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明日感觉自己和小东北、宋杰在拼命地往前跑,周围黑影憧憧,也不知有多少敌人在追逐着他们。
他不知道追他们的是什么东西,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些东西不会是核尸,因为天是黑的。
没错,不止天是黑的,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只是很奇怪,有一道隐隐的光圈一直跟着他们,让他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圈地面,看清小东北和宋杰,但再远就看不清了。
他心里很奇怪,又觉得不奇怪,仿佛就应该是这样的。
三兄弟并排跑着,明日在中间,小东北和宋杰在他左右,手里虽然都拿着武器,却满脸恐惧,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敌人隐藏在黑暗中,如影随形地追着三兄弟,当“他们”追近,黑暗也跟着迫近,裂出无数锐利的小黑影,仿佛是人类的手或者是什么动物的爪子,几乎就要抓到三兄弟……
小东北的脸色苍白,终于受不了了,回手刺出一枪,这一枪却没有刺向黑影,而是越过明日,刺在了宋杰的大腿上。
宋杰连哼都没来及哼一声,就摔倒在地,被黑影所吞没,黑影随即一滞,和明日、小东北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兄弟……”小东北得意地冲明日笑起来,带着表功的意思。
明日却惊恐地发现,小东北的笑脸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狰狞……
他心里一颤,猛地睁开了双眼,正看到小东北蹲在自己面前喊着:“兄弟!快醒醒………”
明日看到小东北的脸居然像梦里一样红,吓得哧溜一下坐起来,鼻子里随即闻到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和烟味。
他才发现周围火光熊熊,宋杰好好地在站在边上,正抡着一床被子,用力拍打着着烟熏火燎的木地板,怎么回事,失火了?
“都是这个疯女人……”小东北气急败坏地端起了枪,对准一个方向。
明日豁然看到,伊伊披头散发,站在客厅的一角,手里举着一个燃烧瓶,身影在跳动的火焰中摇曳,就像一个复仇的女鬼,发出凄厉的笑声:“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找死!”小东北眼缝一缩,扣动了扳机,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抬起枪口,射在了天花板上。
“你还要杀人吗?”明日握住小东北的枪管,厉声质问。
是啊,占了别人的家,杀了丈夫,现在连妻子都要杀,还有天理吗?
“兄弟……”小东北从未见过明日如此骇人的表情,气势一弱,垂下眼皮道,“你说怎么办?”
明日拼命压下胸中的愤怒,眼看火势顺着地板四处蔓延,屋里浓烟滚滚,热浪燎人,再不离开,即便不被烧死,也要被熏死。
他的头脑清醒了,大叫:“离开这里!宋杰,别救火了,快打开门!”
正疲于应付的宋杰,立刻反应过来,转头清理门口的障碍物,以便开门。
小东北将功补过似的,赶紧去帮忙。
但那堆家具堵得太密实了,又有一部分燃烧起来,不好下手,一时半会哪能挪开?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明日从中拖了茶几出来,发现地铺也着了火,忙从被子下抽出大砍刀,背在身上,却见伊伊手舞足蹈,状若疯狂地尖叫:“你们想逃吗?没门!”
“小心!”明日话音刚落,伊伊手中的燃烧瓶已经扔了过来,正落在家具上,“哗啦”碎开,火舌乱蹿,迅速爬满整个门口。
还好宋杰和小东北躲闪得快,没被烧到。
明日一看从门口离开是不可能了,只有采用小东北白天的建议:“走阳台,爬楼!”
小东北一听此言,二话不说,低头猫腰,向阳台冲去,宋杰紧随其后。
明日却没有立即跟上,而是转向了伊伊,向她伸出了手,柔声道:“伊伊,跟我走。”
“走?去哪?”伊伊火光闪烁的脸上露出决绝之色,“我哪也不去!这里是我的家……”
此时,整个房间已陷入一片火海,由于窗户是全封闭的,氧气消耗得很快。
明日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尽量掩饰内心的焦急,将伸出的手悄悄地接近伊伊,打算硬拉她离开。
“明日,你是个好人!”伊伊凄然一笑,身子向后就倒,发出最后的呼唤,“老公,我来了,你等我……”
“伊伊!”明日一把没拉住伊伊,眼睁睁地看着她变成一个火人,在火海里尖叫扭曲翻滚,其状惨不忍睹……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小东北一枪给她个痛快呢。
明日的内心充满了自责和内疚,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火势忽然大旺,彻底吞没了伊伊,几乎烧到了明日,他都闻到了自己头发的焦味,浑身快要冒烟了!
他转即想到,是阳台打开了,补充进了新鲜氧气,火只会越烧越猛,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明日放下自责,护住头脸,匍匐在地,连滚带爬地扑向阳台。
突然之间,他只觉眼前一暗,一阵清寒灌顶,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终于安全了,但也只是暂时安全而已,因为火苗跟着他的屁股追了出来。
他从阳台上探出头,借着火光看到两个人影正往下爬,忙喊了一声:“兄弟们,进到四楼的房间就可以了!”
地面可能有巨鼠,所以明日有此提醒,谁知他话音刚落,就听下面“哎呀”一声,一个人影直坠下去,扑通摔到了地面。
明日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嘶声大叫:“是谁?谁掉下去了?”
小东北难过的声音传上来:“是宋杰……”
明日只觉所有的错都在自己身上,痛心疾首,翻身越过阳台的护栏,手脚并用,飞快地向下爬去……
小东北也在飞快地往下爬,似乎也是急着救宋杰,但他只下到二楼就停住了。
“你还在磨蹭什么?”明日几下到了小东北的身边,没好气地说了他一句,就越身而过。
“兄弟,等等……”小东北却一把拉住了明日,竟似要阻止他下去。
我不是你的兄弟……明日的心中对小东北的不满到了顶点,差点就要说出这句决绝的话。
但他随即听到一阵“吱吱”的尖鸣声,不由寒毛直立,心知错怪小东北了,下面果然有巨鼠!
本来,巨鼠很少出现在海山关城区,因为安全区里夜晚都有灯,而巨鼠是畏光的,即便有零星的几只从下水道钻上来,也只在暗处活动,对幸存者不构成威胁。
但今晚,整个北区都停电了,也就是说,今晚将是巨鼠的天下。
要说明日没有犹豫,那是假的!
宋杰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生死难料。
而巨鼠闻风而来,搞不好自己这一下去,就上不来了。
为了救一个可能已经死掉的兄弟,再搭上自己,确实不值得!
明日并没有放弃,聚起目力向下面望去,但来自五楼的火光太弱了,根本看不到宋杰的影子,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宋杰——”
几乎同时,从下面传来一声呻吟,明日立刻听了出来,宋杰还没死!
刚才所有的犹豫刷地消失了,他凭着感觉一松手,就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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