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事-“卫来,你知道自己不要脸吗?”(3)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然后,那一夜就过去了。现在回想,她那一夜过得也许很艰难。

    他低头问她:“我现在吻你的话,你会好受点吗?”

    不管合不合适,男女间亲密的举动有助于转移注意力和缓解失控的情绪。

    岑今说:“你抱着我,我好很多了。”

    卫来说:“好。”

    他不再说话,静静听她呼吸。她的身体在放松,情绪在变缓——噩梦会放大人一瞬间的情绪,尤其是在晚上。

    过了会儿,岑今说了句:“上次撞到你,觉得你身体铁硬,硌得疼。现在发现也不那么硬,还挺舒服。”

    卫来问:“要摸吗?”

    “哈?”

    这念头忽然收不住,他放下岑今,坐起身子,干脆利落地把身上的T恤脱掉:“来。”

    岑今哭笑不得:“大半夜的,你胡闹什么……”

    她推开他的胳膊想往床边缩,卫来捞住她的腰,直接抱过来,一手捉住她手腕:“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隔壁的隔壁住着警察你知道吗,我又不是要侵犯你。”

    岑今气得咬牙:“我不想摸你……”

    卫来攥住她的手,硬摁在自己腹肌上停了几秒,然后松手。

    如他所料,岑今没有忙不迭地收回手。

    她好像有点犹豫,掌心放空,指尖和掌根蹭着他的腹肌,然后抬头看他。

    卫来说:“你想做什么就做,我知道你好奇。”

    她嗯了一声,半晌手掌轻轻压摁下去。

    不那么铁硬,他有皮脂,摁下去之后,能立刻感觉到肌肉不同于皮肤:有弹性、阻力,还有吸附力。

    她不好意思往上,也不好再往下,过了会儿抚上他手臂。那里又不同,像腱子肉,带着韧性涨满手心,但手臂空攥时,肌肉又会忽然变硬——真叫铁硬,感觉咬都咬不动。

    岑今忍不住问:“你们……男人,怎么练成这样的?”

    卫来大笑,手臂收紧了箍住她的腰,说:“跟你们不一样是吧,知道为什么异性相吸了吧?”

    他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但是我更喜欢你那么柔软……什么时候让我摸回来,嗯?”

    岑今耳根发烫,想挣脱他:“卫来,你知道自己不要脸吗?”

    卫来奇道:“一个男人,抱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不想着怎么要人,在那儿琢磨要脸……这什么男人?”

    他翻身把她压倒,手从她腰后一路上延至颈后,找准方位,狠狠摁了下去。

    岑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觉得眼前发沉,意识一片混沌。恍惚中,听到卫来轻声说了句:“睡个好觉。”

    卫来在床边坐了很久。

    他毫无睡意,脑子里一直翻腾着岑今刚刚说的话。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永远不会下车。我不怕别人说我懦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脊背忽然一凛。

    他抓过那把沙漠之鹰,很快侧避到窗边,借着月光,看到逐渐走过来的、高高低低的四条人影。有两个人背着枪,枪身高过头顶,随着走动的步幅,没有规律地摇摇晃晃。

    卫来松了口气。

    算算时间,确实也该来了。

    他正想收枪,门外忽然响起那个警察惊惧似的声音:“什么人?”

    妈的!这么警醒干什么!

    卫来迅速开门出去。有人打起手电,光柱直直刺到他脸上,他伸手挡了下光,然后半眯起眼睛,食指竖到唇边,说:“嘘……”

    手电光移开了,卫来看清身前站着的人——破衣烂衫,像渔民,都很瘦。卫来的目光无意间下行,看到两个人赤脚,一个人穿塑料凉拖,还有一个穿踩扁了的可乐瓶,边上穿孔,用绳子绑了扎在脚上。

    卫来笑,真奇怪,从来没见过海盗,但看一眼,他就知道他们是。

    海盗并不爱光脚,有条件的话,还是尽量想穿鞋的。

    为首的那个海盗想说话,卫来赶在他之前,食指再次竖到唇边。

    这手势,全世界都懂吧。

    果然,那人愣了一下,声音随之降低,说的是英语,发音很生硬,舌头怎么也捋不顺:“你,保镖?”

    卫来点头:“岑小姐睡着了,不要吵到她。”

    他又转头看那警察:“私事,回去睡觉吧,别管,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几个海盗很知趣,自行分了组,守住集装箱外围四面。守门口的是那个唯一能讲两句英语的,穿着最高档次的鞋——一侧脱了胶的塑料拖鞋。

    从来都是当别人的保镖,平生第一次,被别人围起来保护,尽管只是沾岑今的光。

    卫来站在门口看了会儿,问他:“有烟吗?”

    那个海盗走过来,从衣兜里翻出一撮奇奇怪怪的干叶子给他,比画出往嘴里送的手势:“嚼,好吃。”

    这是一种阿拉伯茶叶,被海盗们用来当兴奋剂。

    卫来握住茶叶,说:“谢了。”又说,“你看着点,我去打个电话。”

    他进了电话间,拨给可可树。

    等接通用了一段时间,卫来捏了点茶叶送进嘴里嚼。

    好吃个屁,又苦又涩,但他没吐,似乎吐出去了就输了。总能把你嚼得没味道,嚼成一堆烂渣。

    可可树终于接了,声音很浮,像是喝醉了。背景音里,有怪笑和突突的枪声。

    卫来问:“有战事?”

    “刚打了一小仗,赶跑了一小队反政府武装。庆祝呢,我换岗了,下来喝酒。这帮人玩起来很疯,枪子随便放。”

    卫来觉得说不出来的厌恶,从没像现在这样厌恶战争。

    战争是全身上下都流淌毒汁的花,还以为和平年代,这花即便没绝种,也该担惊受怕地收敛,现在才知道,它像个死缠烂打的幽灵,永远试图沐着血雨腥风绽放。

    “什么事?找我什么事?”

    可可树喝醉了,说话也有点大舌头。

    “我记得,你老家在乌达。那里……离卡隆近吗?”

    可可树嘿嘿笑起来。

    “近,邻国,隔着一条很大很大的河。我记得那时候,有一阵子,河水忽然变红了,很多人去河边看,还有人在河里捞起过漂下来的尸体。

    “后来听说,有一群难民想通过河道逃过来,但是没有船……胡卡人追上他们,就在河边……砍呀……砍……”

    他打了个酒嗝。

    卫来心里有点堵:“那当时你应该听说过很多事,有没有关于保护区,或者自愿留下来的志愿者的?”

    可可树说:“哈,保护区。”

    感觉他就差在那头发酒疯跳舞了。

    “那些西方人,以为自己长了一张跟黑人不一样的脸,圈出了保护区,人人都要给面子——在其他地方可能是这样,但是这里……

    “卫,黑奴贸易,四百年,被运到全世界做奴隶。你觉得他们从骨子里会对白人亲善吗?

    “而且卡隆当时的事,超出了全世界的预计——联合国后来说,‘四月之殇’是二十世纪最黑暗的篇章,最黑暗哦……啊,最黑暗的是天空,星星在一闪一闪……”

    卫来不得不打断他:“说保护区的事。”

    可可树嘟嘟囔囔:“保护区嘛……有支撑下来的,也有被冲破的。其实你保护的那个叫……哦,岑小姐,还挺厉害。我就听说有法国牧师被杀的,躲在教堂里的难民都被杀了……”

    卫来低声说:“如果岑今在那里遭遇过不好的事,你觉得会是什么?”

    “谁知道,女人嘛,哈,她那么漂亮……”

    卫来垂下的手攥紧,晒干的茶叶在他掌心碾成了细末。他蓦地打断可可树,说:“别说了,过去的事了。”

    可可树一头雾水:“什么……你跟我说什么?咦,卫,你怎么会打电话来?我们聊了吗?刚刚是我在跟你聊吗?”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