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当然知道,这里是缅因州北部边界的寂静岭,也可以称为沉默之丘,当然,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
藏镜看着惊魂未定的普通人露出一个诡异扭曲,并充满了恶意的微笑继续说道:“燃烧至今的赎罪之地。”
众人在他的微笑中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就像被残忍致命的猎食者盯上了一般,如芒在背。
“你……你说这里是赎罪之地是什么意思?”
“对啊,既然你知道,那你肯定也知道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没错!是不是你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
“赶紧把我送回去,我可是……”
心中的愤怒冲淡了对未知的不安与恐惧,有时勇气与愤怒也仅仅只是一线之隔,所以众人将矛头指向了藏镜与宫无后,对他们宣泄着心中的恐惧与愤怒。
藏镜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的丑态,将宫无后拔出的长剑按了回去问道:“无后,你知道狼和羊的区别是什么吗?”
还未等他回答,藏镜便自顾自的说着。
“羊在遇到敌人后会变得盲从而惊恐,然后会将性命寄托于领头羊的选择,寻求着虚假的安全。而狼在遇到敌人后则会露出獠牙与利爪,等待时机咬穿敌人的喉咙。你看,他们现在难道不像是一群惊恐到不知所措的小绵羊在咩咩叫吗?”
说着他便哈哈大笑起来,就像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小丑表演一般,而宫无后也将长剑抱于怀中眼神轻蔑的看着他们。
藏镜用手杖轻轻敲了敲身旁的座椅,优雅的鞠了一躬说道。
“好了,可怜的小羔羊们,闹剧到此为止,我衷心的希望你们可以活着走出这里,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无后,我们走吧。”
“是,师傅。”
说着他们便要转身离去,但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等等!难道你要把我们丢在这里不管吗!”
“就是!你快点把老子送回去!”
藏镜停下脚步转过头,面色平静的看向正在吵闹不休的两人,随后从兜中掏出小臂长并雕刻着森林与圆月还有羊头的手枪指向那两个壮汉,用平静到诡异的语气对身后的宫无后细细说道。
“邪恶与正义,罪恶与救赎,黑暗与光明?这些在我的眼中不值一提,只有活下去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我们是调查员,是生存在无尽的黑暗与巨大的恐怖之中的人,是随时都会被杀死与献祭的人。所以我们比任何人更有资格去索取,更有资格去掠夺。既然世间的繁荣与安稳是建立在我们牺牲的基础之上的,那么我们就可以肆意妄为。”
砰……砰……
两声巨大的枪响震耳欲聋,而两具无头的尸体随之倒下,藏镜将手枪收回,看着如同凌冬中的幼兽一般颤抖不已的人们继续平静的对他说着。
“无后,你要记住,我们小队的第一条规定就是:遵从本心,肆意妄为,如果你想,那就可以做任何事,杀掉任何一个人,其中也包括我。”
看着藏镜瘦弱而又坚挺散发着异样魅力的背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痴迷与狂热。
“是,师傅,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我们走吧。”
藏镜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白杨与沉思的夏洛克,随后带着宫无后离开了陷入死寂的公交车。
空旷与死寂就像无孔不入的空气一般充斥着破败的小镇,如浓雾一般的灰烬遮蔽了天空与视野,腐朽与焦臭的味道就像跗骨之蛆一般缠绕在身旁,一排排空荡残破的房屋摇摇欲坠,一条条萧索荒凉的街道空无一人,这里没有一丝微风,这里没有一点声响,这里没有一处不充满诡异与恐怖。
这里是……寂静岭。
藏镜两人缓缓的走在路上,一片片灰烬从天空中如雪花般飘落,除去两人的脚步声与轻微的呼吸声,剩下的便是如墓园一般的宁静。
在这鬼域一般的小镇中游荡了许久,宫无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小声问道:“师傅,我们再找什么?”
“在找属于我的寂静岭。”
“属于您的寂静岭?”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寂静岭,所以我想知道,我的寂静岭又会是什么样的。”
藏镜对面露不解的宫无后笑着,伸出左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长发便准备继续向前走。
但宫无后却拽住了他衣角指向不远处的一个阴森小巷。
“师傅,你看那里,好像有个人影。”
“嗯?我们过去看看吧。”
阴暗狭窄的小巷中,两旁的墙壁如活着的暗红色肉块般在缓慢的有规律的收缩着,一块块肉瘤就像是增殖畸变的肿块一般趴满了肉墙,在肉瘤溃烂的伤口中正在不断流淌着暗黄色的脓液,散发出的腐烂的恶臭与血液腥甜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藏镜面不改色的悠然走在其中,仿佛周围的一切与味道并不存在,而宫无后在进入小巷后就立刻闭息,随着两人的深入他们来到了一处形似三角形的空地,而那个人也终于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坐在井边的人,黑色并布满血迹的呢绒斗篷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一圈圈沉重并布满尖刺与铁锈的锁链深入他的血肉之中,黑褐色腐臭的粘稠血液就像沥青一般顺着锁链在一滴滴的流淌,他的双腿的位置空无一物,而在他身边则摆放着一本仿佛是书籍的东西,但不同的是它的材质,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动物的皮肤,鲜血淋漓。
“欢迎来到寂静岭!”
声音听起来像是年轻人,与他恐怖的样子相比很是违和。
看到他诡异的装扮与模样,宫无后皱着漂亮的双眉问道:“你是谁?”
兜帽人缓缓的摇了摇头,身上的锁链被带动的哗哗作响。
“我?我只是一个可怜虫而已,您大可不必在意,这位美丽的……先生。”
藏镜拿出烟叼在嘴里,看了一眼四周之后上前一步猛的掀开了他的兜帽,在兜帽掀开的一瞬间也露出了一张恐怖狰狞的脸。
粉红色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一根根跳动着的筋腱牵扯着他的下颌骨,在残缺不全的牙齿中隐隐可见半截血肉模糊的舌头在蠕动,空洞眼窝流着粘稠的血泪,像被利刃划过一般,他的鼻梁骨与双耳都齐根而断。
他就像被人将五官残忍的挖去,随后又生生撕扯下整张脸的皮肤一般,黑褐色的粘稠血液与残存的肌肉混合在一起血肉模糊,令人作呕。
藏镜抽了一口烟,语气平静的问着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
“师傅?”
兜帽人用空荡荡的眼窝望了一下宫无后,随后转过看向藏镜怪笑着说道:“嘿嘿,我是来通知你们,通知你们所有人都会死的凄惨无比!不,还是有人会活的,但那个人不会在你们之中。你们终将会溺死在自己鲜血之中,咀嚼着内脏回归到神圣的……”
“闭嘴!”
还未等他说完,宫无后便面色狰狞的一剑削下了兜帽人的头颅,而兜帽人也跌落在身后的枯井中,仅剩疯狂而又得意的笑声在回荡。
藏镜看了一眼井口,随后拍了拍宫无后的肩膀。
“做事之前多多考虑,别让愤怒支配了你的灵魂。”
“师傅我……”
听到藏镜的训斥,他就像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一点看不出刚刚的狠辣与残忍。
藏镜拿起井边的皮质书籍翻了几下便揣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刚刚为什么会愤怒,但你要知道,人终究是会死的,哪怕是我也不例外。”
“我知道了,师傅。”
“嗯,走吧。”
路上,宫无后紧紧的跟在藏镜身后,而藏镜的沉默不语更是让他心中忐忑不安,所以他鼓足勇气跑到藏镜身旁与他并肩前行问道。
“师傅,您刚刚在车上找的是什么?”
藏镜满意的对他笑了一下,随后将树皮从怀中递取了出来递给他。
宫无后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一脸茫然的将树皮递给藏镜说道:“师傅,我看不懂。”
藏镜将其重新放回怀里,然后牵起宫无后柔若无骨的小手一边走一边解释着。
“‘契约将由被愤怒被遮蔽了双眼的长子所开启,罪人必将飘荡于地上。’这句话隐喻着圣经《创世纪》中的一则故事,传说亚伯与该隐是耶和华创造的夏娃与亚当所生的亲兄弟。次子亚伯负责牧羊,长子该隐则是种地,有一天,该隐向耶和华献上了蔬菜与粮食,亚伯也将他羊群中头生的和羊的脂油献上,耶和华看上了亚伯的贡品却没有看上该隐和他的贡品,于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该隐杀死了他的弟弟亚伯,而亚伯的血通过土地向耶和华哀告,所以该隐驱逐也被诅咒:种地不得回报,并将永远飘荡在伊甸园外。”
虽然听不太懂藏镜说什么,但宫无后心中仍是充满了敬仰与倾慕,于是他星眸微转,想了想问道:“师傅,那第一句话又说的是什么呢?”
藏镜稍稍思考了一下,随后捏了捏他的琼鼻说道。
“‘神圣的子宫中孕育着次子’应该是代表着复活的意思,这句话也和那个兜帽人的话互相印证。假如我们所有人都会死,但却有一个人会活,而那个人又不在我们之中的话,那么我想他的意思应该是指在这里会有某个‘人’复活。”
随后他又指了指四周问道:“你感觉这里是像什么?无后”
宫无后皱着眉想了想,随后轻摇琼首,一帘如墨的长发也随之舞动。
“无后想不出来。”
“嗯~你想不出来也情有可原。”
藏镜看着他笑了笑,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到三角形空地与小巷的接口处,在摸了一下具有肉质且按某种规律蠕动的墙壁后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身前的三角形空地正对应的是女性的子宫,身后的小巷就是***,而那句‘神圣的子宫孕育着次子’也就说这里会将一个人复活,而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杀掉的兜帽人是吗?师傅。”
“嗯,应该就是他了,当然也不排除其他情况,毕竟那里还有着一口象征着卵的井,好了,我们走吧,该去看看那些小羔羊们怎么样了。”
话语间,藏镜便和宫无后两人离开了小巷,而一只灰绿色的眼睛也在角落中悄然闭合,但就在眼睛闭上的一刹那,已经离开小巷的藏镜在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果然还有另一个吗?真是……越来越有趣儿了……”
“师傅?”
“没事,走吧。”
藏镜丢下嘴里的烟蒂,拄着手杖向小镇深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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