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筱梅

    一个人追求的目标越高，他的才力就发展得越快，对社会就越有益。

    ——高尔基

    在一档电视访谈节目上，他身穿长衫，手持毛笔，墨蘸于笔尖，行云流水，落笔生花。他是香港最有名的“写字佬”，他的字出没在香港街头万千招牌与霓虹灯之中，也出现在王家卫、周星驰、徐克等导演的电影片名与场景中，他就是为电影题名的书写者——华戈。

    华戈生长在广东顺德的一个小村庄里，他的父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到批发市场进些新鲜鱼虾，年幼的他跟在父母身边，在弥漫着鱼虾腥味的市场看热闹。到了上学的年纪，父亲便希望他多读书以光耀门楣，可他在课业上的表现却总是差强人意。父亲很是失望，母亲便提出许是娃日日跟着咱们去市场，静不下心来读书。父亲点头，那就整个玩意儿让他养养心性。

    这一年的秋天，父亲破天荒带他去省城看了一次王羲之书法展，仿佛遇见美丽的风景，他被展墙上行云流水的字所吸引，久久不愿离开。他的父亲也没想到，这次的省城之行，成了儿子梦想的开始。

    他喜欢上了毛笔书法，可是贫穷的家境无法为他提供写字的工具，他便趁着去海边帮父亲干活的空档，用树枝在沙滩上练字。老师见他喜欢写字，送了他一本旧字帖，他如获至宝，像一株将要枯死的花朵，渴望得到雨水的滋养，他借着昏暗的灯光学习笔法，却苦于没有笔墨，无法时时练习。

    有一天下课，半路就下起了雨，他一路奔跑一路挡雨，到家后连衣服也不换就坐在院内看天空黑云，有时像鼠有时像狗，互相交错，互相遮蔽。他看得呆了，眼前顿时闪现出王羲之书法中的深浅交汇。一道闪电，像是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此后，他不仅在沙滩上以枝练字，手中没有笔墨怕什么？只要手能动，对着空气也能练习。

    多年后，他已经长成少年，父亲带他去香港投奔亲戚，他除了写一手好字没有别的特长，亲戚介绍他去一家电器店做工。有了稳定收入，他就去文具店买笔墨纸砚，逮到时间就开始练字，工友们下工后出去玩乐，不善言谈的他只是躲在宿舍里练自己的字。

    可是，仿佛走进一个狭窄巷道，当他练的字越来越多时却觉得自己的字里缺少点什么，他说不清道不明，写了一张又一张的字，却随即又被他揉成一团，他仿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这天，他来到新华书店，意外看见书上的一行字：一切美好的思想都源于真心的对待，一切灵动的作品都源于内心的指引。他顿时豁然开朗，明白一幅真正的好字必须来自灵魂深处，让每个字都赋予灵魂。

    不久，香港兴办了“香港青年学艺比赛”，热心的工友怂恿他去参加，他决定去试试，没想到才一落笔就惊艳了评委，他拿到了优异奖，从此崭露头角。听说他写字得奖，便有人找上门来让他写店名招牌、菜牌。他辞了职，提上油漆与毛笔，到处帮人翻新招牌，见哪家店铺的招牌旧了，就主动过去帮忙。不久之后，找他写字的人越来越多，他脚底踩着五十厘米宽的竹棚架，一只手扶着墙，一只手挥动着大毛笔，身子向后仰出，以便看清整个字。路人当杂技表演一样围观，他边写路人边拍掌，不久，他的笔迹就遍布香港大大小小的招牌上。

    有一天，洪金宝在他的摊子前停下说了一句话，我介绍你去影视公司题写电影片名吧。这一写，就写出名了。

    至今，华戈写过的电影片名已不下60部。他写这些片名不用耗费功夫，只要了解了电影的剧情，他就可以立马把想法落实到笔梢。

    他为《倩女幽魂》写出了非常哀怨的感觉；为《半生缘》写出像梦又像花的感觉；为《叶问》与《叶问前传》写出了劲道与内敛的感觉；在《魔警》里写出警察的多重性格，但又不能把字写得面目狰狞的感觉。

    拍《一代宗师》时，王家卫请华戈到开平赤坎的片场写字，华戈正在书法班给学生上课，最后就在纸上写好了五寸大的字，让剧组把字拿去扫描放大。

    当有人问到成名后的华戈被这么多明星和导演喜欢，就连王家卫都离不了他，是不是感到很自豪时？华戈憨厚地笑着，我只是静下心来做一件喜欢的事情，让每个字都赋予灵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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