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常寿进来通报：“定亲王，十七贝勒永璘求见。”

    绵恩头戴镂金顶火焰衔宝石金立龙革髹漆亲王头盔，永璘戴素金顶贝勒头盔，都披挂布金钉石青锁子锦甲衣。一位黑塔般高大魁梧的满洲武官跟在永璘身后。那彦成认得是为皇上擎黄龙盖伞的武备院卿阿兰保。三人将佩刀解下交给索亲王，径直走到两位年轻军机前面，在嘉庆脚下跪倒。

    嘉庆看一眼惊异不已的戴衢亨和那彦成，对绵恩，永璘点头说：“这里都是我大清忠臣，你们但说无妨。”

    “臣已经下令，宫门上步军衙门的兵士回旗下佐领待命。午门，东华门，西华门，神武门由火器营和布彦达赉带的内务府护军把守。”绵恩禀报。内务府护军统领布彦达赉是二皇子绵宁岳父，听他们看守住皇城，嘉庆放下心来。

    嘉庆同母弟永璘一身月白甲衣，显得黧黑的面孔清秀不少，回禀：“臣弟召集绵懃，奕绍等皇侄，已经布置九十名宗室侍卫，一百五十名二等侍卫分别把守隆宗门，景运门，左右十二道宫门。将太监、宫人、进宫人员逐一甄别。”

    “奕绍协助定亲王接管步军衙门，绵懃由永璘带着护卫宫殿。”说完，嘉庆让戴衢亨起身记录，边在房内踱步边下旨，“著礼部加封，十七贝勒永璘加封惠郡王。定亲王绵恩长子奕绍加封辅国公。”

    永璘，绵恩一起磕头谢恩。

    二人甲胄铿然作响，嘉庆心里涌起一股豪壮，走到上书房门口，夜幕逐渐褪去，几颗晨星高挂，天际初现白色，两庑白布帘染上了青影。乾清宫丹墀下人影晃动，两队侍卫正在换班，静寂的广场有了生机活气。他向乾清宫方向瞟一眼，轻蔑地一声：“奴才耳！”

    那彦成，戴衢亨回军机处连夜办差。等两人出去，绵恩见是机会，禀告神武门和珅送木材的事。知道楠木只有大内才能用，于是他口中全都改成“柏木”。——“臣侄和此贼有嫌隙，去年他内人去世，臣府上也没有去吊唁。”把和珅指使人参劾他重提一遍，才说：“事发仓促，臣侄怕这奴才起疑心，心想欲擒故纵，所以，没有立时拒绝。”

    眉头不易察觉皱一下，嘉庆心里闪过一丝不快。前年，和珅想削弱绵恩兵权以震慑宗室子弟，向自己示好；而他要倚重宗室力量剪除和珅，自然让计划落空；现在绵恩着急上奏倒使他很不自在。想到大事要紧，对宗室也一向宽厚，他说：“这件事你办得不错。既是柏木，朕赏给你了。”

    绵恩要连夜去步军衙门弹压，得恩旨放心告退办差去了。永璘一字不漏禀报吴省钦去和珅府，嘉庆听得仔细，对都察院两名年轻御史大感兴趣，问幼弟道：“你对此事怎么看呢？”

    “和珅耳目众多，一定是听说了什么。”永璘奉命监视与和珅往来的朝臣、太监宫人，对两位御史却也陌生。心里一向敬重王杰，想到朝廷动辄谈论“朋党”，说，“臣以为广兴、谷际岐未必是王大人指使——和珅自己惯于朋比为奸，这么想也不奇怪。”

    看来永璘也并非皇阿玛说的资质愚钝、柔弱不堪，嘉庆露出一丝笑意。“天佑我大清！”心里默念，朝廷终究有年轻官员不畏权贵，忠诚耿直。想起参劾和珅获谴获罪的臣子：曹锡宝，尹壮图，死因不明不白的御史钱沣……决定天亮立刻发出旨意，准许九卿科道封章密奏。

    “即刻安排巡逻，肃静大内，监视乾清宫。”嘉庆神情坚毅果断，对永璘下旨。

    “嗻！臣弟领命！”永璘毫不犹豫，应声领命。

    “你跟惠郡王看住和珅，福长安。”眼睛里布满杀机，又命令一直站在永璘身边的阿兰保，“二人如有异动，杀无赦！”

    “嗻！”阿兰保跪下，瓮声瓮气地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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