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秦牧成为了陕北镇守使，他的辖区，名义上是整个陕北，就是榆林府和延安府两个大区。
可是他管辖范围极大扩展之后，辖区内的可用人口，并没有极大的增加。
之前秦牧做米脂县长时候有多少劳动力，现在还是那么多，增加的人数，微乎其微。
其原因非常让秦牧无语。
米脂因为穷，穷的连穿衣服的钱都没有，自然就没有买奢侈品的钱，所以米脂及其周边，大部分人是不抽鸦片的。
可是离开米脂不远之后，鸦片，就走入了千家万户。
如今这个时期，陕西的鸦片，是陕西最重要的经济作物。
在陕西，一两烟土只要五角钱，可是运出陕西之后，一两烟土能卖几十元钱。
正因为有如此暴利，所以陕西到处都是种鸦片的。
而且因为这就是本地的产物，价格相对来说很低廉，所以很多人都吸食鸦片。
吸食鸦片的结果，就是人的身体极度虚弱。
根据秦牧的统计，他在建筑铁路的时候，陕西本地的工人，一天只能做一方（一平方丈一尺厚的土），而河南来的工人，一天可以做四方。
可见鸦片对陕西毒害之深。
简言之，就是秦牧的地盘扩大之后，只是把大烟鬼给扩进来了。
之前那些不吸烟，身体好的，能跑到米脂的，早跑来寻找新生活了。
强军，强国，首先要强身呀。都没有好的劳动力，更别提好兵源了。
如果不是有那一批来自山东的难民，秦牧都招不满两万人的军队。
这个问题，实在是燃眉之急。必须禁烟，刻不容缓。
但是禁烟这件事，除了秦牧的手下，剩下的全是敌人。陆建章在的时候，就是看重了烟土的利益，大力扶持各地种鸦片。
陈树藩上台之后，萧规曹随，这个方面他变本加厉。还得捞。毕竟这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干啥都不如卖烟土赚钱。
没钱，拿什么养兵？没兵，他凭什么做陕西督军？
而各地大小军阀，也是对种鸦片持支持的态度。原因是一样的。他们也要钱。
唯一不从鸦片交易要钱的，只有秦牧。
秦牧在陕北彻底禁烟，得罪的还不止是这些军阀和地方政府，他还得罪了老百姓。
老百姓不种粮食而种鸦片，是因为鸦片卖的钱，多少够吃饭。换了种粮食，还没鸦片收入高呢。
这件事是压倒一切的当务之急，秦牧特意给孙少杰开了个会。
随着秦牧的帽子变大，孙少杰也水涨船高。
他如今还是警察局长，但是他已经是陕北的警察局长。
榆林和延安的地方治安，全归他管。
禁烟，不是军事行动，是民事行动，所以孙少杰必须担起这副担子。
孙少杰是河南人，他不抽烟，而且他还痛恨抽鸦片卖鸦片的。
因为出了陕西，烟土价格就高了。外地很多人，就是因为这个鸦片烟，抽的家破人亡。孙少杰的亲戚，就有抽死的，有卖老婆孩子的。
他恨不得把种大烟卖大烟的全杀了。这才解气。
现在秦牧让他主持禁烟，孙少杰立刻激动的站起来。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元首，请您放心。我要是不把那些烟田全给禁了，我就不姓孙。”
“孙局长，这个事不是太好办。这件事上，我们的敌人，不只是那些大小军阀和地方政府，还有种烟的百姓。他们不会支持我们的禁烟行动。”
清末民初，关于禁烟这件事，真是好像一阵风。一会禁止一会放开，甚至有时候还鼓励。这让百姓以及地方都皮了。
你尽管禁烟，反正我们该怎么种还怎么种。
秦牧有过成功的禁烟经历。
神木县高家堡，整个村都种鸦片，可是秦牧借着土匪卢占魁的手，几乎血洗了高家堡，一个村，没剩下几个活人。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处理，所以高家堡的鸦片种植和交易，彻底而全面的禁绝了。
但是出了秦牧的根据地，再想这样弄一次，就不行了。
而孙少杰恰恰是准备学习那一场行动。
“元首，我也认识几伙子土匪。要不，咱们再像高家堡那样搞几次？”
秦牧就担心他这么想，可是没想到孙少杰没别的主意，一切就准备照搬。
这肯定是不行的。
对于神木高家堡，秦牧是有一个整体的计划的。那地方首先不是要禁烟，而是因为那地方有铁矿。
对于卢占魁匪帮来说，秦牧也是有一个长远的计划，不是用完就扔。
孙少杰想学习秦牧，完全不可能。时过境迁，不是那个环境和时机。
“孙局长，这次涉及陕北全境的禁烟，是一个长期的，系统的工程。我不建议把土匪牵扯进来，那样后患无穷。”
秦牧没有明着反对孙少杰的提议。
孙少杰不是孩子，他是陕北的警察局长，管着这么大一片地方的人口。
而且他之前就是农民，从农民变成土匪，再从土匪改行做警察。他的文化底子很薄，几乎可以说没有。
他能走到现在，全是因为这个人非常聪明，极为善于学习，做事能力很强。
秦牧要他做事，自然不能替他都包办了。那样的话，还不如秦牧亲自上阵呢，这样还有效的多。
只是秦牧不能一个人打天下，他需要一大批人才。
孙少杰，必须独立的把这件事办好，才是一个合格的人才。
“不用土匪吗？那警察系统还得再次扩编呀。”
如果不用土匪，就只能上警察了。可是陕北这么大，这么多烟田，孙少杰现在的队伍，完全不够用。
“这是可以的。”秦牧点头同意了。
扩编警察部队，不是问题，问题是的确没那么多人可以扩。
秦牧的治下，最累的就是警察了。因为秦牧现在做的一切，在警察这一块，他是完全照搬后世体制的。
警察，可不是现在那些传统的警察，挂着根棍子，看谁不顺眼都能踢上两脚。
秦牧给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的题字是“为人民服务”。
这句话也挂在孙少杰办公室的墙壁上。
为人民服务，而不是人民为我服务，这就是个累活。
幸亏这次禁烟的对象，全是秦牧要改造的烟民，他们暂时来说，不算“人民”，这才让孙少杰可以施展一下暴力手段。
孙少杰想了想，说道：“元首，这次禁烟行动，我想提拔一个人负责。”
“哪一个？”
“海石。”
“噢，他来了吗？”这里是秦牧的办公室，还是原来那一间。
实际上秦牧下辖的所有机构总部都没动。
孙少杰虽然管辖范围大了，但是他的老窝，还在米脂，还是原来那幢办公楼。
当然了，离开米脂，哪里都没有这么好的硬件环境，所以秦牧下辖的各个部门，帽子全变大了，但是驻地一概不动。
米脂，还是根据地的中心。
“他在外面。”
“叫他进来。”
一会工夫，孙少杰从外面领进来一个人。
秦牧一看，哎呦，认识！
这个人，正是自己在天津遇到的那个巡警。
当时秦牧和林柔朱嬛一起，装作乡下卖药材的一家子，去天津找古董，半夜吃饭时候，遇到一个巡夜的巡警。
之后才引出日本忍者。
海石，正是那个天津巡警。
在天津，他日子实在混不下去了，于是举家逃难到了米脂。
这个地方，他是从收音机上听说的。周素馨把米脂描绘的天堂一般美好，海石想着左右也没个活路，干脆去米脂碰碰运气。
结果这下还真来对了。
他当了十几年的巡警，在治理治安上，有着丰富的经验。他果断报名，又当上了警察。
只是在米脂当警察，和在天津完全不同了。
这里，他没有欺负更底层百姓的特权。他必须老老实实的。
可是相对的，别人也没有欺负他的特权。大家都是平等的。
经过最初的不适应之后，海石很快就混的如鱼得水了。他丰富的经验，和能干事的长处，让他在这一波警察中非常显眼。
孙少杰很快就在警察队伍中发现了海石。
经过一再提拔，海石现在已经是孙少杰的左膀右臂了。
对于禁烟的事，孙少杰早有耳闻。这是秦牧早就准备做的一件事，这次秦牧召见他，他就带着海石过来了。
海石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位米脂的第一人，曾经被自己吓唬过——那晚上秦牧他们全都画着妆。
他立定敬礼——米脂的警察和军队一样，全是军事化管理。
“报告元首，海石前来报道。”
“请坐。”秦牧决定还是不提那段历史了。否则真可能吓着海警官。
“海警司。”这是海石的警衔：“孙局长推荐了你，做这次禁烟行动的负责人，和我说说你的计划。”
“是。”海石第一次见到秦牧，心里难免忐忑。不过他也是老江湖了，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露怯。
这可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机会。若说从天津跑来米脂，是自己人生的一大转折，那么在秦牧面前这次谈话，搞好了，就是人生的一次起飞呀。
禁烟这件事，孙少杰早就和他提过，他们俩也时常讨论，怎么才能做好这件事。
现在，海石抛开了那些胡思乱想，认真的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
海石计划的核心，就是收重税！
谁种鸦片，就使劲收他的税。收的他赚的钱，不够交税的。
扣除交税，还得欠下一屁股还不完的债，然后要用地来抵押。
这样不但能把鸦片种植给禁止了，还能顺带把土地收上来。
警察部队的行动，就是配合这个税收来进行。
不配合的烟民，全抓进监狱改造去。
这个计划，比起孙少杰开始的想法，无疑是先进了不少，而且有很强的可执行性。
只是在时间上，这个计划的周期要长一些。
总不能现在马上就守重税。这叫“不教而诛”，秦牧也不能这么做。
但是如果秦牧同意这个计划，那么陕北马上就可以颁布这条法律。在一个种植周期内，就可以彻底的解决鸦片种植问题。
而且鸦片的种植，和小麦的种植时期相合。再过一阵，就是鸦片下种的时间了。
这个时候，提前颁布这条法律，时间上刚刚好。
“不错！”秦牧没想到，天津的一个小小巡警，也有这般的眼光。
可见，世间人才真的很多，只是很多人才，没有找到他能发挥作用的环境。
海石，在天津卫，就是一个巡街的。
可是来到米脂，在警司这个位置上，他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我同意这个计划。孙局长，海警司，去做吧。我会发文，让李主任配合你们。”
孙少杰听完大喜。
李主任，就是李思静。借着禁烟行动，自己又能和李主任套近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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