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虽旧邦。

    这四个字，很耳熟，出自于诗经。

    旧邦的意思就是故国。

    周，是周朝。

    华夏五千年里，最早的三个朝代之一，上古三朝夏商周的周朝。

    时至此刻，陆卓已经完全明白了，为何这周家村的村长，口口声声说他们村最讲道理。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最讲道理，这个源头，就在于《周礼》。

    三千年前，周公制礼作乐，定下了华夏国人，行为处事的规矩……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

    距离周朝建立，已有三千余年，距离周朝灭亡，也有二千多年。

    时间太过遥远。

    未曾想到，在这雪峰山深处，还存留着上古三朝的遗民！

    陆卓深深的看了一眼青铜大鼎，没有和龙女争辩，只缓缓转头，望向牛棚，视线锁定在大青蛇身上。

    养龙术到底是真是假？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大青蛇身躯庞大，一旦化蛟有成，掀起八方风雨，走蛟万里，直入东海，就可以化为真龙。

    陆卓有些怀疑，三千年前，武王伐纣，周武王也许就是带着一条条真龙，杀入了商超的国都朝歌城，推翻商纣王，建立周朝。

    养龙术！

    蛇化为蛟，蛟化为龙。

    这是一门足以灭国的高端技术，一旦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在现代社会，这门手艺的危险性，也不亚于制造原子弹。

    一条真龙对于国家的意义，也不亚于一颗原子弹。

    国之重器！

    周朝遗民作为养龙专业户，定下“祸国者死”的规矩，也在情理之中。

    “我害了陆医生，害了顾姐姐……”

    小姑娘泣不成声。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以前有人要请医生来村里，结果被打断腿，却因年纪还小，没有听说过，村里竟然有“祸国者死”的规矩。

    “慧丫头，不必伤心。”

    龙女朝周慧君看了一眼，有些心软，叹道：“人生在世，早晚都有一死。他们死后，你每逢初一十五，供奉香火，多烧一些纸钱，当做是补偿他们。”

    “我不！”

    小姑娘狠狠摇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到陆卓几人面前，双手张开，把他们挡在身后，随即一步步往后退，压低了声音催促道：“跑！快跑啊！陆医生你功夫好，村里人打不过你，你带着人跑到村委会广场，赶紧开车走。我让小白跟着你们，就不怕被蛇咬了……”

    嗖！

    一道白光从小姑娘身上窜了出来，扑向陆卓。

    陆卓早就见过这条羊脂玉镯子一样的小蛇，没有躲闪，可小白蛇窜到一半，猛地浑身一颤，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危险的事情，掉头就跑，啪的一声落在张教授身上，闪身钻进了袖口，像手肘一样缠着，首尾相连。

    蛇！

    张教授定神一看，吓得汗毛倒竖，险些惊呼出声。

    陆卓无动于衷。

    小姑娘回头一看，见众人没动，更急了，道：“快跑啊，还愣着干什么。”

    “没事。”

    陆卓摇摇头，上前一步，问道：“你们村，谁说了算？”

    周红旗看了看坐在灶火旁抽烟的三叔，又看了看龙女，眼神里出现一抹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我！”

    龙女把竹笛横在身前，昂首挺胸。

    陆卓问道：“进村之前，我听村长说，你们村最讲道理？”

    龙女点点头。

    陆卓又问道：“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处理我们？”

    “必须死。”

    龙女指着青铜大鼎，道：“你们要是肯配合，我会让你们死得没有痛苦，埋在青山里，每逢初一十五，都有香火供奉。要是不肯配合，妄想反抗，那就只能喂蛇。”

    愿意配合，就死得舒服。

    不配合，就喂蛇？

    难怪这周家村在雪峰山里存在了几千年，一直默默无闻。

    原来发现了周家村秘密的人，要么埋在了山里，要么被蛇吃进腹中。

    陆卓摇摇头，叹道：“可惜，我不愿意死啊。”

    “国法难容！”

    龙女手一甩，无需用嘴吹笛，手中竹笛已经呜呜咽咽的响了起来。

    山野间蛇群涌动，浪潮一样卷向小院。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蛇群已经爬上了小姑娘家的院墙，啪嗒啪嗒往下坠，急速朝陆卓几人冲了过来。

    “师傅，怎么办啊！”

    张教授大喊一声，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唰！

    顾茴手中长竹一挥，如大戟斩下，身上战意熊熊，武道高手的气势倾泻而出。

    山中蛇群，被周家村豢养了多年，早有灵性，不像普通的毒蛇那样只有野兽的本能，早已懂得趋吉避凶，此刻被顾茴身上的气势一冲，蛇群立时停止不前，只是围在四周，张开蛇口，吐着蛇信子。

    山间的风停了，四野没有风声。

    众人耳中听到的，全是嘶嘶嘶的蛇信子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师娘救我！”

    张教授以跪地的姿态移动了几步，躲到顾茴的竹竿下，只觉得这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安静点！”

    顾茴微微皱眉，手臂一挥，长竹直指龙女。

    “虎将！”

    龙女眼神一紧，惊道：“末法时代，怎么还有你这种武道通神的虎将？”

    虎将？

    顾茴还第一次这样被人称赞。

    “漫山遍野都是毒蛇，数量极多，我可能杀不完。不过，你我之间，距离不过三四米。”

    顾茴声音冷厉，道：“我，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长竹嗡嗡响起。

    这杆枯竹，仿佛已饥渴难耐，急需饮血。

    满院蛇信子的嘶嘶声，也被被长竹的嗡鸣声压了下去。

    “人固有一死！”

    龙女傲然说道：“死国？可乎？”

    这是要同归于尽！

    “好。”

    顾茴点点头，整个人就像一朵绽开在冰天雪地里的莲花，肃杀而冷傲。

    “别急。”

    陆卓上前一步，来到顾茴身边，把她平举着的长竹往下压了压，又转身看向牛棚，手捏法诀，喊了一声：“大青，出来看病。”

    音波乍起。

    声音汇成一股音浪，砰的一声冲开了牛棚大门。

    一颗巨大的蛇头从门内探出，睁着灯笼大的蛇眼，朝院内来回扫视。

    满院毒蛇仿佛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吓得像潮水一样，急速退出这座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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