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之长为老不尊!-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十五、苍茫茫,听楚歌前行 四、纠缠如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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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润之满意地嗯了一声。

    “不愧是我儿。”他赞许地说,然后换上了嘲讽的语气,“北冥有鱼没搞懂,林徐也没有搞懂,我们早就知道灵月谷还没覆灭,那些武妖神通广大,打是打不过,但是逃还是行的……我们早就知道武妖们没有死绝,却没有先一步派兵,这其中就已经足够证明很多事情。”

    “父亲早早就从林徐他们身上要来兵权,为的也是这么一件事?”

    姜则之想起镇西府入驻青仑城时,直接就提出要接管兵权一事。这种事情在战时其实并不罕见,所以当时他也没有多想,却没有想到其中还有更多的弯弯道道。

    他的父亲似乎早就得到了秦煜的授意。

    “如果北冥有鱼不现身,我们就装作不知道便好。早些年间,华朝武家没有宗师现世,饶是厌恶武家的陛下也只能默许灵月谷的状大。就算如此,陛下仍然对武家动了手,就可以看见陛下只容许武家的宗师为国家出力,而武家势力大部分存在他都是不乐见的。可是,天不如人愿,这些年间又相继出现了数位宗师。宗师数量多了,陛下就必须正视起来,去到处理、削减多余的宗师们,也只有如此,陛下才能维持一种微妙的均衡──朝廷和武家之间的均衡。”

    “可是陛下不是想尽斩武家?”姜则之不明白。

    “不包括宗师。”姜润之哂笑起来,“大部分人都觉得武家和武家宗师是不可收割的,但在陛下眼里这是可以分割来处理的。嗯,陛下的着眼点和常人不同。”

    彷佛说到兴头上去了,姜润之继续长篇大论:

    “陛下有所依仗,不怕宗师针对自己,而这些宗师偏偏就愚蠢得可怕。朝廷和百姓有对立之处,但同时也有相同的立场,在外敌入侵时,朝廷和百姓必定是处于同样的立场里,于是这些宗师为了守护百姓们也只能介入战争──至少,这几位宗师都有这样子的心,唯独雪麒麟相对特别一些,但也有齐绮琪加以约束,你懂吗?在有紫玄子、雪麒麟和此刻,北冥有鱼就成了多余。她毕竟是武妖。我甚至不怀疑在事了之后,陛下会对剩下两位宗师任何一位动手。墨家有一个墨乐乐,而道家有不知所踪的玉耀,武家只要有一位宗师就可以维持局面的平衡。”

    “陛下的格局真的是比我们要大得多了。”姜则之不禁感叹。

    不论这个格局是对是错,是否能够把华朝带向繁荣,这个大局观依然要比其他人超前一些。值得一提的是,姜则之觉得这更是一己之私的体现。

    但那又如何?

    华朝仍然稳定强大,秦煜也仍年轻,他恐怕还得掌管华朝一段时间才是。

    然而,他的父亲──他认为将一切都赌在了秦煜身上的父亲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意见,他担忧地说:

    “怕就是怕陛下屡屡兵行险着,终究会因为一时失策而满盘皆落索了……”

    “父亲,你这是……”

    姜则之对于父亲这番论难免诧异非常。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姜润之眯起了眼眸,老谋而深算,“这次事了,为父想你多亲近一下二皇子殿下,而为夫也自会让你娘亲去和秦时雨联系一下关系。狡兔尚有三窟,我们好不容易才获得今时今日的地位,没有必要孤掷一注。”

    “可是如此两面三刀……会不会叫陛下觉得我们两面三刀?”

    “无妨。”

    姜润之抬起手掌,示意自己儿子不必多虑。

    “端不看镇北府宫越失势后陛下的态度如何?他用人从来都只看重能不能发挥作用,忠心倒是其次,而且他也很明白只要他一天能掌管朝廷,我们就会忠心一致,我们只是为自己留些后路,他反而会觉得我们更好掌控。”

    姜则之不免有些担心会自己搬起石头敲自己的脚。

    然而,一路以来他父亲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屡屡证明他的忧虑都是杞人忧天,却没有意识到他父亲其实才刚说到一句话。

    “一子错,落盘皆落索。”

    嗯,他没有想起来,就算一直正确,也不代表以后正确的这一件事。惯性的思维叫他思维闭塞了。

    “那么父亲叫孩儿来,是有何打算呢?”

    姜则之猜测他父亲唤他前来,肯定不仅是说教,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才是。果不其然,听见他的问题,姜润之终于是说到正事:

    “一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的,毕竟就连林徐都如此尊敬北冥有鱼,青仑城这一带百姓的态度可想而知,所以兵肯定是要派的。你就派五百人到附近搜索一下灵月谷的残部吧。”

    好的,姜则之点头应下此事,紧接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那北冥有鱼本人呢?”

    姜润之轻哼一声以作开场:

    “她答应替我们守城,就现阶段来看这是好事,也是我们所急需的,战事之中会出现什么事情谁知道呢?而且届时自然会有人下手。”

    “父亲是指墨家?”

    姜则之自幼就受到重点培养,资质也不差,能够联想到墨家也不奇怪──诚然,他事先是知道一些来龙去脉的。

    姜润之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负着手走向一旁,背对着自家的儿子。他半侧过头来,深沉地说:

    “墨乐乐归顺了朝廷,陛下派她来不仅是要反攻西域,同时也有针对北冥有鱼的原因。要杀死北冥有鱼,仅靠外力──密宗圣女是不够的。嗯,真正的威胁往往来自背后,这句话,则之你要牢牢记住,永远都要防范自己的背后。”

    背后。

    姜则之反刍着这个字,觉得仅是如此简单的道理,也得摸索上许久。

    “孩儿记住了。”他几秒后才答声。

    “嗯,你待会去信告诉墨乐乐,北冥有鱼就在这里。想必依着墨未央的仇怨,她肯定很乐意在该出手时出手才是。在那之前,让她慎重行事,小心不要让北冥有鱼预先察觉到她和她的大军存在。”

    在姜则之临近离开前,姜润之给出他最后的吩咐。姜则之谨慎地记下此事,转身离开了营帐,准备去完成这些交托。

    “在前面,赶快追!”

    追在身后的人群里传来如此喊声。

    少女捂住自己的侧腹,尽可能堵住不要命自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在密林间飞快奔驰。以她的境界而,目前的脚程绝对称不上足够快,她要是不带伤在身,要摆脱后面的人算不上是难事,可是她已经不仅是腹部受创,腿足之间也多处伤痕,手更是使不上劲。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现在仍能持续奔跑依然是全靠自己的意志。

    为了给同伴争取逃离的时间,她和另一位天境竭力拖延了西域和北国联军的步伐,而殿后的她和同伴也因而失散。她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性命,竭力狂奔至此才终于踏入武妖之境的地界,可是她身后的那近十人的队伍仍然穷追不放。

    不把她置之死地,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啧!”

    她气息越来越凌乱,喘着粗气的声音大得吓人,彷佛下一瞬间就会断气一般。

    跑着跑着,背后响起紧连不断的破风声,不知从何得来的机关弩咬上了她,数十发箭矢从后追上。

    脚步不停,她强行提行,布满鳞片的青色尾巴自裙下伸出抬起,猛地拍轰地面。轰的一声,大量沙石荡起形成尘团,夹杂在其中的冲击将弩箭吹歪了很大的一部分。

    尘团里出现几个洞。

    漏网之鱼穿过了冲击的拦截,划破了少女的衣服,为她平添了几道伤痕。她身形因而不稳,差点直接摔倒在地上,但她勉力稳住。

    然后,她身体突然往前倾摔而去。

    不知道是谁砍倒了树,树干横倒在地上,她一时没有注意被绊倒在地上,面朝地摔了个正着,嘴巴铲进了一口泥泞。想必刚下过雨不久吧,泥土非常湿润,这一摔就叫她全身衣服都满是颜色深沉的泥污。

    这都不是重点。

    都不是。

    她这一摔几乎成了致命的,没有了速度,对方一下子就追了上来。

    “喝呀──!”

    背后传来了咆哮的声音,清璃勉力转身,就见一道刀光从天上斩落。她二话不说蹬地,平滑了出去,躲过了这一刀。

    刀斩在地面,强力的刀劲在地上斩出深刻的斩痕。

    接着,更多人扑了过来。

    刹那间刀光四起,激荡之间锋利地填满了视野。清璃又再强续一口气,撑起翻身之间,轻盈地在刀锋之间翩翩起舞,宛如杂耍般扭着身体动身体,那些动作灵活得像蛇一样。

    但,对方的刀光如网。

    青璃虽然勉力躲开要害中刀,却依然无法躲免身体增添更多伤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是武妖之身,体质要比普通武者要好得多。

    她失血不少,身上各种伤痕,换成是普通武者恐怕早就体力不支倒下了。

    清璃找准一个机会拉开距离,从乱刀之中抽身而去。她不顾一切转身就要继续逃去,尾巴挥动间斩出弧形的斩光,连续砍倒附近的几棵树木。

    树木倒塌横倒在地,一度拦住追兵们的去路。

    然而──

    刚才那一击消耗了她剩余不多的灵气,身体无法承受短时间里的大量输出,一时落下上气不接下气的情况。

    抓住这个情况,那几名密宗武僧中的一人立即抽出腰间的金刚降魔杵掷出。

    破风声震动耳膜。

    清璃察觉到背后的凶意,可却没能及时动用灵气抵挡。

    一朵妖艳的血花绽放。

    清璃右肩被降魔杵击中,上面的术式发动之间顿时叫她浑身一震,吐出了一口鲜血。她再次倒在地上,背后几名武僧再次追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戒刀就要一刀往她身上胡乱刺去。

    “呀!”

    痛苦的悲鸣响彻林木之间。

    第一人的刀扎进她的右大腿之中,第二人的刀刺中了她的左小腿,第三刀则是右肩膀,而第四人的刀则──

    第四人的刀脱手而出。

    一道漆黑的寒光潜藏在林木之间的浓浓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地悄然射至,直接贯入第四名武僧的咽喉之中,在点出一朵爆烈的血花同时,带着他的人后退了好几步。

    那名不幸的武僧捂住喉咙的伤,下意识地把匕首拔出,结果没有了匕首的堵塞,他喉咙伤口的血便止不住地激喷而出。

    他倒在地上一命鸣呼。

    其余武僧见状,不敢留在原地,立即往四面八方退开,警戒着四周。

    林中寂静无比,连虫鸣声都没有,静得可怕,静得不自然。

    死亡就藏在了这片静默之中。

    月色淡薄,似是被乌云所遮,透下来的光芒被足以照亮四周。昏暗的环境里,死亡似是在盯视着武僧们,而清璃也是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那一匕首是敌是友。

    哪怕周围没有任何动静,可是任谁都知道有杀手潜藏其中。

    局面顿时变得僵持,谁都没有办法展开行动,因为他们都害怕下一个被匕首吻上的人会是自己。

    那样子就像是猎物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可是猎人却因为某些原因动弹不得,这种场景莫名地滑稽。

    而且──

    “哈哈……”

    传来了少女的笑声。

    那肯定是投出匕首的主人的笑声,可是这声音却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距离相当不定飘渺,武僧们根本无法确认她的所在之处。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的!”

    “露尾?”与黑暗为伍的少女冷哼了一声,“我就算露出了尾巴,你抓得着吗?你们这群僧人,不好好缩在你们那破地方礼佛,跑出来杀什么孽?”

    “这是必要之恶。”

    “必要之恶?”

    哂笑声响起,清璃捂住肚腹的伤口,手掌早已染成一片红。

    “侵略别人的国家,这就是必要的恶?”她深口一气大喝出声。

    但是,有些人就是厚颜无耻。

    武僧们完全不为所动。

    他们盲目地相信着密宗的宗主,只要他希望,他们愿意破除任何戒律,杀害任何人,做任何叫人不齿的事。这群人深深地认为,他们所信仰之人都是正确的。

    这样子的人确实讨厌,但不否定的事情有一点,就是他们比起谁都容易坚定不易。然而,这种坚定很容易就会因为一些契机遭到颠覆,而这种颠覆是致命性的、毁灭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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