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可以回忆一下自己看过的民国电影和资料，是不是各种演讲是宣传的主流。这个时期，演讲是一个人宣传自己的主要手段，也是一种政治主张宣传的主要手段之一。）
演讲分不同的听众。比如各种学生运动时候，大学生站在街头演讲，那就是面对底层百姓。
秦牧的地位决定了他不可能站大马路上张嘴就说，他能去的场合要符合他的身份。
作为一个实权的军阀，秦牧接受了“交通部上海工业专门学校”的邀请，来给这家学校的学生做一次演讲。
这间学校，就是王雪庄等人的母校，如今还没改名成“上海交大”，但是因为秦牧出现在这个时空，这家学校也受到了波及。
他们提前开始招女生了。
这个时候，历史上来说，男女同校还没出现，就是北京大学，也要到1919年才开始招几个女生旁听。
秦牧这一个变数，自然会带来一些变化。（我简称上海交大吧，字数少好打字。）
“上海交大”有了女生，这就给了土匪驼龙一个好机会。
她冒充女学生，身上藏着两把马牌撸子，坐在听众席上装着用心的听讲。
秦牧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前了，他现在是实打实的一方诸侯，而且是很重要的一方诸侯，他的安全问题，自然是重中之重。
进入这间礼堂的人必然要经过确认，要是学校的学生，否则外人来闹事怎么办？
驼龙能冒充女学生进来，却是经过学校高层默认的。
这间学校的前身，是“南洋公学”。
历史上北洋军大名鼎鼎，可是他为什么叫“北洋”？是因为还有个“南洋”对等存在。
南洋，可以简单理解为东南亚那一代。南洋有许多中国的华侨在那里生活，他们心系祖国，支持革命。
孙中山和他的同盟会，大量资金就来自南洋。
南洋公学自然就有同盟会的背景，而同盟会，从上到下是希望秦牧赶紧死的。
你不死，我们怎么办？
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人组织，不可能做的每件事都是伟光正。同盟会不能如此，秦牧也不可能如此。
比如秦牧在陕北弄土地，靠的是盘外招——用孙桂芝来办，不走合法途经。
而同盟会呢，这种狗血的事做的就更多了，简直是数不胜数。
之前他们为了咒袁世凯早死，派出蒋青联系那个假天师，祸害了很多无辜的小女孩，这件事是同盟会的一个大黑点。
本来他们就怕人知道，结果这件事还恰恰被秦牧给揭穿了。
同盟会的人，很怕秦牧拿这个大做文章，这会让孙先生的光环褪色的。
幸亏秦牧之后一句话没说。他烧了老君观，解救了剩余的女孩子，然后就对这件事半个字也不提了。
秦牧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打嘴仗。如果他就这件事和同盟会理论，只会越扯越糊涂。要知道如今军阀掌握武力，可是舆论掌握在那些文人手里，大部分文人，是倾向同盟会的。
这并不是说同盟会一定好，而是因为同盟会的位置在那摆着。
不是说同盟会的位置高，而是说他们作为一个政治团体，从来没有真正上台过。
按现在的话说，他们就是在野党。还是最成气候的一个在野党。
做事就是这样。执政党在台上自然要做事，但是只要你做事，肯定会做一些错事。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所以挨骂越多很正常。
同盟会就不同了，他们从来没上台，所以也就不做事，不做事，自然全都是对的。
也正因为如此，同盟会的人必须要时刻擦亮自己的招牌，永远代表“伟光正”。这样他们绝不能允许秦牧把那件事说出去。
秦牧虽然之前从不提这事，但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一高兴，就讲出来了呢。
死人，才会严格保守秘密。这一点，就是同盟会要秦牧必死的理由之一。
当然，更重要的是，同盟会从上到下，突然发现秦牧是一个他们从来没有面对过的新式军阀。
老军阀都是清朝出来的，他们带着历史的烙印。因为这个烙印，所以他们虽然有时候拉拢同盟会，有时候打击同盟会，但是不论拉拢和打击，同盟会一直是一个被人看重的对手。
孙先生，一直是一个受人仰望的领路人。
但是汪兆铭在护法运动时候，跑去见了秦牧，试图拉拢秦牧，结果却被秦牧无情的给轰走了。
这让同盟会的人不得不认识到一个全新的情况，那就是秦牧完全不看重他们。
他不但不看重同盟会的大将汪兆铭，甚至他连孙先生也不看重。
之前的各路军阀，就算是对孙先生再不满意，也最多是给他一大笔钱，礼送他出国——玩去吧。
可是秦牧不但不给同盟会的钱，甚至他连一个字都不提同盟会。
那么很显然，如果秦牧上台，同盟会将再也没有之前的地位。
这样一个新式军阀，是同盟会必须打倒的。这是生死路线问题，有你无我。
秦牧和这个世界，是有着一层看不见的隔阂的。他从来没有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他的人，和他做的事，一直是超脱于这个世界存在。秦牧等于是在民国的基础上，挑出一个小地方，全新打造了一个世界。
这就意味着，他和旧势力没有任何瓜葛。这样的好处是可以轻装上阵，没有任何旧时代的负担。
可是坏处也有，那就是他没有人脉。
同盟会就不然了。他们和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日本人想杀秦牧，军阀想杀秦牧，黑道想杀秦牧，他们都知道。
既然如此，就要给这些杀手创造机会。驼龙以一个前妓女，现土匪，能冒充女学生进入会场，这背后全是同盟会的功劳。否则她怎么可能进的来这个会堂。
别说会堂了，她连学校都进不来。
别看驼龙是土匪，但是她年纪真的不大。
驼龙，生于1901年，现在1918年，她才17岁，论年纪，做大学生再合适不过，甚至她还是属于年轻的学生。
不过她老公就进不来啦，土匪“大龙”都快半大老头了，冒充学生不可能，装教师，实在是太不像了。
只要驼龙不说话，她穿上民国学生的校服，的确就是一名女学生。
她如今正坐在听众席的第一排，仔细的望着台上的秦牧。
秦牧说的什么，她基本上听不明白，不过这不耽误她喜欢看秦牧。
按照原来的计划，驼龙本准备秦牧一上讲台，就开枪杀了秦牧，可是这件事出了点意外。
这个意外，还不是别人的原因，就是驼龙自己的原因。
她现在才17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龄。之前她是妓女，嫖客都是半大老头，她能有喜欢的吗？
后来她被大龙抢走，这才算活出个人样。但是你要说她爱上大龙，那就纯粹不可能。
驼龙，只是爱上了这种自己主宰自己一切的生活方式。
今天到了上海交大的会场，穿上了女学生的服装，她似乎换了一个人，也换了一种生活。
这种气氛，不能说让她迷恋，但是却让她感受新奇。
在这种情况下，秦牧突然戎装登场，这一下就好像一缕阳光照进了少女的心，驼龙突然怀春了。
秦牧有着这个时空男人罕见的身高，而且他五官英俊，当得起是个美男子。而且他多年的历练，身上有一种无法形容，却让人痴迷的气质，这点让他迷倒过无数女人。
驼龙作为本时空的土著，还是没开过眼界的土著女性，顿时被秦牧给迷住了。
她想多看一会，怎么这个男人，这么好看呢。
秦牧也的确当得起“好看”两个字。这不仅是他本人长的好，更有一个方面，是因为这身军服。
二战德军的军服，是希特勒设计的，他的设计理念就一个字：帅。
希特勒要求，这身军服要让德国的青年痴迷，要让德国人都想穿上这身衣服。
他的目标可以说完美实现了。
二战德军的军服，即使到现在，不论国家立场，单以制服的美感来说，这一套服装是军服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秦牧穿着这身军服亮相在交大的讲台上，顿时迷住了所有的人——不分男女。
即使是男学生，也想穿上这么一身军服——太帅了。简直帅的不像目前的中国人。
秦牧写下了题目“中国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然后开始演讲。
驼龙望着台上的秦牧，虽然听得稀里糊涂，可是她的眼神越来越明亮，心里越来越动情，她才不管秦牧说的是什么，她只是听那个男人在说话，这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国家破败如此，我等皆是罪人。”秦牧的演讲，带着一股绝对的气势，字字句句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当我们伸出手指，指责这个有错，那个犯罪的时候，别忘了，我们一个手指指着别人，另外四根手指却是对着自己。”
很多人下意识的比划了一下指人的姿势，发现还的确如此。
当自己用食指指人的时候，剩下手指起码有三根是指着自己的。
“现在的中国，不需讳言，的确是落后于西方。这个是事实，但是，有些人仅仅以这短短百年来代替几千年的中国历史，不是无知，就是故意。如果是无知，我可以原谅他没学问，如果是故意，那就是对中华民族的犯罪。”
“有一位大文人，在报纸上不断写文章，认为中国的一切都是丑陋的，甚至作为中国人，都是犯罪。”
在座的听众，除了驼龙听得莫名奇妙，不知道秦牧在说什么之外，其余人都明白秦牧说的是谁。
秦牧说的，正是上海，乃至于全中国，如今风头最劲的大文人，木仁。
木仁之前因为帮裴大人打击秦牧，所以写了一篇针对伊克昭盟事件的文章。
这篇文章颠倒黑白，不但把井岳秀的功劳按在了日本人伊集院彦吉身上，还把井岳秀诬陷为一个有异心的军阀。
井岳秀暴跳如雷，可是他也拿木仁没办法。
木仁因此走入了日本人的视线，成为了日本人暗中的御用文人。
自此之后，此公文名大盛。很多文章和作品，中国当局不给他出版，但是没问题，日本人帮他出。
在木仁的眼里，日本人都是活雷锋，偏偏对他只有付出，绝不要回报。
此公最近正在大力推行去汉字化，在报纸杂志，以及各种场合大声疾呼，汉字是中国落后的万恶之源，只有废除汉字，中国文字全拉丁化，中国才能进步。
他愿意做这个开路先锋，和负责人。
因为他这个时候太有名了，而且他的文字技巧很高明，所以糊弄这个时候的大众，真跟大人打小孩似的。
这时候别说百姓没有这么强大的分辨能力，就是大学生一样也没有。
他们完全看不透此人的险恶用心，但是这一切在来自后世的秦牧眼里，都是洋人玩烂的玩意。
木仁的举动，在秦牧面前，就好像鲁班门前用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太小儿科了。
秦牧自己就是这么玩的，只是他对付的是敌人，比如当时的外蒙，而且秦牧的手段要高明和巧妙的多。没有这么赤裸裸的脱了裤子就上。
“欲亡其国，先亡其史。历史的传承，靠的是文字。如果中国的文字都没有了，那么中国的历史还存在吗？再过一代两代，我们的后人，还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吗？”
“我们的国家，有着光辉的过去。实事求是的说，当我们的祖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时候，西方人还在穿兽皮呢。这就是我们的过去。现在的落后，放在历史长河中，不过短短一瞬间。大家都是学生，上课也有打盹的时候，难道这打盹的瞬间，就能代表一个学生的全部人生吗？”
“当然不可以代表。”有人忍不住说了出来。
“对。”秦牧向那个漂亮的女学生点点头，以示赞许，有人捧场总是好的。
他不知道，说话的正是驼龙，全场只有她听不懂那么多话。她只听懂了这么一句，于是连忙掺合了一下。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
以秦牧的年龄，说这句话其实很不合适。他自己还是个青年人。但是他现在这个身份，这个地位，让人觉得他说的又是合情合理。
秦督军，不能当年青人看。
他是一方势力，是当世冠军侯。
听到这里，会场中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驼龙也跟着拼命的鼓起掌来。这个男人，说的太好听了。
这时候，她身边的贺方教授坐不住了。
驼龙进场是他带进来的。他不只是负责带杀手进场，更要监督驼龙的行动。
你这样子和花痴一般，不掏枪杀人，你进来干嘛了？难道我带你进来相亲的？
贺教授是木仁的密友，他也是同盟会的人。现在听着秦牧大肆批判自己好友，他怎么能无动于衷。
而且秦牧的地位在那摆着。若是别人说这些，还没什么影响。以木仁的地位，一般人的话都动不了他。
可是秦牧不同，他现在有着巨大的人望，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有着无数的听众。
虽然秦牧没有点名，但是有心人谁不知道他说的是木仁。
贺教授立刻低声对身边的驼龙说道：“还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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