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一愣。
“你这人，东西明明一直在我这里！”
喇狗第一个不服，作势要上去理论。
陈立拉住了喇狗。
“好，一成就一成。”
青年也很干脆利索，交换了通讯码后，头也不回的走了。陈立看着平头青年的背影，平头青年腰板笔挺，走起路来像一杆端直的枪。
看着这眼熟的走路姿势，陈立陷入了深思。
这个平头青年既没说为什么救了陈立，也没说自己是谁。而且青年似乎就没考虑过陈立会不会赖账的问题，压根就没问这些。不知道是不是信得过陈立的人品还是有恃无恐。
喇狗见青年走远了，凑到陈立身边抱怨：
“余哥，为啥要答应他啊？一成太多了，给他个几十元都算我们大方了。”
他仿佛忘了刚才陈立被按在地上打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也忘了当时自己在一旁焦急无力的样子。当然人性本是如此，危难时刻可以付出一切，一旦有了喘息之机，人就会开始计算利益得失。
而并不是说喇狗觉得青年救援陈立不值得，陈立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
瞥了喇狗一眼，陈立说道：
“不多。这是他该得的。”
话里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喇狗看着陈立的侧影，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陈立面无表情的样子，一时间让他有些感到陌生。
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余哥总透露出淡淡的疏离感。相依为命十几年的伙伴，仿佛在这几天彻底换了个人一般。
陈立望着远处的垃圾场。风吹得一些废报纸屑随风飘扬，远远看去，就像春天随风而起的柳絮。远处天边，钢铁的苍穹之上，太阳应该已经开始升起。这是个大晴天，远处天上灰色的雾霾正在渐渐褪去，露出原本淡蓝色的大气。
上百米的吊臂还伸展着，此时点点红光渐渐隐没在了阳光里。朝阳给冰冷的机械，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神圣而肃穆。
“差不多了，回去吧。”
陈立拍拍手掸掉灰尘。
垃圾场还有很多次的垃圾倾倒，但他已经没有兴趣逗留了。已经赚了数千元，陈立打算回去以后先把伤养好，最好再补全身体残缺的两根手指。没有健全的体魄，在现在这样群狼环伺的环境中，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喇狗默默的点了点头，反常的什么都没说。带着一身鼓鼓囊囊的东西率先朝垃圾场外走去。尽管在他的印象里，以前的余哥，每次都是垃圾倾倒完最后一波才走的。
一路上再也没有人来打搅挑衅。
陈立跟在喇狗身后，半路上拔下粘在身上的通讯器，看了一眼，青年新留下的联系方式上，备注了两个字——楚刑。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老家”。
一路无话。
回到“老家”已经是中午了。喇狗把回收来的垃圾往货箱旁边一丢，分了一根能量棒丢给陈立，管自己默默的蹲到了“老家”前面的垃圾堆上。
陈立也没说什么，捏着鼻子吃完了能量棒，趁着还没有反胃的感觉，又狠狠的灌了一杯开水，总算是没把“午饭”吐出来。
喇狗看着陈立这般吃相，眼神意义不明。
“我去捡垃圾了。”
喇狗说了句，也不等陈立回应，身影消失在了垃圾堆后面。
陈立没留意，吃完就拿起了自己腰间的小刀，扯着自己的一头鸡窝乱发，弯着腰给自己剃头发。
这一头长发应该是两人懒于打理，任其疯狂生长的结果。之前陈立从浴缸里爬出来的时候，陈立也没心思管这几根头发，好在头发泡了不少时间还算干净，但今天在垃圾场一通摸爬滚打，头发上已经沾满了垃圾碎屑，头发一绺一绺的粘在了一起，硬邦邦的。
若是有时间，陈立早就想换回干净清爽的短发了。索性趁着刚从垃圾场回来，把这件小事情给了结了。
对于后续，陈立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虽然陈药王店里那个年轻人的任务没完成，超压活塞、氢气阻燃圈、液氢棒这三件东西也没找到。但原本接这些任务的目的就是赚钱而已，目前看样子，那个仿生电子眼卖掉之后的钱，应该足够两个人花一阵子了。
陈立自然也懒得再去垃圾场里刨食帮年轻人找东西。
剃完头发，陈立拿出一块镜子碎片照了照：五官还稍微有一点浮肿，但已经不明显了，镜子里的陌生脸孔应该是个亚洲人，不过五官也算立体，这会儿剃了个参差不齐的短发，比起之前是清爽硬朗了很多。
再看看左手的断指，试着活动了一下，陈立暗自思忖，也不知道这笔钱够不够改装一个机械手指上去。
另一方面，陈立对于这个时代的机械义体改造到底是个什么原理暂时也不清楚。也许这些改造有很多限制，也许改造会有副作用，不过既然有机会重新恢复健全，陈立还是想试一试。
要知道在上辈子，21世纪初，对于手指缺损基本束手无策，即使较为先进的肌电假肢，也仅仅只能做出极为简单的几组动作，且价格昂贵。
而现在，时光的长河已经来到了2179年，距离21世纪初已经整整过了150年，陈立也很好奇这个时代有哪些超前的人体机械改造。
喇狗直到下午天黑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身上还背着一麻袋的垃圾。看到陈立变成了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喇狗也没什么反应。顺手把一麻袋垃圾扔在货箱旁边，喇狗伸了个懒腰：
“累死我了。下午差点又被狼哥那帮人堵住。”
陈立倒没什么表示，那帮人下午就被打残了，他不信四肢健全的喇狗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抖了抖眉毛说道：
“回来就好”
喇狗倒是又絮絮叨叨开了：
“你知道狼哥吧，他是垃圾场老大火枪手下的，刚才听他们在说狼哥手下都不服狼哥，正求着火枪换一个人带他们。
你还别说，这破垃圾场，还挺热闹，就这么几个人，大家伙都是捡垃圾的，还为了谁是头领这点破事争来争去。”
陈立心不在焉的应着。
“火枪你知道吧，去年还抢了我们一个半旧的机器管家。”
陈立想着别的事情，“嗯”了一声。
不料喇狗突然脸色沉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
“嗯？”
陈立一愣：
“我就是余哥啊。”
喇狗“呵呵”两声：“狼哥一直是单干的，垃圾场老大也不叫火枪。”
陈立顿时回过神来。敢情这货发现不对了，诈自己呢。
不过他本来到了垃圾场以后，也不打算隐瞒下去了。一来这“余哥”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性子，二来他也不知道原先两个人是怎么个情况。
装也装不像，索性直接按着本性来。
喇狗见到陈立这时候的表情，心里已经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底。顿时彻底变了脸：
“你果然不是余哥！”
说完上来一把揪住陈立的衣领，质问道：
“说，你到底是谁？！”
可惜喇狗力量不足，身高也不如陈立，只是拉直了陈立的衣领子，没能把陈立拉的离地而起。
陈立皱着眉头，右手把喇狗的揪着衣领的手挣开：
“手脚放干净点。”
接着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以说我是余哥，也可以说我不是。”
喇狗气急而笑，哈哈哈的笑声听起来满满的愤怒，声调陡然变高：
“都这时候了，还拿这些话糊弄我。余哥是被你弄死了吧？自从那次失去联系以后，我就知道余哥已经死了！”
“哈哈哈……”
喇狗笑的有限悲凉。
“果然，余哥已经死了。我……跟你拼了！”
话毕，喇狗上来要跟陈立拼命，一拳挥了过来。
陈立见状，眉头皱的更紧了，喇狗其实也挺瘦，没啥力量感。他格挡开喇狗的手臂，一把推开喇狗，硬是忍住了没一脚踹出去。
喇狗反而感觉受到了侮辱，怒气更甚。随手捡起一块尖锐的玻璃片，大吼着再次冲上来，对着陈立一通乱划。
陈立有些无语。这是把命卖给了这个“余哥”还是怎么的？至于吗这么拼？还是说这两人之前是对搞基的情侣？想到这里陈立顿时一通恶寒。
好在喇狗的威胁性实在不大，陈立瞅准一个机会，右手抓住喇狗的手腕卸掉了喇狗手里的玻璃片。之后他也不留手了，先制服喇狗再跟他讲道理。
“噗！”
一脚把喇狗踹飞出去。
喇狗被踹的在地上划了半米才停下来，终于失去了反抗倒在地上。
好在这货年轻，身体还算健康。这一脚只是让他觉得胸闷喘不上气，倒也没大碍。
喇狗索性不起来了，望着头顶闪着灯光的钢铁苍穹，不由得悲从心来，“哈哈”笑着笑着哭了出来：
“哈……哈……哈哈，余哥，你的……救命之恩……我……喇狗，再也……报……答不了你了
呜……”
陈立看不下去了了，哭哭啼啼像啥样。
“行了行了，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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