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堵过来的孔雀卫和士兵已经越来越多了,阿米尔虽然一度被齐绮琪破坏门口阻碍了脚步,但是宴会厅的门口绝不只有一个,二皇子沙尔曼也早就退了出来。
阿米尔知道这一次刺杀行动所针对的是他。
他自然不会在此久留,也绝不会有闲心看热闹,他在孔雀卫和士兵的护卫下已经往另外一个出口离去。
不杀阿米尔,秦时雨也难有生机。
孔雀卫们不会放过刺杀者的,阿米尔也不会,而且阿米尔不死,他就能稳住局势,局势不够乱,秦时雨难有撤退之机。
“可……”
伪装成舞姬的镇国卫们已经有所损失,银屏虽然一向听从秦时雨的命令,但她现在一旦离开去杀阿米尔,秦时雨必定会有危险。
所以她犹豫。
“杀了他,我们才会有胜机。”
秦时雨眯起眼睛:
“置之死地而后,虽然非本宫之所愿,但已然破釜沉舟的现在,唯有得手才有逃生之机。”
她盯住银屏满是血污的脸瞧,不容置疑地敲落这句话:
“快去。”
银屏咬咬牙,点头应允。
剑气激荡,剑影四起,瞬间就有五、六名孔雀卫身首异处,银屏踢地冲出,如激射之箭冲出,三度袭向阿米尔。
她已对早前多次影响她方向感的诡秘之术有所戒备。
手中的银剑闪烁出璀璨的流光,剑气狂旋间就是多十道剑气斩出。她认为自己的方向感就算会被影响,但是“射出的箭”可没有方向感一说。
不可不说,银屏的经验老到,触觉敏锐。
这些剑气果然没有受影响,但是……
“结盾阵!”
已经前来支援的数十名士兵手持盾牌,在阿米尔面前结成厚实的盾阵。剑气斩在上面,最前列的士兵们立即被连人带盾一刀两段,只是士兵们死也不退,最终剑气止于第四列。
他们的盾牌足够坚固。
银屏咬牙,旋身再想斩出剑气,但此时数道火焰狂流袭来。那足以烧毁一切的光辉仍未触及她,她就只觉热气扑面缠身。
“好强的灼热之气……”
银屏暗啐一声,以灵巧的身法躲开焰流,没想到这些火焰有如灵蛇般在空中转折,紧咬不放,银屏手中长剑疾刺而出,密集的刺击气劲将焰流通通击碎。
不过,银屏也因而被逼着地。
“……”
地板突然冒出无数树木根茎缠住了银屏的脚足。
哪里来的?她愣然,锐利的目光横扫间,看见角落里又有一位“大巫”参与战斗,他正双手合十作祈祷状,掌心之间耀着淡淡的青绿色的光芒。
才找到施法之人,一根粗壮的根茎便从不远处的地面冲出,猛然刺向银屏。
“唔──!”
银屏引燃灵性中枢,顿时剑气冲天。
她竖剑挡在率先刺至的粗壮根茎之前,让它如同撞上分水岭的激流般一分为二。
就在这时,大量士兵和孔雀卫从正面涌入,他们都手持强弓劲弩,进来后立即撑起长弓和机弩对准秦时雨。
殿下有危险!
秦时雨心急如焚,反持双剑斩断绑缠自己的树根,结果被对方找准破绽,被视线死角刺出的根茎刺中后背。如果不是她反应快,这根茎贯穿的就是她的心脏了。
忍着背后的剧毒,银屏极速回防。
“滚!”
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箭雨洪潮,银屏手中的剑就是最坚实的盾。
剑化为一片暴风虚影,荡起的剑劲,将袭来的箭矢尽数拒于门外。叮叮叮叮叮叮──铃声不断,被击开的箭矢胡乱地落向四方,一些不幸的宾客被流矢所伤,就此丧命的不在少数。
又是悲鸣荡起。
“快停!”
眼见宾客们遭到波及,已经退至门边的阿米尔止步喝止自己下属们的举动。孔雀卫们可不会在乎那些宾客的生死,他们眼中只有阿米尔一人,所以阿米尔的话,他们不能不听。
孔雀卫如此,更何况是兵士们。
不过,孔雀亲王这一边还有“大巫”助阵。
秦时雨所在的附近突然冒出数十树木根茎悍然刺向她,附近几名伪装成舞姬的镇国卫遭根茎突胸而过,口吐鲜血一命鸣呼。
“殿下!”
银屏瞪大眼睛,退回秦时雨身边拚命相护。虽然秦时雨毫发无损,但是银屏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痕。
“殿下,不得不退了……我带你出城。”
银屏眉头因痛楚而皱起,再次劝说秦时雨撒离。
“你有把握将我带出城,但有把握把我带出婆罗多的国境吗?可别忘了,婆罗多的‘神巫’通晓着婆罗多的所有事情,他虽然一向中立,但是事关阿米尔,他必然会出手……还有刚才影响你的方向感的‘大巫’也是一道阻碍。”
“可……”
银屏一时无语,婆罗多绝非可欺之辈。
原本她就不赞成秦时雨以身涉险,但秦时雨说那是必要的诚意,她选择了必要时让齐绮琪牺牲,那么她也得背负上一定的风险才算得上付出应有的代价。
“……”
秦时雨也握紧了拳头。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不甘心,也不想就此承认失败。她从没有失败过,这次也没有算漏任何事情才对──不,她算漏了齐绮琪的心。
“可恶!”她跺地,自暴自弃地。
就在两人犹豫的瞬间,阿米尔已经向南德娜提出请求,请求她进一步介入事件,希望她可以出手留下这两个人以除后患。
南德娜身旁,那巨大的日轮仍在燃烧着,阿米尔认为如果南德娜出手,联同卡皮尔以及在座的大巫,就算是秦时雨身旁的高手也双拳难敌四手。
他要活擒这名高手和她所护着的少女。
他没见过秦时雨,也不认为她会以身涉险,此时还是没怀疑到自己最大的敌手便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但是他不蠢,不会认为这个备受保护的少女是个没有地位的人。
阿米尔要羞辱两这名华朝的女性,以泄心头之恨。
他要笼络的人有不少死在眼前,那些人可是他费了不少功夫才拖到自己一边的,而且秦时雨竟然敢派人来刺杀自己,这也未免太叫人愤恨难当了。
“……”
南德娜沉默,但她踏前的那一步已经揭晓了答案。
她这是答应了阿米尔的请求。
虽然一向与世无争,但是南德娜记挂着婆罗多的格局,也一向敬佩阿米尔管治下,所辖区域欣欣向荣的气象。
仅是为此,她不介意手染鲜血。
“毁灭吧!”
南德娜再次唱颂,宛如宣示一切都要灰飞灭烟的丧钟。
“殿下!”
见几名大巫即将联手,银屏心里虚得很。她催促着秦时雨尽快作断,同时也诧异于一向当机立断的秦时雨也会有犹豫的一天。
她想着,只要逃过一劫总有机会带着秦时雨回到华朝,可秦时雨并非乐观主义者,她心里只有可能性。
在秦时雨心里,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如此之低的可能性,让她有打了让银屏舍命一博的打算。
呵,失败,秦时雨失笑出声。
自己也是太急了一些,一急、一夹杂情急,思虑就会出差错,她也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以前自己看见别人犯,就会嘲笑出声的错误。
谁都不知她为何而笑,原因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但是局势岂会止于一个莫名的笑声呢?
“日轮”没有动。
“……咦?”
南德娜对此感到诧异,她已经挥手驱使“日轮”往秦时雨袭去。
但“日轮”就是没有动,没有为秦时雨带去毁灭和净化。它就像是灰飞烟灭了齐绮琪后已经饱了,不想再度吞噬其他人一样。
什么回事?这不该发生,南德娜望向自己召唤出来的日轮。
‘南德娜,小心……是火焰,有火焰在焚烧吾之权能。’
脑海里响起了“日轮之神”烦躁的嗓音。
南德娜来不及询问其中深意,眼前便有异变陡生。
像是遭到侵蚀一样,明黄色的日轮里渗出赤色光辉。深邃的红,赤色的红,真正的红。日轮似乎无法抗拒内部的变故,形态开始扭曲变形。
“怎么回事……”
南德娜喃喃自语,一旁的卡皮尔也目瞪口呆。
见两人如此表现,阿米尔和丽娜也惊觉不妥,丽娜连忙驱促阿米尔的离开,阿米尔点了点头,便退向门扉之处。
就在此时──
日轮全然染成红莲之色,其形态扭曲变幻间竟然勾勒成重瓣之莲的轮廓──准确来说,是一朵重瓣的花蕾。
下一秒,赤红焰色的花瓣展开,在众人眼前盛放。
在那一瞬间,人们眼里的色彩全然褪去,独留那一朵层层绽放的重瓣红莲成为那唯一的色彩。
人们不自觉惊叹着这一光景。
他们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正置身死战之中,也忘记了那满地的血腥。不,他们说不定已经把那些血腥之气当成了那红莲的花香。
沉迷在这一片诡异却异常美丽的画面里,人们失了神。
恍惚之间,重莲凋,零灼华而散。
身缠火焰的赤色身影从重莲里飞跃而出,一如沐火重生的凤凰,直奔阿米尔而去,那一柄利剑映着夺目的红从中刺出,点印出如星般的赤红,点向阿米尔的双目,深印在他的眼底。
来势既急又凶,缠着焰光的少女片刻杀至。
人们这才从失神中缓和过来,但他们的反应未免迟了一些,这时猩红的利剑已经触及阿米尔的眼前。
“阿米尔.婆罗多,请你死在这里。”
少女凛然的嗓音震撼四方,血花蓦然绽放,宛如泼在空中的一片赤墨。
“你……”
红色的眸子瞪大,本应得手的齐绮琪极力地瞪大眼睛。
她的剑刺透了那个人的胸膛,一剑穿心,火焰灼烧间对方已经整个人烧了起来。
阿米尔却在这个人的后面。
在千钧一发之际,丽娜替她所爱的人挡下了这一剑──她明知道这灼热的一剑会要了她的性命,但她仍意无反顾。
有些人看似水性杨花,但是她们心里永远只装着一个人。
人的心其实很是狭窄,一个人就足以将之填满,丽娜也是一样,她几乎是本能地挡在阿米尔之前。
“丽娜,你……”
阿米尔瞪大的眼睛里,映着丽娜那妖娆的背影正被烈火焚烧,而那贯穿了她身躯的剑尖是如此地……如此地刺目的。
“阿米尔……”
丽娜竭力回头,眸子里带着深情看了阿米尔一眼。
那是最后的一眼。
丽娜往前倒去,身缠火焰,连眸子都里都有火焰在流转的少女无地后退,拔出了剑,任由她倒在地上。
大概是不想波及阿米尔吧,丽娜没有选择倒在自己最爱之人的怀里。
而阿米尔却连抱着这个深爱着自己,在最后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女人都办到,因为她正被烈火所焚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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