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锦尘打量了一番他的穿着，蹙了蹙眉：“你穿这个不冷么？”
东方睿摇头：“不冷，都五月了，前儿去宫里玩，兮兮穿得比我还薄呢。我刚刚听到街上的锣鼓声了，好像是有杂耍班子……”
东方锦尘沉吟道：“几国来朝，街上鱼龙混杂，你一个小孩儿不能去。”
“鱼龙混杂？”东方睿睁大了眼睛，疑惑不解。
东方锦尘解释道：“就是说街上有好人也有坏人，现在出去不太方便。”
东方睿闷闷道：“知道了。可是驿馆里真的好无趣。”他低下头轻轻踢着地上的青草，不敢反驳父王的话。
东方锦尘有些不忍：“等到了皇城那里，有你莫叔叔的侍卫们守着，那时候咱们再出去玩。”
东方睿分明十分想去外面，但父王的意思是不能违背的，只好点了点头：“那孩儿回屋了。”
他心中失望，眉眼都耷拉下来，小嘴可以挂一个油壶了，却很听话地转身回屋。
东方锦尘看着东方睿的小身影叹了口气，不是他执意要拘着孩子不让出去，只是白日里也曾见过街上人潮涌动，他实在不希望睿儿在这当口出什么岔子。
东方睿才走到屋门口，正巧小七拿着一件衣裳从屋内出来，松了一口气：“原来小世子在这里。穿件衣裳罢。如今还是初夏，一会儿风吹了不好。”
东方睿微微仰头，声音依旧是闷闷的：“谢谢七姨，我一会儿就进去了，用不着穿。”
东方锦尘望向这边，一眼瞥见那件衣服，目光一滞。
南雪有件衣服也是用相同的料子做的，一模一样的锦缎和花色。
由于当日王府火起，南雪的衣服大多也是在那时烧毁了，五年来，他连睹物思人都没有办法做到。
也是机缘巧合，今日竟看见如此相似的一件衣裳，只不过尺寸小了很多。
东方锦尘缓步走近，自小七手中接过那件衣裳，凤眸微垂，凝视了那衣服半晌，叹了口气，又披在儿子肩上。
小七遂半弯下腰为东方睿整理衣服，柔声细语道：“小世子乖，跟奴婢回去休息罢，明日还要赶路呢。”
东方睿望了父王一眼，便要跟着七姨回屋。
“等一下。”东方锦尘忽然叫住了儿子。
东方睿转过身来，委屈巴巴看着他。
东方锦尘的面容柔和了些：“听话，穿好衣服。”
东方睿疑惑地看向父王，接着听到一句令他欣喜不已的话：“我们到街上去。”
“谢谢父王！”东方睿高兴地几乎蹦起。
小七脸上亦有欣慰之色，王爷多日来一直郁郁寡欢，连带着小世子也是常常皱着眉头的，看得人心疼，今日能出去走走，小世子想必能开心许多。
凉城并无夜禁，因此虽是夜色渐深，各家商铺却未曾打烊，街市上行人如织。
东方睿乍见了新奇事物，瞧见什么都觉得有趣，东张西望，生怕错过了什么好玩的，小手却还紧紧地牵着父王的手。
他生得玉雪可爱，一路上不乏有卖东西的大娘逗他：“小郎君，几岁啦？吃个糖葫芦不吃？”
东方睿舔了舔嘴唇，艰难地摇摇头，别过脸去。
东方锦尘见了儿子这模样又觉好笑又心疼，思忖着街边食物少吃一点也不碍事，便挑了一家看上去较为干净的摊位，买了个梨膏糖给东方睿。
东方睿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梨膏糖，晶晶亮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梨膏糖。
“没事，吃罢。”东方锦尘拍了拍儿子的小肩膀。
东方睿认真想了想，然后把梨膏糖往嘴里送，到了嘴边忽然停住了，小手一举：“父王吃！”
东方锦尘唇角微勾：“父王是大人了，这个糖是给小孩子吃的。你吃罢。”
东方睿听父王说完，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梨膏糖，入口的刹那眼神一亮，又张开小嘴咬了一口。
东方锦尘笑了笑，带着这小人儿继续前行。
前方一处商铺旁边，人头攒动，围成了一个大圈子，里面还有锣鼓声敲得当当响，不时传出一片叫好声。
东方睿眼尖，也注意到了，举着咬了一个缺口的糖，扬起小脸看了看父亲，神情稚气又带着期许。
东方锦尘颔首，带着他走近人群，原来之前东方睿没有听错，的确有一个杂耍班子来了，在这里演起了猴戏。
场中那只小猴子被驯化得很乖顺，随着那卖艺人发号施令，做出各种动作，俱是模仿人的形容，竟有八九分相似，逗得人们开怀大笑，纷纷向铜盘中丢去铜钱。
王府和宫里都缺乏这份热闹，东方睿自小没见过这种表演，此时见了场中那伶俐的小猴子行走坐卧如人一般，兴奋的将两只小手掌都拍红了。
东方锦尘原本就是为了哄儿子开心才来的，对猴戏并无兴趣，心不在焉地瞧着那小猴子与卖艺人，眼角余光却出于警惕观察着周围的人。
凉城离北水国都不远，因为莫皇的诞辰，这几日街上甚是热闹，人群里基本上都是淳朴的百姓，东方锦尘略略放心，只顾照看儿子。
正要收回目光时，不远处一家胭脂铺门口有个娇小的青衣少女和一个年轻妇人走出。
东方锦尘一怔，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那个青衣少女的身形分明像极了他的南雪！
霎时间，东方锦尘也顾不得儿子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猴戏，伸臂捞起东方睿就抽身离开人群，纵起身形就向方才那个店铺门口而去。
胭脂铺门口，大姑娘小媳妇来来往往，却没一个是和方才那一个少女相像的。
难道是眼花？东方锦尘叹了口气，眸子的希望一点点暗淡下去，心中才升起的喜悦慢慢褪去，转身要走。
而东方睿看戏看得正在兴头上，谁知父王竟不知何故把他抱到了这家店铺门口，吸吸小鼻子又闻到一股有些腻人的花香气，伸了伸小脑袋向店内张望道：“这是什么地方呀，父王……呃，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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