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秘书弯了弯嘴角:“现在不是你离开的时候。”
“我说过吧,简易那边出事了。”高长恭说,他并不祈求他们能感同身受,但是至少能够理解他,给予适当的支持。
“很抱歉……”秘书倔强地低下了头。
响亮的口哨声带着炫耀从门口响起,官纬双臂抱下胸前靠在门口,不无得意地笑着说:“兄弟,求求我,我可以代你跑一趟。”
高长恭厌恶的蹙起了眉头,如刀刻般的嘴唇动了动,挤出一个“滚”字。
官纬并没有生气,而是凑了过来:“考虑考虑,我保证回去后,一定安全救出简小姐,并带来见你。”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求求你三个字而已,哪里这么难开口的?”官纬用肩膀碰了碰高长恭的手臂,挤眉弄眼的说。
高长恭忍无可忍、伸手捏住他的肩膀,稍微使了点力气,官纬就痛的哇哇大叫,脸色瞬间苍白。
“在我捏碎你的骨头之前、有多快滚多快!”
高长恭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官纬像是不受控制的木偶,被推出门外,摔了个四仰八叉。
秘书低者头,忍住了笑意。
“马上派一架飞机送我回去,处理好事情后,我尽快赶回来。否则两败俱伤将是我对你们最仁慈的回报……”高长恭转身离开,冰冷的目光扫过躺在地上还未来得及起身的官纬,露出剑一般的锋芒。
“这人……”官纬捂着肩膀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他指着高长恭离去的方向对高秘书说,“你们在哪儿找到的这人?他之前做什么的?特工?还是少林寺的?我滴妈呀,力气那么大。差点要我的命喽。”
秘书看了一眼官纬的胳膊、淡定的说:“抖音。”
窗外昏暗如夜,书房里亮着灯光,简易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DNA检测报告,脸色略显紧张。
“骗子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向来喜欢伪装成被骗人喜欢的模样,简易,你还年轻……”简继业语重心长地说。
得知欧阳赜是假的后,简继业有片刻的失落,毕竟得以榜上欧阳家的机会彻底的失去了。但是更多的是开心,简园的基业也因此能够牢牢实实的握在他的手里。
简易拿起那份DNA检测表看向林文综:“你哪里来的材料进行检测?张志欣给你的?亦或是你随便找来糊弄我的?”
简易比想象中的要冷静,这让林文综和简继业都十分的意外。
在他们眼中,简易还是小女孩,冲动,敏感,受不得半分委屈和欺骗。
所以五年前,他们只是略加利用她和张晴好的不和,便设下圈套将她赶走。五年的苦日子没能让林文综趁虚而入,也没能让简易跪地求饶。
反而磨砺着她,愈来愈坚强。
简继业此刻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
“都不是……”林文综说,“这是官医生搜集的材料拿去医院检测。”
“官纬?”简易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份报告,难怪那天的官纬居然那么反常。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也只有他能够同时搜集到高长恭和欧阳老爷子俩人的DNA材料。
简易莫名的觉得脊背发凉。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好在我们发现的并不晚。”简继业说。
“是呀,简易,你怎么这么傻?情愿放弃青梅足马,知根知底的我,也非要选择这么一个骗子!”林文综故作难过的模样,让简易作呕。
简易冷笑着说:“一份检测报告罢了,谁也不能证明官纬搜集的材料就万无一失。在当事人和欧阳家没有发表声明的时候,任何证据都不过是猜测。”
简继业和林文综纷纷面面相觑。
“简易,你不要感情用事,DNA检测可是最权威,可靠性最好的亲子检测技术,官纬既然拿来检测,一定是能够确保材料的万无一失。”林文综决定在努力一下。
然而简易保持了沉默,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大有一副,你哪怕说破嘴,我也不会信,也不会搭理的模样。
这幅模样刺激到了简继业,这简直就是简易母亲的翻版,想当初在简易母亲面前,他处处小心,仿佛在瞻仰一个神明,哪怕一个无心之举都有可能亵渎对方,不,是贬低自己。
把自己贬低的肮脏不堪。
所以他爱简易母亲,爱得很累。
眼前的简易活脱脱的遗传了她母亲的一颦一笑,甚至是态度。
不辩解也不赞同,哪怕你说到天荒地老,她心里的坚持仍然岿然不动。
林文综,这小子,根本拿捏不住简易。
简继业伸手按住了林文综的肩膀。
“这件事情,日后再去求证吧。纸终究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爸爸,只希望你能够留个心眼,不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简继业缓了缓气氛,也给林文综一个台阶下。
简易依旧不咸不淡的坐着,没有表态也没有反驳。
林文综心里急的想要抓狂,恨不得抓起简易逼她说出内心的想法。
简继业早已习惯,他知道简易既然摆出这个态度,这个问题她就不准备回应,逼急了也不过是一句:“你怎么想就是怎么样吧!”
然而这定然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但是有件事情,是必须让你知道的。”简继业继续说道。
“是关于你弟弟简正的事情。”
简易终于不再沉默,而是鄙夷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和林文综:“怎么?你们觉得简正误杀那个护士,是欧阳赜教唆的?”
简易眼中的讽刺,刺痛了简继业作为一个父亲的威严。
但是一想到简易手里握着的股份,他硬生生的将那口怒火给压制了下去。
“就算不是欧阳赜教唆,也和他脱不了干系。”林文综抢先说。
“我们家医院向来以贵族医院著称,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但是那天却破天荒的涌来了许多病人,那些病人甚至连普通消费者都算不上,应该是贫困消费者。碰巧的是,就在医院被这些病人缠的几乎瘫痪,医护人员焦头烂额时,简正溜进了VIP病区去找你。”林文综解释道,“简正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怎么可能去主动关心你?事后我们调查那些患者,才知道是欧阳赜自己捣鬼。如果不是欧阳赜制造混乱,并让简正去找你,简正怎么可能和护士起冲突?”
林文综越说越激动,简继业也在旁边点头附和。
看着俩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和台上的小丑差不多,简易忽然笑了起来。
“如果非要这样说的话,你们难道也逃不了干系。”简易说。
“什么意思?”林文综愣住了,简继业也愣住了。
他们想过简易的无数反应,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如果你们不把我关在医院里,欧阳赜还会那样做吗?”
林文综和简继业再次面面相觑。
“简易,你太感情用事了。”简继业痛心地说道。
对于这个女儿,他束手无策。
“分明是固执。”林文综接着说,“早晚有一天他的面具会被撕下,到时候你会后悔的。”
“那就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再说吧。”简易起身,“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简继业眼神冷冽。
“反正不是留在简园。”简易回敬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我是不会让你去见他的。”简继业拉住简易的胳膊。
简易冷笑;“五年前,如果你也这样留我,不就没有以后的事情了吗?”
简继业身体一滞,竟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简易瞟了他和简继业一眼,离开了书房。
眼睁睁看着简易离开,林文综急了。
他对简继业低吼道:“简叔叔,简易这一走,想让她回来就难了。”
简继业瞬间醒悟,他连忙拿起拨通了保安室的电话说:“拦住她,带她回房间。”
世上最难界定的便是以爱之名作出的各种伤害。
简易看着被锁死的门窗,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高长恭那边也并不是一帆风顺。
秘书各种拖延,迟迟派不出飞机。高长恭自己学着在网上订的机票,也被高秘书取消。
高长恭再次感受到寄人篱下的那种压迫和屈辱。
而上一次是在北齐,由于母亲是卑微的下人,他一出生便皇后收养,尝尽了后宫的捧高踩低。
高长恭捏紧了拳头。
一股股浓烟从简园住宅区二楼的一处房间里溢出,直冲云霄。
简园瞬间乱作一片。
救火的救火,逃生的逃生,报警的报警。
而二楼被浓烟围绕的窗户处,隐约站着一个人。
简易!
是简易,错不了!
那把火,是简易放的。
她找不到可以离开的机会,门窗皆被锁死,靠摆放在角落里的空气净化器来净化卧室的空气,然而简易还是闻到了空气不流通带来的难闻气味。
每天来送饭的由一个保姆,变成保姆,保安,信任管家三人行。
简易试过各种办法,砸东西,打开卫生间所有水龙头,并堵住下水道,决定来个水漫金山,但是换来的,不过调换新家具,给房间来个大扫除而已。
在卫生间找到火机,是个偶然的机会,保姆点熏香时,一只打火机似乎没有了燃料,怎么也打不着,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简易从垃圾桶里捞出那种打火机,将自己的护肤品全部倒在床单上,她试着按下了打火石,仅仅一点点火星而已。
然而她没有气馁,一遍又一遍,对着同一个地方,锲而不舍。
终于验证了什么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点燃了床单,简易便将窗帘引着。
她并不想死,也不曾想过已死威胁谁。
她深知简园的消防做的非常好,建造这片建筑时,简园用了至上最好的防火隔热材料,而且距离简园不远处就是消防大队。
这一切都得益于曾经简易的奶奶找了个大仙来给刚出生的简继业算命。
算命大仙说:这孩子一生大富大贵,顺风顺水。唯独怕火!
于是简园便处处以水为养,甚至不惜花重金买下了消防大队最近的这片地皮。
房间门被一群抱着灭火器的保安们撞开,忽然进入的空气让火势愈发的猛烈起来。
简易站在窗前,看着房间的大火和灭火器做着斗争。
她静立着,不逃也不叫。
直到听见外面响起的消防车的呼啸声,看见那一辆辆橘色的车辆闪着灯光冲进简园。
简易夺过一个保安的灭火器,敲碎了窗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跳了下去。
流年不利,火势横行。
简继业看着烧的千苍百孔的房间,看着被拉着简易的急救中心的救护车呼啸而去。
他不无凄凉的叹着气,就这样想起了那个算命的箴言。
果然都是命啊!
救护车朝医院飞驰,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简园的那场火灾吸引,谁也没有听见,刚才简易跳楼时那阵惊呼声中,掺杂着高长恭的低吼。
谁也没有看见,疲惫不堪,却通红了双眼的高长恭不顾一切的追着救护车奔跑。
简易躺在救护车上,除了呼吸了一点一氧化碳有些四肢酸软,以及从二楼跳下时,楼下的气垫并未完全充满气体,导致身体和地面有些磕碰,引起的脊椎疼痛。
她并没有觉得不好。
“可以去市公立医院吗?”简易一开口,喉咙里便泛起一阵烟火气息。
“好的。”救护车是急救中心的,按照就近安排的原则,圣玛利亚医院和市公立第一人民医院距离相等。
只要不在圣玛利亚医院,简易便有了无数次离开的机会。
笑容终于浮现在嘴角,简易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心,真的很累!
公立医院,三个床位的普通病房,床与床之间只隔了个白色的帘子。
然而简易却睡的极其踏实。
得知是从火场被救出来,两位病友表示十分惊讶。
水火无情,被大水冲走,九死一生,但是被大火包围,不死即伤。
当天夜晚,简易做了个梦,梦见了自己置身火海,被熊熊烈火包围,烟熏火燎,肺部痛的厉害,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是被护士叫醒的,病友发现她似乎做了噩梦,叫来了护士。
量了体温,三十九度八。
护士推着她去做了检查。
肺部感染……
果然是自作自受呀,简易自嘲。
本想天亮借病友的手机给高长恭打个电话,没想到这一感染,她被送进了隔离病房。
虽然充满了孤寂和痛苦,但是简易的心是平静的。
期间简继业穿着隔离服来看过她一次,给她雇了几个护工,并问她有什么需要的,派人送来。
简易一直沉默,当听到这个问题时,她看了看简继业,艰难的呼吸了两口氧气,略显干涩的说道:“储藏室里我妈妈用过的遗物,请打包过来给我。”
简继业愣了愣。
“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了。”他小声说。
但是察觉到简易眼中射出的恨意,他点了点头:“还有吗?”
简易不在理他
短短的时间内,简园的两位继承人,皆因与火有关的东西,坐牢的坐牢,住院的住院。
一时不少迷信的舆论表示简园从事的古董鉴定和贩卖,毕竟免不了伤及阴德的勾当,所以才连累了子孙。
这些可笑的言论,竟让简园的股票大跌。
简园陷入了极度空前的紧张,那日离开后,简继业果然派人送来了母亲的遗物,还有三位护工。
每天除了护工和医院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几乎看不见其他的面孔。
简易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享受着氧气罩带来的新鲜氧气。
至始至终给,她始终没有落一滴泪,甚至没有呻吟过一声,哪怕是烧的糊涂了,她也是紧紧咬着嘴唇,拼命的忍耐。
直到这一天午夜时分,高长恭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破门而入,扑到她的床前,紧紧握着她被无数次点滴打的微微浮肿的右手时。
她终于落了泪,浑身颤抖着像是被风雨拍落在湖面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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