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侯府-深爱不疑,侯府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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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栏玉砌,水榭亭台。穿过回廊,便是一片梅园。放眼望去,一株株梅树迎风伫立。花骨朵已渐渐冒出,皆在静静等待白雪的降临。

    等到寒冬腊月,这一树树梅花堪称绝世。

    放眼望去,每一株梅树都被修剪得极好,可见是被人精心照料过的。简单的篱笆墙随意围拢着,梅林中几条蜿蜒的鹅卵石小径格外精致。

    “等到梅花开尽,将会是另一番奇景。”安绍卿说这话的时候,视线温柔的落在她身上,“以后,这便是你的。”

    苏瑾微微一怔,“我的?”

    “你素喜梅花,可喜欢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安绍卿揽她在怀,眸中温暖,若三月暖阳。

    对上他如夜的眸子,苏瑾一下子撞了进去,再也难以自拔。

    那么一刻,她忘了呼吸,忘了初衷,也忘了他是安东侯。她只想被他拥在怀里,感受他的心跳与他的好,痛快的爱一场。

    苏瑾不说话,羽睫扬起,巧目噙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这倾世容颜,让安绍卿愣了一下,心头漏跳一拍。

    俯身吻住她的唇,他真的只想这么做,并非出于任何的目的。

    手,不自觉的环住他的脖颈。苏瑾觉得自己沦陷了,彻底的爱上了这种感觉。

    殊不知,安绍卿的爱是毒药,只要一星半点,就能致人死地。他的温柔善待,不过是一场如梦似幻的虚妄罢了!

    风,掠过枝头,带着几分寒意。

    安绍卿领着苏瑾,走遍了梅园的每一个角落,穿梭在梅树底下。

    苏瑾一袭淡蓝色的罗裙逶迤在地,回眸一笑间,天地动容。他失神的望着她,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淡淡的笑靥。仿佛跟她在一起,总会不自觉的学着她笑。

    只是他自己,浑然不觉。

    夕阳西下,他们并肩坐在梅林正中的凉亭石阶上,彼此依偎,即便不言不语,也足以动人心扉。安绍卿扭头看她,红色的晚霞落在她的身侧,映着她美丽的容颜。

    心,不由自主的悸动,也有些隐隐的疼。

    解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安绍卿不敢直视她璀璨的明眸,“天凉了,我们回去。”

    苏瑾浅笑,如花绽放,“好!”

    及至回到侯府,两人才知道,府里出事了。

    “侯爷。”如风等在府门口等着,一见安绍卿与苏瑾回来便迎了上去。

    见如风的面色有些不对,安绍卿不禁蹙眉,“何事?”

    “表小姐一时不慎,点着了……夫人房中的帷幔。”如风还未说完,安绍卿忽然大步跨入府内,直奔苏瑾的房间。

    却留下一句话,“瑾儿你别过去,我先看看。”

    苏瑾一怔,正巧无双跑出来,灰头土脸的格外狼狈,“小姐,你可回来了。”

    “无双,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苏瑾愣住。

    她一回来,就见到无双的脸上脏兮兮的,真当是吓了一跳。

    “小姐,那表小姐就是个疯子,她竟然冲进咱们屋里砸东西。无双去拦她,与她争执不下,就、就……”无双撇撇嘴,“就打翻了烛台,结果把房子都烧着了。”

    “可伤着哪里?”苏瑾着急,赶紧拉着无双转了一圈。

    无双忙道,“小姐,我没事,就是吓着了!你没见到表小姐发癫的样子,实在太吓人。还好你不在,否则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简直欺人太甚!”苏瑾切齿。

    她还没动手,花颜就这般按捺不住。许是花颜精神状态不稳定,以至于发了性子,做出这样子异于寻常之事?

    还好无双没事,若然无双有个好歹,苏瑾只怕自己也要失常,非要花颜偿命不可。

    一抹脸上的灰尘,无双松了口气,“所幸如风大人扑救及时,只是烧了内阁,倒也没有连累整个侯府。不然侯爷,估计要吃人了!”

    苏瑾噗嗤一笑,“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亏你还能说笑。走,随我去看看。”

    无双颔首,自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

    “这么快?”苏瑾有些得意,“正好用得上!”

    顺手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碗放在自己腰间,随时准备着。苏瑾边走边冲无双道,“花颜现下何在?”

    “还在咱院子里,也是吓着了,那身子如今还在发抖。自作孽不可活,活该。”无双一想起花颜瑟瑟发抖的模样,就觉得痛快。

    谁让花颜如此嚣张,不狠狠治一治她,还真对不起这场大火。

    “去厨房拿碗安神汤来。”苏瑾道。

    无双一怔,“小姐,她都这样对咱,还要给她安神汤?”

    苏瑾摸一下自己腰间的那颗药,“难不成把这东西放在砒霜里?”

    闻言,无双恍然大悟,“小姐,我马上去。”音落,无双撒腿就跑。

    原本华丽的宅院,此刻被烧得面目全非。

    安绍卿冷着脸,目光冷冷的扫过还冒着青烟的屋子。如果不是如风来得快,估计连临近几座院子都要遭殃。

    凉薄的视线,落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花颜身上,安绍卿冷然,“花颜,你好大的胆子!”

    花颜不敢抬头,垂着脑袋慌乱无措,“表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不小心……是苏瑾,是苏瑾自己放的火,跟我无关!跟我无关!”

    显然她的语无伦次有些异常,只是反复念叨着最后四个字:跟我无关!

    安绍卿凝眉,花颜好似有些疯癫。

    “你知不知道一旦大火燃起,不但安东侯府受损,还会伤及人命?”安绍卿一步一顿靠近花颜。

    “表哥,表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打我,别打我好不好?”花颜一下子跪在安绍卿跟前,眼底的惊恐和无助让安绍卿有些心软。

    说到底,花颜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妹。母亲临终前还交代过,要他善待花颜。

    安绍卿轻叹一声,“起来吧。”

    苏瑾从院门外进来,一眼就看到花颜惨白的脸。看样子,她真是病得不轻。

    “都没了。”苏瑾有些不好受,毕竟是自己的房间,糟蹋成这样,也是难免心疼。

    安绍卿执起她的手,“原先我还想着如何跟你说,现下便当是花颜成全了你我。”

    闻言,苏瑾的脸霎时红到了耳根。

    须臾,她才道,“想必花颜病得不轻,我让无双去取了碗安神汤,待会让花颜喝了便是。如此我也可以放心,免得哪日她又犯了,还得找我麻烦。”

    想来也是有道理的,安绍卿轻笑不语。

    无双很快端着一碗安神汤进来,“侯爷,小姐,安神汤来了。”

    苏瑾挣开安绍卿的手,“给我吧!”于是,便从无双手中接过安神汤,缓步走向花颜。

    花颜怒目圆睁,狠狠瞪着苏瑾含笑的面庞。

    如此春风得意,花颜恨不能当场撕碎了苏瑾。奈何安绍卿在场,花颜只觉得身子颤得厉害,行为举止有些不受控制。

    “你要做什么?”花颜惊恐的盯着苏瑾手中的汤药,她要杀了自己吗?

    不不不!这个女人,要当着她表哥的面动手?怎么办?花颜慌乱的神色愈发教人怀疑她的神智是否清醒。

    “你烧了我的屋子,我送你一碗安神汤。等你喝完便可以回去,我们就算一了百了。”苏瑾故意提及花颜烧了自己的房子,意蕴让她小心,自己不会好心好意给她安神汤。

    花颜疾步后退,“不不不,我不要喝!我没病,为何要喝安神汤?”

    苏瑾回眸看了安绍卿一眼,却见他报之一笑。转身瞬间,苏瑾已将腰间的药丸悄无声息的放入安神汤内。

    这个举动,唯有正对面的花颜看得一清二楚。她亲眼看着苏瑾将一颗药丢入药汤里,而后药汤的表面随即浮起一层白沫。

    花颜的眼睛瞪得宛若铜铃,“表哥!表哥她要杀我!”

    音落,花颜疯似的冲到安绍卿身边,一下子跪在地上,“表哥救我!苏瑾她下了药要杀我!表哥,她要杀我!”

    安绍卿的脸色,霎时难看到极点。

    苏瑾转身,眸色无辜,一脸的不明所以,“我没有。”

    “侯爷,安神汤是无双亲手煎的,不会有毒。”无双急忙跪地以示清白。

    “你闹够没有?”安绍卿冷然,花颜的举动太过疯癫。此刻竟当着众人的面说苏瑾要毒杀她,要将他安东侯的颜面置于何地?这般语无伦次,叫下人见了,成何体统?

    “真的表哥,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苏瑾在药里下了毒,她要杀我,她下了药想让我死。表哥,苏瑾心肠歹毒,她……”

    还不待花颜说完,苏瑾已不紧不慢的将汤药送到唇边,缓缓喝着。

    下一刻,花颜面若猪肝色,身子一晃,颓然瘫软在地。

    苏瑾直接用行动证明了花颜的胡言乱语。

    事实上,那颗药丸毫无毒性可言,只是一种看上去类似于毒药,但不会对人体有任何毒性。

    当年苏瑾也用同样的办法戏弄过苏信,以至苏信多疑的性子,险些将苏府翻过来找刺客,最后甚至想要举家搬迁。好在苏瑾后来及时解释,才免去了苏府的风波。

    这一次,苏瑾不过是旧技重施。花颜现在疯疯癫癫的窘迫,苏瑾并不想对花颜做什么,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趁人之危。

    但苏瑾也不想太轻易放过花颜,至少该给她一个教训,免得来日人人都觉得自己可欺,一个个都爬到自己的头上去。

    安绍卿冷笑,注视着花颜迟滞的表情,“以后没有我的吩咐,就待在房里。”言下之意,让花颜禁足。

    语罢,安绍卿握住苏瑾的手,抬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无双暗自窃笑,不屑的瞧了一眼花颜。虽然安绍卿并没有对花颜做出大的惩罚,但是自此以后,只怕安绍卿看都不会看花颜一眼。于安绍卿心中,再不会对花颜有丝毫的怜悯。

    苏瑾直接断了花颜的后路,断了她所有的期望。这比杀了花颜,更让人痛快!

    从那一日开始,全安东侯府的人都知道,侯爷与夫人重归于好。

    初一那日,洛家的花轿便停在了安东侯府,源于昨日洛谦的腿疾好转,业已可以下床走动。所以,洛家便迫不及待的来迎娶安绍芸。

    须知洛家八家店铺由于客户的催债而接连关闭,继而被顶出去还债。洛晋华,已到了绝境,不得不尽快依附安东侯府。

    “少爷?”四宝望着愣愣的站在府门口的洛谦。

    从华云楼回来,洛谦便不哭不笑,有时候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他只是痴痴的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株梅树发呆。

    今日的洛谦,一身大红喜服,俊彦的面孔愈发英气逼人。唯一缺憾的,便是星目空洞。

    看一眼府门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马儿闪电就在他跟前甩着尾巴。马儿愚鲁,不知所为何事。若它知道洛谦要迎娶的并非自己的主人,而带回别的女人,是否还能如此惬意?

    “少爷?”四宝又唤了一声,洛谦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便垂下眼睑。四宝知道洛谦的心思,压低声音道,“少爷,时辰差不多了。”

    洛谦不说话,一瘸一拐的走向闪电。满目嫣红,在他眼里宛若鲜血的艳烈,令人作呕。

    在众人的帮助下,洛谦骑上了闪电,浩大的迎亲队伍缓缓朝着安东侯府进发。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欣羡的喜悦,唯独高坐马背的新郎,一脸麻木,毫无笑意。

    安东侯府也是一片喜庆,安绍卿虽然不赞同这场婚礼,但是碍于安东侯府的颜面。

    安大小姐出阁,必须风风光光。红绸漫天,张灯结彩,今日的安东侯府前,车流不息,宾客盈门。

    梳妆镜前的安绍芸,笑靥如花,眉目如画。

    终于,她可以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共度一生。心中的喜悦,胜过一切。

    喜娘见时辰差不多了,便为安绍芸盖上了鸳鸯交颈的大红盖头。笑儿搀起安绍芸抬步朝外走去,心里却直打鼓。

    笑儿作为安绍芸的陪嫁丫头,一旦离开安东侯府,其身价以及利用价值便会降低。再者,她会失去对付苏瑾的机会。但此刻离开安绍芸,势必不会再有更好的主子可以跟随。

    权衡利弊,继续跟着安绍芸,才是笑儿的唯一出路。

    远远的,苏瑾站在回廊里,眉目微凝。指尖,轻轻攥着袖口,摩挲着袖口处极为精致的梅花刺绣。

    无双的脸色有些暗淡,不觉低语,“原本上花轿的,该是小姐才对。”

    苏瑾清浅的吐出一口气,“无双,以后不许胡说。”

    “可是小姐……”无双欲言又止。

    “谦哥哥很好,可我已经有绍卿了。”苏瑾言语间难以掩饰的幸福洋溢。

    这些日子,安绍卿将她捧在手心里,几乎宠到骨子里。那种温柔的目光,让她觉得如此的不真实。可人这性子,越是得不到的,越穷追不舍。

    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了倾心之人,便如同天雷地火,再也无法割舍。

    无双不说话,如今整个安东侯府都知道安绍卿对苏瑾的呵护。而那个被关了禁闭的花颜,则成了瘟疫般的人物,再也无人问及。

    安绍卿从不远处走来,安绍芸要出门了,自然他这个做哥哥的是要送出去的。

    “瑾儿。”安绍卿握住她的手,柔和的笑着。

    苏瑾淡然浅笑,温柔的回望着他,与他十指紧扣。

    随着安绍卿走到门口,他的手毫无顾忌的拦住她的香肩,宛若对着世人宣誓,她便是他的。站在安东侯府的门口,这是苏瑾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侯府夫人,是这安东侯府的女主人。

    她可以跟安绍卿比肩而立,因为他说,她是他唯一想要的女子。

    只是她没能明白,她的确是唯一的,却始终取代不了他心里的那个人。

    洛谦走下马,视线死死定在苏瑾的脸上。他一瘸一拐,离她越近心也越疼。

    她从来不知道,执着至死的眼神何等强烈,可是现在,苏瑾明白了。因为此刻的洛谦,便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看着她被安绍卿揽入怀中,看着她们深情对视,看着他们执手今生。心,好似被刀子一道道剜割,鲜血淋漓却麻木得忘记了疼痛。

    安绍卿明显感到身边的苏瑾颤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挣开了他的拥抱。

    回眸间,他看见苏瑾愧疚的面色,还有眼底的无措。

    不由的,安绍卿将苏瑾的手越发握紧。苏瑾抬眼看他,心虚的眨了一下眼睛。

    并非她心虚,而是洛谦的目光太过炽烈,以至于她不敢直视。须知洛谦之所以答应娶安绍芸,全然是出于她的缘故。

    安绍芸叩别安绍卿,盖头底下是一张如花笑靥。

    “谦哥哥?”苏瑾弱弱的喊了一句。

    洛谦灰暗的眼底,掠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暗了下去,只冷冷的吐出一句,“夫人高抬,洛谦不敢当!”

    苏瑾的唇张了张,终究没能说出什么。只看着洛谦麻木转身,重新翻上马背。闪电看见她似乎有些兴奋,不断的甩着脑袋,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

    马儿尚有情谊,尚有心。可是小瑾,你呢?你的心呢?

    怜惜的抚着闪电的面颊,洛谦最后看了一眼苏瑾,终于领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走出了她的视线。

    心,仿佛被巨石压着,透不过气。

    安绍卿忽然擒住她精致的下颚,笑得有些冰冷,“你觉得很难受?”

    “我为谦哥哥高兴。”苏瑾浅笑。

    她自然不敢告诉安绍卿,当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安绍芸与洛谦才会结合。

    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一下,安绍卿转而别有深意的笑着,“如此最好。”继而揽着她的腰肢,走回府内。

    那一夜,漫天的焰火红透了辽州城的半边天。焰火绚烂而美丽,却终究稍纵即逝。

    “少爷?”四宝搀着酩酊大醉的洛谦,连拖带拽的拖回新房,“少爷素日滴酒不沾,何苦要喝醉?”

    “你、你懂什么?”洛谦满嘴酒气,面颊因为酒精的作用,红至耳根。

    四宝直摇头,“少爷的腿疾刚刚好,大夫嘱咐过不能喝酒,少爷也不注意点。”

    “嗝!”一个响亮的酒嗝,新房门前,洛谦一下子趴在回廊杆处,“哇”的一声吐个精光。剧烈的呕吐,竟让他的眼泪也随之而下。

    “少爷?少爷你怎么样?”四宝急忙用手抚顺洛谦的脊背,“少爷,都说你不能喝酒,你还偏不信。少爷,要不我给你弄碗醒酒汤。”

    “本少爷高兴!嗝!高兴!本少爷今日成亲,娶的是安东侯府的大小姐!安大小姐!安绍芸!”说着,洛谦直接坐在地上,痴痴的笑着,眼泪顺着眼角不止的滑落,“成亲真好,娶了娘子执手白头,高兴!高兴啊!”

    四宝圈红眼眶,“少爷如果高兴,那为什么要哭?”

    洛谦嘿嘿的笑着,因为方才的呕吐,面色苍白,“哭?为什么要哭?人生四喜: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我为什么要哭?我高兴、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没看见我爹笑得都合不拢嘴吗?安东侯府,安大小姐!哈哈哈、哈哈哈……”

    一抹脸上的泪,四宝替洛谦委屈,看着洛谦这副自轻自贱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初风华意气的姿态。他看着洛谦跟苏瑾的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田地,看着苏瑾嫁入侯府。

    “少爷!少爷你别这样。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你笑起来的样子,好难看!少爷……”四宝还未说完,便已哭得一塌糊涂。

    门,“吱呀”一声打开,安绍芸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四宝急忙擦去脸上的泪,冲着安绍芸行礼,“少奶奶,少爷喝醉了。”

    安绍芸也不吭声,只是径自走出来,搀了洛谦回房。

    “少奶奶,我去给少爷拿醒酒汤。”四宝红着眼睛。

    “不必。”安绍芸长长吐出一口气,“让他醉着吧。醉了,就能看见他想看见的人。”她知道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四宝怔了怔,按理说新娘子的盖头理该新郎来掀开,可她已经等不到他的如意称。见状,四宝极度不放心的走出去,一步三回头。

    可这毕竟是新房,今儿是少爷的新婚之夜。

    站在门口良久,听得里头没什么动静,四宝只得悻悻的离开。

    房内,洛谦横躺在床榻上,醉得不醒人事。

    “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也知道,你并非真心想要娶我。”安绍芸顾自说着。

    她知道他不会听见,即便醉着,洛谦的心里也不会有她。低头苦笑,安绍芸扭头去看躺在一侧的洛谦,“可我是真的想要嫁给你,与你共度一生。洛谦,在你心中,苏瑾真的这般无可替代吗?”

    洛谦睁开惺忪的眸子,仿若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痴痴的笑着,挣扎着坐起身子。他醉得不轻,身子一晃便重重的靠在床柱上。

    抱着床柱,洛谦断断续续的低喊着她的名字,“小瑾……小瑾……”

    安绍芸只觉得世界在自己眼前旋转,她攀上他的胸膛,哽咽低语,“洛谦,你看清楚,如今嫁给你的是我。我是安绍芸,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苏瑾已经是侯府夫人,是我的嫂子,你清醒点!”

    一把推开安绍芸,洛谦本就腿疾未愈,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当即摔得四脚朝天。

    心中一惊,安绍芸急忙去搀他,谁知竟被洛谦顺手一摆,也跟着跌坐在地。

    疼痛让安绍芸倒吸一口冷气,洛谦却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仿佛根本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明灭不定的烛火在他眼中跳跃,让他整个人都陷在精神恍惚的状态里。

    安绍芸看着他,潸然泪下。

    今日是她成亲的日子,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盖头是她自己掀的,新郎是她自己要的,这样的结果也是她预先就想到的。为何她还会不甘,还会觉得痛彻心扉。

    “我可以容忍你的不爱,可是……”洛谦泣声呢喃,醉意朦胧,“可是小瑾,我无法容忍你把我推给别人,你明明知道我的心,一直都在你身上……”

    声音越发微弱,洛谦均匀的呼吸逐渐响起。

    红烛摇曳,一点一滴宛若胭脂血,凝了美人泪。

    安绍芸坐在地上,早已心痛如绞,泪流满面。

    “小姐?”无双望着精神不振的苏瑾不免有些担心,“小姐近日来总是恹恹的,好似提不起精神。”

    苏瑾回过神,梳妆镜里的自己,确实有些精神不济。

    她看着无双为自己卸下头上的珠钗,将那枚嵌着黑珍珠的镂空合欢花花纹银簪放回精致的簪盒里。那是母亲的遗物,她必得小心收藏。

    轻叹一声,苏瑾起身将盒子小心的置于枕头底下,一刻也不愿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坐在床沿,苏瑾觉得身虚体乏,“许是近日太累,有些贪睡。”

    无双为苏瑾揉了揉太阳穴,“这些日子,安大小姐出阁,小姐忙上忙下的自然是吃不好睡不好。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小姐还是好生休息吧,若然病倒了可怎么好?”

    苏瑾笑了笑,“放心吧,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有数。”

    “要不明日请大夫瞧瞧吧?”无双道。

    苏瑾只是摇头,“莫要大惊小怪,免得人人都以为我娇弱。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需静养便是。”

    何况自己也没有别的症状,只是近日来吃不下,又总觉得累,一味的嗜睡。

    “小姐,天色不早了,侯爷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先睡吧。”无双关慰。

    苏瑾点点头,上下眼皮直打架,也只能解衣先睡。

    无双悄悄的出去,小心的关上房门。出门前,无双特意回头看一眼,却见苏瑾已经安然入睡。

    及至安绍卿回来,已是月上柳梢头。

    房间里的烛火依旧在跳跃着,不管他回不回来,她都会为他留一点光亮。床榻上躺着睡得正熟的苏瑾,眉目安然,清丽的面庞带着与生俱来的温和,只一眼便让人莫名心安。

    不自觉扬起一抹的浅笑,安绍卿的手指,略带宠爱的掠过她的眉梢。她的眉形弯弯似柳叶,即便不施粉黛,依然极是好看。

    许是真的太累,他的举动丝毫没有惊醒睡梦中的苏瑾。

    悄悄褪去衣衫,安绍卿躺在她的身边,只觉得白日间的浮躁一扫而光。低眉间的温柔,连他自己都浑然不觉。

    仿佛是一种习惯,又或者是种感应。苏瑾翻个身,竟一下子窝在他的怀里,依旧沉沉的睡着。

    手,不自觉的环住她柔软至极的身子,安绍卿在她眉心轻轻一吻。他忽然觉得,自己一定疯了,对她竟然有种无法割舍的怜惜,仿若他们的血,逐渐的融为一处,渐渐的成为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部分。

    好在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不以为意,以为只是一种强制性的习惯,殊不知习惯久了,连心都开始沦陷。

    相拥而眠,彼此怀抱着心中的唯一,以为可以白头到老,却从未想过等到白发三千,回眸早已人事全非。有些事可以知错就改,但是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生。

    夜,很长,比如痛彻心扉的安绍芸,比如转辗难眠的安绍卿。

    夜,也可以很短,比如沉醉的洛谦,比如熟睡的苏瑾。

    清晨时分,四宝叩响了新房的门,走出依旧一身大红喜服的安绍芸。但见她美丽的眼睛肿的宛若核桃,显然昨晚哭过了。

    见状,四宝愣了愣,“少奶奶?”

    四宝急忙探头往里看,却见洛谦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叠棉被。心下一怔,这么冷的天,少爷睡在地上怕是要着凉的。

    碍于安绍芸在场,四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知故问道,“少奶奶,昨儿个少爷喝多了,您别往心里去。”

    “把他搀起来吧!”安绍芸走到梳妆镜前,将发髻上明晃晃的珠钗全部摘下来。

    笑儿领着几个丫头进来为安绍芸梳妆,按理说,新媳妇早上是要去敬茶的。故而笑儿才一大早的过来,谁知竟看见四宝搀起地上的洛谦,而安绍芸一身大红喜服为卸。笑儿有些愣住,难道他们昨晚……

    四宝将半睡半醒的洛谦搬到床上,压低声音悄悄的喊着,“少爷?少爷你醒醒!少爷!”

    头疼欲裂,洛谦的眉狠狠揪到一处,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良久,洛谦终于坐了起来,睁开惺忪的眼睛,含糊不清的道一句,“四宝?”手,费力的揉着太阳穴,洛谦还没有回过神来,“我的头为何这般疼?”

    “还说呢,昨天夜里您喝得大醉,连自己的洞房花烛夜都忘了?”四宝急忙拿出洛谦寻日里穿的衣裳,意欲换去洛谦身上的喜服。

    洛谦的眼睛赫然睁大,心头咯噔一下慌到极处。

    怎么,昨晚是他的新婚之夜,他竟忘了?

    记忆一点一滴的拼凑,记得昨日在侯府门前,见了苏瑾与安绍卿彼此倾慕的样子,他便难以自制,是故回来的时候便喝得酩酊大醉。

    那他是如何回到新房的?是四宝?那昨晚他……与安绍芸会怎样?忙不迭低眉看着自己的衣衫。不由松了口气,所幸衣衫完整,看样子昨晚他们并没有做什么。

    任由四宝退去身上的喜服,洛谦换上寻日里衣衫,仍是那个俊朗非凡的书生模样。只是,书生业已成亲,变成了人家的相公。

    屏风后头走来身着华服的安绍芸,金丝绣边的粉色罗裙逶迤在地,衣领上绣着银丝祥云图案,缀着几缕花式,一身华丽与她在侯府时并无两样。

    只是发髻上的珠翠少了很多,唯戴着一枚红宝石如意步摇,腰间系着羊脂白玉雕刻的牡丹纹饰玉佩。行动间,步摇与珠翠的声音相互交错,极为悦耳。

    洛谦却冷冷一笑,苏瑾从不屑这些金黄银白之物。

    笑儿走到洛谦跟前施礼,“给姑爷请安。姑爷,现下是新媳妇给公公敬茶的时辰,请姑爷与小姐一道前去花厅,老爷已经在花厅候着了。”

    闻言,洛谦甚至不愿多看安绍芸一眼,便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门。

    “少……”四宝的面色红了一下,少爷如此做,不是打安绍芸的耳光吗?

    好歹是新婚夫妻,安绍芸又是安大小姐。第一天到夫家,便受到如此冷落,传回侯府可怎么得了?四宝这般想着,脚下飞速的追上前面的洛谦。

    “小姐?”笑儿轻唤一声。

    “我没事,走吧!”安绍芸长长吐出一口气。

    嫁过来,就知道是这种情况。她已有心理准备,便是洛谦赶她走,她也不会走的。

    因为有安东侯府的依靠,许多来要债的都改了脸色,如今巴结洛家都唯恐来不及。故而洛家的生意才算重新稳定,但要重新步入正轨,尚需一段时日。

    所以这阶段,安绍芸是关键,也是洛晋华唯一能指望得上的。

    安绍芸极力追上洛谦,尽量让外人觉得他们夫妻毫无问题。

    花厅里,坐着喜滋滋的洛晋华。

    原本洛谦一直惦念着苏瑾,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是恨铁不成钢。如今洛谦娶了安绍芸,正好称了他的心。虽说是高攀了安东侯府,但安绍芸自甘下嫁,也不算委屈洛谦。

    洛谦没有好脸色,宛若周旁的一切都跟自己毫无关系。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洛谦面无表情的站在花厅里,甚至没看洛晋华一眼。

    安绍芸就站在他身边,眉睫轻轻颤动,视线时不时的落在洛谦身上,奈何得不到他丝毫的回应。

    丫头奉上两杯茶,笑儿接过茶水直接递给安绍芸。

    安绍芸目不转睛的盯着洛谦的一举一动,心头有些轻轻的疼。他会陪着她演下去吗?即便是演戏,她也愿意,只要能过了公公这一关。

    四宝端着茶水,洛谦没有反应,只是看了四宝一眼。

    “少爷,该向老爷敬茶了。”四宝压低声音,似暗示又似恳求。

    洛谦终于接过茶杯,跪了下来。

    “儿媳给公公敬茶,愿公公寿体安康,万事呈祥。”安绍芸含笑敬茶。

    洛谦只是清清冷冷的说了一句,“爹,请喝茶!”

    听得这话,洛晋华瞪了洛谦一眼,但当着安绍芸的面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说什么。

    拿出两个红包分给两人,洛晋华冲安绍芸笑道,“芸儿嫁入洛家便是洛家的媳妇,爹不求其他,惟愿你们早点给我生个孙子,延续我洛家的香火。”

    安绍芸的脸红了一下,“媳妇明白。”

    回眸,洛晋华的面色随即暗下来,“谦儿,不管你以前如何胡闹,如今芸儿已经嫁入洛家,便是你的妻子。你莫要亏待人家,知道吗?”

    洛谦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异常,安绍芸觉得极为窘迫。新婚之夜刚过,她的丈夫便对自己不理不睬,传出去,人人还以为她是弃妇。

    倒是四宝机灵,急忙替洛谦打圆场,“老爷,昨儿少爷喝多了,现在还醉着呢!您是知道的,少爷素来滴酒不沾,昨儿一高兴便没了形。”

    闻言,洛晋华的面色稍减。

    安绍芸也算是圆了自己的面子,当即道。“爹,相公酒醉未醒,还是让相公好生休息吧!若爹要责怪,只怪绍芸照顾不周。”

    洛晋华轻叹一声,“都起来吧!”继而又道,“店里还有些事,这几日我都不在家里,你们好生照料自己。尤其是芸儿,初来洛府大抵还不熟悉,你且慢慢适应。若是哪里不痛快,便与管事的说一说,我让管事的尽量按你的意思去做。”

    安绍芸颔首,“谢谢爹。”

    她已敛尽所有的大小姐脾气,只为一个洛谦。为了他,她愿舍去前世荣耀,无限风华。

    洛晋华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无奈的走出去。

    目送洛晋华离去的背影,安绍芸的内心是有些激动的。这便是她的新生活?是属于她和洛谦的,新的开始。

    “相公……”还不待安绍芸开口,洛谦已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快人一步,安绍芸箭步冲到洛谦跟前,“相公,你要去哪?”

    洛谦不冷不热的斜睨她一眼,“不劳费心。”语罢,径自朝着书房走去。

    四宝急忙道,“少奶奶莫见怪,我家少爷的性子便是这般清淡。一般这个时候,少爷总要去书房练字,早膳悉数都送入书房。”说完,四宝忙不迭追上去洛谦。

    “小姐,姑爷他……”笑儿凝眉,这个洛谦实在太不知好歹,竟连安家大小姐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还惦记那个贱人?

    “不许说姑爷的不是。”安绍芸冷着脸。

    无论洛谦怎么对她,洛谦就是洛谦,谁也无法替代。她不许任何人对洛谦不敬,说洛谦的不是,包括安绍卿。

    笑儿缄口,心里直骂安绍芸这个傻子,明知洛家是个火坑也要跳下来。

    安绍芸顿了顿,“随我去厨房。”

    闻言,笑儿愣住,“小姐你?”

    “既然做了洛谦的妻子,我只想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她想让他开心,无论做什么,她都愿意。原先不曾做过的,如今她都愿意为他尝试。

    自从腿部受伤,洛谦便一直将自己锁在书房里。放眼望去,地上满满都是乱丢的废纸。上头画着熟悉的面庞,写着熟悉的名字。

    四宝急忙收拾了地面,将一张张废纸收好,等会就丢出去。

    洛谦现在娶了亲,总不好教少奶奶看见这些。素闻安大小姐性子刚烈,若是被她看到苏瑾的画像,以及写满“苏瑾”二字的白纸黑字,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将废纸都放进一个麻袋里,四宝伸手便想取下,悬挂在书架上的苏瑾图像。

    “住手!”洛谦勃然大怒,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狠狠推开四宝,“你要做什么?”

    “少爷,你都已经娶了妻,这苏小姐的画像挂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如就收了吧?免得你看着心疼,少奶奶见着碍眼。”四宝撇撇嘴。

    洛谦的手,轻轻拂过画中人的眉眼,眼底的温柔快速浮现,“不,唯有她的画影,才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少爷,万一少奶奶看见怎么办?”四宝焦灼。

    安绍芸的性子,听说火爆得很。万一动怒大闹洛府,被安绍卿知道,是会出大事的。上次安东侯已经打断了洛谦一条腿,若再惹安东侯生气,还不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思及此处,四宝更是惊慌至极。

    “看见便是看见,有何大不了。我便让她看见又如何,小瑾便是小瑾,她是她,怎可以混为一谈。”洛谦愤然。

    一提起安绍芸,他便觉得打心底的愤恨,许是将对安绍卿的愤恨全部转嫁给了安绍芸。

    蓦地,门开了,安绍芸正端着一盘的早膳含笑走进来。四宝的脸,霎时青一阵白一阵,不知该如何是好。

    洛谦冷冷的走到书桌之前,视若无睹的坐定,手持狼毫随意挥墨。四宝眼疾手快,急忙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苏瑾的画像,企图蒙混过关。

    安绍芸也没有在意,只是含笑着走向洛谦,将手中的早膳摆放在桌案上,“相公,这是我亲自去厨房给你做的百合粥,百合最是凝神静气,味道还不错,你且尝尝看。”

    见洛谦没有反应,安绍芸便亲自端起百合粥,用勺子翻动几下,轻轻吹了吹,“相公,你试试看,这是我第一次……”

    还不待安绍芸递到洛谦跟前,洛谦的眼神陡然变得格外凶狠。长袖一挥,狠狠挡开了安绍芸。

    安绍芸手中一滑,百合粥一下子全翻在安绍芸的手上。瓷碗落地,发出清晰脆响。

    “啊……”滚烫的粥霎时将安绍芸的手背烫得通红。

    安绍芸眸中含泪,双手颤了颤。

    “小姐?”笑儿心惊,急忙上前查看安绍芸的手。

    几个水泡随即冒起,可见伤得不轻。

    安绍芸的身子剧烈颤抖,因为疼痛,愣是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不敢让自己叫出声来。

    笑儿眸色飒冷,狠狠道,“姑爷别不知好歹,在侯府之时,我家小姐从未下过厨。如今为了做这碗百合粥,早已伤了手。你不吃便罢,为何还要将其打翻?你看看小姐的手,都烫成什么样了?我必得告诉侯爷,一定让侯爷来主持公道!”

    “笑儿!”安绍芸喊出声来,额头满是细密的冷汗,“不许回去告诉哥哥!”

    “少奶奶?”四宝一听笑儿要告诉安绍卿,当即急得不得了,忙不迭跑过来查看安绍芸的手,“少奶奶怎么样?我立刻去拿烫伤药!”

    却见安绍芸的身子陡然僵在当场,四宝心下一颤。

    猛然想起自己方才的初衷,该死,他不是要挡着苏小姐那副画吗?心中连连叫了几声:坏了坏了!

    安绍芸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书架处的画影之上,这张令人憎恶的面庞,何其作呕的笑靥,尤其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安绍芸恨不能立刻上前,将她撕得粉碎。

    洛谦会这般冷漠,她会落地如此下场,那个画中的女子便是罪魁祸首,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

    她不得不承认,洛谦画得何其传神,俨然苏瑾重生。音容笑貌,栩栩如生。

    还记得上次她要进来,洛谦执意不许。原来是因为这个!原来是怕她看到这个!原来洛谦也会害怕,害怕他自己的爱,会被公诸于世。

    “少奶奶?”四宝急忙冲到安绍芸跟前。

    一记响亮的耳光,四宝还来不及反应,当下被扇在地上。四宝眼前金星四溅,一时间没能及时爬起身。再抬头,安绍芸已经疯似的冲向那幅画。

    “小瑾!”洛谦疾呼。

    可是他因为腿上有伤,根本来不及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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