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侯府-以身相许,夫妻同命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房内,苏瑾怒然直视安绍卿,“为何要这么对他?”

    安绍卿冷然挑眉,“你为洛谦而来?”

    “是!”苏瑾难以抑制胸口的起伏,泪在眼底徘徊,声音哽咽,“他只是个书生,为何你要这么对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非要打断他一条腿才罢休?你知不知道,你会毁了他!”

    “那又如何?”安绍卿冷冷的看着苏瑾。

    她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他心中的无名之火腾然而起。

    下一刻,安绍卿狠狠扣住苏瑾的手腕,“别忘了,现如今你是侯府夫人,与他毫无相干。”

    “放开我!”苏瑾用力甩开安绍卿的手。

    因为身子虚弱,她险些跌倒在地,却被安绍卿伸手一拦,整个人都撞进他的怀里。抬眸间,她看见安绍卿愠怒的双眼。他的胳膊宛若铁铸,硌在身上生疼。

    安绍卿的唇角微微上扬,如夜深邃的眸子眯起狭长的缝隙,眼底的狠戾让人不寒而栗。

    “我能打断他一条腿,也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在她的耳际无温低语。

    苏瑾浑身僵直,“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为何你就是容不下他?”

    “因为他不该觊觎我的女人!”安绍卿咬牙切齿。

    苏瑾挣扎着,奈何力有不逮,虚弱的身子根本敌不过安绍卿的束缚,“我不是。”

    她无力的低吼着,双目噙着泪,犹似梨花带雨,果真我见犹怜。只这一眼,让安绍卿忽然有些心颤的触动,不知为何,许是为了这如花容颜,似水之眸。

    “你再说一遍!”安绍卿狠狠吻上她的唇,带着霸道与肆虐。

    他的吻很疼,带着无情的啃噬。仿佛染着恨,也夹杂着他本性里的残忍。他无情的啃咬着她的唇,疼得苏瑾一个激灵,终于推开了他。

    “我们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你我之间只有交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说过,娶我只是为了折磨我爹,我不会忘也不敢忘。可是侯爷,你忘了吗?”苏瑾泪落如雨。

    她倔强的昂着头,直视他如若深渊的眸。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看不清他的心,却在触及这双眼睛时,已然开始沉沦。

    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她不是他的女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安绍卿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锐利的眸子泛着冷冷的光泽,“苏瑾,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苏瑾骇然愣在当场。

    他说什么?爱……爱上他?

    眼底的震惊取代了原本的骄傲,苏瑾快速回过神来,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天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有多慌乱无措。

    下一刻,她的唇角硬生生的挽起,笑得何其轻蔑,“侯爷会不会太自作多情?苏瑾自问没有资格爱任何人,也不会爱上任何人。我本罪女,却有自知之明。侯爷高高在上,苏瑾穷尽一生都高攀不起。”

    “所以,你还是爱着洛谦?这次便是为洛谦来讨公道的!”安绍卿冷然,猛然扣住她的双肩,强迫她站直了身子,与自己对视。

    “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有意义吗?你是侯爷,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苏瑾只是个小老百姓,岂敢向侯爷讨公道。侯爷要打便打,要杀便杀,苏瑾无力为之。”苏瑾冷笑。

    他们之间,早已不是爱恨情仇四字就能算得清的,“有朝一日,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我之间便算是彻底了结。”

    安绍卿掐住她精致的下颚,苏瑾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一刹那,她看见安绍卿的愤怒,还有眼底……熊熊燃烧的火焰。

    “休想!”这就是他最终的答案。

    苏瑾一口咬住他的虎口,安绍卿不躲不避。

    鲜血沿着她的唇角缓缓而下,他看见苏瑾眼底痛快淋漓的怨愤,以及最终浮现的氤氲雾气。她的泪,滚落在他的手背上,炙热得烫手。

    终于,苏瑾松口,泪流满面的看着满手是血的安绍卿,“你为什么不躲?”

    安绍卿垂下胳膊,任由鲜血滴落在地,声音带着几分缱绻,“因为是你。”

    鼻子陡然酸涩,苏瑾看着他,顷刻间泪流满面,“安绍卿你是个混蛋!为什么要打断他的腿?为什么要毁了他?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动摇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她有太多的怨,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放不下,太多的百转千肠。

    可是无人能懂,唯有自己默默忍受。

    安绍卿却用另一种方式,让苏瑾发泄,也让她开始正视自己的心。他知道,她已逐渐沦陷在自己构造的世界里。

    伸手拥她在怀,温柔而缱绻,他的下颚抵在她美丽的额头,音色沉沉,“既然动摇了,就不必再硬撑着。”

    话音刚落,他的吻不期而至。

    下一刻,他将苏瑾拦腰抱起,径直朝着床榻走去。

    苏瑾一惊,他要做什么?

    苏瑾瞪大眼睛,一颗心在胸膛里乱跳,几乎就要跳出嗓子眼。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安绍卿,只看到他眸中炽烈,好似要吃人。

    胳膊死死搂着安绍卿的脖颈,苏瑾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的吻很轻,很柔,不再似方才那般霸道,也没有几近惩罚的啃咬。他轻轻的吻上她的眉心,若蜻蜓点水般温柔。

    “我要你做真正的侯府夫人。”安绍卿含住她的耳垂,换来苏瑾一个激灵。

    他说什么?侯府夫人?真正的侯府夫人?

    心,漏跳一拍。

    这是什么意思?

    “不可以。”苏瑾仿佛如梦初醒,狠狠推开安绍卿,一下子从床榻上坐起来。

    再没有救出父亲之前,她怎么可以动心动情,那是致命的危险。她不敢忘记他新婚之夜的诅咒:我娶你,只是为了折磨你爹。

    眼睛陡然眯起狭长的弧度,安绍卿的脸上有些异样。

    急促的呼吸,苏瑾长而卷曲的羽睫止不住煽动,“我不能……”

    猛然掐起她精致的下颚,安绍卿的嘴角是一抹冰冷的嗤笑,“你确定?”

    倔强的抬起头,苏瑾死死盯着他瞬息万变的脸,“是。”

    很好,很倔强的眼神,很倔强的丫头。

    他只是没有料到,她的抵抗会持续到现在,让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只可惜,但凡他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无论是人还是心,抑或是苏信手里的东西。

    “你不想救你爹了?”安绍卿冷着口吻,不紧不慢的坐在床沿。他在等,等她最后的防线彻底崩溃。

    苏瑾愕然,“你说什么?”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愿意放了她爹?抑或是,苏信还有一线生机。苏瑾从未忘记,父亲蜷缩在草堆里,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午夜梦回时,她还能听到铁索的碰撞之音,狠狠的敲在心口。

    凝视安绍卿的眼睛,她想起那夜他说的:要想救你爹,就试着爬上他的床。

    苏瑾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心底寒凉,不知名的钝痛慢慢爬上心头。

    安绍卿目光清冽,面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但苏瑾知道,想要救爹必须有所牺牲。她更清楚父亲的性子,安绍卿是绝对不可能从父亲那里拿到任何东西。也许,自己是个缺口,可是……为何心会疼?

    约莫是抱了一丝幻想,如果他是真的爱着她的话……也许她的心就不会如此之疼。

    然则,幻想终究是幻想,苏瑾圈红了眼眶。

    真是好笑,她在期待什么?期待着高高在上的安东侯会真的爱上自己?还是期待着他是迷恋自己的姣好的容貌和身段,才会在这样寂冷的夜里,想要女人为自己暖榻?

    终归,除了安东侯府夫人的头衔,她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

    安绍卿欺身压下,他的吻落在她美丽的凤眸之上。

    苏瑾忽然哭了,竟像个孩子般抽泣,“你爱我吗?”

    只是四个字,却让安绍卿的身子为之一颤,鬼使神差般的脱口而出,“爱。”

    话音刚落,别说是苏瑾,就连安绍卿自己都愣在当场。

    他刚才说什么?

    怎么可能?疯了吗?他岂会爱上苏瑾这样一介罪女?难道是血液相融的关系,所以让两个人的心逐渐靠近,以至于彼此有了感应?

    这种想法,连安绍卿都觉得可怕。

    不行,他不能这么做!仿佛意识到自己踏出这一步就会出大乱子,安绍卿的眸顷刻间变得黯淡。尤其触及苏瑾泪眼汪汪的模样,左肩下方的位置,仿佛狠狠缺了一块,生疼生疼。

    可是,他已没有多少时日可以耽搁。

    征服一个女人最直接的办法,那便是先征服她的身子。尤其像苏瑾这样子外表坚强,内心渴望平静的女子。

    她所有的爱,都寄托在父亲身上,而她父亲的命,此刻就在他的手里。所以苏瑾的所有注意力,都凝在安绍卿身上。

    不知是谁说的,太爱或是太恨,所达成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刻骨铭心。

    安绍卿犹豫的盯着苏瑾哭泣的容颜,突然起身。

    苏瑾却骤然用胳膊圈住他的脖颈,主动将吻送上。唇瓣糯软而香甜,泛着若隐若现的梨花般清新。她的身子很软,如若无骨的感觉着实让人着迷。

    如果是毁灭,那就一起吧。

    只是一秒钟的失神,安绍卿忽然加重了唇上的力量,将她吞没在自己的世界里。苏瑾,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安绍卿,如果这就是你的爱,我愿意承受。因为我发现,你的血液在我的生命里流动,而我早已在你的世界里沦陷。不管你爱不爱我,只愿此刻,你有一丝一毫的心动。

    来日父亲出狱,你我便再无瓜葛。

    只为他的一个字,她便如飞蛾扑火,再也回不了头。

    她不敢说这一次没有报恩的缘故在内,因为她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但是她敢说,无论以后会怎样,她永不后悔。

    这一夜很长很疯狂,也足以教人刻骨难忘。

    安绍卿觉得,是不是自己禁了太久,以至于顾不得她未经人事的身子,受不住一次次的入侵。整整一夜,他足足要了她数次。

    直到黎明降至,他的情绪才算稍稍缓和,终于安安静静的拥她而眠。

    晨光熹微,带着几分寒意。

    秋末的天气总是这般寒凉,日夜温差极大。

    外头极好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她的眉睫之上,散发着点点光晕。她就这样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个温顺的小猫,慵懒而乖巧。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均匀的呼吸扑在他身上,暖暖的让人没来由的平静。

    低眉闻着她淡淡的发香,他温热的掌心就贴在她光洁如玉的脊背上。仿佛她生来就是属于他的,能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心安。

    相拥而眠,相安静好。

    睡梦中,苏瑾微微凝眉,仿佛带着几分痛楚。

    安绍卿忍不住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扰得苏瑾不悦的睁开眼睛。她骇然愣住,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安绍卿再次拥入怀中,心与心毫无距离的贴到一处。

    苏瑾的脸霎时变得滚烫,昨晚、昨晚他们……他们真的……她忽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任由安绍卿抱着她,感受着属于他的灼热温度。

    “再睡一会。”安绍卿似乎并不打算放开她,只是拉紧了被角,将她遮盖得更好些。

    苏瑾不敢动,想起昨天晚上他的疯狂,更是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她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交出去了?她不是来找安绍卿为谦哥哥讨说法的吗?何以连自己都被安绍卿……

    像是一场梦,苏瑾乖巧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不着寸缕的安绍卿。

    不可否认,安绍卿觉得自己失控了。昨夜,他是真的没能忍住,纵情的享受着她的美好。

    苏瑾很累,折腾了一晚上,浑身宛若被车轮子碾压过去,酸疼得难受。他的怀抱很温暖,让人很心安。苏瑾枕着安绍卿的胳膊,沉沉的睡去。

    直到正午时分,苏瑾才睁开眼睛,却没能看到安绍卿的身影。那一刻,眼底的失落将苏瑾的心思暴露无遗。

    身上的被子遮得严严实实,想必安绍卿起身离开时是十分小心的,否则她岂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

    床头,放着崭新的服饰,叠得整整齐齐。

    苏瑾不自觉笑了笑,忘了身上的疼,忘了昨夜的痛。

    “小姐?”苏瑾打开门的第一时间,无双迎了上来,眼眶湿润,仿佛刚刚哭过。

    “怎么了?”苏瑾浅笑,身子很疼,甚至连迈步都有些一瘸一拐。

    无双哽咽,“侯爷说,小姐还睡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丫头也算变聪明了,没有直接问。苏瑾何其聪明,自然知道无双其实是想问,昨晚她跟安绍卿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

    低眉笑得温和,苏瑾抬头望着外头极好的太阳,心中佛豁然开朗,“无双,我想我完了。”

    一句话,惊得无双眼泪直往下掉,“小姐?”

    “他就好像住进了我的心里,除非再换一次血,否则他会在我心里根深蒂固的成长,直到我死的那天。”苏瑾指着自己的心脏,说的话却让人心疼。

    无双搀着苏瑾回房,谁知刚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一双大手将苏瑾拦腰抱起。

    无双霎时愣住,却见一袭锦衣华服的俊朗男子,眉目间满是柔情款款。

    “侯爷?”苏瑾怔住。

    “叫我绍卿。”当着众家丁的面,安绍卿堂而皇之的抱着苏瑾走在回廊之间。

    得安东侯爷如此宠而溺,凡是女子,皆要羡慕嫉妒。

    不远处,笑儿恨得咬牙切齿。

    分明是要借着洛谦的事情挑起安绍卿与苏瑾的矛盾,谁知道反而成全了苏瑾。一夜风花雪月,反倒坐实了苏瑾安东侯府夫人的名分。如此一来,她不但功亏一篑,还让苏瑾捡了便宜。

    看安绍卿如今对苏瑾的态度,若是苏瑾对安绍卿撒撒娇,许是连苏信都能走出大狱。

    不行!不行!一定要想别的办法!不能让苏瑾如此安然的过下去。

    笑儿发誓,必然要拿苏瑾的命给母亲陪葬。

    蓦地,笑儿突然拽住一个丫鬟,“表小姐现下如何?”

    那人正是花颜房里的丫鬟,自从小英不明不白的死了,花颜便病了。就像上次那样,受了惊吓,如今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总是疑神疑鬼的。

    丫鬟一见是安绍芸身边的笑儿,急忙道,“表小姐好些了,神智也清楚不少。只是一直浑浑噩噩的,睡着了也会说胡话。”

    “好生照看着。”笑儿故意长叹一声,“原还想着洛家少爷那么一闹,侯爷就该以七出之条休了夫人,谁知道夫人反倒因祸得福。侯爷与夫人如今成双成对的,也难为表小姐一番痴心。到底这一夜春宵,真真会伤表小姐的心哪!”

    闻言,丫鬟一惊,“笑儿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假装失言,笑儿忙道,“你看我这生事的碎嘴,权当我没说。”语罢,笑儿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开。

    安绍卿昨夜与苏瑾同房的消息,早晚会传到花颜的耳朵里。反正安绍芸近期都不会有动作,那么唯有花颜的嫉妒心,才是最好的武器,只要善加利用,也会要了苏瑾的命。

    丫鬟紧忙跑进花颜的房里,花颜刚刚服了药,神色稍稍好转。只是一颗心还是憋闷得难受,总觉心里不安。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是皮痒了吗?”花颜本身不痛快,见着丫鬟冒冒失失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张口便骂。

    那丫鬟张着嘴犹豫了老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跟花颜说。

    “说话啊,哑巴了?”花颜怒然。

    “表小姐不好了。”丫鬟许久才蹦出几个字。

    花颜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扇在丫鬟脸上,直吓得丫鬟一下跪在地上,当即捂着脸红了眼睛。

    “你才要死了,我好好的,有什么不好了!下次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花颜咬牙切齿。

    丫鬟吓得哭了,“表小姐,是、是侯爷和夫人……”

    “什么夫人!她是罪女,哪有资格做这侯府的夫人。叫贱人!贱人!”花颜怒目圆睁,三番两次的惊吓,让她整个人的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以至于说话的时候会有些异于寻常。

    “是是是,表小姐,昨晚那夫人……不不不,那贱人与侯爷在一起,整晚待在房中没有出来,大概是……是已经、已经……”

    还不待丫鬟说完,花颜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仿佛去掉了半条命,“你说什么?他们?他们在一起了?不不不,怎么可能?表哥不是只爱韩芷若一个吗?何以他会碰那贱人?一定是贱人不好,一定是贱人耍了花样!贱人、贱人!……”

    丫鬟想起笑儿的话,眼前突然一亮。

    “表小姐,有句话,不该讲不该讲。”丫鬟鼓起勇气,若是花颜能斗得过夫人,也许自己就能成为花颜的心腹。久而久之,那这安东侯府,便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说。”花颜恨意阑珊,任由丫鬟将她搀起。

    丫鬟压低声音,凑上花颜的耳际,“表小姐病着,许是不知道前些时候发生的事。听说夫、贱人中毒的时候,洛家的痴心少爷大闹侯府。侯爷一怒之下,让人打断了他的腿。”

    “表小姐,你说若是让贱人见到洛少爷,会旧情复燃吗?洛家少爷为了贱人生死不顾,说不定也会带着贱人远走高飞吧。”

    花颜笑得森冷,“就算没有远走高飞,只要被人逮到,那就是铁证如山,犯了七出之条。安东侯府的夫人与人私通,不知道表哥会怎样处置呢?”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护在手心里。”丫鬟接过话茬。

    几声冷笑,花颜起身,美丽的眸子微微眯起,“果然是极好的。不知她看见旧时的情郎这副惨状,会作何感想?”

    “许是抱头痛哭吧。”主仆二人的笑,何其相似。

    一样的阴狠毒辣,果然是物以类聚,近墨者黑。

    “你叫什么?”花颜冷然。

    “奴婢云香。”丫鬟忙不迭回答。

    花颜的眼底掠过阴冷的光,嘴角微微扬起,“云香,你替我办件事。”

    云香已经迫不及待要给花颜立功,如果花颜肯重用自己,来日她做了夫人,必然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思及此处,云香急忙给花颜磕头,难掩脸上的笑意,“表小姐尽管吩咐,云香一定办得到。”

    “待会我写下书信两封,你悄悄的给贱人和洛家送去,记得别让人看见你。”花颜眸色飒冷,计上心头。

    云香的心里头美滋滋,多亏了笑儿提起侯爷打断洛谦的腿,否则她哪里能想到在表小姐跟前立功,利用洛谦除了苏瑾?

    多听多学,果然是没错的。

    洛府。

    四宝脚下飞速,袖管里捏着一个纸团,方才在后院的时候,不知是谁丢了进来。所幸少爷因为要静养才搬到后院,寻常是不会有人的。

    老爷吩咐,除了四宝和大夫,不许任何人打扰洛谦的静养。

    许是如风那颗药着实好用,又或者是大夫妙手回春,洛谦的腿没有前日那么疼。幸好骨头并没有完全断裂,全赖动手的时候,如风看了家丁们一眼。

    下手的那个家丁原在如风的手里做过事,故而手下留情。只是打折了洛谦的腿,并没有让他真正残废。

    自然,这些安绍卿是不知道,如风做事向来仔细。

    腿上绑缚着夹板,洛谦已经可以坐起来,白日里还能坐在车上被四宝推出去晒晒太阳。只是自那以后,洛谦再没笑过。

    “少……”四宝刚要开口,谁知洛晋华正坐在洛谦的床沿。见状,四宝急忙将手中的纸团捏紧,缄口不语。

    “四宝,这么急急忙忙的做什么?你不好好呆在房里照顾少爷,成日往外跑,成何体统?”洛晋华开口便训斥。

    四宝看了洛谦一眼,慢慢垂下头,“老爷。”

    “这般慌张,方才去哪了?”洛晋华冷问。

    额头有些冷汗,四宝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终于抬头道,“方才少爷睡下了,四宝想着少爷的宣纸还没买,故而去流月斋买少爷最喜欢的宣纸。等少爷的腿好了,便能再作画了。”

    “那宣纸买了吗?”洛晋华可是生意人,生性多疑,岂会被四宝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

    “买……买、没了。”四宝的眼睛不自觉的眨了一下。

    洛谦心头一紧,旁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四宝说谎的时候会眨眼间。这不,就是现如今这个表情。

    只听得洛晋华冷道,“买了就是买了,没了就是没了,什么叫买没了?”

    四宝心虚,“就、就是买没了。”

    “胡言乱语!这副样子,显然是有事瞒着。”洛晋华冷了眸,这四宝言语吞吐,必然有事瞒着。莫非跟安东侯府有关?

    思及此处,洛晋华的脸色愈发难看,“还不说实话吗?”

    “爹,四宝的意思是,流月斋卖完了。大抵四宝没有买到,觉得不敢回来见我。这厮惯来是个直性子,想必是怕我骂他。”洛谦这样一说,洛晋华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洛谦凝了眉,略显倦怠的开口,“前些日子让你去买,你却懈怠惫懒,如今倒好,可是一张都没有了。来日我若画瘾犯了,莫非要画在你的脸上吗?”

    四宝闻言,急忙给洛谦跪下,“少爷,我知道错了。下次流月斋进了宣纸,四宝一定第一时间去买。少爷可别在四宝脸上作画了,上次教那些小厮看见,活活笑话了我大半年,可是再也不敢了!”

    说着,洛谦忍俊不禁,笑了一下。

    见儿子无恙,洛晋华才算放下心来,“好了,既是这样,下次不许偷懒。也就是你家少爷,一直惯着你们,换做是我,非得给你几鞭子,让你记住教训。”

    “是是是,谢老爷。”四宝急忙磕头。

    “谦儿的身子虚弱,你在少爷身边最得力,再敢偷懒,决不轻饶。”洛晋华素来严谨治家,如今洛谦受了重伤,他是又急又心疼。

    四宝连连称是。

    “爹,我好多了,你去忙吧。”洛谦觉得此刻,才有种家的感觉。

    寻日里,父亲总是在外打理生意,无暇顾及家中。如今受了伤,父亲的嘘寒问暖,反倒让洛谦觉得幸福很多。

    洛晋华走出门,突然站住脚步,视线死死盯着四宝攥紧的手,“手里捏着什么东西,这般神神秘秘?”

    四宝心惊,脸上的笑随即僵硬到极点,“没、没有啊!”

    “你这奴才不尽不实,手里到底拿着什么?”洛晋华眸光冷厉。

    一时间,四宝只觉得脊背寒凉,面色微白。

    手,微颤着提起,掌心,缓缓摊开。

    众人皆惊。

    红色的枣子色泽极好,一个个饱满圆润,看上去是刚摘下来的,极为新鲜。外头包裹着一张破败的纸条,被紧握在四宝的手里,死死攥着。

    在四宝的手背上,还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被木刺之类刮的。

    “这是……”洛晋华显然一怔,没能明白四宝到底搞什么鬼。

    四宝缩回手,眼底有些疼,“四宝无意中发现后院有棵枣子树,如今那枣子都红透了。四宝想着少爷受了伤,摘些枣子给少爷补补也好。可是那树太高,我只能摘到这么几个。”

    洛谦的眼眶红了一下,“枣树有刺,下次别去了。”

    “嗯。”四宝低低的应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多疑,洛晋华轻叹,“好生照顾少爷,其余的不必做了。”

    管事急匆匆的走来,附在洛晋华的耳边好一番低语,却见洛晋华的脸色霎变,“什么?怎么会这样?”

    “爹,怎么了?”洛谦一惊,却见父亲的手都开始颤抖。他忽然意识到,出大事了。

    “没事。”洛晋华急忙推了管事,“快随我去看看。”

    还不待洛谦问上两句,洛晋华与管事眨眼间就走出了后院。

    “少爷,老爷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四宝疑惑不解,慢慢走到床沿。

    洛谦摇头,“不知道。”

    四宝将纸包里的枣子倒在洛谦的掌心,“少爷,你看看这个。”原以为,四宝是要洛谦吃枣子,洛谦刚要推辞,谁知四宝竟把那张皱巴巴的纸包摊开,上头赫然有几行小字。

    心头一怔,洛谦将枣子放下,将信将疑的接过来,“这是什么?”

    “方才我在后院摘枣子,墙外忽然有人喊我一声。没等我看清是谁,就丢进来这么个东西。上面写着少爷的名字,所以四宝不敢随意丢弃。方才老爷那一声吼,可算是把我吓死了。还好我够聪明,就拿这个包着枣子,总算逃过一劫。”四宝想起洛晋华锐利的眼睛,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见洛谦一直不说话,只是出神的望着手中的纸条,不觉有些奇怪。四宝的眼睛眨了一下,“少爷?少爷?”

    连叫两声,洛谦都没有反应。

    四宝慌了神,“少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少爷你的腿是不是又疼了?少爷你……”

    谁知洛谦竟然像个疯子般癫狂的笑着,连眼泪都笑出来,“四宝!四宝!我的好四宝!她要见我了!她终于肯来见我了!我可以见到她了!我可以跟她见面了。明日午时,华云楼。”

    四宝瞪大眼睛,“什么明日午时华云楼?少爷你没事吧?”这样一惊一乍的,让四宝急红了眼,“少爷,你是不是疼糊涂了?你这腿还没好,怎么去华云楼?”

    “四宝,我一定要去的。明日,你送我去华云楼。无论如何,午时之前必须赶到。”洛谦兴奋不已的捏着手心里的纸条,那神情,宛若天下都是他的,幸福而满足。

    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四宝是真的没有看过。急忙拿过洛谦手中的纸条,四宝当下就傻了眼。只见上面写着:洛谦,明日午时,华云楼一见。落款是苏瑾二字。

    四宝心中那叫一个悔,早知道他就该先看看写了什么。如果早知道是苏瑾写的,打死他,他都不会拿给洛谦。只是如今,后悔也晚了。

    洛谦肯为苏瑾断一条腿,那明日的华云楼之约,是势在必行的。

    但老爷那关……看老爷方才的脸色,必然是生意出了问题,只怕早已出远门。这样的时机,难道真是老天爷的巧妙安排?

    四宝直跺脚,老天爷,你耍我呢?

    苏瑾能出来?

    安东侯府,肯放人吗?

    而此刻的安东侯府极为安静,安绍卿下午时分去查看岁贡的物品,今晚上没有回来。否则,苏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昨夜的疯狂,面对占据自己身心的男子。

    他的若即若离,他的冷漠,他的温柔,甚至被他拥入怀中,她也觉得毫无真实感。

    望着苏瑾走神的模样,无双撇撇嘴,略显不悦。

    看样子,小姐整颗心都落在侯爷身上了。这可如何是好,侯爷喜怒无常,谁知道侯爷是不是真心的。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

    明灭不定的烛火在她眼里跳动,微微漾开七彩的光华。

    无双正要伺候苏瑾安寝,关房门的刹那,竟发现地上有一张纸条。当下一怔,随手捡起,“这是什么?”

    苏瑾蹙眉,“拿来我看看。”

    无双面带疑惑,随手递给苏瑾,“方才还没有看见,不知是谁的恶作剧。”

    不打开还好,这一打开,苏瑾的面色霎时变得青一阵白一阵,“什么?怎么会这样?”

    “小姐?”无双心惊,“小姐你怎么了?纸条上写什么?”

    急忙接过苏瑾手中的纸条,无双的面色也变了,“怎么会……四宝分明说洛少爷的腿没事了,何以会性命垂危?”

    只见纸条上清楚的写着几个字:小瑾,断腿难续,命亦难存。此生惟愿再见卿之容颜,明日午时华云楼,终成永诀。

    苏瑾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永诀?”

    这两字宛若一柄利刃,狠狠刺痛苏瑾的心,刹那间鲜血淋漓。眼泪,在眼眶中徘徊。谦哥哥他……真的快要死了吗?不是说性命无恙,腿也能保住吗?何以瞬间就性命垂危?

    “只是这个字……”苏瑾再次端详着纸条,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心慌得不知该如何自处,“这好像不是谦哥哥的字。”

    “莫非是四宝写的。”无双嘴快。

    羽睫愕然扬起,连动笔都困难,难道谦哥哥真的已经……手中的条子不自觉落地。无声无息,却是痛彻心扉。

    真的,要活不下去了吗?

    谦哥哥……

    彻夜无眠,苏瑾坐在窗前,整整坐了一夜。

    无双进门,手中端着洗脸盆,“小姐梳洗一下吧,你都在那里坐了一晚上了。”

    黯然回过神,苏瑾的神情有些呆滞,“无双,天亮了。”

    “小姐?”无双知道苏瑾心里难受,却不知该说什么。

    苏瑾与洛谦,打小就青梅竹马,形影不离,岂是说断就能断的。如今洛谦为了苏瑾断腿,眼看着连命都保不住,苏瑾岂能心安理得的留在这里。

    只是……无双小心的搀起苏瑾坐到梳妆镜前,苏瑾望着自己憔悴无神的模样,强忍住眼底几欲夺眶的泪,“无双,我好难受。”

    “小姐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无双为苏瑾重新挽发,细心的打理着苏瑾的发髻,“无双知道,小姐对洛少爷的心思。无双也知道,小姐对侯爷的心思。小姐尽管去吧,如果能、能见上洛少爷最后一面也是好的,至少小姐不会抱憾终身。”

    “无双,唯你最懂我。”苏瑾的泪,无声无息的滚落。

    淡蓝色是洛谦最喜欢的颜色,长裙逶迤,红妆娇柔。

    苏瑾拂去泪,带上笑。无双陪着她,走出安东侯府的大门。见了这一面,便是永诀么?那便让他看一眼,她最初的样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悲扇。

    洛谦早早的等在了华云楼,这二楼的小包间,曾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那时候的苏瑾,时常女扮男装,与洛谦一起在这里吟诗作对,畅谈古今。

    这是苏瑾第一次以女儿装的打扮踏入华云楼,她知道,他会在老地方等她。

    谦哥哥,如果可以,小瑾愿将余下生命与你对半,换你活下去,可好?

    四宝站在门口,见苏瑾和无双上来,便急忙迎上去,眼底万分焦灼,“苏小姐,你总算来了。”

    然……瞧着苏瑾这副打扮,四宝显然怔住,“这是……”

    无双看了一眼黯然神伤的苏瑾,冲四宝道,“你家少爷呢?”

    “在房里呢。少爷他……”

    还不待四宝说完,无双已经推开门让苏瑾进去。瞪着一头雾水的四宝,无双略带叹息,“走吧,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四宝撇撇嘴,虽说一千一万个不放心,但是一想到两人这么久未曾见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定然不希望外人在场。思及此处,四宝点头。

    有苏小姐在,少爷应该会很开心。

    一步三回头,四宝与无双惴惴不安的离开,像往常那样,就坐在华云楼后门的石阶上等着。

    云香躲在离华云楼不远的地方,眼见着苏瑾与无双进去,随即转身朝安东侯府跑去。这一次,机会到了。

    进入房门的一瞬间,苏瑾怔住。

    一张木质的轮椅上头,坐着面色泛黄的洛谦。自灯会相见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面。苏瑾几乎找不到字眼来形容眼前这般憔悴的洛谦,短短的一段时间,瘦得让人心疼。

    苏瑾的视线在触及他那双盖在毛毯下的双腿时,当即捂着嘴哭出声来。

    “不疼,真的。”洛谦急了,急忙转动着轮椅两侧的轮子,十分艰难的挪到她跟前。微凉的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可是他站不起来,动辄疼得冷汗涔涔。

    “不要起来!”苏瑾按住他,蹲下身子却哭得更加厉害,“都这样了,还说不疼。你说过不会骗我的,现在又要骗我。”

    洛谦终于能用他微颤的手,触碰这张熟悉的脸,终于可以像从前那样近距离的看着。

    “真好,可以这样看着你,就算让我现在死了,我也甘愿。”洛谦淡淡的说着,身子却微微的颤抖。

    因为方才扯动了伤处,此刻的洛谦疼得面色发白。

    “我不要你死!谦哥哥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苏瑾哭着,却不敢碰他的腿,这条腿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一切的一切,她才是始作俑者,才是罪魁祸首。

    执起她的手,洛谦泪落,“放心,我们都不会死,我还等着你从侯府出来,与你共度一生。”

    苏瑾的眉睫骤然扬起,“谦哥哥你……”

    “不管你是谁,什么罪女,什么侯府夫人,在我心里,你都是当初的小瑾,是我发誓要娶的女子。我对你,此心不变。”洛谦动情的说着,眼泪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缓缓而下,“这些话藏在我心底好久,小瑾,如果我以后瘸了,你还会不会认我,会不会嫁给我?”

    心,疼得无以复加。

    谦哥哥……

    “从前,我以为我会与谦哥哥白首同心,一起偕老。可是天不从人愿,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苏瑾已嫁为人妇,怎能再与谦哥哥匹配。”苏瑾潸然泪下,“谦哥哥会找到一个贤良的女子,相伴终身。苏瑾哪有资格……”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洛谦嘶吼着,忽然抱住她的腰肢,这是他最放纵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不舍得放开她的手,真的不想听她残忍的话语。

    什么没有资格,她只是不想跟他在一起,因为他随时都会变成瘸子。

    苏瑾的泪顺着脸颊滚落,心疼如斯。

    “可我再不是当初的小瑾,谦哥哥,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哪里还配得上你。”苏瑾狠狠的背过身去。

    身子颤抖得厉害,洛谦僵在当场,顷刻间泪如泉涌,“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他也不选择我?苏瑾,我爱了你那么多年,难道就比不上他的片刻柔情吗?”

    苏瑾不断的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