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雪讷讷道：“但我却牺牲了你。”
东方锦尘摇了摇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可以有他自己的思想和愿望，我虽然是你的丈夫，却也没有权利去干涉你的所作所为。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做。”
洛南雪一时怔住，她明白在夫为妻纲的这个社会，以东方锦尘这样的王爷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并且支持是殊为不易。
东方锦尘却不以为意，笑了笑道：“傻不傻？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彼此？你在这里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洛南雪无言，她无法再给东方锦尘一个保证，她若想兑现对父皇的承诺，难免在短期内无法顾及丈夫和儿子。
“我没想到你可以做得这样好，委实令我骄傲。只是你打算一直都在这里么？什么时候回去呢？”
说到底，他们仍然面临着最现实的问题：分开还是别离。
洛南雪心中惶然，强笑着与他开玩笑：“你不是可以倒插门么？反正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你就是我的王夫。”
东方锦尘笑了笑，神情略有点恍惚：“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如今国家形势和从前不同了，不能再像从前一般恣意而行了。”
这一次分开不知又是何日再见。
“睿儿如今可有地方念书么？”又一次沉默之后，东方锦尘询问道。
东方睿停住了咀嚼，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像小松鼠一般，努力咽了下去，含糊不清道：“有哇，娘亲给我请的先生比之前的温和多啦。”
洛南雪温柔地看了孩子一眼，解释道：“我请了个大学士教他念书，一对一地教，比当初在宗学里要学得快得多，也会背不少诗书了，字也写得像模像样了。还有算术，我也带着教了他一些。＂
东方锦尘挑了挑眉：“你还会算术？”
“大概算是吧。之前我就懂得一些，只是不认识算筹，和师伯学了一点，现在渐渐能够融会贯通了。”
洛南雪这话倒是算不得欺瞒，她前世学理科，自然是擅长数学的，不过算筹也确实是前段时间才学会用的。
东方锦尘之前没听她说起过，便以为是她刚学的，又怕她辛苦，不无怜惜道：“为什么让自己这么忙呢？”
“原先是想学会了，好帮助你管理王府内务中馈的，没想到现在在这里派上了用场，又可以教睿儿，一举两得。”
东方锦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洛南雪原是怀着满心的欢喜等着他来的，可现在的感觉却和之前截然不同，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她和东方锦尘之间已似隔了一条鸿沟，越来越疏远。
她委实不愿意这样。
“倘有一日，我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便随你踏遍三山五岳，看遍几国风光，好不好？”两人相对沉默许久之后，洛南雪眼中蓄了清泪，为东方锦尘的酒杯斟满，柔声道。
良久，洛南雪感到东方锦尘微凉的唇落在自己的额上。
“我会等你。”
东方锦尘在秋风国呆了两天时间，和洛南雪商量了日后东方睿的学习成长的问题，就回了东凌国。
他离开后，洛南雪让人给自己拿了一壶酒，独自去了那片梨花林里，怅然若失地坐着。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多少痴儿女。
梨花林里，过往的故事已然远去，如今留下的只是段凄婉的故事。
那些曾经鲜活的人事，日后也不过是他人口中的一段笑谈。
洛南雪折了一枝梨花在手，靠在树下翻着一册史书，里面夹着东方锦尘上次写来的书信，风吹得纸页发出声响，她忽然觉得落寞起来。
一路走来，她得到了许多希望得到的或是意料之外的东西，可渐渐也失去了很多。
史书千卷，前人故事无非湮灭在风中。
只有眼下这一刻才值得珍惜。
她很庆幸与东方锦尘风风雨雨走过那么多年仍然相爱，可是也在担心，如果日子就像目前这般一天天逝去，她就快失去他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关系。
数年之约，她需要慢慢来实现。
几个月的时间，洛南雪虽然取得了不俗的政绩，身体上却也是大不如前，从前她喜欢消闲安逸的生活，但如今这些时间全部被大大小小的国事所占据了。
几乎不再有任何私人空间。
洛南雪很快就明白事必躬亲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当年诸葛亮早逝不就是因为事必躬亲操劳过度么？
洛南雪觉得自己假如这么长期做下去，也快和他老人家持平了。
再说如果她一直在秋风国的皇位上坐着，越往后去可能就越没有时间陪着东方锦尘和东方睿了，常年分居两地，这个家还有不散的么？
她得找到一个接班人。
洛南雪思忖再三，将宗室里所有年纪较轻的男子都考虑了一遍，最后锁定在早年就已经亡故的长兄之子河间王世子秋逸的身上。
她看了相关的记录得知，秋逸今年刚满十三岁，是个纯善又温和的好孩子，行事也稳重，只是遗传了他父亲的体质——身子太弱，经常是多病多灾的。
洛南雪想了想，并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了，要么品德差，要么就是能力不行，只好先试试培养一下秋逸了。
年龄小没关系，可以慢慢锻炼着，正是要多学点东西，见些大场面才会增长见识；体质弱也没什么，宫里那么多太医中总有几个能力还行的，总是能够调养好。
只要人品和才能都过得去就行。
关于这一点，洛南雪倒是很乐意相信，因为当年秋逸的父亲逝世，有不少大臣前往河间吊唁，回来后都赞扬这孩子待人接物很有分寸，颇有秋皇年轻时的样子。
因为秋逸尚未到弱冠之年，所以目前还只是世子的身份，尚未承袭乃父的爵位。
这是从前秋皇还在的时候，闲聊时曾和洛南雪提及的，洛南雪估摸着他也曾动过立秋逸为皇太孙的念头，但由于某些原因最后还是选择了立自己这个女儿为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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