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兰平悄声地暗自斥责苏伟,宫靖闻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的不满。
“喂,婉儿!”
同一时间,苏伟有些不忿地转身看向那名少女,眼神多多少少带着无奈。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带你出来可以,但是你一定要听话,哪有你这样子拆兄长的台啊?”
那名少女闻后没有任何收敛,反而走到他的面前和他针锋相对。
苏婉颇为少女心地鼓起双颊,气鼓鼓地说:
“兄长大人,妹妹我之所以执意跟来,就是怕你失礼于宫将军。宫大人虽然失势,我们家得了利,但是镇北大将军的名号还是响当当的,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你这丫头就这样算计你的哥吗?”
苏伟一阵火大,但面对着少女却只是无奈地抱怨一句,像是被那一对清澄而坚毅的眼睛瞪得没有任何办法。
“──姑娘,且慢!”
宫靖却无暇多想两人的关系以及追究他们的相处方式,他更在意苏婉刚才不经意提到的一件事。
她说,宫大人失势。
哪个宫大人?数遍帝都,和兵部有关的宫大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宫靖的亲生儿子宫越。
“苏姑娘,请问你刚才提到宫大人失势是何意?难道犬子犯了大错?”
“呀!”
苏婉惊叫一声,似是意识到自己失了一样,连忙遮住了嘴巴,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看宫靖又看看自己的兄长。
更叫她压抑的是,不仅宫越,在场的所有士兵侍卫,包括宫兰平都用那种像看犯人的眼神在看她。这群人都心向宫靖,宫越出事,他们自然也当成自己的亲人出事对待。
“这正正就是本官来的原因。”苏伟还是一样的措辞。
本来替宫靖说话的少女也不作声了,大概是觉得自己犯了某种错,没有立场说下去吧。
苏伟还不坦相告,还在吊胃口。
不仅是宫靖皱起眉头,那些侍卫士兵们也是一脸不满,长久血战沙场所积累下来的铁血捍气一下子透露出来,择人而噬般的眼神纷纷叫人心生寒意。
“……你们想干什么?”
苏伟也是意识到这群人很可能会将自己生吞活剥,忍不住吞了一口气。
“兄长大人,你就不要再吊别人胃口了,换成是你你也会着急,你这样做未免太不厚道了。”
苏婉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婉儿,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出来见世面了!”苏伟忍不住埋怨。
屡次遭到自家妹妹拆台,他的愤慨和苦闷可想而知,不过他妹妹还是用那种固执的眼神盯着他瞧,似乎在暗示:“要是你再不说,我就自己来说一样。”
苏伟敌不过他,叹息一声后,终于吐露实情:
“这是贵孙女写给宫大人的家书,陛下让本官顺路给宫将军你带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宫兰平前去接下这封信,转交到宫靖的手中,宫端立即打开信封,甩抖开里面的信纸快速阅读起来。
宫天晴黑字白纸将早前帝都所发生的事情都写在了上面,包括玉耀制造出的那一场灾难,以及宫越遭到二皇子派人刺杀一事。
看着自家孙女每一个饱含悲伤的字,宫靖的表情越发难看。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这封家书的内容显然没被检查过,否则单凭涉及二皇子这一点,秦煜就不会坐视不管。他特地睁一眼闭一眼不去检查这封家书,其中的理由很明显,就想告诉宫靖:“朕信任你。”
“宫大人,陛下让我来除了交付这封家书给你,就是想问你有什么要求?宫越大人受伤,陛下深深念之,念他为宫家唯一的独子,陛下已经派了最好的大夫去诊治,但大夫也不清楚宫大人何时能够醒来,还望宫将军可以节哀顺变。”
苏伟颇为一板一眼地说道,有些公事公办的意思。
宫靖已经看完宫天晴亲手所书的家书,随手将他递给宫兰平。
这位大将军信任他,待他如亲子,自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宫兰平也很随意地接过家书,阅读起来,伴随着阅读的进度,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
“陛下这是派他来安抚义父大人你的。”宫兰平悄声在宫靖耳边说。
宫靖自然明白苏伟前来的背后意义。
一封区区的家书,没必要不惜长途拔涉,特地派个人来到这种苦寒荒地。
“臣感谢陛下隆恩。”
宫靖起身,遥向南方帝都所在的方向恭敬一礼,接着视线回到苏伟身上,一本正经地说:
“苏大人,陛下的恩德,本府铭记于心,必感恩图报,还请苏大人前去回复陛下,告诉陛下本府不求多赏,唯求陛下能够尽可能关照犬子。”
如果完全拒绝,没有任何请求,就很容易惹人怀疑用心,宫靖只好折衷地提出了请求,而事实上这也是他真心所愿。宫越已经是宫家最后的苗子,他断不可能折了宫天阳,又折了宫越。如果宫越也就此死去,宫靖实在无颜下去面见祖宗。
“本官记下了,宫将军。”
苏伟牢牢记住宫靖的请求,也起身朝宫靖回礼。虽然有些懒懒散散的,但至才他没有完全忘记礼仪。
见到自己哥哥终于完成差事,苏婉心满意足,清秀的脸笑了起来。
宫兰平倒是多看了几眼。
在这种边境之地,何曾有过如此漂亮的女性,他会多看几眼也不足为奇,但说他是不是动了心,倒也不至于。
“敢问苏大人还有何事需要向本府转达的呢?”宫靖接着问。
“倒是没事了。”
苏伟又摇起他的折扇来,别开了目光,只用眼角余光在看宫靖,有些看不起人的样子。
“不过,本官长途拔──”
没等苏伟说完,宫靖便沉声打断,径自向宫兰平吩咐。
“平儿,去替两位安排一下,准备一些酒菜给两位洗洗尘。”
“是的。”
宫兰平颔首应下,转身就向另一位侍卫吩咐说。那名付卫领命下,便立即往外跑去,替苏家兄妹安排下塌之地和饭菜。
“兄长大人,你还有差事未完成吧?”苏婉却又突然说。
“婉儿妹子,我的好妹妹啊,你兄长连夜赶路,马不停蹄的,奔波那么久实在是累了,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兄长大人,你这样岂不是既负了陛下的交托,也损了父亲的名声吗?”
“这……”苏伟哑了。
看来这两点无论是吹者,都是他难以承受的,他犹豫了一会儿,说了一声“好吧”,又转头看向宫靖。
“苏大人还有何事呢?”
宫靖负着手问他,不客套也不严肃。
“嗯,其实本官还有要事找九公主殿下,殿下应该也在宁兰城吧。”
秦时雨这一年几乎都待在了北域,和镇北府同舟共济,应对来自于北国的威胁,所以苏伟这可算是明知故问了。
不料宫靖却露出为难的表情。
“哦?”苏伟昂着首问,“难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苏婉则是一脸担心,以为九公主是不是身体抱恙。
“苏大人误会了。”宫靖稍稍苦笑,“殿下身体安康,不过就是苏大人要找她的话,恐怕得上那么一段时间了。”
“等上一段时间?”
苏伟微愣。
足足过了五秒,他才问:
“一段时间是多久?”
“几天或许更长。”宫靖想了想便答。
苏伟原来以为九公主只是已经休息或是另有要事,暂时无法接见自己,却没想到要等上几天之久。如此一来,可能性就只有一个,就是──
“殿下不在城里?”他有点诧异。
“是的,因为补给问题,殿下往后方去了,估计得花几天才能解决事情返回。”
宫靖觉得没有不坦露之理,便直接说明白。苏伟顿时摆出一脸苦相,他原本以为最多在这里逗留一两天就可以返回了,没想到秦时雨不在城里。
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多留,哪怕自己来回奔波劳累几分。
但是,他身上带着秦煜的手书,务必要亲自交到秦时雨手上,这可是皇命,他岂敢不去妥善完成,可如此一来,他就得花上更多时间。
“真难办啊……”苏伟手中折扇不停,眼神却不断窥探向宫靖。
他希望得到些许帮助。
“平儿,安排下去,明天一早护送苏大人和……”宫靖看了少女一眼,“苏姑娘一起前往幽州。”
想了想,宫靖思及苏伟好歹也是御使,便又说:
“平儿,就由你带队吧,务必要把人带到。”
“是。”
宫兰平拱手应下此事,声音铿锵有力。
他其实也是乐于此事,苏婉长得清清秀秀,一如江南的细雨,他倒是想要多亲近一番。固然,他也还算不上是爱意。
“苏大人,你看如何?”
宫靖吩咐妥当后,还是转向苏伟,征求他的同意。
“自无不妥。”苏伟也不要求太过份。
“那很好。”
宫靖给了宫兰平一个眼神,后者意会过来,便说着“请”,对苏氏兄妹两人做出请的手势,示意自己要带路。
苏伟点了点头,便迈开步伐。
他妹妹倒是有礼得多,跟着宫兰平离去前朝宫靖点了点头。宫靖也不吝笑容,点头回应。
目送着苏氏兄妹离去后,宫靖在主位瘫坐下来。
“……越儿。”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也不知道宫越此刻情况如何。
苏伟和宫天晴的信里面确实写得很清楚了,但眼不见不为实,他高悬的心实在是难以落下。
“大人,需要写信回家吗?”
一旁的侍卫上前问道,替宫靖上了茶。宫靖撇眼看了那茶一眼,看着那徐徐上升的烟丝,却没有去碰那茶盏。
本来已经北国的动向就已经叫他烦恼不已,现在宫越又出了事情。
他就更加烦恼了。
“拿纸笔来吧。”
不过有些事情终究要面对,宫靖还是让侍卫效来纸和笔。
现在宫家应该是由宫天晴在打理才对,他得写信回去交付一些事情,宫天晴虽然聪敏,但毕竟久久没有接触这些事,肯定有些地方留意不到的。
宫靖今晚只能在门楼住下了。
“真是事情总是喜欢一窝锋涌来啊……”
***
响起了尖锐的声音。
恍惚之中听见了战鼓雷动般震响,宫靖睁开眼睛,门楼的窗户刚刚透入了初晨的阳光。他发现自己原本在门楼偏厅的桌子上趴着睡了。
“怎么回事?”
他往外面喊了一声,一名兵士便急步跑了进来,单膝跪在了地上。
“报,北边的烽烟四起!”
宁兰城的北面就只有北国了,而燃起烽火的,想要是更北面的几座要塞。
难道是北国进攻了?宫靖便是一个激灵,立即起身,用力之猛甚至将椅子撞得倒地。但他顾不及,立即就往外面走去,那名进来通报的士兵紧跟过去。
宫靖一走出门楼,便看见士兵已经行动起来,准备备战。
“李玉,怎么回事?”
宫靖环视一周,找见负责值守南门的门将李玉。李玉正安排着士兵备战,听见呼唤转过头来发现是宫靖便马上迎了过来。
“宫府帅,北面的烽烟燃起了,怕是受到袭击。”
“哪一座要塞?”宫靖立即查问。
李玉额冒冷汗,严声回答说:
“三座要塞同时告急,这种规模恐怕不是马贼。”
宫靖闻眉毛顿时挑起,他挥了挥大袖,痛骂了一声“北国的恶贼又来扰我边关清静!”便走向通往城内的楼梯。
“李玉,备战,不得怠慢!给我备马。”
他同时吩咐。
门将李玉沉声应是,接着便吩咐自己的副将安排马匹。
沿着楼梯走下,宫靖刚走到城中主干道,马匹便已经安排好。他翻身上马,便沿着主干道往北城门处快马加鞭奔去。
“义父大人!”
走到镇北府官邸外时,宫兰平同时策马从里面奔出。
“北面烽火燃起,可能是北国侵攻,我们该如何是好?”
“那班混帐怠慢了!”
宫靖恶狠狠地痛骂了一句,骂的就是外出巡查的斥侯们。
“他们没有回来!”
快马奔驰间,迎面吹来的风模糊了声音,宫兰平只好扯开嗓子喊道。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前前他们就该回来了。”宫兰平啧了一声,“那边以为只是有什么事耽误,这才派人来通报。”
确实有失职之娼,但只是短短半个时辰,北国的兵马就开始攻打前方三座要塞,这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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