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道：“可是公子身体不好，平日从不见客，就算进去通传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你最好还是自己回去吧。”
“你进去试试，记得说是海天宗来的朋友，我想他一定会让我进去的。”
见左渊自信满满，小厮犹豫了一下，居然扭身进了门。
那仆役说这屋中两名小厮是新招入府的，果然没说假话，看他这一脸迷糊样，一定是没经过操练就直接过来了。
要不然，光凭着左渊身上这件仆役外衣，就不可能真的替他通传。
看来这小厮还没学到先敬罗衫那一套。
没过一会儿，那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对着左渊连连招手。
“快进来，公子好像很想见你。”
左渊笑了笑，跟着小厮就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很大，从隐约飘动的纱帘可以看到外间里面重重叠叠套了几层。
外间应该是迎客的地方，可以见到两旁窗扇又宽又高，可惜却被厚重的黑布给遮挡了起来，所以屋内的光线并不算太好。
四周陈设无不精工细造，透露着豪府的阔气，只是隐约飘散在房中的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令人颇感不适。
“就在最里间，公子想单独见你。”小厮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左渊，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身着仆役外衣的男子怎么就得了贵人看重。
左渊冲他笑了笑，掀起纱帘向里间走去。
没走两步，便正撞见从里间出来的另一位小厮。
这小厮看到左渊形容，满脸都是见了鬼的模样。
“你……你就是公子要见的客人？”小厮打量着左渊上身穿着的那件仆役旧衣，不敢置信地问道。
“那还有假？”左渊将帘一掀，留下一道背影给这小厮，堂堂正正地大步向前。
这小厮眼神一闪，疾步向外走去。
左渊在离这座以白玉珊瑚雕成的大床还有十数步距离前，便觉得那股子血腥气越发浓郁。
如果不是四处都没见着血迹，他都还以为自己又来到了堰塘山鲛腹中的那个血坑前。
玉床四周罩着密密的青帐，将床上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地，只能从微弱的呼吸声中判断床上不空。
“鳌自海，是你么？”左渊问道。
这个其实已不用问了，在得知他是海天宗来的客人后急匆匆将他请进来，除了鳌自海还会有谁？
“是玟花公主叫你来的？”鳌自海虚弱的声音从帐中传出来。
左渊哪有这个耐心和他啰嗦，上前一把掀开了青帐。
还没看清床上人的面貌，一股浓烈的腥味便扑鼻而来。
这气味熏得左渊大退了两步，罩在床上青帐因未松手已被扯脱，令得整张玉床暴露了出来。
当左渊看到床上躺卧的那个人时，忍不住瞪大双眼。
“你，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床上这人全身未着片缕，只在腰间搭了一条薄被，所以一眼便能将他看清。
他整个看起来就像一把白骨一般，只有皮肉牵连着，若不是胸脯前还有些微起伏，恐怕只会当他是一具干尸。
从五官上倒还能能依稀找得出鳌自海的一点影子，加上刚才那两句对话，左渊百分百肯定他就是鳌自海不错。
鳌自海嘴唇微张，小声说道：“看到我这副样子，你满意了吧？”
“倒也心怀舒畅。”
左渊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鳌自海这句话倒正好问到了他心坎上，所以答得也是真心实意的半分也不做假。
看到左渊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鳌自海本压抑下的怒火便蹭蹭地往上升，不过为了拖延一点时间，他也只能尽力不说些激怒左渊的言语。
“那株红埵枝我一路上都慢慢养着，直到回帝主城的前一天，才叫我发现了其中的端倪。那红埵枝，是你用草芥子仿的吧？”
虽然已极力压制，但语气中还是免不了露出一丝刻骨的冤憎之意。
左渊如何能听不出来，不过凭鳌自海现在这模样，就算有再大的恨，也不足以驱使他做出什么动作了。
“没想到你还有些脑子，可当时怎么就那么糊涂呢？也是，在利益的面前，冲会有许多冲昏头脑的人抢着上，也不管事情是不是经得起推敲。”左渊笑道。
“是，是我自己太傻，明知道你恨我入骨，居然还信你的话。”
鳌自海一边说着话，一边轻轻咳了几声，就是这微不可闻的轻咳，居然令得他整个身子都跟着抖动起来。
附着在脖颈上的那一层皮肤也被扯得皱纹遍布，看起来极为可怖。
左渊在心中估算了一下，问道：“看来你是自己一人偷偷从多龙窟里溜出来的，是想着自己一个独得功劳，回去向玟花公主献上红埵枝的吗？自己一人回去，路上花费的时间肯定不少，也难为你一直撑到进城的前一日还在以精血滋养‘红埵枝’，看来你对玟花公主倒真是一片痴心了。”
鳌自海圆瞪着双眼道：“若是我不自己一人逃出来，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当时要不是颜奉远在，你还要稍微做些姿态出来，恐怕早就在我给出精血之后便把我给杀了。虽然我上了你的当，但也赢得了一线生机，你以为我真那么蠢，会等着你回来吗？”
左渊耸耸肩道：“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这也算是活着吗？不过我倒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硬撑着人形，如果回复鲛身的话，会不会更有力量一些？”
对于这一点，左渊确实是有些好奇。
一般来说鲛人回复鲛身的话，总会比在人形的时候要强上许多。
当时在多龙窟冰龙老巢，河重青以鲛身形态冲击冰壁时的力量，还深深印在左渊脑海之中。
“精血都几乎被放干了，就算想回复鲛身，也是不能了。”鳌自海道。
“原来是这样。”
左渊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虽然是回复原形，但总要耗费一些精力，鳌自海现在这副样子，明显无法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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