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石头有千斤重，压得邢飞快要喘不过气。
当一直以来的某种怀疑突然成真时，听到的答案甚至比想象中还要严重，邢飞突然有种无力承受的感觉。
何德何能，能让天堂为他牺牲至此？
何德何能，能让天堂为他无悔付出？
何德何能，能让天堂为他承受误解？
何德何能……
那么深而重的感情，让他如何回报。
更过分的是，他刚才竟然有听信笛梵所言的念头。
尽管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却真实存在。
这才是最大的讽刺。
“你还好吗？”咕庞的声音突然传来，仿佛穿越千山万水终于近在耳边。
邢飞摇头，“没事，感谢你。”
“不用，没事就好。”咕庞知道邢飞这个时候需要平复。
他垂眸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去拿礼物，孩子出生后再请你们过来。”
“恩。”
“再见。”
“再见。”
咕庞离开后，邢飞一个人在椅子上又坐了许久。
起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一路开车回到家，等待他的是还正冒着热气的饭。
“下午起得晚，晚饭就早点吃。”天堂这样解释。
邢飞没说话，他知道天堂是因为晚上要和笛梵一起出海，所以故意这样说。
就是为了和他一起吃顿饭。
或许就是最后一顿。
喉咙滚了滚，邢飞默默在椅子上坐下。
看着菜色，尝着味道，是天堂亲自下厨。
桌上还有红酒，看起来就知道是精心设计过。
“喝酒？”邢飞问。
“恩。”天堂颔首。
“那干杯。”邢飞举起酒杯。
天堂也举起来，和他碰了碰。
邢飞仰头就喝了一口酒，但没吞下去。
在天堂没注意的时候，邢飞倾身，扣住天堂的后脑勺，一下子堵住他的唇。
酒液被邢飞渡给天堂，天堂有一瞬间的反抗。
后来反抗不过，便吞了下去。
邢飞仍旧没离开他，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分开时，邢飞还表现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看着天堂笑了笑，又吃着盘中的食物。
很好吃，是熟悉的味道。
暖心又暖胃。
一顿饭吃完，邢飞又喝了几口酒。
他的脸色已经有点迷，眼神看东西都有点不清晰，接着直直倒在桌上。
迷迷糊糊的话还是说出了口。
“头好晕，想睡觉。”
天堂淡定地坐着，见到邢飞这个样子也没有丝毫意外。
他已经喝了几杯酒，也没有邢飞那样大的醉意。
也不过是因为，邢飞的酒里，被他下了迷药。
刚才那一吻，下意识的抗拒，是因为知道酒里有迷药。
犹豫一秒又接受，是不想拒绝邢飞的任何要求，也不想他对此有任何怀疑。
结局很顺利，邢飞毫无防备地喝下那些酒，现在已经昏倒在了桌子上。
而他，只是一口迷药，对他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
今晚就要行动，要登岛，天堂不能再让邢飞去冒险。
宁可邢飞恨他，也不能拿命去开玩笑。
放下酒杯，天堂无声地把邢飞抱起来，放到里面卧室的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再出来时，天堂默不作声地把桌上的残羹冷炙全部收拾好，拿到厨房耐心地清洗餐盘。
所有的步骤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所有的东西都恢复原位，和做饭前的位置一模一样。
做完这一切，天堂又回到房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天色昏暗也没有开灯，他把自己隐藏在阴影里，视线牢牢锁住邢飞的脸。
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这张脸印在灵魂深处，永世不忘。
若是此行一去再没有归途，这最后藏着深情的眸子，就是天堂给予邢飞最后的印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外面天色完全暗下来。
一张便签出现在床边小柜子上，被压在邢飞的手机底下。
邢飞一起床，拿手机的时候就能看见。
便签上只有只言片语，短短几个字。
走了。
勿念。
简短看不出深情，果断利落也让人心惊。
但这是告别最好的方式。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什么也没有变。
天堂的衣服还在柜子里，和邢飞的衣服成为邻居。
还有门口的拖鞋，浴室的洗漱用品。
没有一点变化。
只是少了那么一个人而已。
一路开车去码头，天堂和等在那里的人会和。
没多久，笛梵带了人过来。
这次开了三艘船，笛梵有单独的一艘。
三艘船全部出发，沿着之前的航程重复前行。
相同的是，天堂依旧站在甲板上。
不同的是，这次他的目光步不再看前方的海，而是后方渐行渐远的码头。
丝科从后面走上前，站在天堂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次一去，可能就真的再也不复返了。”
语气平静，带着认命。
天堂收回视线，眼神在他身上一扫，“怕了？”
“没。”丝科否定，“提早就知道的事实而已，无牵无挂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有点遗憾。”
答完之后，他突然看向天堂，问道：“你怕吗？”
天堂抿唇，没说话。
丝科也不强求，“不过你应该没什么可怕的，内心这么强大的人，什么事还能让你变了脸色？”
天堂不语。
丝科又说：“冥坤这次也亲自出发，笛梵让我们紧随其后，他们有经验还好，我们却从未进过那片区域。”
“这都不重要。”天堂道。
“那什么重要？”
天堂没说话，只是看了不远处那艘船一眼。
丝科也看过去，瞬间恍然。
“倒是忘记了，不管我们再怎么想，只要是笛梵吩咐的，我们就没资格多想。”
“知道就好。”
天堂准备离开。
丝科看着眼前的海面，突然道：“我其实知道你在和笛梵做交易，那晚我就在门口，房门没关严，我听到的。”
“什么约定？”
“一年前。”丝科提醒了一句。
天堂明白过来，神色也是淡淡的，“恩，知道了。”
反应平淡。
丝科见状，是真的想笑，“你是真的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啊。”
“既然知道那个约定，就知道我要为笛梵卖命，除非他死，或者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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