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伊伊依旧定定地看着他，语气突然变得很冷静，跟刚才的痛哭流涕判若两人。
“哦，没事就好。”明日依旧不能确定她有没有事，只能顺着她的话讲。
“明日，杀人偿命，你准备怎么做？”从伊伊的小嘴里，吐出冷冷的这几个字。
“啊？”明日没想到她有此一问，顿时张口结舌，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的，杀人偿命，几乎是从人类社会诞生时就有的道德基石！
生命是平等的，没有人可以剥夺他人的生命，即便在贵贱悬殊的古代，也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天条。
但在末日世界，旧有的法律和秩序早已崩坏，幸存者为争夺生存物资发生的自相残杀，随处可见，杀人偿命已成一句空话。
不过，在幸存者聚居点，还是保留了一定的秩序，至少不能随意杀人。
而在海山关这样的安全区，法律更是相当健全，杀人偿命，无可厚非。
但有个前提，那是在安全区正常运转的前提下，现在北区一片混乱，谁来维护法律？士兵本是最合适的执法者。
偏偏这个杀人凶手，就是一个士兵。
小东北确实触犯了杀人红线，但他是为了救兄弟、救大家，只是手段有点偏颇。
退一步讲，他本来可以自己逃命的。
“伊伊，小东北救了我们……”明日自己也感觉自己的辩护有点苍白。
“那他为什么不自己跳出去？”伊伊驳斥道，两行眼泪又流了出来。
“唉，都怪我，没有拦住他。”明日无言以对，只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是的，都怪你，因为他是你的兄弟！”伊伊一语道破明日的内心，下了逐客令，“请你离开，我想一个人呆一下……”
明日灰溜溜地出了卧室，见小东北和宋杰正在客厅里各坐一边，谁也不理谁，气氛尴尬。
他又叹了口气，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却还要挤出笑脸，当兄弟之间的润滑剂：“兄弟们，谁要喝水？”
整整一下午，伊伊几乎没有出房间，除了偶尔上厕所，感觉她的情绪平静多了，毕竟，幸存者都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
聚餐过后的核尸群也暂时消停了，没有继续攻击的迹象，话又说回来，这几幢楼都被血洗一空了。
不过，明日从窗台观察到，临近的楼上还有一些幸存者，总有一些幸存者像明日他们一样，能抗住核尸们的手指破门术。
地面上的积雪早已被核尸踏平，血迹斑斑，此刻只有不多的核尸在踟躇，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也似乎明白了坐以待毙的道理。
明日注意到从几个窗口垂下绳子，爬下几个幸存者。
但这些幸存者却又忘了一个道理，时机一旦错过，就回不来了。
他们下到地面，没跑多远，就发现核尸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再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明日看不下去了，离开了窗台，下一步怎么办？
他也没什么主意，突围？楼下传来的阵阵惨叫声，说明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看起来，北区大部分都被核尸占领了。
这是核尸在海山关的第一次大规模集结，不像有组织的集体行动，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自发行为，但足以向幸存者展示了“他们”的力量，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人类主宰的世界。
即便是安全区，也不安全。
明日不由想到了儿子和敏敏、想到了胖子和小武。
儿子如果在这里，作为研制核尸疫苗和血清的宝贝，一定会受到最高级的保护。
胖子和小武不在北大营，应该不会受到波及。
明日又想到了留在津卫地区的秦冰和小团队，幸亏没带他们来……
就在明日思前顾后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似乎就在头顶上。
“什么东西？”小东北和宋杰满心期待地跑向窗台，向上眺望。
“是直升机！”明日立刻听出来了，心中大喜，上面可能并没有放弃北区，派来了直升机，或许是反攻的前兆。
他激动地抓起搁在一边的自动步枪，跑上前，推开窗，开了一枪，向直升机传递求救的信号，证明下面还有活人。
紧接着，周围的楼中也呼应地响起砰砰的枪声，各个方向都有，是自制的火药枪，说明幸存者还有不少。
这么多枪响，也足以引起直升机的注意。
谁知，三兄弟眼睁睁地看着那架绿色的武装直升飞机掠过头顶，消失在一幢楼的后面，轰鸣声逐渐远去。
“这帮孙子！”小东北咬牙骂道。
“这可能是空中侦察，为反攻做准备的。”宋杰犹抱着美好的希望。
“很有这个可能，我们要做好准备！”明日也只有给大家打气了。
三兄弟坐到沙发上，小东北和宋杰检查枪械，清点弹药。
明日将身上剩下的几个弹夹给他俩分了，自己把大砍刀擦拭干净，又找到了刀鞘，挎在背上。
弹药所剩不多，好在小东北在储藏室里发现的一桶汽油，也派上了用场。
三兄弟找了一些空瓶子，一起做起了燃烧瓶。
新兵们都学过制作燃烧瓶的方法：汽油不能装太满，瓶口要木塞或塑料塞密封；用作引信的布条要浸油，缠绕在瓶颈上，不能直接塞住瓶口；投掷之前用力摇晃瓶身，点燃引信后立即抛出……
明日见两个巴掌大的小瓶子被小东北和宋杰忽略了，他鬼使神差的，做了两个小燃烧瓶，装在自己的衣兜里。
最后，他伸出了手，看看小东北，又看看宋杰，说了一句：“来，让我们同心协力，血战到底！”
那两位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搭上来，六只大手交叠在一起，三人异口同声地宣誓：“同心协力，血战到底！”
明日在心底长吁一口气，总算消除了眼前的隔阂，现在困扰他的，就是如何走出眼下的困境了。
天逐渐黑下来，核尸似乎销声匿迹了，夜晚并不属于“他们”。
预期的反攻没有出现，即便有，也是明天了。
三兄弟绷紧的神经也松弛下来，找了蜡烛点上，也别指望伊伊给他们做晚餐了，就着水，吃了自带的压缩饼干。
虽然核尸在夜间不会出没，三兄弟还是排了值班顺序，宋杰值上半夜，小东北值午夜，明日值下半夜，每人四小时，以备不虞。
夜里比白天冷多了，见伊伊不露面，小东北也不客气，从储藏室抱出了几床被子，连铺带盖，打了一个大地铺。
小东北的行为虽然过分，但有时候为了生存，确实需要他的这种精神。
明日实在困了，先钻进被窝，把大砍刀压在被子下，很快睡着了。
他是那种即便再困再累、也会做梦的人，不知不觉的，他又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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