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纱和白景曜走在热闹的街头，两人身着简洁略显朴素的衣袍，刻意伪装过的面容在人群中并不引人注意。
观赏着周围的店铺小摊，一路逛过来，终是到达这次的目的地。
两人站在一间不算太过醒目的粮铺前，白灵纱抬头便见那招牌上写着穆氏粮记四个字，她轻轻勾了勾唇，字迹简洁清雅，倒想是很像那人的风格。
一进去，便有一个伙计带着热情又不让人反感的笑容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里面请，常见的粗粮细粮本店都有，而且最近还来了不少新粮，您可要看看？”
白灵纱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视一遍店面，在几袋打开的粮食袋前缓缓踱步，点了点头道：
“我确实需要一些粮，只不过我要的有些特殊。”
那伙计一怔，随即依旧笑道：“客官请讲。”
白灵纱缓声道：“我需要的是洪涝之年的黍子，干旱之地的稻米，蝗灾之季的稷谷，无雪之冬的小麦，炎热之夏的豆菽。”
言罢，她看着眼神微变的伙计笑了笑：“最近宅中多晦气，家主请来高人看后说要用这些东西来压一压，一路走过很多粮铺皆言没有，贵店已是最后一家，可万不能再说没有了。”
伙计略微犹豫道：“这……小人也只是伙计，对仓库中那些陈年旧物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不若您先在后堂休息一下，待小人去询问一下掌柜再来回复您看如何？”
白灵纱爽快道：“好。”
伙计带白灵纱和白景曜离开后，另一个伙计对被吸引注意的客人苦笑了下道：“偶尔也会有这般要求奇怪的客人。”
客人笑了笑表示理解，也不再关注继续结账。
白灵纱与白景曜在后堂坐了不到一刻钟，掌柜便进来了。
掌柜两鬓已经斑白，眉目很是和蔼，可以想象他笑起来异常可亲的样子，是个看不出任何不妥的商人。此刻他眼中却透着一股锋芒，不加掩饰地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的公子。
白灵纱不闪不避，随即微微抿出一丝笑意，站起来对掌柜站起来颔首以示尊重。
掌柜亦是回以一笑，继而快步走到白灵纱面前躬身行了一礼：“请恕老朽冒昧，公子可是那位贵人？”
白灵纱连忙扶他起来，道：“您说得严重了，在下可称不上什么贵人，反倒在下不请自来太过失礼了。”
“哪里哪里，贵人客气了。大小姐近些天曾再三叮嘱，贵人近期来京都，可能会到访粮铺，让老朽定要好生招待。盼了这么多天总算盼到了，刚刚老朽已经通知大小姐，您先在这坐会儿，她马上就到。阿大，看茶。”
掌柜始终眉眼带笑，显然十分开心，对白灵纱亦是非常恭敬。
白灵纱也不推辞，坐下看着这位掌柜温声道：“您是长辈在下是晚辈，若是您称在下为贵人岂非折煞在下了，我姓夜，您叫我夜公子便可。”
掌柜也不是性格死板的人，见白灵纱一再强调，很快便改了口。
白灵纱很早便在穆清的信中听说过这位老人，对他也尚算了解。
穆家几代都是商人，也算得上是个富裕的大家族。可是前些年因为经营不善，再加上徐家刻意打压迅速落败，最终无奈离开京都迁往南方另谋生路。
穆清的母亲在一场意外中去世，她父亲没过多久也病逝了，一个本就破败的大家族更加混乱，不得以之下身为长女穆清只得站出来撑起整个穆家，而一直从中帮衬的便是这位掌柜。
可以说，若不是他细心教导穆清，不说穆家会不会早就已经彻底没落，便是穆清姐弟都不一定能平安长大，因此白灵纱是打心里尊重这位老人。
掌柜见多识广与有两世经历的白灵纱一点都不缺少话题，交谈之时更是增添了不少好感。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声，随即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轻女子掀起内室的竹帘走了进来。
她一身水蓝色衣裙，生得眉若远山、双眸剪水、雪腮朱唇，当真美丽至极。只是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连头发也被细细打理好，完美地甚至让人有种看一个精致的木偶般的错觉。
看到坐在那里的白灵纱，她眉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惊喜，如昙花一现般随即消逝。
“你来了？”
也不介意她的冷漠，白灵纱露出一丝笑意，温和地道：“穆清，好久不见了。”
穆清走过去伸手将她额头上一缕碎发拨开，又上上下下看了白灵纱一遍，再没发现什么不妥才轻声回道：“好久不见。”
她的声音亦如气质一般冷冽如冰，说完穆清转身对掌柜道了句：“穆伯。”
穆楚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自觉给她们让出一片空间：“既然大小姐已经来了，你们便好好聊聊吧，我去准备膳食，也让夜公子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穆清道：“让阿大他们也去帮你。”
待穆楚带上门离开，穆清缓步走到桌边给白灵纱和自己满上茶，随手擦去溅到桌上的一滴水才做到她身边，端起茶来慢慢地喝。
白灵纱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也不知跟你谈生意的那些人，是不是也跟你一样这么……一丝不苟。”
穆清抿了抿唇，道：“他们在乎的不过是面前的利益，只要能得到足够的好处，跟他们谈生意的人是何性格，又有什么区别呢。”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白灵纱，轻声道：“倒是你，多年未见变了不少。”
还记得当年为了给穆家争取商机，她跟随商队走商，运货途经蛮族与大齐的交界之地。遭遇马贼，正巧被在荒漠中路过的白灵纱一行人救下。
那时的白灵纱不过十七岁，一身跟此时差不多的素袍男装，周身环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就连眉眼间也有股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漠然，整个人缥缈得非尘世之人一般。
可如今的她却是不同了，虽然依旧稳重淡然得不像同龄人，却祥和内敛不少，眼中也多了一丝温暖，变得更有人情味了。
是什么让她发生了这么多变化的？而且……这样的变化对她而言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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