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狗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
窗外渐渐有了亮光,地铁站台上也有了几个稀疏的人影。
“这事说来话长,新原野这里你熟吗?”
“新原野……好像也就陈药王了。你应该也知道的,我们还在他那里接了好几单垃圾场回收任务呢。”
“捡垃圾?”
“对啊”喇狗回答的理所到然
“我们不一直都是在垃圾场淘宝的吗?”
捡垃圾……
陈立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追杀、不可告人的交易,黑诊所……差点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要紧人物呢。
不去医院,看来八成是去不起。
好吧,喇狗和他都是苦逼。
喇狗倒是没什么感受,说起回收垃圾自然地就像喝水吃饭一样。
“本来要是你那单私货成了,我俩就发了。”
“呵。”
“没事,没事余哥。”喇狗挺想得开。
“咱下次再来过,总会发的。”
“嗯哼……”
陈立心不在焉的应和着,顺便走出了地铁,脑子里盘算着怎么问喇狗陈药王在哪。
“陈药王前几天据说换档口了,你有没有印象?”
陈立想套话。
“什么?换地方?不可能的!”
喇狗一口否认:
“陈药王那个抠门的家伙,怎么会换地方。余哥你相信我,老地方!”
我哪知道老地方是哪里?
“哪个老地方?我给记糊涂了。不是换到新原野边上了吗?”
“嗨,怎么可能!”
喇狗反驳:
“说了,老地方。余哥我还能骗你不成?”
还打哑谜!这“老地方”说的陈立蛋疼。
“我直说了吧”
陈立懒得绕弯弯:
“我忘了老地方在哪。”
“你忘啦?”
陈立“嗯”了一声。
“巧了,我也忘了。早就觉得那地方七弯八拐太难找,这抠门货,非找这么个旮旯地!”
电话那端也吐槽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日常感情太好,喇狗根本就没意识到“余哥”已经被掉包了。
“这样,余哥,我大概还记得是在青罗西市场那一块,陈药王的招牌我还记得,叫:计世堂。
要不你自己找找?其他的,兄弟我也没办法了。实在找不到了,你就回来,咱去找苍田。”
陈立应了声:
“我先治伤,待会我们找个地方碰头。”
没办法,他不知道谁是苍田,也不知道之前喇狗留言的“老家”是哪里,而这些恰恰是原主人最熟悉的地方。只好先想办法把喇狗约出来,再让喇狗带路。
“行。哎对了,余哥,你要是找到陈药王了,顺便再问问,最近有没有贵重垃圾回收任务。咱没钱了。”
得,还得捡垃圾。
陈立默默地拉扯了一下嘴角,重生过来反而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暂时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考虑到现在各方面环境都需要熟悉,陈立没多说什么,只能先接受目前的身份,等环境和人际关系熟悉了再说。
“行。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待会联系你。”
……
时间2179年3月18号晚上11点32分。
眼前,一条锈气斑斑的三角钢结构横梁上挂着一块牌子——青罗西。陈立向里面望去,不算宽阔的街道上,左边是车流,右边是行人,两侧是一排商铺。
路中央,一个个粗糙生锈的金属方桩隔断两侧。金属方桩的四角,包裹了黄黑相间的警示条,金属桩顶端,支撑着带着一丝科幻感的倒梯形的三角钢结构。视线往上延伸,两侧的建筑像两堵凹凸不平的墙,而中间街道上方的空档,则是一层一层如藤曼一般密集的管道和杂乱的电线,向上延伸进了黑暗里。
这是一个令人胸闷,压抑的地方。
这是一个被黑暗包围的街道。
这里看不到远方,也看不到天空。
光明与黑暗,仅有一线之隔;冰冷与温暖,也仅有一扇门的距离。在街边店铺的广告牌灯光照不到的角落,是粘腻的污渍,发臭的污水,以及绣红脱漆的金属。地上永远都是潮湿的,时不时有滴滴答答的污水,沿着管道和电线滴下来。
由于刚下过雨,几个人穿着黄色雨衣站在街头。他们头戴棱角分明线条硬朗的头盔,头盔遮住了半张脸,眼睛的位置闪烁着淡淡的蓝光,这些是街区安保人员。
这里人流量较大,垄断集团也派了几个人在这里蹲点执勤。
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狭窄的人行道上,鱼龙混杂,人流如织。
陈立眯着眼环顾四周。
身边,两个女人甩着手走过,两个人身材窈窕,她们有着天鹅一般的颈部,一头柔顺秀丽的短发反射着霓虹的光泽。
一个女人若无旁人的拆下了她的左手,露出了里面的机械结构和电线接口,另一个女人帮她调试了一番,又若无旁人的把机械手接了回去。
这里是青罗西。
新原野最大的自制机械和自制药品贸易市场。
自从垄断集团垄断了大部分产业之后,药品、机械、能源等生活物价飞涨。大部分人不得不想尽办法来维持生计,好在得益于科技的普及,大部分低技术含量的生活产品和药品,可以仿制或者自制。这类自制的民间市场也如雨后春笋一般滋生。
垄断公司对这些市场并没有禁止,也不参与市场的管理和维护,只要求这些商家每年上交收益抽成。
陈立找了几个人问路,但没什么效果。大部分路人很沉默,也很反感有人打扰。最后陈立花了点钱,终于在一个包打听那里买到了“计世堂”的地址。
陈药王的计世堂位置很偏僻。
“吧嗒吧嗒”
陈立湿漉漉的鞋子踩在水泥台阶上,留下了一个个乌黑的脚印。青罗西的市场很大,从底层方圆数里的街道,到街道上方十多层的建筑商场,这一片都是青罗西的范围。而因为缺乏管理,臃肿的青罗西早已不局限于商铺,其中也有住宅和物质仓库。
几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背靠着楼梯护栏聊天,说着一口陈立听不懂的方言。看到陈立经过用嘲讽的语气说的哈哈大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立没有理会,抬头向上望去,昏黄的灯光扩散着柔和的光晕,楼道里空气不是很好,灰扑扑的很浑浊。
上面两层楼的地方,隐隐透出了红色的灯光。
此刻已经接近凌晨3点。
陈立有些疲惫,他已经整整12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但陌生的环境和之前遭遇的生命威胁,让他脑子里又不敢放松。他摇摇头,又拍了拍脸颊,终于清醒了一点。
又走了两层楼,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8楼,一个古色古香的中国式花窗入口上,挂了两个红色的灯笼,中间挂着一块通电发光的牌匾——计世堂。
门店其实很窄,因而两个灯笼的距离也很狭小,甚至牌匾也不得不竖起来摆放。
陈立推门。
“叮铃叮铃……”门上的风铃一阵摇晃。
里面一个柜台后面的年轻人抬起了头。年轻人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嘴唇和下巴毛绒绒的,一副乳臭未干的气息,比较不协调的是他的气质,似乎带着一股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店内左边是一排架子,摆放着一个个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器官和部位,一个个分门别类泡在透明罐子里。正对着店门的是一个等身的关公像,上面还插着三根没烧完的香,店门右边,是那个柜台和年轻人。
关公前面,一个拿着报纸的人管自己躺在躺椅上睡觉,风铃声也没吵醒他。
年轻人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找谁?”
“陈药王在吗?”
陈立环顾四周问道,指了指躺椅上睡觉的那人:
“他是不是陈药王?”
年轻人“嗯”了一声,打量着陈立:
“你是受伤了来包扎的?陈药王不接待这种小伤小病,你有什么问题直接找我,我给你治疗。老规矩,50块。”
“你知道我要治疗哪里?”
陈立微微挑眉。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要价方式,也不知道这50块包括了哪些治疗项目。
“我记得你,你不是第一次来了。”
年轻人可能变声期,声音有点沙哑,但是说的话很不客气。
“治疗哪里我说了算。如果你忘了,我最后再提信你一次,别问我怎么治疗怎么包扎收多少钱,我比你懂也不需要你指挥,这里是陈药王的铺子,不愿意看病就出去。”
默默的掏出了五十。
年轻人拿着钱也没什么表示,眼神很平淡。对着货架旁边的小房间努努嘴:“去坐着等我。”
等了片刻,年轻人指示陈立脱掉上衣,他自己则拿来了一罐黑乎乎的膏药,放在了一边。
此时年轻人已经戴上了口罩和手套,手里捏着一把镊子。
年轻人用镊子检查了一下陈立的伤口,镊子翻了翻表面有点烂掉的死皮。仔细检查后放下镊子,用一把陈立也说不上名字的激光仪刮掉了伤口上溃烂的部分。
中间没有打麻药,很疼。
为了缓解疼痛,陈立转移注意力问道:“你叫什么?”
“余慎。”年轻人惜字如金。
“你做医生多久了?应该是从小学的吧。”
余慎抬头看了陈立一眼,还是很冷淡:
“这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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