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第六史躺平等飞升-夜曦(十二) 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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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片刻犹豫,自然我也没有拒绝的可能,即使我有着千百种理由可说,但一来我已习惯了沉默,二来我知道除了我自己无人会听,至于第三,则是因为我其实并不担心这位母亲的反悔与寻仇,因为她选择了埋葬自己的孩子,在那位取走了她孩子利爪的神秘男人的帮助下,我想她并非惯于吞噬的怪物,而我只要仍存残余,我的安祖便有法子让我再次于火中新生。

    我的匕首并未刺入那巨鸟的皮肤太多,因为那带着鸟骨面具的男人迫不及待的宣告了它的死亡,珀尔修斯为它合上了仍满溢惊惧的双眼,说着赞颂它死于战斗的话,而那女祭司则为我留下的伤口做了祝福,最终拉着自己的姐妹为这位与之并无相似之处的小外甥献上了哀悼。这场景肃穆而荒诞,有些滑稽但没人能够在这近乎冻结的气氛下笑出声,包括我的安祖。

    至于我,在它那不知为何尚未凉透的血溅射到我的指尖时,我便感受到了不同,我的呼吸变得更平稳,我的视线也清晰了一些,我的皮肤,虽然似乎有些细小的凸起,但它的确不再脆弱,而我的身材甚至也拔高了些,我想要知道翻涌于我新生的肌肉中的力量是否增添的我的气力,最后则是我的指甲,我无法擦净侵染的深红,且它在亮处有着金属般锐利的光泽。

    杀死猎物能够使猎人变得更强,这并非是一句用来鼓舞勇气,或是鼓励战斗的口号,我身躯的变化或许便是最好的证明,又或者那只是析之准则那过于暴烈难平的影响扭曲了我的身躯,如同弯折刀刃,如同压弯门框。我记得有位看上去像是教师但和我还算亲近的人告知过我他对这种现象的判断,而我怎么回答的呢?我似乎认为只要它们能够成为我的力量便好。

    于是此刻的我再次如此回答,独居守林的猎人不会在意自己扭曲的身形,只要他还分得清何为猎物,何为盟友,而且我知道双角斧大人,那立于门关的司辰,她正勉强支撑着析之准则不会由于她那不可挽回的衰弱,以及她可以预见的自我分割而一同崩解。我曾听闻她的困境,因此我不认为她的颜色能够仅靠着一道如此细小的伤口而盘桓如此之久,近乎永恒。

    异变并非一瞬之功,我不知道他们是故意不看我,以避免难堪和多余的解释,还是单纯不在乎我的形象,只要我不在完成地图还是罗盘什么的使命之前死去便可,又或者只是仅仅巧合,毕竟表面看来他们只是刚刚结束了哀悼,故而仍有些消沉而已。除了那位并未参与狩猎,但比我们更先捡走,或者说偷走了猎物的神秘男人,他仍步履轻快并且还在催促着什么。

    “好了,渡鸦,说说你的目的吧。”那位被称为渡鸦的,或许是矮小,或许是仍属少年的男人在几人的缝隙中蹦跳着去牵他们衣服的下摆与落在后头的飘带,直到珀尔修斯以疑问阻止了他。不得不说,他活像是只真正的鸟。介于我知道“渡鸦”一种鸟的名字,他的表现令我很难说那是他真正的名字,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嘲讽的外号,但至少他并不因此感到冒犯。

    “我为玛丽内特而来,我为那困于转轮之茧中的飞蛾而来。”那男人的声音的确很像是变声器少年的嘶哑,但他的语调可并非如此明快,“我为厄客德娜的姐妹与珀尔修斯的兄弟而来。”随后他开始讲述那被称为飞蛾的,或许是生于林地的介壳种盗走的转轮的皮肤,但当其因为干涸而收缩时,它便因此而作茧自缚,但有个名叫玛丽内特的家伙却想要解放它。

    “我记得你帮她取得了那把经由献祭而现身的钥匙,难道你们的小把戏没能骗过它么?”厄客德娜夫人几乎是习惯性的摸了摸渡鸦乱糟糟的头发,像是在嘲笑想要耍小聪明但最终只换的了灰头土脸的孩子,而我也是做过孩子的人,我知道那一定会引起渡鸦的不满,果真他抬高了音调为自己辩解,“不,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这次的问题源于那只飞蛾的不配合。”

    “这真令人惊奇!我本以为它会是最情愿剥离那些满是缝线的破旧麻袋的人,或者说介壳种,无论什么吧。”那女祭司对此表达了最大的惊讶,“嘿,我是说,没人会享受窒息与封闭,尤其在有出路的时候。”珀尔修斯在她对那层覆皮大肆贬低时皱起了眉头,但最终不置一词,而厄客德娜夫人,她只是令自己的笑容变得更扭曲如同遭到火焰烧灼而变形的面具。

    “我们得考虑令一些现实的情况。”珀尔修斯开始为那只飞蛾辩护,“我可能不该知道,但你们应当知道的,它如今能够支撑起世界的表皮,全是那次胆大包天的盗窃的结果。”我不知道那是否便是那只渡鸦所说的,他的兄弟,就像我无法确定茧中飞蛾是否会是另一个外号,或是一个不算有趣的寓言,“天知道它若是再次离开这层茧壳会有什么影响?鬼知道?”

    “至少它一定不再会是司辰了,在它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之前,它始终只是被困在疑问中的囚徒。”渡鸦的消息足够灵通,他首先提出了或许正是那困境中的囚徒最难以接受的结果。珀尔修斯对此表达了赞同,在他看来这虽然是懦夫所为,但至少自己能够理解,野心总是令人只愿攀高,即使冒着跌重的危险,而那女祭司依旧嗤之以鼻,如同厄客德娜始终的笑。

    “所以呢?玛丽内特不会指望着我们去给他一个答案吧?”珀尔修斯表现出了十足的疑惑,但我能够从他眼角的余光中看出他已在算计着报酬,“或许骄阳可以,但我最多只能帮他写个解字。”渡鸦被这对我来说实在太冷的笑话逗笑了,好吧,或许我应该夸奖他们俩的心有灵犀,“玛丽内特,她只是想要让作为长兄的你去劝劝他,当然,她有些病急乱投医。”

    “而且你们总得问她借钥匙用的,无论如何,让她开心了总不会吃亏的。”渡鸦的劝诱很难拒绝,那女祭司已被说动正要点头应允,珀尔修斯却按住了她的肩头,即使是处于劣势,他也打算讨价还价,“对她们来说不错,但我只是被强行拉来的打手,而且我对我那位素未谋面,或者至少是不记得曾经见过的兄弟的事不愿插手,除非你愿意给我令人满意的报酬。”

    “别得寸进尺。”渡鸦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对方的小心思,不过珀尔修斯并不觉得尴尬,只是放软了态度,但仍央着渡鸦拿出交换来,“我只是想要为我们的新队友求个故事,而你知道我笨嘴拙舌。”这理由找的我哭笑不得,我可不觉得他是真的接纳了我这个新盟友,多半只是个托词而已,并且他显然伶牙俐齿,但令人惊讶的是,渡鸦竟真的点头应允了请求。

    “是的,很公平,对我们彼此都公平,我知道你要这么说。”渡鸦的语气竟有些无奈,而后他选择拖延时间,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好故事需要更多的听众,比如你的兄弟与厄客德娜的姐妹,是的,这次我不会忘了你,蛇的女儿,你的同僚,不过这次我还想要为你们介绍些林地的新住户。”渡鸦先生十分懂得该如何吊人胃口,不过林地并非人行可至之地。

    于是渡鸦先生又为我们展现了他在填饱胃口方面同样值得称道的技艺,而餐后的那杯颜色鲜艳的有些可疑的饮料顺利使我们落入了林地的泥泞之中。我的双脚毫无疑问的深陷其中,并非淤泥在吞噬我,更像是它们化作了根系想要扎的更深,不过在它们吞噬我的小腿之前便被拯救出来,只是不知是谁的手笔,当然首先不会是安祖,因为我没有看到他羽翼上的火光。

    不,不止如此,虽然我自然早已适应了黑暗,甚至有些畏惧阳光,但这里哪怕连最微弱的烛光都无法寻得,直到蛇的女儿不知从何地拿出了蜡烛,我才总算能够隐约看见那些遮天巨木的阴影,而它们的花叶,以及脚下的苔藓,也似乎是因为太久缺乏光照而被夺去了颜色,眼前唯有一片如同褪色纸页般的苍白与影子留下的斑驳墨迹,但它们未见枯萎而是郁郁葱葱。

    “从前月照之途可并不是这般景象。”珀尔修斯的叹息声很轻,像是怀念,又近似歉意,而我此刻却只是盯着靴子上尚未流干的污泥瞧,因为那抹带着腥甜气味的暗红我太过熟悉,我也看到了我被连根拔起的后留下的坑洞,我找到了我的左脚,我的右脚,以及无数比我的脚小了许多的隆起,但我确信我还没有生出多余的肢体来,何况它们仍在涌出更鲜艳的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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