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别说外国人不相信，就是中国人都不敢相信。
什么时候我们中国也这么牛了。百多年来，一直是洋人欺负我们，又割地又赔款的，怎么突然之间，翻身农奴把歌唱，咱们也欺负起洋人来了。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鄂毕河在哪，但是这不耽误他们狂喜。
通过广播和报纸，这一纸条约传遍全中国。绝大部分真正的中国人，都比过年还开心，一时之间，烟酒鞭炮都全国脱销——大家都要庆祝，不醉不休。
同时，秦牧这个名字，不再意味着冠军侯，他就是汉武帝啊。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要找你算账。
军阀不是普通人，他们可没有百姓这样简单的思维。
秦牧来到上海之后，不声不响的突然做了这么一件震惊全世界的大事，一下子把他们都打蒙了。
不只是军阀蒙了，就是各国政府都蒙了。
他们没想到，咦，事情还能这么玩。
别看当前中国曾经签署过各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但是这个过程，是比较合乎正常思维逻辑的。
我们先打一仗，你打不过我，然后你就要和我签约——割地赔款。
这里的签约主体，是真正掌权的。比如当时的满清政府，后来的北洋政权。
秦牧前半段是遵循正常途经，先打败了俄国人，但是后半段却太出人意料了。他找了一个马上就要滚蛋的公使，根本不和俄国实际的掌权人交涉，就直接签了这么一个条约。
这就好像宋文把周陵的惠民银行私下卖了一样，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宋文可没有惠民银行的股份。
那个俄国公使，在这件事上完全代表不了俄国。但是他就是签字了。
而且这划给中国的地盘也太庞大了。三分之二的俄国，被这一纸合约划给了中国。
秦牧这个异想天开的举动，就好像第一个把鸡蛋立起来的行为一样，立刻得到了各国狂热的跟随。
他们发现现在自己必须跟上，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之前，只是大家陷入惯性思维，没有想过这样玩。现在秦牧既然如此玩了一手，那我们也可以呀。
因为这个时期的全世界局势，尤其是俄国局势，极为特殊。
第一次世界大战接近尾声，大家都快打不动了。因为美国加入英法一方，所以德国败象已露。
俄国在德国马上就要投降的时候，突然对德国认输了。他就是欧洲之耻啊——相对英法来说。
他们本来可以作为战胜国的，但是事实上，在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党上台之后，俄国国内叛乱风起云涌，为了稳住国内形势，列宁在德国人的重压之下力排众议对德国投降，割让了沙俄留下的最富庶的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而这片土地经济总量占全俄的百分之七十五以上，并且赔偿德国六十亿马克的巨额赔款。
这让英法德等欧洲传统强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和侮辱，所以他们一致决定干涉俄国。他们组建了七国联军（主要出兵的国家有英国，加拿大，中国，意大利，美国，捷克斯洛伐克和日本），一起准备对俄国用兵。
这里，还包括中国军队。
秦牧意外的登上世界舞台，截断了西伯利亚铁路，所以这些军队没法通过铁路运送到俄国核心区。
现在，这些军队驻扎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也就是海参崴——中国军队就在那里。
列强正常的思维模式是，军队打败现在的俄国当权者，把皇室重新扶上王座，然后再和俄国皇帝谈赔偿。
可是哪曾想到秦牧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直接找了个公使，就把条约给签了。这点，连布尔什维克都不知道。
但是条约就是条约，这玩意，白纸黑字写着，就算俄国不认，全世界都不认，可是已经有了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存在，不能说就是合理，但是它是一个麻烦，是一个可以讨价还价的条件。这就好像围棋里面的“劫材”一样，可以围绕着这个做文章。
秦牧的做法，就好像拉开了一块幕布，给大家都提了个醒。你能玩，我也能玩啊。
话不多说，时间紧迫。于是俄国驻各国的大使，顿时成了全天下最忙的人。
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日本人，全世界稍微有点实力的国家，纷纷找俄国大使，咱们也签条约。
因为这个时候的俄国是彻底的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动，不存在“温良恭俭让”，这些大使都属于被打倒阶级，所以他们才看到机会。
这些大使再过一阵别说当大使，命都快没了。这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机会，秦牧给大家带了个好头，剩下的人哪有不拼命学习的。
顿时天下大乱。有的大使点头签了，有的不肯签约。但是他不签也没有用，各国除了大使，还有公使和领事。他不签，别人会签。
这样一来，整个俄国从条约上看，基本就不存在了。
秦牧说鄂毕河以东全归中国，那列强哪能答应。日本人签了，这地方归日本，美国人签了，更大地方，要归美国。
总之，因为秦牧起了一个良好的带头示范作用，所以各个列强马上有样学样，字面上先把俄国瓜分了。
这件事成为了如今天下最热点的事件，秦牧也没有料到各国这么无耻。
你们学我，也没交点专利费。
可是不管别人怎么签，自己手里有了《中俄上海条约》，就有了法理基础。
这时候的秦牧，声望直追汉武帝，各方人物的请柬如雪片一般飞来。
张啸林想借着宴请秦牧下手的计划，根本无法实现。
他层次太低了。
所谓上海滩三大亨，那是黑道势力封的。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盘踞上海滩，说起来威风凛凛，但是实际上，他们最老资格，排第一的黄金荣，不过是法租界巡捕房探长。
巡捕房探长上面还有总探长，再上面还有洋人总长。而整个巡捕房，不过是法租界的一个治安部门而已。
类比来说，黄金荣就好像是一个警察局的局长，连公安厅他都没混到。
法国大使要请秦牧，都要排队，黄金荣这三人，根本搭不上秦牧的衣角。别说请吃饭了，就连送礼他们都不够格。
张啸林想学习张静江炸死徐宝山的计策，把炸药放在古董里面送给秦牧，但是他不够格啊。
如果让日本公使送炸弹，松井却没这个权力，而日本公使也绝对不敢做这样的事——这太丢日本的脸啦。一国公使，当了刺客。那日本人还在世界上怎么混。
所以要想刺杀秦牧，只能再想办法。好在现在刺杀秦牧的机会很多。
请秦牧的人太多了，周陵的秘书亲自整理请柬，按照来头大小分门别类提交到周陵手里，然后周陵再和秦牧商量见谁不见谁。
这时候，最着急见秦牧的，是徐树铮等军阀。
秦牧这件事玩的“漂亮”，这让小诸葛都有点暗自惭愧了。
徐树铮一直是在国内玩手段，而且很多都是“茅招”，上不了台面。比如抢人军火，枪毙陆建章，这都有点没法说，不是办事的正理。
可是秦牧玩的这一手，完全是冠冕堂皇，让人说不出任何话来。
《中俄上海条约》，签字的双方是秦牧和俄国公使谢尼耶夫，俩人身份对等，背后主体明确，该有的流程都有，这是秦牧抓住了俄国的非常时期，明着搞阴谋。
大家都知道这条约很扯淡，但是偏偏也没法挑理。
不怕不识货， 就怕货比货。徐树铮不是傻子，他非常聪明，否则也不能做下这么多事，混到现在的高位。
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秦牧可不是池中之物，这个人，自己以前太小看了。
徐树铮之前的计划是邀请秦牧赴宴，在宴席上杀了秦牧——这是和杀陆建章差不多的操作。
可是现在却不行了。如今秦牧的声望在中国登上了顶峰，就连孙中山都被他远远的比了下去。这时候如果徐树铮杀了秦牧，他就是全国公敌。
不但官是当不成，命都可能保不住。
一纸条约，成了秦牧的护身符。官面上的人还真不敢碰他了。
徐树铮混到如今的位置，手里岂止只能有两把刷子。他起码有三四把，五六把刷子。
明的杀掉不行，那就暗的。
对待杀秦牧这件事，不同人有不同的做法。
张作霖是直接找土匪，张啸林是准备用炸药，日本人调来了狙击枪手，徐树铮呢？他觉得最好让秦牧死的有点自然还丢脸。
怎么做到这一点？徐树铮脑筋一转，想出了办法。
比武啊！
如今的中国，各种功夫高手层出不穷。反正就是国家越弱的时候，这种牛逼人物就越多。
正如民国那么虚弱，被列强按着脑袋一通狠揍，反倒这时候出了大量的所谓“大师”。
文的，自然不说了，各种大师一个个名头响亮。
徐树铮身为军阀，脑袋不糊涂。他知道靠这些大师的笔，是写不死秦牧的。
不过这时候民国不只有文学大师，还有武学大师。
越是枪炮不如人，我们越要吹嘘武功厉害。最厉害就如义和团，刀枪不入。
这时候武林中门派林立，“大师”层出不穷。
这点还不是作者胡说，读者可以想一下。
所谓中国功夫厉害，那么肯定得有一些代表人物。
上溯到明朝，甚至更古老时期，都没有什么以武术出名的古人。那时候小说和史籍记载的，顶多是剑仙一样的类似神话人物。
真正大吹武术高明，正是清末，被洋人打的最狠，欺负的最无助的时候。
大刀王五，南北大侠杜心五，董海川，杨露禅，等等等等，全是清末民国时候的人物。
包括霍元甲，也是这时候的人。
这样的人，真是车载斗量，说起来各个都是身怀绝技，徐树铮觉得你们这么牛逼，来帮我干一件事。
设擂比武，在擂台上打死秦牧，这可不怪我。
秦牧必须死，如果他不死，就看他搞出来的这一切，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中俄上海条约》割到的那块俄国土地，比全中国地盘还大。这要任由他再折腾两年，中国哪还有我们的位置。
现在秦牧成为了军阀们的公敌。大家一致认为他该死，也必须死。
上海，表面上欢乐祥和，甚至百姓因为上海条约而振奋异常，可是私下里危机四伏，遍布杀机。
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秦牧，寻找杀死他的机会。
今夜徐树铮设宴，就在礼查饭店宴请秦牧。
秦牧和周陵来到礼查饭店，徐树铮已经等在门口，热情的迎接。
“秦督军，周公子，请。”
好戏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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