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留守王大臣已带兵进来护卫。一阵搜查,擒住六七十名教徒。当场讯问,教徒供称由内监刘金、高广福、阎进喜等人引入。王大臣随即令兵士将三人捉来,三人企图狡辩,经教徒对质后,无法抵赖,忙供称该死。皇次子一面飞报皇上,一面入宫请安。宫中自后妃以下的所有人都已吓得发抖,等到听说匪徒已全被擒获,才稍稍放下心来。嘉庆帝接到皇次子的禀报后,立即封皇次子绵宁为智亲王,每年加给俸银一万二千两,绵志加封为郡王,每年加给俸银一千两。
这次禁城平乱,除皇次子及贝勒绵志外,要算仪亲王永璇、成亲王永星最为出力。两亲王都是嘉庆帝的兄长,嘉庆帝和兄弟相处得十分和睦,不像先祖薄情,所以平日仪、成两邸还有点势力。此次留守禁城,督剿教匪,又蒙嘉奖。同时嘉庆帝革掉步军统领吉纶及左翼总兵玉麟的职衔,令尚书托津英和回京查办其余的逆匪,任命陕西总督那彦成为钦差大臣,令他督兵飞剿河南。然后嘉庆帝忙从白涧回銮。
托津英和到黄村后,得知教首林清已被擒住,便立即赶回京城。自九月十五日到十九日,这几天雷电不绝,风霾交作。每天都是尘雾蔽天,几乎让人分辨不出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京城里面,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多亏托津英和已经回京,宫中人才得知銮驾安然无恙。直到嘉庆帝回京,人们才渐渐镇定。二十三日,嘉庆帝亲御瀛台,审讯教首林清及与匪徒勾结的几个太监。证词和供词都核实后,嘉庆帝下令将所有人犯凌迟处死。
此时,李文成的脚伤还没痊愈,不能出远门,众教徒又被清兵阻隔,只能聚集在道口镇。钦差大臣那彦成和提督杨遇春率兵赶到卫辉府。杨遇春向来英勇,带着几十名亲兵顺着运河向西进军。在道口遇到几千人的教徒队伍,杨遇春当即大呼进击,策马先驱。教徒远远地望见他们举着黑旗冲过来,知道是杨家军,顿时惊慌失措,纷纷渡河往回逃。杨遇春追过河后,擒斩两百多名教徒,正准备回营,一检点亲兵,发现少了两人。于是又冲入敌队,夺回两具尸体,才暂时回到北岸,等待那彦成的到来,准备一齐进军。
不料等了两天,钦差还没来。原来,那彦成到了卫辉,本想马上进兵,却接到高抚台的公文,说教徒势力强大。那彦成看完公文不免有些胆怯,便打算调遣山西、甘肃、吉林索伦兵前来相助,然后再一起进军。杨遇春是个参赞,拗不过大帅,只得天天等着。幸亏嘉庆帝得知消息,催促那彦成进兵,那彦成不敢怠慢,驰到军营。
杨遇春进攻道口镇,教徒出营探察,瞧见杨家军又来了,忙齐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髯将军又来了!”杨遇春已有些老迈,胡须很长,因此教徒称他为髯将军。髯将军一到,教徒弃营便逃。这边逃,那边追,那钦差又渡河援应,清军攻克桃源,径直向滑城进军。
忽然探马来报,尚书托津英和已平定直隶教匪,带着索伦兵奉旨来助剿滑城了。接连又有人报道:“山东的教匪也被盐运使刘清剿杀干净。”那彦成对杨遇春说:“直隶、山东已经平定,只剩下河南还没有平定,滑县又是古滑州的旧址,城坚土厚,一时不能攻下,怎么办?”杨遇春说:“文官刘清尚能建奇功,参赞受国厚恩,誓破此城,擒这贼首!”那彦成说:“刘清向来被称为刘青天,不仅能文,而且能武,真不愧是本朝名臣。老兄也是本朝人杰,成功就在眼前,不必着急。”
正谈论时,索伦兵已到,那彦成将他们召入后,令他们跟着杨遇春攻城。杨遇春督兵开炮,弹丸连发,打破城墙的外面,城墙中间不仅没破,反而将弹丸颗颗裹住。杨遇春仔细察看后,才知城墙土里含有沙子,炮弹遇到土则入,遇到沙则止,所以不能洞穿。杨遇春连攻几天,总不能破城,又用了掘隧灌水的计策,却被守兵察觉,计谋落空了。当时,杨芳仍任总兵,也在营中,便献计说:“这城池十分坚固,我们一时难以攻下,若要攻入,必须多费些时日。我看不如三面围攻,留出北门,等逆贼从北门出城逃跑时,我们再追杀过去,这城便可以得手。”杨遇春便依计行事,不去攻打北门。果然这天黄昏,贼首刘国明从北门潜入,护着李文成逃出城,正要逃往太行山。杨芳连忙追击,李文成逃入辉县山,据守营寨。杨芳奋勇杀入,正在乱剁乱砍时,猛然见里面火光直冲云霄,教徒都已四散。杨芳连忙驰入寨中,扑灭大火,拨出李文成的尸首,已烧得面目全非。当下收兵回到滑城。
那时,滑城还没有被攻破。杨芳故意在北门筑栅,做出要四面围攻的假象。趁守兵全力攻御时,他却在西南角上偷偷挖掘原来的隧道,然后装满火药。等到半夜三更,他令官兵退后三里,整装待发,自己则率亲卒点燃药线,引入地道。火药爆发,天崩地陷,把城墙轰塌二十多丈,砖石上腾,尸骸飞掷。官兵争先夺城,一拥而入。守城的牛亮臣、徐安国巷战许久,最终都被擒获,囚送到京师后被磔死。滑县平定,天理教徒悉数被歼灭。嘉庆帝晋封那彦成为三等子,授太子太保;封杨遇春为三等男;杨芳、刘清等人各得其赏;强克捷第一个发现逆谋,为贼所害,赐谥忠烈,世袭轻车都尉,并在滑县及原籍韩城,建立专祠。
嘉庆二十五年,嘉庆帝闲着无事,照例到木兰秋猎,亲王贝勒免不了出去护驾。不料嘉庆帝到木兰后,住在避暑山庄,竟生了一种头痛发热的病症。起初还以为是中暑,不是什么大病,仍然照常狩猎。没想到最后病情日日加重,竟快不行了。嘉庆帝便急忙召见御前大臣赛冲阿、索特那木、多布齐,军机大臣托津、戴均元、庐荫溥、文孚,内务府大臣禧恩和世泰一行人,令他们恭拟遗诏。嘉庆帝回光返照,心中仍是十分清楚,传示诸大臣,说已于嘉庆四年遵守家法,密立次子绵宁为皇太子,现在绵宁随驾到此,应立即传位于皇太子绵宁。
不久,嘉庆帝驾崩。绵宁悲恸大哭,当即令御前侍卫吉伦驰驿回京。向母后请安,尊母后钮祜禄氏为皇太后,封弟弟惇郡王绵恺为惇亲王、绵愉为惠郡王,绵忻已被封为瑞亲王,不能再加封,便仍遵从旧称。皇太后懿旨,传谕留京王公大臣前去护送绵宁回京即大位。绵宁因梓宫还没有回京,便下令立即起程,奉梓宫回京,然后再行即位礼。八月中旬,梓宫到京师后,安奉在乾清宫,绵宁这才在太和殿即帝位,颁诏天下,以明年为道光元年,称为宣宗,尊谥大行皇帝为仁宗睿皇帝,安葬在昌陵。
道光帝即位后想着乾隆、嘉庆两朝东征西讨、南巡北幸,库款都已用尽,只好格外俭省。将宫中需用的银两省了又省,自己的服饰和饮食也比从前的皇帝简单得多,同时令后宫所有妃嫔都舍弃繁华,一切从简。又将许多宫娥采女放出宫去,且令亲王贝勒等人务必节俭,不得广纳姬妾,任意挥霍。朝上的一群大臣揣摩迎合,上朝的时候装出格外节俭的样子,朝冠朝服多半是陈旧的,道光帝瞧着,十分高兴。哪知他们退朝回府,仍旧是锦衣美食,奢侈无比。
这时候,豫亲王裕兴,竟闹出一桩有伤风化的案子。豫府中有一个侍女,叫寅格,刚满十六岁,生得楚楚动人。裕兴看上她后,时不时调戏一番,她却怀着玉洁冰清的烈志,始终不肯顺从。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惹得裕兴懊恼,情急计生,趁着大行皇帝行大祭礼的机会,亲王、贝勒及福晋、命妇都去磕头,他也不能不去按班排列。轮到他了,匆匆忙忙地行过礼,便立即乘车先回。别人还以为他患有急病,谁知他并没有受寒中暑,而是得了单相思。
到了府中,不使唤别人,只叫那心上人儿寅格。寅格不知他什么居心,忙进去听候差使,裕兴哄她跟入内室,将门关住。寅格这才慌张起来,裕兴说:“你也不必惊慌,今天由不得你不从!”随手去扯寅格,寅格急得脸色通红,不停地说:“王爷动不得”。裕兴见她两颊一片嫣红,更觉得可爱,色胆如天,还管什么主仆名义,竟将她推倒炕上,不由分说地乱扯她的衣服。寅格极力抗拒,无奈窈窕女子不敌裕兴蛮力。霎时间,被裕兴剥得一丝不挂,恣意轻薄。之后,寅格负着气,忍着痛,开门走出去,径直回到自己房中,越想越羞,越羞越恨。哭了好一会儿,听到外面一片喧闹声,料知是福晋回来了,急忙解下腰带,自缢而死。福晋回来后没看到寅格,便令婢女前去叫她。一呼不应,两呼三呼又不应,叫了好久都没人答应,撬开房门,向屋内一瞧,吓得婢女大叫一声,顿时满屋鼎沸。别人都十分惊异,只有裕兴像没事人一样。
众人留心探察一番,才晓得寅格被强奸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宗人府得知后,据实参奏。道光帝大怒,想将裕兴赐死,多亏惇、瑞两位亲王替他说好话,裕兴才得以从轻发落。革去王爵后,裕兴被宗人府圈禁三年,期满才被释放。
就在道光帝余怒未消的时候,回疆传来警报。据说回酋张格尔纠众滋事,屡次骚扰边界。道光帝立即召集王大臣问道:“回疆已安宁多年,为什么又乱?难道是参赞大臣斌静昏庸失德,不能安治回民吗?”大臣道:“圣上明鉴,可能的确是斌静不好,惹出这个张格尔来。现在先令伊犁将军前去调查,再定夺剿抚的事宜。”道光帝准奏,立即令伊犁将军庆祥前往回疆勘察。庆祥奉旨后马上出发,一到回疆,回民争相来控诉,当地官吏不是贪虐,就是奸淫,庆祥当即据实上奏。
原来,回疆自大小和卓木死后,各城都设立办事领队大臣。只在喀什、噶尔设一参赞大臣,统辖各城官吏。参赞大臣的上司就是伊犁将军。每年征收的贡赋,十分中只取一分,比以前准部的苛求、两和卓木的骚扰宽了许多。清廷又曾谨慎地挑选边吏,有的是由满员保举而来,有的是由大的官吏降职而来,这些边吏抚驭得法,回民赖以休养生息,视朝使如天人。
到嘉庆晚年,不再实行保举。派往回疆的官吏多半是内廷侍卫及曾在长城以北驻防的人员。这群人把回疆看做聚宝盆,与所属司员章京任情剥削,一切服食日用,都向回城伯克征索。伯克是回城土官的名称,他们与清吏狼狈为奸,借着供官的名义四处敛聚钱财。所缴得财富伯克分得四成,章京分得四成,办事大臣分得两成。众人作威作福,肆无忌惮。他们还挑选有姿色的回女,将她们安置在署中,要陪酒就陪酒,要侍寝就侍寝。
这位参赞大臣斌静乐得同他们混在一起,司员章京及各城伯克又竭力地讨好参赞大臣,一有上等的珍宝和女色便供奉进去。回女的父兄、丈夫不仅受到层层盘剥,还要由着他们任意糟蹋家中的女眷,真是痛上加痛、气上加气。
适逢大和卓木的孙子张格尔随父亲萨木克逃居浩罕国边境,得知参赞斌静荒淫失众,便想为祖父报仇,声称替回民雪愤,纠众寇边。斌静派人击败张格尔后,摆设宴席,坐花赏月,正高兴得不得了。谁知庆将军一番暗查密访后,已把他平日所做的事情向皇上和盘托出,并奉旨将他革职逮问,另派永芹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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