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顿时紧铃大作,直恨不得抱起食盒就跑。可我只能定住身子,再慢腾腾的转回去。笑的比哭的还难看:“郑老师,您……我有点儿急事儿。”郑老师根本没听见我的任何言辞,双眼像发现什么宝藏一般。牢牢锁住我右手中所提的食盒,手中的扇子收拢。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轻轻敲着大腿。看起来兴趣极浓。我心中早已经是悔得不成样子,就应该把这吸引人眼球的盒子给包起来才对!“你手里提的这个盒子有些年份了吧……”郑老师的眼神至始至终没有离开我的右手,半晌后才问出这么一句。我骇得是呼吸困难。心里想,郑老师居然还有品鉴这些东西的兴趣?表面上却陪着笑打哈哈:“是吗?哈哈哈哈……我不太清楚……”我防着郑老师,就怕他凑近了发觉异样。他要是直接上手摸的话。我真怕自己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来。“嗯,我瞧着像是海南梨花木,这么个盒子。你哪来的呀!”郑老师瞧了一阵。竟然发出赞叹声。不住的点头,看起来十分愉悦的样子。我见他越瞧越高兴。心里也就越发毛。您可千万别摸!别过来!别上手啊!眼见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我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想错开他的手。我挪,那手也跟着挪,不出两秒的功夫就要摸上盒子了。我猛地向后退出一步。故意大叫一声:“呀!”我抬手看表,装出神色慌张的模样,喊着:“郑老师!我快迟到了,得赶紧送过去了!再见!郑老师!”郑老师的手已经收了回去,眼神茫然地看着我,说:“既然急就快去吧!”我点头“嗯”了一声,这才一溜烟跑了。天啊!下次再拿着这盒子出门,我铁定缠个十层八层的。我背上已经急出一身汗,唯有手中冰凉。此时天还没黑,只隐隐透着些灰色,云歌广场上人已经开始聚集。我走到广场边缘的护栏处,这里地势较高,视野很是开阔,一眼就可以看见下面的兆河。河面平静,河边绿草悠悠。此刻广场安静,我似乎都能听见河边隐隐约约的蝉鸣声。就是没有看见我熟悉的那个人。我眼睛左右大幅度的一扫,依然没有看见那人的黑袍。哪儿去了?怎么不在这儿了?我疑惑着,转过身来。广场人不是特别我,我拿眼睛一个一个瞧过去,没看见我想找的那个身影。是不是我来得太早了?今天是坐车过来的,我看看表,比昨天早了一个多小时。我没办法,只好倚着护栏站立着,眼睛在广场上扫来扫去,再时不时转过身子观察河岸。待会儿温壶酒不管从哪个方向出现,我都要第一时间找到他!直到我打了第一个呵欠之后,我才发现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广场上的灯都亮了起来,音乐声也渐渐放大起来。河岸边也有音乐传来,是滑冰场。我瞧了瞧身后的广场,一群阿姨大妈们踩着音乐节奏摇摆起来。我嘴角抽了抽,温壶酒应该不会想在这样嘈杂的地方待吧。我还是下去等他好了!我记忆力向来好,走过一次的路基本就会刻在脑子里,轻而易举的找到上次那个下去河道的入口。下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下边也有一排路灯,此刻亮了起来后,不比上面的广场灰暗。今晚月色倒是不显,躲在层层叠叠的云里,估摸着明天要下雨吧。我往昨天待的那个地方走过去,温壶酒还是没有来,我嘴里嘀咕着放下手里的食盒。“这人不会是要反悔吧!不是说天天都在这儿吗!人影都不见一个呢!”一个人在河边略显萧瑟。我百无聊赖的拣起地上的小石头往水里扔,小时候外公也经常带我去河边玩儿水,专捡那种又扁又圆的石头,贴着水面飞出去,能在水面上连连漂上许久。我正和石头较上了劲,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怎么在这儿?”是温壶酒的声音!可把你给盼来了!我一把扔了手里的石头,激动的转过身去。“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呢!”温壶酒还是昨天那身装束,脸色苍白,形容消瘦,只一双眼睛亮得可怕。我只当装作没瞧见他这副羸弱的模样,提起旁边的食盒,笑着说:“我给你送酒来了!”温壶酒握拳置于唇边,咳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倒是抢了钟流的活计。”我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钟流是谁,见他走了过来,我赶紧将食盒打开,像昨天那样取出酒壶和酒杯,并排放在一起。站起身子,我向温壶酒说:“你赶紧坐下吧,我去河里洗一洗手,回来给你倒酒。”刚才手里抓过地上的石头,我就着河水清洗一番,所幸这河水还算清澈,不然怕是比那地上的石子还脏。回身时温壶酒已经坐好,正仰头看着我。我假装没看见他打量的目光,径直坐到他对面,捞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中间隔着一个食盒的距离,我都能感觉到温壶酒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温壶酒没有立马喝,仍是盯着我看。我不禁有些燥,说:“你看我做什么!”温壶酒嘴角微扬,酝酿起一个笑,刚想开口说话,喉咙里却发出一连串咳嗽。我最怕温壶酒这样不要命的咳,像是垂垂老矣的人在弥留之际的挣扎一般。我见他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了,赶紧拿起酒杯送到他面前,说:“你快喝了吧!先喝了再说话!”温壶酒虽然惊天动地的咳嗽着,手却是没有半分颤抖,接住酒杯,稳住呼吸,一仰而尽。像是吃了什么仙丹似的,他一下子就不咳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重重坐回原地。温壶酒抬眼看我,毫无血色的嘴唇轻启,说:“吓着你了?”我摇头,说:“吓不着,昨天也见过呢。”温壶酒放下杯子,我再续了一杯给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儿?”我闻言吓得酒壶都差点拿不稳,手晃了晃,酒壶的盖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温壶酒像是猫被踩着了尾巴一样,惊的身子一颤。我稳住手,将酒壶稳稳放下。实在憋不住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壶酒脸上恼怒的神色一闪而过,不自然地将酒杯送到嘴边。我刚被温壶酒的话惊起了一身皮疙瘩,却没想到也吓得温壶酒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哈哈哈哈,可不是值了么。无论是灰椋老人,还是钟流爷爷,亦或是温壶酒,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态度,他们总是淡淡的,像是对什么都不上心不在意。今天收获不小啊!“因为我有求于你啊,肯定是要巴结你的。”我坦诚极了。温壶酒“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就这样沉默着,温壶酒又喝了个五六杯。果然,他先前苍白的样子褪去,现在看起来宛如一个正常的俊秀男子。他一直不开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正在我思考自己是不是将他得罪了的时候,温壶酒终于说话了。“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温壶酒神色很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句子一样。我听了却是在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之所以这么相见温壶酒,不就是因为昨天的两件事让我不安吗。我连忙点头,说:“嗯嗯嗯嗯!你怎么知道!”温壶酒再喝一杯,说:“我是法力没了,自己的功夫还是在的,看出你印堂发黑有什么奇怪的。”我心里一惊,怎么印堂还发黑了呢!这么严重!思及此,我也没功夫去调侃说温酒壶你是道士,不是算命的。“啊,那怎么办!”我有些慌,印堂发黑给我的感觉就是要倒大霉,说不定还是血霉。温壶酒不急不缓,摸摸自己的头发:“说说。”我对温壶酒没什么好隐瞒的,自然是一股脑儿就把昨天公交车上看见的路边女人,和晚上回去做的噩梦,包括我爸叮嘱我的那些话都统统告诉了温壶酒。我感觉温壶酒就是我现在唯一能抱的大腿。我一边讲述一边也没忘了给我的大腿倒酒,温壶酒一杯接一杯,神色肃穆,想来也是听了进去。“嗯,就这样,没了。”温壶酒抬眼看我,我直视他,晃了晃手上的酒壶说:“这个,没了。”温壶酒坦然放下杯子,双手放在双膝上,食指轻轻敲着膝盖。我见这架势,便知道是要谈正事了。“你是说那个路段前段时间刚刚死过人?”温壶酒问道。我摸着下巴,说:“是一个年轻女子晚上刚好路过西胜公园时,被人抢劫了,那人穷凶极恶,听说连捅了那女的十几刀呢。”温壶酒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来。“你说你看清了她的脸?”他问,“可曾看见什么模样、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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