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门口的花岗岩台阶碎裂，原本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着，几辆超市的手推车扔在外面翻倒在地，地上还残留着一道道物体划过灰尘的辙印。
走进超市正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屎尿骚味。墙壁上是新添上去的黑乎乎的污渍。
几个流浪汉裹着塑料袋睡在门口，此刻被闯入的不速之客惊醒，匆忙地卷起他们所有的财产，拔腿就跑。
自从青盘蝮走了以后，这里就成了无家可归之人的避难所。
三人在陈立的带领下来到了之前青盘蝮停留的地方。
借助虹膜夜视镜，昏暗的环境并没有对他们观察现场造成阻碍。
陈立轻轻咳嗽了一声，空气中的霉味让他有些气闷。他环顾四周，之前堆积着东西的走廊现在干净的只剩下了灰尘和塑料垃圾，几个房间连房门都被拆掉，一眼望进去可以望到头。
他凭着印象在几个房间内转悠，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转回房间外，楚刑正盯着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有人死在这里，随后又被拖上了车。”
他指了指房间的门口，又指了指地上若隐若现向着一侧延伸的暗红色斑块。
“没错，”
陈立点点头：“我确实在门口杀掉了一个人。”
楚刑抬头，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没有多说什么，又转身走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就是之前青盘蝮放置生化改造培养池的。仔细看去，地上还有一层薄薄的残留物，粘稠的残液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灰尘。楚刑伸出手指，将残留物抠起一块，抠起的地方露出了与周围截然不同的蓝色。
抬起手。
他将黏着残液的手指放在鼻子下轻嗅：“焦腥味，多见于克隆率小于75%人工胚胎血清。淡蓝色，说明残液中活性真菌还在繁殖，且真菌种类比较单一。”
猫头鹰抱胸站在一旁，此时插话道：“小于75%的克隆率，培养液制造设备应该是旧型号，且运转出了一些小问题。”
楚刑点点头：“不错，应该是旧型号的制造设备。”
他拿出紫外光手电，对着粘液照了照。蓝紫色的紫外线映照下，他指尖的粘液反射出星星点点的荧光。
“伽玛半乳糖苷酶，受紫外线影响会分解产生荧光。一般常与碱基多肽类有机物混搭，提高培养体成活率，属于较为落后的方法，但成本确实很低。”
猫头鹰弯下腰，仔细观察：“据我所知，能同时生产人工胚胎血清和伽玛半乳糖苷酶的，整个地下区只有五处。”
楚刑撇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话，他站起身，甩掉手上的培养液，继续在房间内搜寻着。
半晌，他缓缓在墙边蹲下，两根手指夹起一片薄薄的半透明聚酯纤维板，纤维板上还粘连着培养液。
“这是……”
喇狗正要细看，楚刑已经板着脸说出了用途：“定制的培养容器碎片。这个材料很常见，类似的培养容器，地下区有超过两百家企业可以生产。不过……”
“不过什么？”喇狗追问道。
“你来看看这个。”楚刑将纤维板翻过来，递给陈立。
纤维板反面，有激光蚀刻技术刻出的一行小字，字体是俄文，细小而冗长。
“минскийбурыймед……”
陈立皱着眉头仔细看完，他看的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明斯克棕熊。”
楚刑淡定的回答道。
陈立有些意外：“你还懂俄文？”
“没什么稀奇的。全球政府时代，俄文是必修的四种语言之一。”
楚刑一副理所应当地样子。
他再次站起来，起身走向别的房间。
三人跟上，都想知道楚刑还能给他们找到什么线索。
今晚，楚刑的表现堪称专业，各种细节在他眼中纤毫毕现，空旷的房间在他眼中，仿佛告诉他真相一般，即使青盘蝮已经搬走了好几天，但陈立还是感觉到，他们正在一步一步地向着青盘蝮的真正位置靠近。
果不其然，在青盘蝮曾经作为卧室的房间内，楚刑发现了新线索。
半截细细的针头。
这应该是某个医用品的残留垃圾，因为过于细小，青盘蝮走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他用指甲轻轻地掐在针头中间，拿到面前，眯着眼仔细检查。又拿出一张柔性吸水纸，小心的将针头包裹起来。
过了约有五秒，他一点一点地打开吸水纸，针头渗出的微黄色液体残留在了吸水纸上。
“抗排异药物。多用于人工神经搭桥手术术后恢复，也用于后期对抗改造副作用。”
“这应该是VB1、VB12类药物，这类药物仿制药很多，据我所知，全城有三十多家作坊在生产。”猫头鹰捏着下巴分析道。
楚刑摇摇头：“不，这不是VB类药物，你仔细看看，这是VA3类抗排异神经药。VA3和VB1色泽很像，气味也类似，但这两者有个最大的差异：VA3的液体挥发性远低于VB1，如果这是三天前留下的VB1注射针管，哪怕吸水纸也不可能吸取到任何VB1的残液。”
猫头鹰恍然大悟。
但随即楚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唯一的问题是，VA3类药物是新药，不仅价格昂贵，而且购买渠道极少。自从面世以来，每年在全球市场上流通的数量不超过五万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他的源头。”
楚刑陷入了沉思。
猫头鹰渡步，回忆着曾经接触过的客户。来回走了约有数十步，他缓缓说道：“我知道地下区有一个地方，他们有能力制作VA3类药物。”
楚刑拍拍手，向来平淡的语气里有了一丝钦佩：“棒极了。现在，我们所有的线索都能找到来源。”
“猫头鹰，你很厉害。”
四人再次回到房间外的走廊上，所有的线索都需要汇总。今晚是猫头鹰和楚刑的主场，陈立则站在一旁默默地学习着。
这个世界越来越危险了，不是曾经那个和平而和谐的社会，稍有不慎，他就可能踏上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有一种紧迫感，必须让自己快点学会各种知识，不仅武力重要，才华也很重要！
楚刑喝了点水，归纳出了目前掌握的全部线索：“小于75%的人工胚胎血清、伽玛半乳糖苷酶、明斯克棕熊培养容器，以及……VA3类抗排异神经药物。”
猫头鹰拿出一个电子地图，借助通讯器投影到地上：“人工胚胎血清和半乳糖苷酶的生产商，有三个在地南区南十字座工业枢纽附近，呈品字形排列。其中，生产商裴瑞公司正南直线距离约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是一个日本人开的医药作坊，我称他为:中村。他是我印象中，唯一有能力制造VA3类药物的人。”
“明斯克棕熊我知道在哪。”
楚刑伸出手指，在地图上遥遥一指。
陈立仔细盯着地图，脑海中，一个以地南区南十字座工业枢纽为圆心的圆圈，将楚刑和猫头鹰提到的所有地点包括了进去。
“只是……不知道青盘蝮之前来这里做什么？”
陈立还在沉思青盘蝮的动机。
楚刑摇摇头：“这个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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