这队伍迎着御街一路北上，到了宣德门前时，发现门前早已聚集了上百人，一时间人声鼎沸，不时有人大喊道：“通下情，达冤抑，为民除害！”
石保从离开队伍，找了一高处的茶楼坐下，在露天台子上饶有兴趣得慢慢观看。
这时茶博士连忙过来上茶，笑道：“这位小哥您也是来瞧热闹的？”
石保从讪笑两声，“闲的无事，见人多就过来瞧瞧。”
“小哥，这热闹瞧不完的，我在这小茶楼也有两年多了，宣德门前是几天一次，从不间断。不过这回人还真多，以往有个十来人就算不错了，看来这是出了大事！”
“茶博士不知发生了什么？”石保从惊讶道。
“这还真没细打听，一大早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么多人了，”茶博士瞧见那边来了新客，连忙笑道，“小哥您慢慢用，我去照顾那边。”
茶博士走后，石保从仔细观察人群，发现多是年轻男子且穿着朴素，应是城中的普通百姓。起初他也没有多在意，可看久了，就发现总有那么几人在人群之中穿梭，鼓动大家伙一起呼喊“为民除害”的口号！
石保从观察了一会后更加笃定这些人是故意煽动百姓的。他对此事就更感兴趣了，这显然是有组织有目的希望王继勋被处决。可他也没往深处想，毕竟王继勋残害百人，有人要报仇再正常不过。也许是某个歌妓的相好又或是家人花了银子雇人来喊冤也说不准。反正接着看热闹就是了。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了一阵沉闷的鼓声，惹得楼前的人群一阵欢呼。
“哎呦，还敲上登闻鼓了，”茶博士忙完又回到了石保从身旁，笑道，“这往日里敢来楼前闹的我也见过不少，可敢敲鼓的却不多，十来回有一回就不错了，这一般都是有真冤屈的。”
“这敲登闻鼓难道就是告御状？官家就会召见？”石保从第一次见击鼓也不明白。
“小哥不是汴梁人吧？这即便敲了登闻鼓告御状可也不是说告就告的，在那之前还有个鼓司呢，这鼓司的判院觉得你这冤屈行了才算行，会上报官家，不然人人鸡毛蒜皮小事也上去敲敲，还不累死咱官家了。”
“说的也是！”石保从笑笑，他对于谁来告御状，也不甚关心，反正只要能治王继勋的罪就行了，何必想那么多，至于其中为何有人煽动百姓，他才不管呢。如今喝饱了茶，扔下两枚铜钱起身就走。
石保从倒是乐见其成，可赵匡胤却被登闻鼓司的王判院烦的不轻。
“陛下，宣德门前民声浩大，如今已有上百人，此时有人敲鼓，还望陛下决断！”
赵匡胤眼睛一瞪喝道：“你是判院，你倒是问起朕来了。”
“那陛下是要见……”
“不见！见什么见，你给朕滚出去！”赵匡胤转头对张崇贵说道：“召开封府尹觐见！”
赶走了登闻鼓司的判院，他这才心头清净一些，可对于宣德门外抗议的百姓也是一阵头痛，他本以为事因《汴梁日报》。可这报纸早晨也读过了，不过是石保从那小子的烂事罢了，那为何才过了一天就这么多人知晓了此事。
他准备就此事好好问一问赵光义，是不是开封府中有人走漏了风声。
~
过了半个时辰，赵光义骑马挤过人群进了宣德门。
随后御书房中，赵匡胤先开口说道：“昨个我见过王继勋了。”
可赵光义又怎会不知，这开封府州院乃是他的一亩三分地，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其中的对话更是一字不落的入了他的耳中。今儿他前来自然也清楚赵匡胤的心意。可该演还是要演一演的。
“哦？二哥见他为何不早说一声，我也好陪你一同前去。”
“要你去做什么，我问你，宣德门前的那帮人你来时看过没有？”
“看到了，人数众多，实乃罕见，甚至比前些日王全斌一事只多不少。”
“嗯！”赵匡胤沉吟片刻，问道，“如今就咱们兄弟二人，我问你，你觉得王全斌该不该杀？”
“这……王全斌他征蜀有功，虽铸下大错，可功过相抵，降职罚俸也算说得过去。”
“嗯，那你说说，如今门外有人请愿，王继勋又该如何处置？”
该来的还是来了，赵光义回道：“昨日二哥不是已经提过，斩立决！”
赵匡胤长吁一口气，起身来到赵光义身旁，“如果斩了王继勋岂不是坐实了他残害妇人，啖食人肉？”
“可……这也是事实！”
“我且问你，你这二嫂嫂生前如何？”
“嫂嫂虽是年轻，可为人和善、贤惠孝顺，对娘亲自不用说，日常服侍二哥，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赵匡胤缓缓点头，冷不丁问道，“你嫂嫂贵为皇后，你真想要她死后还搭上这食人者姐姐的名号？”
“二哥，那您的意思？”赵光义心知肚明，可就要赵匡胤亲口说出。
“无论如何这罪名也不能按在他王继勋头上，”赵匡胤又长吁了口气道，“这案子是你开封府办的，你自己想想办法！”
赵光义沉思片刻道：“我这倒是有个人选？”
“谁？”
“当日与王继勋一同前往瑞林别馆的董孚德，他是枢密院的干办官。”
“他是同谋？”
“额，算是也算不是。”
“这又怎么讲？”
“他不食人肉，但是好女色……当日与王继勋一同前往是要……”
“听得让人作呕，这朝中竟有如此败类。”赵匡胤一脸厌恶道，“就他了。”
“二哥，当真？”赵光义担忧道，“可把这百条人命压在董孚德一人身上，刑部与大理寺复鞫，见了证据又如何能善罢甘休！”
“你是开封府尹，为了你嫂嫂的名声，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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