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常常有这样的体会,有些艺术编辑要求他们所交下来的任务立刻实现。在这种情形下,难免会发生一些小错误。我知道,某一位艺术组长总是喜欢从鸡蛋里挑骨头。我离开他的办公室时,总觉得倒足胃口,不是因为他的批评,而是因为他攻击我的方法。最近我交了一件急就的稿子给他,他打电话给我,要我立刻到他办公室去。他说是出了问题。当我到办公室之后,正如我所料――麻烦来了。
他满怀敌意,高兴有了挑剔我的机会。他恶意地责备我一大堆――这正好是我运用所学自我批评的机会。“精确,一丝不苟,是绘制商业广告和出版晶的最重要的项目,”那位先生事后说。因此我说:“某某先生,如果你的话不错,我的失误一定不可原谅。我为你完稿了这么多年,实在该知道怎么办才对。我觉得惭愧。”他立刻开始为我辩护起来:“是的,你的话并没有错,不过毕竟这不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只是――”我打断了他。“任何错误,”我说,“代价可能都很大,叫人不舒服。”他开始插嘴,但我不让他插嘴,我很满意。有生以来我第一次在批评自己――我好喜欢这样做。“我应该更小心一点才对,”我继续说,“你给我的工作很多,照理应该使你满意,因此我打算重新再来。”“不!不,”他反对起来,“我不想那样麻烦你。”
他赞扬我的作品,告诉我他只需要稍微修改一点就行了,又说一点小错不会花他公司多少钱;毕竟,这只是小节――不值得担心。我急力地批评自己,使他怒气全消。结果他邀我同进午餐,分手之前他开给我一张支票,又交代我另一件工作。
新泽西州的布鲁士・威尔,错误地核准发给一位请病假的员工全薪。在他发现这错误之后,就告诉这位员工,并且解释说必须纠正这项错误,他要在下次薪水支票中减去多付的薪水金额。这位员工说这样做会给他带来严重的财务问题,因此请求分期扣回他多领的薪水。
但这样威尔必须先获得他上级的核准。“我知道这样做,”威尔说,“一定会使老板大为不满。在我考虑如何以更好的方式来处理这种状况的时候,我了解到这一切的混乱都是我的错误,我必须在老板面前承认。”“我走进他的办公室,告诉他我犯了一个错误,然后把整个情形告诉了他。他大发脾气地说这应该是人事部门的错误,但我重复地说这是我的错误。他又大声地指责会计部门的疏忽,我又解释说这是我的错误。
他又责怪办公室另外两个同事,但是我一再地说这是我的错误。最后他看着我说,‘好吧,这是你的错误。现在把这个问题解决掉吧。’这项错误改正过来了,而没有给任何人带来麻烦。我觉得我很不错,因为我能够处理一个紧张的状况!并且有勇气不去寻找藉口。自那以后,我的老板就更加看重我了。”
巴尔扎克是会闹得满城风雨的最具独特风格的作家之一,他那尖酸的笔触经常惹起强烈的不满。但是他那少见的做人处世技巧,常常将他的敌人变成为朋友。例如,当一些愤怒的读者写信给他,表示对他的某些文章不以为然,结尾又痛骂他一顿时,巴尔扎克就如此回覆:回想起来,我也不尽然同意自己。我昨天所写的东西,今天不见得全部满意。我很高兴知道你对这件事的看法。下回你在附近时,欢迎驾临,我们可以交换意见。遥祝诚意。――巴尔扎克谨上
面对一个如此坦诚自己错误的人,你还能怎么说呢?
如果我们知道免不了会遭受责备,何不抢先一步,自己先认罪呢?听自己谴责自己不比挨人家的批评好受得多吗?我住的地方,几乎是在多伦多的地理中心点上。但是从我家步行一分钟,就可到达一片森林。当春天来临的时候,青草丛的野花白白一片,松鼠在林间筑巢育子,马草长到高过马头。这块没有被破坏的林地,叫做森林公园――它的确是一片森林,也许跟哥伦布发现美洲那天下午所看到的没有什么不同。
我常常带雷斯到公园散步,它是我的小斗牛犬。它是一只友善而不伤人的小猎狗,因为我们在公园里很少碰到人,我常常不替雷斯系狗链或戴口罩。
有一天,我们在公园遇见一位骑马的警察,他好像迫不急待要表现出他的权威。“你为什么让你的狗跑来跑去,不给它系上链子或戴上口罩,”他申斥我,“难道你不晓得这是违法的吗?”“是的,我晓得,”我轻柔地回答,“不过我认为它不至于在这儿咬人。”“你不认为!你不认为!法律是不管你怎么认为的。它可能在这里咬死松鼠,或咬伤小孩。这次我不追究,但假如下回给我看到这只狗没有系上链子或套上口罩在公园里的话,你就必须跟法官解释啦。”我客客气气地答应遵办,我的确照办了――而且是好几回。
可是雷斯不喜欢戴口罩,我也不喜欢那样,因此我们决定碰碰运气。事情很顺利,但接着我们撞上了暗礁。一天下午,雷斯和我在一座小山坡上赛跑,突然间――很不幸地――我看到那位执法大人,跨在一匹红棕色的马上。
雷斯跑在前头,直向那位警察冲去。我这下栽了,我知道这点。所以我决定不等警察开口就先发制人。我说:“警官先生,这下你当场逮到我了。我有罪,我没有托辞,没有藉口了。你是上星期警告过我,若是再带小狗出来而不替它戴口罩你就要罚我。”“好说,好说,”警察回答的声调很柔和,“我晓得在没有人的时候,谁都忍不住要带这么一条小狗出来溜达。”“的确是忍不住,”我回答,“但这是违法的。”“象这样的小狗大概不会咬伤别人吧,”警察反而为我开脱。“不,它可能会咬死松鼠,”我说:“哦,你大概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他告诉我,“我们这样办吧。你只要让它跑过小山,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事情就算了。”那位警察,也是一个人,他要的是一种重要人物的感觉。
因此当我责怪自己的时候,惟一能增强他自尊心的方法,就是以宽容的态度表现慈悲。但如果我有意为自己辩护的话――嗯,你是否跟警察争辩过呢?但我不与他正面交锋,我承认他绝对没错,我绝对错了;我爽快地、坦白地、热诚地承认这点。因为我站在他那边说话,他反而为我说话,整个事情就在和谐的气氛下结束了。
你要是知道有某人想要或准备责备你,就自己先把对方要责备你的话说出来,那他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十之八九他会以宽大、谅解的态度对待你,忽视你的错误――正如那位警察对待我和雷斯那样。因此,如果你是对的,就要试着温和地、技巧地让对方同意你;而如果你错了,就要迅速而热诚地承认。这要比为自己争辩有效和有趣得多。
即使傻瓜也会为自己的错误辩护,但能承认自己错误的人,却会凌驾于其他人,而有一种高贵怡然的感觉。著名的心理医生庄志远先生告诉我们,中国文化所带来的一些特别的问题,以及某些时候应用某一项原则,可能比遵守一项古老的传统更为有益。他有一位中年同学,多年来他的儿子都不理他。这位做父亲的以前是个鸦片鬼,但是现在已经戒掉了烟瘾。根据中国传统,年长的人不能够先承认错误。
他认为他们父子要和好,必须由他的儿子采取主动。在这个课程刚开始的时候,他和班上同学谈到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子女,以及他是如何地渴望和他的儿子团聚。他的同学都是中国人,了解他的欲望和古老传统之间的冲突。这位父亲觉得年轻人应该尊敬长者,并且认为他不让步是对的,而要等他的儿子来找他。
勇敢一点,正视自己的缺点和错误吧,虽然开始有点难,可是,慢慢的,你会发现自己获得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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