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呼唤-呼唤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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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的5分钟,巴克就赚到了1600美元,可以帮助他的主人约翰·索恩顿偿还一些债务了,还能让他跟着朋友们一起去东部,找寻那座只存在故事中的金矿。这个故事的年龄大概和这个国家的历史一样的长。很多人都曾慕名而来,但是找到它的人很少,更多的人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那座失踪的金矿充满了悲剧色彩,也包裹着神秘的尸衣。古老的故事从来没有告诉人们究竟是谁第一个发现了金矿。唯一准确的就是那里有一个快到倒塌的木屋,那个木屋老得和故事一样,很多快要死的老人都发毒誓说那座老木屋就在那里,金矿也在那里,并且他们手里有最确凿的证据——和其他所有金块都不一样的亮闪闪的金块。

    可是从这个传说中的金矿中寻找到宝物的都是已经死去的人。所以约翰·索恩顿以及彼得等带着10多条狗开始沿着一条不为人知的道路走向东方,去干和那些因为金矿而失去生命的人一样的事情。他们走过了育空河,行进了70英里后左转,进入了史都华河,经过迈约和麦克奎斯顿后依然没有停止,直到走到史都华河的源头,那高耸的群峰之中蜿蜒流下的小河缓缓地流着。那些高山正是支撑着北美大陆的脊梁。

    正如和对人的要求一样,约翰·索恩顿对大自然也没有太高的要求。他不怕空旷旷的原野,在荒天野地里前进的他只需要两样东西——盐和枪,然后找一个能够让他心神愉悦的地方,自由生活,想住多久都可以。他丝毫都不感到惊慌,即使他没找到食物,他依然根据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一边行走一边寻找食物。他永远相信下一次他能够得到食物。所以在这次东方之旅,他的食物永远都是肉食。他在雪橇上安放着必需的工具和弹药,他所前进的方向是光明和未来。

    而这样简单原始的生活正是巴克所向往的,打猎和捕鱼给他的快乐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有时候,他们会一连几天赶路,一直持续几个礼拜,也有时候,他们会在某个地方连续宿营几个礼拜。他们用火烤化那些冰冻的土地,然后再淘换那些泥沙,看看有没有他们所向往的金子,他们的狗就在周围看着他们,奔跑着。他们会挨饿,也会疯狂地吃饭,这是由猎物的多少和打猎的运气决定的。到了夏天,行李被人们和狗背在了身上,他们将树木砍下来,做成小船和木筏,顺着河流走啊走。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们在这片土地上荡来荡去。这是一个看不到人烟的地方,这是片地图上没有记载的土地,可是如果小木屋的故事是真的,这里必然到达过很多很多的人。他们翻过山,在寂静的夜里瑟瑟发抖,因为这里没有阳光,只有高耸的大树,这里没有鲜花,只有不化的积雪。他们来到山谷,这里的苍蝇和蚊子简直比他们所见过的人还要多;他们摘下堪比南国一样香甜的草莓和鲜花。直到秋天,他们发现了一个有动物痕迹的湖区,虽然他们已经看不到任何真实存在的动物,只能感受到听到呼啸而过的寒风,寂寞的冰凌和游荡的水波。

    一整个秋季都在他们漫无目的的游荡中过去了。有一次,他们发现了一条有标志的小路,那条路看起来真古老啊,古老得让人感觉故事中的小屋就应该在这条路上,但是走着走着小路就没了踪迹。这条路和开路人一样都是一个谜,没人知道是谁开辟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开辟。还有一次,他们发现了一个狩猎屋,那个屋子太古老了,看起来就像一个废墟。约翰·索恩顿在这个废墟的毯子中发现了一支猎枪,这支枪来自哈德逊湾,是他们最早生产的一批产品中的一个,在那个时候这支枪的价值基本上能够达到一摞貂皮的价格,而这摞貂皮的高度估计得比这支枪还要高,约翰·索恩顿接着在这片废墟中寻找,可是除了枪外一无所获,他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建造狩猎屋,也不明白枪为什么藏在毯子里,而这个人是谁更让他毫无头绪。

    冬天又过去了,他们终于在一个新的春天找到了一个宽阔的峡谷,而这个峡谷藏着一道窄窄的沙金矿脉,即使这里和故事中的小木屋没有什么关联。在这里,淘金盘底的黄金就如同奶油一样。他们停在了这里,每一天他们都能获得价值几千美元的金沙和金块。他们每天工作,将这些黄金放在麋鹿皮所制成的口袋里,每一个口袋都均匀地放着50磅黄金。他们将这些口袋堆放在木屋外,如同劈柴一样。他们就像巨人一样劳动,这样的日子就像梦一样飞逝而过,他们的金子也越来越多。

    巴克和其他的狗一样,每天就干把索恩顿打回的肉食捡回来的活,其他的时间基本都在篝火旁边打盹,做梦。现在的巴克又回想起那个短腿毛人的幻觉了,每次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会想起他们两个一起在另一个世界里游玩的日子。

    另一个世界总让巴克觉得害怕,巴克总能发现毛人抱着双膝睡在篝火旁时也不断地惊醒。每当毛人被吓醒的时候,都是惊恐地望着前方的黑暗,然后将一些柴放进篝火里,想让它照得更亮堂些。即使是他漫步在海滩上,他也时刻警觉,一边捡海星,一边吃,一边环顾四周,怕遇到危险,还做好了一遇到危险就立马逃跑的准备。毛人每次行动都静悄悄的,不想惊动森林里任何一个生物,巴克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双方都很警惕。巴克的耳朵和鼻子不断地抖,因为这样它能够更加准确地感知周遭的一切,毛人也一样,因为有和巴克一样的听觉和嗅觉。毛人的行动十分矫健,他能蹦到树上面,通过手在树枝间不断地行动,速度丝毫不逊于在地上走。虽然有时候他离开地面都有十来英尺了,但是他的双手配合得十分融洽,从来没有失过手,他在地上和树上生活都很习惯。巴克认为不管毛人睡在哪里都处于一种害怕的状态,因为很多个他睡在树叶里的夜晚,他的手从来都将树枝紧紧地抓住,一刻也不敢放开。

    丛林深处不停地发出呼唤的声音,这正是导致毛人充满紧张的原因。那声音仿佛带着巨大的不安,但他又拼命地想要知道发出声音的是什么,而这种好奇使他乏味的生活充满乐趣和生机,他拼命地想要去追求究竟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即使他并不知道答案。有时候他顺着声音向前寻找,它好像是一种有形的事物,有时候他会应和那远方传来的声音,时而温和时而充满了挑衅,这和他的心情有直接关系。他喜欢土壤的味道,不管是凉悠悠的苔藓,还是温暖的黑土,他喜欢将鼻子伸进土壤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欢喜地喷鼻。然而他又会自己一个人长时间地背靠着大树,呆呆地坐着,仿佛这样就没有人能够发现他。他会睁大眼睛看看那些在他身边动来动去的事物,竖起耳朵听着那些发出声响的东西。他可能认为通过这样的埋伏能够对丛林深处的声音发起突然袭击。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仿佛这是一种本性,不需要知道为什么的本性。

    他的行为常常被一些本能的冲动所控制。有时候他正在大太阳下面懒懒地打盹,但是忽然会将耷拉的头抬起来,专心地听着周遭的声音,仿佛发现了什么危险似的,起身就跑。有时候一跑就好几个小时,从林中的走廊中穿行而过,来到树胶成串的宽阔的场地。他喜欢越过已经枯竭的河床,因为走过那儿他能够清楚地看到小鸟儿们的生活。有时候他会偷偷地藏在灌木丛中,观察松鸡的活动。他喜欢每一个夏日的清晨,在那种不清不楚的光线中奔跑,安静得只能听到森林梦里的温柔话语,他好像将丛林当作一本书,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字句,不管他睡着了还是醒着他都没有停止寻找,寻找那个来自森林深处呼唤他的声音。

    某一个夜晚,他被惊醒了,迅速地跳了起来,目光急切,鼻翼迅速抖动,鬓毛也紧张地竖了起来。这次从森林里传来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清楚(这似乎是一种呼唤,也可能不是,毕竟呼唤的声音实在是有太多种类了),但是这次的声音更加明确,好像是雪橇狗的声音,悠长,但是又好像不太像。总之这个声音他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他快速地穿过树林,但他的一切行为都是静悄悄的。当他知道自己离这个声音很近的时候,就放缓了自己的一切动作,并且更加小心谨慎,直到来到一个宽阔的场地,他发现一只瘦长的狼蹲在自己的前方,仰着头,望向天空。

    虽然他躲在森林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狼好像发现了他,停止了号叫。巴克进入了空地,将身子紧紧地收起来,半蹲在地上,他的尾巴因为紧张而竖得直直的,他的每一步都比平时更加小心。他不断地发出友好的信号,但是又不得不表现出威胁的警示,这是一种标志,就像每次猛兽碰面都会发出威胁性的信号,让双方停止战争。但是那匹狼一看到巴克出来就迅速逃跑了,巴克急忙猛追,将他逼进了一个死胡同中——一大堆倒下的大树堵死了干涸的河床。那只狼就好像乔以及一切无路可退的雪橇狗一样,将后腿作为支点旋转,转过身,不断地发出撕咬声,竖起鬓毛,将牙咬得咔咔直响。

    然而巴克只是绕着他转圈,不断地发出友好信号。但是那只狼十分害怕,因为巴克看起来比三个他还要大,他的头只够到巴克的肩膀。他对巴克发出的友好信号十分怀疑,得了个空就逃跑了。巴克还是继续追赶,很多次狼都被逼得无路可走,但是每次都能顺利逃跑,这只狼的身体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不然他肯定能够迅速逃脱巴克的追逐。每次都是巴克追到他腰的时候才会转过身和巴克对峙,然后寻找机会再次逃跑。

    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巴克最终追到了那只狼,并且那只狼相信了他的友善,他们俩鼻子对鼻子的闻了一阵,然后又紧张又害羞地和巴克一起玩了起来——好像每一只猛兽都是这样掩饰自己的本性的。没一会儿,那只狼又跑着离开了巴克,他用行为明明白白地告诉巴克,他要离开这里,而巴克也用行为告诉他:我要和你一起走。他们俩在昏暗的晨光中一起奔跑,沿着河床来到了河的发源地,然后跨过分水岭。

    下了分水岭另一面的山坡,他们来到了一片平坦的荒原,那里都是树林和数不清的溪流。穿过树林,他俩不知疲倦地一直奔跑奔跑,直到太阳升起,空气变得温暖。此时的巴克十分高兴,因为他终于找到是什么在呼唤他,他和自己的兄弟并肩奔跑,走向那呼唤声的发源地。那些他脑海深处的记忆再一次被唤醒,他十分激动,和之前的激动一样,他终于明白了一些现实。现在他开始了他那个记忆中世界曾经做过的事情,他自由地奔跑在旷野中,踩着刚刚融化的土地,顶着湛蓝的天空。

    他们在溪边停留喝水,在这时巴克想起了自己的主人约翰·索恩顿,他坐了下来,没有跟着狼的脚步继续前进。显然狼的目标是发出呼唤声的地方,但是当他发现巴克停在原地后,他又跑了回来,闻了闻巴克的鼻子,做出鼓励的动作,但是巴克却选择了回头,沿着原路跑回去了。他的野性朋友也跟着他慢慢地往回跑,没多久就停了下来,向着天空发出呜呜的低吼,他伤心了,难过了。但即便如此巴克还是沿原路往回跑,渐渐地呜咽声离巴克越来越远,缓缓地消失了。

    巴克冲回来的时候,约翰·索恩顿正在吃午饭。在感情的冲动下将他的主人扑倒在地上,亲昵地舔着他的脸,轻咬他的手,胡乱地蹦着——此时的约翰·索恩顿抱住巴克,晃悠着说:“简直是胡闹!”只是这咒骂声中充满了深情和爱。

    这次巴克连续两天两夜都没有离开过索恩顿,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的主人。不管他在干什么,他都跟着他,注视着他。晚上他看他钻进被窝,早晨看着他起床。可是远方的呼唤声一直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急迫,这声音让巴克坐立不安。他的新朋友也不断在他心里回放:他想念并肩奔跑在广阔森林里的感觉,想念分水岭后面那片土壤的味道。他又开始在森林里游荡,可是这次他没有找到自己的新朋友,尽管他一直坚持听着,但是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再也没有传来。

    他开始离开营地,在野地里睡觉,有时候很久都不会回到营地。有一次他沿着之前跑过的路再一次来到了他想念的地方,在分水岭的那边游荡了很久,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的新朋友的痕迹。他一边游荡,一边寻找自己的食物,他轻松地奔跑,不知疲惫。他在一条流往海里的溪流中捕猎鳜鱼。一只大黑熊抓鱼的时候被蚊子叮迷糊了,而巴克趁机猎杀了他,虽然发脾气的黑熊非常的凶狠,但是巴克心里的凶残本性也被唤醒。两天后他回到这个地方,查看那只黑熊。此时的黑熊被十几只黑獾所围绕,巴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赶跑了,并且猎杀了两只黑獾。

    此时的巴克就像一个杀手,越来越渴望血,他喜欢独自猎杀其他动物,不需要他人的帮助。在这个适者生存的环境中,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技巧顺利地生活下来。正是因为他不断地成功,让他更加自信并且充满自豪,就像一种传染病,让他不得不顺从这样的冲动。似乎他的每一块肌肉都被这种病菌所传染,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态都表明他对血的渴望和他的自豪。他的毛发更加闪亮,如果不是他遗传了他的父亲圣伯纳狗的毛发——胸前大片的雪白色的毛和眼睛上方、嘴上方的褐色毛发,他就像一只比狼还要巨大的巨型狼,显然他的体型来自于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就是一只大儿分量重的牧羊犬。他的嘴虽然比狼大,但是外形看起来是一样的,这让他的头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狼头。

    他和狼一样的狡猾,那是一种自然带给他的狡猾。他和他父母一样的聪明,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成为这里最可怕的动物,更多的是他从严厉的学校中所获得的经验。一个将肉作为唯一食物的肉食动物,正处在他一生之中最风华正茂的阶段,他充满了生机和用不完的力气。每次索恩顿抚摸他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发出叫声,每根毛都好像充满了电一样,噼啪地响。不管是他的头脑还是四肢都已经达到了最佳的状态,它们之间相互补充,相互平衡。不管是应对什么事情,他都能以闪电般的速度做出反应。雪橇狗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他能够以比雪橇狗快一倍的速度去迎接敌人和攻击敌人。基本上他能够同时完成感知、反应和决定三件事情,虽然这三者之间是有先后顺序的,但是他的速度太快了,让人感觉是同时做出来的。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像安装了弹簧一样,充满了活力,每一次的行动都充满了力量。此时的巴克就好像被优秀的龙卷风所席卷,他快乐、愉悦,这些感知充满了他整个身体,多得快要迸发出来,席卷这个世界。

    有一天约翰·索恩顿望着巴克离开营地时,对着自己的伙伴说:“这是我头一次看到这样的狗呢。”

    彼得回应道:“一定要把模子毁了,在铸成他之后。”

    汉斯附和着说:“对!和我的想法完全一样。”

    他们看到的只是巴克离开营地时的情景,然而当巴克进入到森林的深处就变了样子,变得可怕,变得像一只蛮荒中的生物。他的步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像一只猫,隐秘地悄悄地前进,就好像是一个影子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知道怎么利用不同的环境隐蔽自己,有时他像一条蛇,趴在地上缓缓地前进,然后突然跃起,像一条蛇一样发起凶猛的攻击。有时候他从松鸡的窝中抢夺一只松鸡,有时候杀死睡得正香的野兔,有时候他会跳到空中抓住动作略有些迟缓的金花鼠。河里的鱼的游动的速度对于巴克来说太慢了,而且海狸鼠的警觉程度也太低了。巴克杀死动物是为了填饱肚子,并且是因为喜欢杀戮。他喜欢吃通过自己努力获得的食物。所以有些时候他为了好玩,会悄悄和一些小动物开着玩笑,好像是他天生的一种幽默。他会追逐松鼠,在快要抓住他们的时候,又主动放弃,看着他们吓得瑟瑟发抖,不要命地向树上逃跑。

    时间这样走过,已经到了秋天的尾声了。越来越多的麋鹿从山顶向山脚下迁徙,因为山下相对温暖,能够帮助他们更好地度过寒冷的冬天。巴克已经杀死过一只半大的麋鹿了,但是他依然不觉得满足,他想要得到更大的成就感。终于有一天,他在分水岭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大约由20只麋鹿组成的麋鹿群缓缓地爬了上来,领头的麋鹿体型庞大,挺直了腰杆大约有6英尺那么高,而且他现在正处在暴躁的状态下。这恐怕是巴克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了。领头鹿的那对大角就像蹼板一样的大,两个角之间的差距大概有7英尺,每一只角都分成了14个叉。麋鹿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愤怒地冲巴克咆哮。

    领头的麋鹿发脾气的原因大约和他胸前插着的箭密切相关。巴克采用最原始的狩猎方式——分开公麋鹿和鹿群,这正是他骨子里就懂的东西,虽然这个方法并不简单。他对公鹿进行挑衅,但又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防止自己被他那巨大的角和腿所伤到。麋鹿被巴克逼得更加生气,因为他无法转身按照自己的既定路线前进。所以他不断地进行攻击,但是每次都被巴克巧妙地躲开,而巴克每次都装作跑不动的样子吸引他再次进攻。但是每次公鹿离开鹿群的时候,都会有两三只年轻的麋鹿陪在他的身边,保护他,帮助他,让他不离开队伍。

    每一个野生动物的生命和耐性都是并存的,一样的坚定坚强,不屈服。正是因为这样的特性才能让他们在狩猎时保持不动,就像待在网里的蜘蛛,埋伏着的猎豹。巴克不断地阻挡着他们前进,激起年轻的公鹿的怒火,让母鹿和小鹿感觉害怕和担心,让那只受伤的领头鹿大发脾气但又毫无办法。这样大概持续了半天的时间,巴克突然转变了作风,从四面八方进攻麋鹿,就好像得了分身术一样,变成了很多个巴克,他像一阵风一样将鹿群包围起来,每次领头鹿想要回到鹿群中的时候,他就驱赶他。渐渐地,鹿群的耐性消失了,显然他们的耐性远远不如巴克这个攻击者。

    太阳慢慢地落山了,回到自己西北方的家里,秋天的夜漫长而寒冷。越来越不耐烦的年轻的公鹿不想回来帮助自己的首领了。因为寒冷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他们不得不加快脚步走向较低的地方,但是总有一个不识趣的人阻挡着他们前进。但是这个不知疲倦的东西似乎只对领头鹿感兴趣,对鹿群对年轻的鹿都没有任何的想法。一只鹿还远远达不到为他牺牲所有人生命的地步,于是他们放弃了,放弃帮助领头鹿。

    太阳已经彻底回到了自己的家,在昏暗的光线中,领头鹿看着自己的亲生的小鹿,他爱过的母鹿以及被他指挥过的公鹿都蹒跚着离开了自己,匆匆地走向目的地。此时的他被一个残忍的东西阻拦着,他长着獠牙在自己鼻子前跳来跳去,让他无法跟上鹿群。曾经的他是那么强悍,他有半吨加300磅那么重,他有很丰富的斗争经验,但是现在的他却被一个小小的动物的牙齿逼得无路可走,不得不面对死亡,而这个小东西还不如他腿的一半高。

    从那时起巴克一步都不离开他的猎物,不管是什么时间都在不断地骚扰他;领头鹿一直没有吃过东西,不管是树叶还是树芽。他不断地阻止领头鹿去喝水,涓涓的流水就在领头鹿的眼前,但是不能够抚慰他焦躁的心。着急的领头鹿有时会疯狂地奔跑很久,此时的巴克总是漫不经心地在后面追着他,好像在享受这场追逐的游戏。当鹿休息的时候,他也在旁边躺下,但是一旦鹿想要去吃东西或者喝水的时候,巴克就会采取猛烈的进攻。

    公鹿的脑袋被那巨大的角压得越来越低,不吃饭不喝水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逃跑了。他长时间地站立在一个地方,耳朵毫无力气地耷拉着,鼻子挨着地,但是此时的巴克眼睛紧紧地盯着麋鹿,他有充分的时间吃饭喝水休息,所以此刻的他十分的悠闲,巴克似乎发现一些改变正在发生,土地的振动频率和以往不一样了。看来,这里来了除了鹿之外新的动物。树上的树叶,流动的河水甚至是空气中都充满了不安,这种不安是这种新变化所带来的。这种变化似乎是一种微妙的感觉袭击了巴克,他没有具体地听到什么响动或者是闻到什么特殊的气味,但是他就是知道这片土地发生了些变化。有一些新来的动物在这里活动着,所以巴克决定在解决了这只公鹿之后,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终于在第4天的夜里,这只巨大的麋鹿被巴克给拖翻了。巴克在自己的战利品身边停留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他除了吃就是睡觉。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巴克也休息好了,轻松地跑回营地找自己的主人。他的步伐轻松而欢快,持续地奔跑而不知疲惫,他的目标十分坚定,不会被岔路分散精力。他坚定地奔向自己的目的地,毫不犹豫地穿过陌生的土地,人类和指南针都只能望洋兴叹。

    他每跑一步都能感受到空气中新的波动。这个波动告诉巴克,这里来了新的生命,和整个夏天他碰到的物种都不一样。这不再是一种神奇的感觉。鸟儿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松鼠叫着,甚至穿过森林的风都在说着这个新的生命。有几次巴克停下奔跑的步伐,大力地吸着清晨的空气,这空气里含着一种信息,好像是一种灾难。他更加快速地奔跑,因为这种信息不断地催促他,告诉他可能灾难已经发生了,所以当他靠近营地的时候更加小心。

    在离营地3英里外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新踩出的小路,这个发现让巴克鬣毛簌簌地动着,直挺挺地立着。这条小路的终点是营地,是他的主人约翰·索恩顿。他更加快速地奔跑,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这让他更加小心,很多很多的细节都让巴克更加警觉,因为它们告诉他这里出现了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是什么巴克还没有想明白。他惊人的嗅觉暗示他有什么生物走在了自己的前面。这个林子安静得可怕,原来叽喳的小鸟不见了,松鼠也躲回了自己的屋子,不!还有一只灰松鼠,他的毛发是那样的光亮,可惜他已经被砸扁躺在树枝上,像一个树瘤一样成了这棵死树的一部分。

    巴克静悄悄地,像一个影子一样不断地向前滑行,忽然有一个力量冲向了巴克的鼻子,让他的目的地发生了改变,他顺着新的气味来到了一个树丛边。这里躺着尼格,尼格已经死了,躺在这个树丛中,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身子,穿过了他身体的两面。

    在离尼格大约100码的地方,巴克看到了一只雪橇狗,这是索恩顿在道森那买来的。他在小路上滚来滚去,做着最后的挣扎。巴克绕过雪橇犬,一步也不停留地走向营地。营地里好像有人在唱歌,杂乱的声音,有时高有时低。巴克将肚子紧紧地贴在地上,没多久他就看到趴在地上的汉斯,他像一个刺猬一样全身扎满了箭羽。巴克立马望向约翰·索恩顿他们所建造的木屋,那里的景象让巴克充满了愤怒,这种愤怒已经控制不住了。他疯狂地咆哮着,即使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就已经发出声音了。他对约翰·索恩顿的爱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这是他最后一次凭借本能和激情冲动地干事,无关理智和技巧。

    此时的伊哈人正在欢快地跳舞歌唱,就在约翰·索恩顿建造的木屋前,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巨大动物带着恐怖的咆哮声扑向了他们。这个奇怪的动物就是巴克。他就像一团愤怒的龙卷风,席卷他们,消灭他们。他扑向伊哈人的首领,也就是站在最前面的人,鲜血从被撕破的喉咙中汹涌而出。巴克没有时间和他纠缠,一口解决掉他之后,又扑向另一个人,将他的喉管也撕裂开来。巴克不断地撕咬,破坏,在人群中一刻不停歇地撕扯着,任何射向他的箭都毫无用处,因为他是无敌的,他的敏捷程度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而且此时的伊哈人紧张地挤成一团,互相推搡,他们为了防卫射出的箭反而射向了自己。一个年轻的伊哈人鼓足勇气对着在空中的巴克投去一枪,可是这支枪贯穿了另一个猎手的身体。这把伊哈人吓坏了,他们疯狂地逃向树林,并且尖叫着,惊悚地喊着:“邪神来了!”

    此时的巴克已经被魔鬼附身了。他紧紧地追着伊哈人,一刻也不松懈,像拖倒那只领头鹿一样将他们掀翻在地。这是伊哈人最悲惨的一天,他们只能不断地向森林深处逃跑,一周以后幸存者才在峡谷中清算了自己的损失。巴克追得厌烦了之后来到那个曾经温暖的营地。他在毛毯里找到了彼得,彼得很早就被杀死了,就在袭击刚刚开始的时候。索恩顿在面对伊哈人的进攻的时候做出了激烈的抵抗,因为地上还有斗争的痕迹。巴克仔细地嗅着每一个细节,最终他来到一个深潭边。他看到了斯基特,斯基特的前腿和头都被泡在了水里,可以说他尽忠到最后一秒。潭水在洗矿箱的作用下越来越混浊,在这变了颜色的水下藏着约翰·索恩顿,因为巴克追踪约翰·索恩顿的足迹一直到了这里之后就消失了。

    巴克一整天都徘徊在营地和深潭边,不是在沉思就是在心绪不宁地游荡。他知道约翰·索恩顿死了,他也懂得死亡的含义,他的主人再也不会站起来和他玩耍,抚摸他了。约翰·索恩顿的死让巴克特别难受,身体里好像缺少了一块东西,他想要吃些东西补充进来,但是无济于事。有时候他会停留在伊哈人的尸体旁边,因为他在研究尸体的时候会感到一阵自豪,这种感觉会让他忘记痛苦。他杀了人,这种感觉带给他的自豪感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因为人是最高贵的猎物。他有时会嗅嗅尸体,因为他们太容易被猎杀了,还不如杀一只雪橇狗的难度。如果他们没有箭,没有矛,没有大棒,他们根本不配称作是他的对手。以后的巴克再也不会怕没有武器的人们了。

    夜越来越深,满月挂在高空中照亮了森林,此时一种阴冷的白光笼罩着整个森林。巴克的悲伤和哀思随着夜的深入而渐渐放下,树林里那些新鲜的改变让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当然要排除伊哈人给他带来的坏心情。巴克仿佛听到远方传来的尖利的号叫,他站起来,更加仔细地听,嗅,那尖利的号叫更加明显了,而且有越来越多的生命在一起号叫。巴克一下就回忆起一直在他脑海中出现的声音,来自那个世界的声音。他来到土地的正中间,这个声音一直在呼唤他,用不同的声调呼喊他,这个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强迫性,要求巴克快点过来。此时的巴克已经和人断绝了关系,没有了责任,因为他的主人约翰·索恩顿死了。他决定立即响应这种呼唤。

    狼群猎杀了正在迁徙的麋鹿群,然后像伊哈人一样,从森林中穿过,来到了巴克的峡谷,他们就像一条银色的丝带,伴随着月光包裹着这片土地。巴克就站在空地的中心,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座雕像,在那里静待他们的到来。狼群看到那么巨大的巴克,有些害怕,停顿了一下。忽然,一只最勇敢的狼扑向了巴克,闪电一样的巴克迅速咬断了他的脖子,然后就如之前一样安静地站着,只见他身后痛苦地翻滚着那只被咬的狼。接着三头狼同时对巴克发起了进攻,可惜他们不是被咬破喉咙,就是被咬破肩膀,都不是巴克的对手。

    这让整个狼群都愤怒了,集体扑向了巴克。可能是因为他们太过急切,导致没有了组织性,彼此拥挤在一起,乱作一团。这时候的巴克发挥着自己最大的优势,快速和敏捷。后腿是他的支撑点,他以这个点作为圆点向周围撕咬。显然他的速度让狼群无法攻破他的防线,因为每个地方都有他的出现。他不断地旋转保卫自己,防止对方趁他不备攻击他的背后,他慢慢地后退,穿过水潭,来到河床,最后在河岸边停下。他的背后是一道高高的河岸,他所处的地方正是三人淘金时铸成的一个直角,在这里他只需要和狼群正面相碰,因为其他三面都是高高的碎石墙。

    半小时后,狼群被巴克的正面攻击法所打败了,他们开始后退。每只狼都在月光中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一个个无精打采地吐着舌头。有的狼翘着头席地而躺,但是耳朵还高高地竖起保持着警惕。有的狼站立着,时刻关注着巴克。还有的狼则去水潭边喝水休息。这时候,一头长着白毛的狼从狼群中小心地走向巴克,他的体型十分的瘦长,巴克一下就看出来这是自己曾经的伙伴,他们两个曾经友好地奔跑了一天一夜。那头狼呜呜地发出友好的声音,巴克也回答着他,最后两个伙伴碰了碰彼此的鼻子。

    然后走出来一只老狼,他满身的伤疤,比之前的那只狼更加瘦长。巴克正要龇牙号叫,却和对方嗅了嗅鼻子。老狼坐着朝向挂在天上的月亮,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叫声,这之后其他的狼也坐在地上冲着天空发出号叫。这下,巴克一直寻找的呼唤声终于找到了,从此误解解除了。巴克也和他们一样坐在地上号叫着,然后从自己的小角落里走出来,四散的狼群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围着巴克,友好而又野蛮地嗅着巴克。然后狼群的领袖一边叫着一边进入树林。所有的狼也效仿首领的动作,跟着向前,巴克也是如此,跟着他们一起奔跑,和自己的新伙伴一起号叫。

    巴克的故事就可以说在此告一段落了。很多年以后,伊哈人发现狼发生了一些改变,他们的头上和嘴上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灰色毛,而是多了一点点棕毛,并且胸前还有两道白色毛发。更吸引人的是伊哈人的故事中出现了一只魔狗,这只狗总是冲在狼群的最前面。这只狗更加狡猾,比狼还要可怕。他会在寒冷的冬天偷吃营地上的东西,将捕兽机上的食物偷偷带走,不仅如此还对他们的狗发起攻击,最终狗被咬死了,甚至伊哈人最优秀的猎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更可怕的是,有些猎人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等到找到他们的时候就剩下被咬破喉咙的尸体,而尸体旁边留下的痕迹远远大于狼的体型。每年秋天伊哈人在追赶麋鹿的时候从来不进入其中的一个峡谷,因为那个魔狗在那个峡谷中居住。

    当夏天来临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峡谷中总是到来一个客人。这个客人和狼长得似乎完全一样,但是又好像差距很大,他的毛皮亮闪闪的,夺人眼球。他总是独自从森林中穿过,来到那片空地。腐烂的鹿皮袋子中流出一些金黄色的东西,最终滚落在草丛中,那里既有腐败的植物,还有湿润的土壤,黄色就这样被隐蔽起来,不见阳光。他会在这儿发出惆怅而伤心的号叫,沉思一会儿后就离开了这里。

    他大部分的时间是和狼群一起行动的。每当冬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就跟随着迁徙的动物来到低谷,人们总能看到那个巨大的身影带领着狼群在冷漠的月光下或者是寒冷的北极光下跳跃,他唱着最原始的歌曲,狼群应和着他,成了一首狼群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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