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多亏多年来的职业训练,善于把内心的激动掩藏在铁面之中。他们对邹大宝反问的口气并不大惊小怪。
“我提醒一下,你就会想起来的吧!9月28日夜晚,和你在同一个银行工作的何武勇在货运线铁轨摔下去,死啦。其次,10月4日夜晚,联通公司的一名话务员从南铁大厦的十二层楼摔下来,死啦。”
“啊!那个时间嘛!都是发生在附近的事,所以我还记得。这两天我都在家里睡觉哪!”
“你能提出证明吗?”
“我爱人知道。”
“仅仅是你爱人吗?除此之外,有没有人能够证明那两个时辰你都在家呢?”
“那么晚,没有人来串门呀!”
“电话呢?”
“没有。你说这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突然来访,简直像调查作案在场人似的。”
邹大宝觉得这时候不发点火是不行了。这时候平心静气,反倒不自然。不过,这个刑警队长是怎样把我和两个案件联系到一起的呢?不安的成分越来越大,压力越来越高。
“那就说清楚了吧!”
队长的目光笔直地盯住了他。
“你有很大的嫌疑。”
“很大的嫌疑?哈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说我有什么嫌疑?”
邹大宝本想冷笑一通。可是笑着笑着,嘴角却打起哆嗦来。
“嗯,好。我说的,是指何武勇和丽明两案。”
“当你们警察就知道血口喷人!致使何武勇醉酒跌落铁轨身亡的另有人在吧?我看新闻上都报道了。咳!我有家庭,也有能够步步高升的光明前途。干吗要冒这么大的危险去对付何武勇,我可不干。其次,联通公司的那个叫做什么的啦?丽明什么?究竟是根据什么线索把我牵扯进去的呢?我和这个女人既非远亲,也非近邻。至于她是坠楼而死,还是跳楼而死,这和我毫不相干。”
“不,我们却认为和你大有关系。你被丽明看到了你的罪行。她只要泄露一句,你的末日就要来临。所以,为了使她永远地住口,在10月4日大火之夜,你闯进了她的房间,从窗口把她推下去了。”
“请放尊重一些!你们有什么权利,毫无证据就这样地胡言乱语?这是诽谤!”
“既然这样,那就直说了吧!我们一个星期之内,在丽明的房间里连续放哨,两架摄影机24小时拍摄丽明公寓周边情况。在众多的路经行人之中,惟独你一个人对丽明的房间非常关心,总是张望。星期五,你隐藏在一棵树后面,用望远镜观察丽明的房间。总有一天会给你欣赏这些影像的。你既然不是远亲,又不是近邻,为什么对丽明这么关心呢?”
警察一摊牌,邹大宝脸白了。
是啊!警察什么工夫掘好了这么深的陷阱?自己还在梦里,已经囫囵个地掉在里面了。丽明死后,故意叫屋子不变样,原来是钓鱼上钩的鱼饵呀!
不过,总会有个逃路的吧?邹大宝从绝望的深渊中寻找出路了。这不是由于他老练,而是出于一种动物性的本能。
“我看一看公寓的窗子有何不可呢?公寓的窗户挂着各色各样的窗帘。我心里琢磨,这各个窗户里边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这还不至于犯罪吧?这不过是单调的上班途中聊为解闷的办法之一罢了。怎么?上班的人连马马虎虎地瞥一眼窗户也不行吗?我无意地往那边看了一眼,不一定看得准就是丽明的房间吧?”
邹大宝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子。嗯,注视过丽明的房间,这是不利的条件。但是这一点也绝不会成为关键。沉着!要坚持到底,逃脱出来。邹大宝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可以说是掉进泥坑的人硬装仪表堂堂。
“10月4日夜晚,你确实没有去过南铁大厦吗?”警察悠然自得地问道。看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叫人感到他是准备好了最后一张王牌。
邹大宝好不容易才壮起来的胆子,又瘪了下去。
“唉,我说没去,就是没去嘛!”
“哦,说的对。不过,你上个星期六和昨天星期一,都没有上班吧!加上星期天,是三天没上班。这几天你是到哪儿旅行去了吗?”
“不;只是身体不太好。”
“啊!听你这么一说,你好像还有点不大舒服吧?好像有热,脸上好像要出疹子。”
“是啊!我今天正想早走一步呢。”
“嗯,要多注意。可是,邹大宝先生,你出过水痘吗?”
“水痘?我没得过那种病。”
“小孩得的多,是急性传染病。你的症状,很像水痘。若不是免疫,即使成年人也照样能够传染哪!”
“关于病情,那是大夫的事。我身体不大舒服,就此告辞!”
“正好我们已经给你请来了一位警察大夫。请他给你瞧瞧病吧!”
“警察大夫?”
那个貌不惊人的像个收款员的人,默默无言地坐在队长身旁。邹大宝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眼。原来他不是刑警,是个大夫。干嘛把大夫领来了呢?邹大宝愈发不安起来了。
“说实话,我们解剖了丽明的尸体,结果证明:她患有水痘。你若是接触过她,那么,这个病潜伏期是两个星期左右,慢慢就要发病。我们仔细调查了你的周围,在你的生活范围内,没有能够感染水痘的场所和机会。你的家人都种过痘。这种病得过一次就终生免疫。”
“简、简直是胡说,就算是我得了水痘,那是传染病,谁知道是在哪儿感染的?你凭什么说是从丽明身上传染的?”
邹大宝像一头落网的困兽,连忙反驳,作无味的挣扎。然而,他越挣扎,网就越拉得紧些。
“你10月4日夜晚,从朋友那里借了一辆车。在那辆车里检查出了化学消防剂。车主说他近来并没有到过火灾区。那天南铁大厦附近起了火,烧得很厉害!连化学消防车也出动了。那时候,这个地区内的水痘患者,现在只发现了丽明一个人。噢,你身体不大好吧?大夫,请你给他诊断一下,好吗?”
队长好像分外关心的样子,察看着邹大宝的脸色。
邹大宝供出了罪行之后,吴伟到南铁大厦的1202号房间去了。丽明的遗物已经由遗属取走,室内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个粉红色的印花窗帘也已经摘走,只剩窗扇,凄然犹在。
丽明生活中的气息已经消失殆尽。就是说,丽明这个女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被清除了。
吴伟凭窗远眺,视野里房屋如海,汽车映着阳光在马路上奔驰,一派和平、明媚的风光。
那位只靠双筒望远镜而赏心悦目的剩女,只因为她在千千万万人的生活海洋中对某个案件偶然地一瞥,她就非得辞别人间不可了。
没有爱人,保持着32年的贞洁,她停止了呼吸。
“可怜!”吴伟在喃喃自语。虽然逮捕了凶犯,可是,那位姑娘的生命却再也不能复苏了。何况,即使她能够起死回生,能生活得幸福吗?
“丽明也许不是为了寻找快乐,说不定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何等的凄凉,才用双筒望远镜张望的吧!”
吴伟觉得刚才欣赏的那一派和平、明媚的风光,似乎布满了无限残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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