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全传-豪宅显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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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月笙在法租界,接二边三建立小家庭。四五年下来,到1925年,陈氏、孙氏两位夫人,前后添了几位小宝宝,人丁旺盛,佣人更一批批地添加。钧培里和民国里三处房子都嫌不够住,尤其杜月笙声誉日隆,交游广阔,街堂房子再大,毕竟派头小些。有一天,杜月笙和黄老板闲谈,谈起了他入不敷出的苦经。黄老板深以为然,他当时便说:

    “你应该造一幢像样点的房子。”

    杜月笙眉头一皱,答声:

    “就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皮。”

    “我有一块地,买在华格臬路,”黄老板慨然地说:“足足有两亩,你要觉得合适,我就送给你。”

    华格臬路,就是跑马厅后隔两条街,距离大世界不远。地点适中,交通便利。有两亩空地,盖一幢深宅大院,得以闹中取静,那是毫无问题的。

    杜月笙欢欢喜喜,谢了黄老板,他去找张大帅,跟他商议盖房子的计划。张大帅直心直肚肠,他不管黄老板和他的交情究竟是深是浅,也不问杜月笙是否心甘情愿,他来不及为杜月笙打算盘,脱口便说:

    “好极好极,既然有两亩地,我们何不一人盖一幢。两幢房子连在一起,以后我们来来往往,不是更加方便了吗?”

    杜月笙说好嘛,就照啸林哥的意思办。他跑去跟黄老板一说。黄老板地皮送给杜月笙了,君子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即使他不会想过要送张啸林这笔厚礼,杜月笙答应了张啸林,他当然无话可说。

    华格臬路上,黄老板所拥有的那两亩空地,于是便请工购料,大兴土木,开始造起大洋房来。两亩地皮,杜月笙和张啸林一家一半,中间隔一道砖墙,开一扇便门,两家人跑来跑去,果然十分便利。

    房屋的格局和工料,杜张两家也是大致不差,头进中式,两层楼,二进西式,楼三层。以头进楼下而言,分隔为会客间、账房间、文书写字间,一排三间华屋,另一边则是古董间起居室与卧室。

    1925年春,杜家和张家同时进宅。

    杜月笙有三位温柔美慧的夫人,原配沈氏夫人坐镇楼下正屋,老上海尊之为“前楼太太”,“二楼太太”则为二进的陈氏夫人。孙氏夫人更上层楼,她住二进三楼上,被称为“三楼太太”。

    最盛时期,三位夫人各有男女佣四五名,汽车一总是九部,每车各有司机,助手一人,连屋后园中的狐仙洞,都专设一名宁波老佣人,负责洒扫祭礼。

    上海本地的富户巨商,绅士大亨,慕杜月笙的名,惮杜月笙的势,纷纷地前来拜望、结交,因此从早到晚,杜公馆汽车排队,门庭如市。早晨八九点钟的时候,会客室外间,便已经坐满了等候接见的客人。杜月笙除了通宵达旦的赌,通常不管睡得怎么晏,九时必起。他盥洗过后,吃早饭时,万墨林会从文书间里,取来一张单子,上面用核桃大的字,开着这一整天应酬约会的时间和地点。

    吃好早饭便开始接见客人,有事体的,多半三言两语解决,杜月笙领悟能力极强,几乎可以说是天才,他一见到来客,立刻就会联带想起他身上的事情,心知他是何所为而来。接着,他学黄老板的要言不烦,有时不待对方把话说完,他便拦断了人家的长篇议论,雍容和蔼,答以这么三句:

    “你的事体我晓得了。”

    “你放心,我会得替你办好。”

    “好,再会。”

    说杜月笙“有求必应”,真是一点不差,每一个去见他的人,不论为钱财,为纠葛,为天大的事情,他必定可以得到圆满的答复,圆满的解决。事无大小,找到了杜月笙,他便会一力肩承,看他整天忙成那个样,赔钱受累,费尽心血,到处替人家化除困扰,排难解纷,他的太太、亲朋友和替他办事的,有时候免不了要絮聒几句:

    “吃自己的饭,管人家闲事,好处呒没,还要倒贴,这是何苦来哉?”

    于是,杜月笙便这样意味深长地回答他们:

    “人家有事情来托我,那是人家看得起信得过我杜某人。就凭这一点,我也应该帮他们把事体办好。”

    或者是:

    “一个人做到了没有人上门来请托,那还有什么意思?”

    中午没有应酬,杜月笙喜欢在家里吃饭,和他的妻子儿女,乐叙天伦。但是这种机会毕竟难得,于是,他的家人如果对他有什么报告和请求,他们几乎要抢在饭桌上发言。

    除非家有喜事,或者在家里请客,晚间想要和家人一道,清清净净吃顿饭,简直绝无可能。曾经有一次,杜公馆一连赌了两个多月的钱,由于杜月笙困极了便睡,爬起来又赌,家里面的人,竟然七八十天找不到跟他说句话的机会。

    当时在杜公馆行走,一般赌友的规矩,打头子分为两种,一日彩头,一日小头。彩头小头打了两个多月,结算数目,真正吓坏了人。吃一桌鱼翅席不过五六只洋,普通人家的娘姨一月工资只有大洋一两块,而那一次杜公馆积下来的头子,白花花的大洋钱,居然有十五六万元之多。

    偌大一笔头钱,应该怎么样分法呢?趁赌局终于散场,杜月笙去睡了,江肇铭还不曾走,杜公馆的总管、账房诸人先商量起来。

    江肇铭出来说了话:

    “照规矩么,彩头归老板,贴补开销。中头呢,上下人等大家分分。”

    焦文彬年纪大了,杜公馆的账房先生,已经换了杨渔笙,杨渔笙跟万墨林开玩笑,他悄悄地拉他一把说:

    “墨林,算算小头也有十多万。啥个上下人等大家分分?我伲两人分分脱子拉倒吧!”

    “这个不行,”万墨林紧张地喊了起来,“我们两个分了,马上就会出事体!”

    杨渔笙哈哈大笑,当天晚上,万墨林便去请示杜月笙:这笔小头,应该如何分法,方始可以“摆得平”?

    杜月笙的答案,使万墨林,甚至杨渔笙大出意料之外,他不加思索地说:

    “带上隔壁头,大家一道分分。”

    华格臬路杜公馆的隔壁头,众所周知,是张啸林张大帅的住宅,那边的上下人等,几乎就跟杜公馆差不多了。“爷叔”这样交代,万墨林唯有遵办,他和杨渔笙按着人数一个个点,一个个分,统计下来的结果,单说杜公馆:杜月笙、三位太太和一大群小姐不算在内,光是分小头的,便有一百单八将。

    由此可知杜公馆昔日之规模,楼下书房里有常驻办公,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的秘书,头一位是翁左青,翁先生处理文翰忙不及,又重金礼聘徐慕邪。杜月笙一生一世好像最敬重读书人,他当然不会叫秘书老爷分头钱,把秘书、账房、管家一律剔开,当时杜公馆一共有九部汽车,每车设司机一人,助手一人,这便有了十八位。此外,前楼、二楼和三楼,仿佛一楼成了一个单位,自有其大司务、手下、听差、娘姨、小厮和丫头,每一位少爷或小姐,也都拥有三四个佣人。诚所谓“仆扈如云,漪欤盛哉”!

    早年上海,白相人“混世界”,穿的是纺绸缎短打,一襟中分,单排钮扣,胸前要冒出一条金表链,表链越粗越表示有身家。金表链在左胸绕个弧形半圆圈,链末系以西洋打簧金挂表,塞入衣袋,除此而外,手指上还必得佩只油光闪闪亮的金刚钻戒指,倘若少了这三样,那就是寒酸得很了。

    1927年前,杜月笙未能免俗,也曾作这样的装束与打扮,他甚至别出心裁,在右手腕上刺了一只蓝靛的小小铁锚,指拇大小,若将雪白的袖里往上一卷,小小蓝锚便赫然出现。还有,他所佩戴的那只火油钻,寒光熠熠,夺目欲眩,重量是四克拉半。

    有一天,杜月笙出席一个达官贵人纷至沓来的盛大宴会,高冠峨服,衣香鬓影,他由于自卑感作祟,已经觉得很不自在。偏偏有人提议请杜先生讲几句话,他急窘无比,正想站起来打躬作揖,加以推辞。却有张啸林出来替他解围,他说还是让他来代表杜月笙致词吧。

    杜月笙那天着的倒是长衫马褂,张啸林大放厥词的时候,他坐在上席闲来无事,暗暗打量那些有身家、有地位,而且有教养的绅士,他忽然有所发现——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手上戴戒指,戴他那种惹人注目的大钻戒,因此他觉得大为不安,他一向从善如流,进步神速的,他当时便将手上的钻戒转了一圈,把那只大钻石紧紧地握在掌中。

    那天他回家以后,手上的大钻戒脱下来了,放进保险箱里,从此不再佩戴。同时,他经常穿着长衫,不时注意领口的扣子可曾扣好,三伏暑天,他在家里也从不袒胸露臂,或者就着汗衫马甲。侠林中人最讲究上行下效,杜月笙改了装,风气一开,毋须通令,不必告白,黄浦滩上最少脱掉了一千万只钻戒,白相人和大绅士,同样的衣冠楚楚,谨言慎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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