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侯府-命不久矣,爱恨两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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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子一晃,苏瑾晕倒在雪地里。

    “苏瑾?”安绍芸疾呼,惊恐的喊着苏瑾的名字。奈何苏瑾双眸紧闭,唇齿紧咬,丝毫没有醒转的意思,“来人!快来人!苏瑾你别吓我?来人哪!快找大夫……”

    那一夜,风雪很大,苏瑾被安置在原来的房间里。曾经花颜放火毁去了这里的一切,如今早已恢复如初。

    屋子可以重建,东西可以重新摆放,唯独这人心,一旦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窗门紧闭,苏瑾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神色让人看着心碎。生如夏花的年纪,为了一个安绍卿,她赔上了所有,包括自己的命。饶是如此,却换不回她所希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也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我家小姐是不是染了风寒,所以才会吐血晕厥?大夫你赶紧开方子,我马上去抓药。”无双急得双目通红。

    大夫不做声,只是摇了摇头轻叹。

    安绍芸的心里咯噔一下,“大夫,我嫂子怎样?”

    “寒毒太深,未能及时救治。如今拖延太久,已经入侵肺腑,只怕是……熬不过这两个月。”大夫收拾了药箱子,“随时准备吧!”

    “准备什么?”安绍芸僵在当场。

    大夫惋惜,“准备后事吧!她……随时都会走。”

    无双一把拽住大夫的药箱子,眼泪突然掉下来,“大夫你开药啊,我家小姐好好的,怎么会熬不过两个月呢?大夫,不要开玩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小姐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大夫,求你行行好,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还那么年轻,她人好心眼好,大夫……”

    蓦地,无双跪在地上,“大夫,那就拿无双的命,去换小姐的命!不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能保小姐不死。无双当牛做马,什么都肯做!”

    她跪在那里,拼命的给大夫磕头。

    一声长叹,大夫搀起跪地磕头的无双,“姑娘,你别这样,我已经尽力了。寒毒太深,她没有当场毙命已经是万幸。很抱歉,恕我真的无能为力。”

    无双瘫软在地,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不断滚下来。

    “无双……”苏瑾干涩的唇,无力的颤动。

    无双急忙抚去脸上的泪,小姐看到她,会更伤心的。谁知她越想抹掉眼泪,却哭得愈发凶狠。冲到苏瑾床前,无双泪如雨下,“对不起小姐,是无双不好,无双没能保护好小姐。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长眼?”

    “大夫。”苏瑾轻轻喊了一声。

    大夫惋惜着走到床前,“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请大夫帮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就算是走,我也要走得安安静静的。”她说得很轻,眼底的黯然让人心疼。

    “夫人……唉……好!”大夫叹息着走出去。

    外头的夜,很冷。

    安绍芸看着还是难逃一死的苏瑾,止不住落泪,“你知不知道,看着你这样假装坚强,我很心疼。以前我一心要你死,但是现在,我只想乞求上天,能再给你一次机会。”

    “哪怕用我剩下的寿命折一半给你,我也愿意。苏瑾,不要放弃,只要你还能喘气,我们就会有希望。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治你,辽州城没有,我就带你去京城。”

    苏瑾笑得惨淡,明灭不定的烛光落在她美丽的脸上,映衬着她死灰般的眸色,“我没有时间了,可我还要救我爹。就当是我用自己的命,换我爹自由。绍芸,帮我瞒着你哥,瞒着谦哥哥,瞒着所有人。好不好?”

    安绍芸狠狠的点头,泪如雨下,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真好,就算全天下都不要我,我还有你们,还有我爹。”苏瑾浅浅的笑着,却让无双和安绍芸看着泪流满面。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苏瑾侧耳听着,含笑望着她们,“你们听,下雪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听见下雪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真好听。

    苏瑾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渐渐的连面色也变了。

    身子微微颤抖,安绍芸忽然觉得苏瑾不对劲。只见苏瑾的眉上竟然凝成了薄冰,宛若那日在天池边上的模样,她浑身的血液已经开始急速凝结。

    “苏瑾?苏瑾!”安绍芸慌了神。

    苏瑾已失去了知觉。

    “小姐?”无双跌跌撞撞的跑到桌案处,拿了一柄剪子划破了自己的手,新鲜的血液瞬时涌入苏瑾的喉间。

    无双没念过多少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可她知道,死亡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如今,她只想学着洛谦去救自家小姐。

    既然上次,洛谦能救活小姐,那么这一次,她也可以。

    小姐,无双只愿能替了你,哪怕替你死。

    安绍芸看着苏瑾身上的薄冰慢慢退去,而无双的脸色渐渐苍白。她的神情是麻木的,眉心微凉。

    从没有人可以像无双这样不顾性命的相待,无双与苏瑾名为主仆,却胜似亲姐妹。无论苏瑾走到哪,无双总是誓死相随。她们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可她的哥哥和她,到底做了什么?

    这般感人的一幕,真该让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好好瞧一瞧。

    袖中的手,逐渐攥成拳头。窗外有个人影掠过,安绍芸陡然心惊,立刻冲向房门,“谁?是谁在外头?”

    人影一闪即逝,等安绍芸追出来,外头已空空如也,雪地上没有半点脚印。安绍芸的眉微微蹙起,只得重新关上了门,如今什么都比不得苏瑾的命来得重要。

    雪下得很大,整个世界忽明忽暗。

    如风坐在屋顶,雪花大朵大朵的落在肩头,一如往昔的面无表情。他只是攥紧了手心里的银簪,像是要刻进掌心里。

    雪花零落,纷纷扬扬,有些冷却抵不过心寒。

    如风仰起头,看了眼灰色的天空,而后侧过脸,将视线落在远处的窗户上。殊不知屋里头,有个正当韶华的女子,即将离去。

    他听见那虚弱的声音,也看见她留在雪地里的血。

    只是,安绍卿却无法看见。

    肩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如风轻身跃下屋顶,快步走到安绍卿的门前。

    下一刻,脚步突然顿住,门内传来了动静。

    “芷若?芷若?”安绍卿略带焦灼的唤着。

    方才,他明显感觉到她指尖的微颤,为何却不见她苏醒?大夫说一两个时辰便会苏醒,何以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不由的,安绍卿慌了神,眼底的光,尽显不知所措。

    眼皮底下的眼珠子轻微转动,韩芷若终于睁开眼睛。她已经睡了足足半年多,双眼一时间无法适应强光的刺激。

    轻轻的低吟了一声,韩芷若不断眨着美丽的眼睛,模糊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干涩的唇张了张,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许久不说话,如今身体机能都没有全数恢复过来。指尖,无力的敲击着床板,她眼底的光慢慢汇聚,终于凝成了迷人的颜色。

    沉睡半年之后,她用尽了全身气力,喊出了他的名字,“绍……卿……”

    “芷若。”安绍卿狠狠将她揽入怀中,眸色蒙上一层水雾,“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我等了你足足半年。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韩芷若笑着,苍白的脸泛起些许血色。她不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拿苏瑾的命换来的。

    “你饿吗?我已吩咐厨房备下你最爱吃的水晶饺子,大夫说只要你适应一下,便能正常进食。”他激动得浑身颤抖,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没事了!”他的指腹掠过她柳叶般的眉睫,眼底无尽宠爱。

    她笑着,费力的点头。

    那一刻,她看见安绍卿的脸上,浮现出曾经干净澄澈的笑容。宛若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不要……离开我。”她沙哑的喉咙里,发出虚弱而飘渺的声音。

    安绍卿眼眶湿润,那一个“好”却仿佛卡在喉间,硬是无法说出口。脑子里,是苏瑾清浅惨淡的笑容,还有她那一句:我会用剩余的时光去忘了你。

    心,没来由的紧了紧,好似有一块石子卡在心口,硌得生疼。

    眼中的韩芷若顷刻间换了模样,竟然成了苏瑾。那一刻,安绍卿慌乱得不成样子,骤然将她再次抱在怀里,深深闭上眼睛。仿佛宣誓一般,喊着她的名字,“芷若……”

    窗外,如风无声伫立,望着床榻上生死相依的两个人。安绍卿苦等了半年多,终于换得韩芷若的归来,该庆幸,还是该为苏瑾感到悲哀?

    同样爱一个人,他们幸福圆满,苏瑾却只能守着冰冷的夜,从此一人心痛。

    如风低眉,手心里还是那枚银簪。外头的雪下得很大,手中的银簪冷得冻手。如今他还能说什么?似乎什么都不必说了。

    侯爷,希望你不会后悔。否则,代价会是你的一生。

    直到下半夜,韩芷若才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安绍卿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门,生怕惊了韩芷若,自己却睡意全无。

    “侯爷。”如风还守在门口。

    有些事他必须做完,他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安绍卿一怔,“你怎么还不睡?”漫步走下台阶。外头的雪停了,月色干净透亮。

    如风跟着安绍卿的脚步,缓步走到院子里,“侯爷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安绍卿的眸子骤然眯起。

    眉睫垂下,如风摊开掌心,那枚银簪在雪光里熠熠生辉,像极了苏瑾的眼睛,有一种明媚的光辉闪烁不定。

    “这是什么?”安绍卿愣住,伸手便要去拿。

    如风道,“是夫人的。”

    手停在半空,安绍卿脸上的表情敛了一下,漾开了眼底清清浅浅的光,教人无法看清他的心中所想,“苏瑾的?为何在你这里?”说完,他缩回手,连触碰一下都不愿。

    如风捏紧簪子,指腹掠过镂空的花纹,好似有种隐隐的疼从指尖传到左肩下方。那个倔强的女子,气息犹在,只是……

    他径直将簪子递向安绍卿,“去天池之前,夫人说若是她无法平安归来,便拿此物与侯爷合葬,来生再向你索回。”

    来生?

    安绍卿倒吸一口冷气,来生?她果真抱着必死之心去的?没有护心丹,他明知会死,还是送她去死。她也傻,明知会死还痴心相付。

    如今,苏瑾是痴心错付,成全了别人。

    不知是内疚还是冷漠,安绍卿始终没有接过那支簪子。无温的背过身去,视线远远的落在远处,不叫如风看清自己,“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连你都忘了,这不过是我与苏信的赌约。我说过,我会让苏瑾爱上我……”

    “你做到了。”不待他说完,如风接过话茬,“你也成功了!没有护心丹,韩姑娘照样能苏醒。只是,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若有朝一日,躺下的是夫人,你会不会有一丝心痛?”

    “不会。”他说得很固执,却带着轻微的颤抖。轻微得,连自己都可以忽略过去。

    如风冷笑一声,“那么这只簪子,侯爷也不再需要了吧。”

    安绍卿挺直了脊背,不置一词。

    “既然无用,就不必再留。”如风冷了眉,忽然将簪子掷出去。

    黑夜里,只听得簪子落水的扑通之音,四下霎时陷入一片死寂的沉冷。他看见安绍卿的身子依旧冷冷站着,除了用力眨一下眼睛,没有丝毫的表情。

    原来,他真的不爱。

    清晨的光,带着融雪的寒意。天气格外的好,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无双急忙凑上去,将正在穿衣的苏瑾按回床沿坐着,“小姐你身子不好,还是躺着吧。若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无双说,无双都会替你去办。”

    苏瑾笑了笑,“便是天上的星星,也可以吗?”

    无双一怔,“小姐惯会取笑我。”

    “好了,外头的阳光极好,我要出去走走。”苏瑾白日间与常人无异,只是眉目失了血色,看着十分憔悴。

    事实上如今的主仆两,是一样的面无血色。

    安绍芸从外头进来,“多走走,心情也会好些。”她过去挽起苏瑾的手,“我陪你。”

    苏瑾笑着,“你还是回府吧,否则洛伯父又要以为你们吵架了。”看出安绍芸的犹豫,苏瑾忙道,“我没事。有无双在,我一定会好起来。我还等着救出父亲,随你去京城看看,听说京城很繁华。”

    “好。”安绍芸敛眸。

    许久,安绍芸才扬起眉睫,“苏瑾,你确定还好吗?”身上的伤再重,也比不上安绍卿刺在她心头的那一刀。那才是致命所在!

    “我很好。”苏瑾已经走出了屋子,外头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眯着眼睛很久,才再次睁开,“雪融了。”

    枝桠上的积雪不断的滴落下来,在地面的雪垛上砸出一个个细细的坑洞。

    “好。”安绍芸点头。

    她目睹了苏瑾全部的喜怒哀乐,如今她在苏瑾眼前晃悠,无异于让苏瑾时时刻刻想起从前的一切。可是让安绍芸现在走,她确实放心不下。

    有些话憋在她的心里,不吐不快,“苏瑾,我想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否则我无法安心回到洛家。”

    苏瑾扭头看她,眼底的光如雪霜冷,“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她长而卷起的羽睫轻轻煽动,“我正在试着忘了他,忘记他给的好,忘记他的无情,以及过往的一切。”

    她曾说过,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真要做起来,却是心如刀割。

    安绍芸苦笑着颔首,明知苏瑾是自欺欺人。可是也唯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心安,至少此刻的苏瑾还活着。

    嘴角微微抽动,安绍芸深吸一口气,“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她转身朝府门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无双,陪我去找侯爷。”苏瑾走下台阶。

    无双心惊,当下拦住苏瑾的去路,“小姐何必还去见他?他无情无义将你伤成这样,若他真的还有半分心思,何至于把小姐逼上绝路?!”

    无双对安绍卿的恨,一点都不比苏瑾少。唯有她知道,若说苏瑾不恨,那也只是骗骗小姐自己,宽别人的心。

    苏瑾坚毅的眼底闪烁着一丝寒光,“我想救我爹。”趁着他还有一丝愧疚。

    如今她能抓住的,也仅仅是安绍卿的一丝愧疚。仅是这样微小的部分,她也甘愿试一试,横竖她都豁出命去了,要一个结果总是没错的。

    “既然我不能活,那我就让我爹活。”苏瑾迈开步子,无双的眼睛泛着微红的莹润。

    一大早,家仆们将路上的积雪都扫到道路两旁,湿漉漉的地面结着薄薄的冰,稍有不慎就容易打滑。每个人看苏瑾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大抵都知道她即将被代替的事实吧!

    侯府夫人,很快就不是她了。苏瑾的心里没有丝毫留恋,现如今,什么都是空的。

    安绍卿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视线牢牢锁定在脚下的白雪之上。他心心念念想要救韩芷若,如今心愿已了,反倒没有那种极度的欣喜和狂热?

    隐隐的,心会疼,却找不出病因病根,只能继续忍下去。

    他一眼便看见款款而来的苏瑾,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眼角掠过一丝异样的光泽。她怎么来了?只是她的脸色,惨白得吓人。

    阳光下的苏瑾,一袭浅蓝色的衣衫,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金色的光落在她的眉睫和鼻尖处,晕开清清浅浅的光圈,迷人而精致的脸庞,凝眸便是惊心。

    他的唇张了张,竟喊不出她的名字。

    倒是苏瑾,落落大方,宛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她上前行礼,毕恭毕敬,“参见侯爷。”抬头时,是她眼底的漠然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日刻骨的疼痛,与今日的冷漠无视,形成鲜明对比,以至于连他都觉得,被抛弃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苏瑾。她自信从容,镇定而骄傲,她还是昔日刚入府的苏家大小姐。

    “有什么事吗?”安绍卿冷着眉。

    苏瑾面无表情,“苏瑾早前跟侯爷提过,请侯爷看在苏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了我爹。”

    “你可知苏信是江洋大盗,刑部钦定的杀人重犯,极刑不过是迟早的事。”安绍卿注视着她。

    “这是侯爷的事,苏瑾不想知道前因,只要后果。”她不卑不亢,仿佛还持有某种骄傲,“如此一来,哪日韩姑娘做了这侯府夫人,也不会有人再提起忘恩负义这四个字。”

    不错,如果韩芷若真要做这安东侯府的女主人,苏瑾的父亲必须活着走出大牢。否则这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名声,韩芷若背定了!

    苏瑾料定,安绍卿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此污名。

    “苏瑾,你在威胁我?”安绍卿眯起危险的眸子,他从来不知道,苏瑾的转变会如此之快。以至于在她的眼里,他已找不到自己的一点影子。

    是她真的放下了,还是她在故作坚强?

    蓦地,他心下一怔。她的爱恨与他何干,为何他会觉得苏瑾冷漠的眼神,竟让他这般如芒在背,如此不适?

    “苏瑾一介罪女,哪敢威胁侯爷?”苏瑾是眼神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愫,“侯爷准与不准,都只在一念之间。只是如今,苏瑾想要进大牢探父,还望侯爷恩准。”

    安绍卿冷笑几声,“你不是来谈条件的,你是来通知我的。”

    苏瑾的眼角扬起凉薄的寒光,“这是侯爷欠我的,我不过如数拿回罢了!以后,苏瑾会常常去大牢探父,侯爷若是有空,便与那些势利小人打声招呼。否则哪日闹起来撕破了脸皮,我这侯府夫人的面子怕是要留不住的。”

    她无温转身,抬步就走。

    “苏瑾!”安绍卿略带愤怒的吼了一声。

    她站住脚步,背对着身后的男子,脸上的表情颓然痛到极点。她已经装了太久,实在是无法继续伪装。所以安绍卿,不要再逼我。

    骄傲的昂起头,苏瑾深吸一口气,不准自己表露半分异样的神色。

    她没有回头,只是清清冷冷的边走边道,“哪日我做腻了这侯府夫人,自然会把位置腾出来还给韩芷若,不劳侯爷心急。”

    安绍卿愣在原地,看着苏瑾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抹清冷的背影让他的心狠狠被撞了一下。

    “小姐?”无双急忙迎上去,担忧的望着苏瑾苍白的面色,“小姐你没事吧?”

    苏瑾停下脚步,清浅笑着,“我没事。无双,陪我去看爹。”

    无双怔怔的点头,“小姐你去见侯爷,真的、真的没事吗?”

    无双知道苏瑾对安绍卿的心思,故而怎么能放得下心。小姐素来好强,只是从不喜欢说出口。而这一次,是真的让小姐寒了心,伤了身。

    “能有什么事?”苏瑾仰起头。

    阳光真好,暖暖的,心也就不会觉得太冷,“他有他的情有独钟,我有我的一意孤行。到底……”

    苏瑾没有说下去,垂着眉眼朝府门走去。如今她还有什么可以顾忌?心丢了,命也快没了,她已一无所有。只要不去看他,不去想他,她觉得自己还是以前的那个苏瑾。

    谁也不知道,她费了全身的气力,才能骄傲的出现在他面前,才能若无其事的跟他谈条件。只要一想起安绍卿冰冷的话语,她的心便如同被千刀万剐,疼得无以复加。

    忍忍便好了,再过两个月,她就再也不会觉得疼了。

    想忘掉一个深爱过的人,原来并不容易。

    “无双,你在这里等我。”苏瑾让无双留在大牢外头。

    许是安绍卿真的吩咐过,大牢内没有一个人敢拦她。苏瑾走在阴森的牢里,心里也跟着寒凉。她又何尝不是身陷囹圄?陷在安绍卿为她画定的牢狱内,孤独终老。

    远远的,她看见自己的父亲站在大牢内,略带佝偻的身子再也没有以前的精神抖擞。苏信面对着墙壁,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狱卒打开锁便退了下去,苏瑾轻轻推门而入。

    细碎的脚步声,他知道是苏瑾。自己女儿的脚步声,他岂会听不出来。

    还不待苏瑾开口,苏信却已哽咽,“当年我杀人无数,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直到遇见你娘,让我突然想要有个家。”

    “你娘不知道我的身份,还以为我是哪家的浪荡公子,竟也愿意跟我在一起。她很善良,就像如今的你,为了爱不顾一切,不惜性命,却从不问我在外头做什么。”

    苏信垂下头,“大夫说你娘的身子不好,不适合生育,你娘却坚持不肯。怀你那年,我终于金盆洗手,这辈子只为你和你娘两人积福积德。”

    “可是就算我做了苏大善人,你娘还是血崩了。临走时你娘说,明知会死还是要给你留一个念想,否则即便安然老去,她也会后悔一辈子。现在,她死也瞑目。她这个傻女人。”

    苏瑾的泪突然落下,“爹难道不傻吗?为了娘终身没有续弦。我知道,爹怕我被后娘欺负,所以一直不愿意续弦。爹为瑾儿付出了一生,瑾儿无以为报。”

    她的膝盖落地,瞬间泪如雨下。

    一声长叹,苏信抬起头,眼底的泪始终不愿在女儿面前落下,“这辈子,只有你娘才配生下我的孩子,其他的女人,我谁都不要。”

    徐徐转身,苏信脚下的铁索拖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声都好似重锤刻在苏瑾的心里。苏信走到苏瑾跟前,搀起她,唇角微微抽动,连带着脸上所有的褶皱,都跟着轻微的颤抖起来。

    “瑾儿,爹不后悔。爹唯一后悔的,是看着你嫁入侯府。早知道会……”苏信的手扣向苏瑾的腕脉,谁知却被苏瑾灵巧的避开。

    苏瑾的脸浮起青涩的笑,“爹,我没事。”

    她怎会忘记,父亲会诊病。小时候她身子弱,父亲嫌大夫们毛手毛脚,就自己去学了医,虽然术业不精,但是有没有病,父亲一探便知。

    苏信的眉睫轻轻跳了一下,眼底的光逐渐凝成薄薄的氤氲。孱弱的身子一步一颤的走到一旁坐下,仿佛瞬间苍老了不少,他反复念叨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瑾蹲在父亲身前,以脸贴着他满是褶皱的手背,“爹,咱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苏信的手微颤着抬起,细细的拂过女儿的发髻,喉间翻滚,却只匍出一个字,“好。”

    “爹,再给瑾儿唱一唱小曲好不好?”苏瑾笑着,眼泪从眼角直接滑落,滴在老父亲的手背上。

    身子清浅一颤,苏信重重点头,“好。”

    大牢内,曲调幽幽,那是爹唱给自己宝贝女儿听的。他的女儿从小没有娘只有爹,他的爹既当爹又当娘,哄着女儿睡哄着女儿吃,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宝贝疙瘩养大。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狼叼走了。

    苏信轻轻的哼唱着:囡囡小小睡,爹爹抱在怀,囡囡小小吃,爹爹亲手喂。一朝囡囡长成人,爹爹胡子也成花。爹的囡囡乖,爹的囡囡好,爹爹一脚攀上天,摘了星月与囡睡……

    苏瑾流着泪抬头,“爹爹唱得真好听。”

    苏信笑得比哭还难看,脸上老泪纵横,“爹的小曲只给瑾儿唱。”瑾儿才是爹的囡囡,永远的心肝宝贝。

    父女两再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唱着小调,一个落着泪。

    “爹,以后瑾儿会天天都来看你。”苏瑾笑着走出去。

    苏信颔首,“好。”

    直到苏瑾走出了大牢,苏信的表情依旧是又哭又笑,眼底满满都是老父亲的慈祥。大牢尽处,苏瑾的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苏信的眸色骤然降至冰点,五指蜷握,恨得咬牙切齿。安绍卿!我不会让你好过!我女儿活不了,你也休想。

    “瑾儿,我知道你爱安绍卿,所以你放心,爹答应你,在你有生之年不会做任何让你担心的事。”苏信泪流满面。

    这个傻丫头,竟然还敢瞒着他。他是江湖出身,天池里的寒毒他又岂会不知,只是那日已经来不及,否则他就算死也不会让女儿赴险。

    孩子,爹知道你时日无多,爹也知道你不想让爹担心。

    可是我是你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身子,更了解天池的寒毒。你放心,爹一定为你好好活着。来日到了下面见到你娘,替爹跟你娘说一声,爹很快就来。可是在那之前,爹不能死,爹要留着最后一口气,替安绍卿开路。

    既然他敢伤你,那爹就要他与你生死相随。

    你不是爱他吗?爹就成全你。

    爹一生做错了很多事,唯有这一次,爹相信是对的。

    苏信此生杀了无数人,却没有想过,最终的报应悉数落在了女儿的身上。他恨,恨自己双手沾满血腥,所以他为富之后不断的行善积德,生怕唯一的女儿会被上天惩罚。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一切都是枉费心机。

    而安绍芸自从侯府回来,迟迟不敢踏入洛谦的书房,她在门外徘徊了很久,久得连自己都觉得愈发心慌。

    终于,她下定决心推门而入。

    “少奶奶?”四宝急忙迎上来。

    她的视线落在桌案前的洛谦身上,他正执笔聚精会神的作画。安绍芸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下唇紧咬,不知该从何说起。

    洁白的纸张上头,苏瑾的画影跃然于上。

    “她在你的心里,在你的眼里,所以就算不用亲眼所见,你还是能将她画得如此神似。”安绍芸笑得微凉。

    洛谦提起笔尖,“形似而神不似,终究画不出小瑾的神韵。”

    安绍芸苦涩的笑着,“改日可否替我也画一张?”

    他抬眼看着安绍芸释然轻笑的模样,轻轻颔首,“好。”

    心,很疼,脸上却带着笑。她不曾忘记此刻的苏瑾还在生死的边缘挣扎,大夫那一句熬不过两个月就像是噩梦,不断在她心头徘徊。干涩的唇张了张,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她是真的好想告诉洛谦有关苏瑾的实情,可是她答应了苏瑾。

    “怎么,还有事?”洛谦一怔,察觉安绍芸似乎还有话要说,当下便问,“小瑾的身子好些吗?”他若有所思的坐下,“天池水寒,要是染了风寒,可怎么得了?”

    安绍芸忍着泪,“你担心她吗?”

    洛谦看了她一眼,没有不说话。

    “方才我派人去问了,侯府的人说苏瑾今儿一大早就去了大牢探望苏信,却一直没有回来。不知她此刻身在何处,相公,你陪我去找她好吗?”安绍芸说这话的时候,就像自己拿着刀,剜割自己的肉。

    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小瑾没回去?”洛谦急忙放下笔走向门口,须臾才想起什么,回头冲安绍芸道,“我们一起去。”

    她笑着,虽然苦涩,却还是有些欣慰。至少他说:我们!

    “好。”安绍芸快步追上去。

    苏瑾真的没有回侯府,洛谦细想了一下,“我知道她会在哪。”

    马车直奔小河边,刚刚停稳,洛谦已经迫不及待的撩开帘子跳下去。安绍芸凝了眉,须臾才重新舒展,换上一张四不像的笑脸。

    她看见洛谦站在原地,痴痴的望着不远处的倩影。

    雪地里,一袭淡蓝色的身影如梦似幻,消瘦的女子身影单薄,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刮走。苏瑾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好似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洛谦缓步走到苏瑾身后,低低的轻唤,“小瑾?”

    苏瑾慢悠悠的转过身子,淡漠的看了洛谦一眼,而后对上安绍芸略带躲避的神色,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苍白的唇轻颤着微启,“你们怎么来了。”

    一句你们,就是在提醒洛谦,他还有个安绍芸,他与安绍芸才配得上你们二字。她只是个局外人,永远都不会介入他们之间。

    她看着洛谦伸出的手缩了一下,不由的低头轻笑,一把握住他的手。那头的安绍芸心惊,却只是别过头什么都不说。

    连洛谦也被苏瑾震住,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朝着安绍芸走去。

    安绍芸微微一怔,看着苏瑾也握起自己的手,将三人的手重叠着,“我们三个可不可以打开心结,不要再有隔阂。无论以后会怎样,我们都是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眉睫扬起,安绍芸看到苏瑾眼底的坚强,不由的鼻子酸涩。苏瑾虽时日无多,但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她要的不是怜悯和同情,苏瑾想要的,只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让所有的人都有归宿。

    她希望……死得瞑目!

    最后还是安绍芸亲自送了苏瑾回侯府,望着陌生的门面,苏瑾苦笑两声。

    安绍芸略有担心,却也不知怎么做才能减轻苏瑾的痛苦。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房间内。

    安绍卿轻咳几声,面色有些不佳。床榻上的韩芷若恢复得很好,今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明日大抵就会彻底康复。如此一来,他觉得心头的大石总算可以放下,只是心里总觉得有些闷闷的揪着疼,也不知是何缘故。

    “绍卿如此不小心,怎么昨夜着了凉?不如早点休息吧。”韩芷若依偎在安绍卿的怀里,眉目间温柔似水,“我想让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又是一阵轻微的咳嗽,安绍卿将她安置回床榻,小心的为她拉好被角,“你这身子刚刚好转,若是将我风寒传给你,后果将不堪设想。乖,好好睡。”安绍卿起身,又是一番低咳。

    捂着唇走出了房间,安绍卿并未留下来陪韩芷若。

    外头,如风站在院子里,背影萧瑟。

    “如风?”安绍卿走下台阶,因为咳嗽,面色有些苍白。

    “侯爷昨夜染了风寒?”如风怀疑的望着安绍卿略显异常的脸色。

    安绍卿病得不轻,不断咳嗽。收到如风如此神色,安绍卿不冷不热的瞧了如风一眼,避重就轻道,“说吧,什么事?”

    如风一声轻叹,“夫人……”

    眉睫微挑,安绍卿不敢置信的扭头看他,“无端端的提她作甚?”

    如风看着安绍卿头也不回的离去,心里微凉,眼底的光黯了一下,“侯爷去看看夫人吧,夫人那头怕是要出事了。”

    回廊里,安绍卿走得很急,好似很怕如风再说下去。他已不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是固执的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安绍卿。

    脑子里不断盘旋着以前的画面,新婚之夜盖头下的美娇娘,灯会上惊为天人的红鸾仙子,马会上拔得头魁的传奇女子。她肯为无双不顾生死跳下荷池,肯为自己的父亲委曲求全,肯原谅刁蛮任性的安绍芸,甚至为他怀过一个孩子。

    可是苏瑾,我要你的身子,不过是想要你的心。只是我没想到,最后握在手里的是你的命。脚步霎时顿住,安绍卿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下一刻,他掉头朝着苏瑾的房间走去。

    入了夜的侯府里,安静得出奇,尤其是苏瑾这边原就僻静。现下人人都知道苏瑾这个侯府夫人已然失宠,还有可能连位置都保不住,是故这边更是连个走动的奴才都没有。

    淡淡的檀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无双圈红了眼睛望着跪在佛像前虔诚向佛的苏瑾,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再也无法说出。

    苏瑾捻着手中的佛珠,面无表情的低诵着佛经,那一刻几乎虔诚到了极点,便连安绍卿进了门也未能察觉。她念着经,仿佛从此以后与这世间的恩怨再无任何瓜葛。

    安绍卿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不免轻咳两声,“你在干什么?”

    眉心微蹙,苏瑾停了手上的动作,也不抬头,只是俯首示敬,无悲无喜的道一句,“侯爷不是都看见了吗?”语罢,她瞧了一眼佛像,“苏瑾唯有虔心向佛,才能替父赎罪。”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安绍卿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苏瑾点点头,唇角溢开一丝艰涩的笑,“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从此以后苏瑾将与青灯古佛相伴,不会扰了侯爷的良缘,还请侯爷放心就是。”

    “苏瑾!”安绍卿突然蹲下身子,一把扳过她的身子。

    惊得苏瑾手上一松,面色骤变。她瞧着他怒气冲冲的模样,面上掠过一丝惧色。

    “你在逼我!”安绍卿切齿。

    苏瑾眸中噙泪,逼?她从未想过要逼他,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逼她,如今她已完成自己的利用价值,剩下的日子里,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等死,真当不想再有任何纠葛。

    “侯爷这话错了,苏瑾从未想过逼迫任何人,今日之事乃是苏瑾的自我退出。从今以后,侯爷喜结良缘共白首,而我古佛青灯待白头,不是挺好吗?咱们以后各不相欠吧!”苏瑾垂下眼眸,那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让安绍卿的心突然寒凉到了极点。

    她说,各不相欠?

    若无相欠,那便是陌路人了吧?

    苏瑾吃痛的凝眉,他紧扣着她的双肩,力道有些重。

    “你再说一遍。”他眸色狠戾,口吻无情。

    苏瑾眉目黯然,“再说一遍也还是这样的话,侯爷何必再咄咄相逼?我爹还在大牢里,我又能奈何?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恩爱生子,请恕我做不到。既然如此,还还不如眼不见为净,望侯爷能成全我,就当是为我的牺牲所换得的回报吧!”

    安绍卿松了手,这才明白她心意已决。他冷笑,“苏瑾,你会后悔的。”

    她捻了佛珠,笑得如同窗外的月光一般清冽,“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当赎罪孽,此生无悔。”

    闻言,安绍卿瞧着她苍白的容脸,当即愤怒的拂袖而去。

    目送安绍卿离去的背影,苏瑾的泪突然落下,所有的坚强在顷刻间崩塌。不过是装作无情,又岂能真的无情?

    乍见安绍卿走出来,如风当即一愣,“侯爷?”

    安绍卿怒不可遏,“吩咐下去紧锁院门,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踏入此处半步。既然她想要与世无争,我便成全她,生也在此死也在此,终究离不开安东侯府便是。”

    这话说完,他轻咳两声,下意识的捏紧了袖中的簪子,看来已没有还回去的必要。

    那便这样吧,一个门内青灯古佛,一个门外佳人美眷,此生不再相见。

    【小剧场】

    打从自己去了一趟太守府回来,苏瑾便觉得家里这位侯爷大人就有些邪得慌,她走哪他都跟着,哪怕上个茅房他也要在外头守着。

    “你这是要作甚?”苏瑾扶着腰,一脸无奈的望着临窗而坐的男人。

    安绍卿翻看着手中的书卷,若无其事的看她,“没什么,怕你在账房里觉得孤单寂寞,特意来陪你罢了!”

    闻言,苏瑾瞧了一眼捧着账簿来做月账登记的诸位掌柜,神色沉了沉,这么多人还孤单寂寞?!伸手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苏瑾道,“诸位的账目我都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行礼,当即退出了账房。

    “你到底想怎样?”苏瑾蹙眉。

    安绍卿走向她,“大夫说,你这一胎怕是不好生产,千万别累着。不如,把外头的产业都给结了?!”

    苏瑾斜眼看他,“安绍卿,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什么?”

    “睁着眼睛说瞎话!”苏瑾翻个白眼,“这产业是我一点点的拾掇起来,我绝不会放手,你休想让我当笼中鸟!”

    安绍卿觉得头疼,自家这小媳妇最近邪了门的长脾气,也不知是不是怀着身孕的缘故,总是想往外跑!一想起她这隔三差五的要去太守府,他便觉得自己的骨气见长,说什么也得断了她跟洛谦的见面机会!

    可若是苏瑾一直经商,难免还是要与官府打交道的!而且生意场上的事情,她不愿他插手。

    “不许去太守府!不能见洛谦!”他捧着她的脸,“乖!”

    “你胡言乱语什么?”苏瑾瞪大眼睛,“安绍卿!你再敢……我就……我就……”

    “就怎样?”安绍卿眼皮子砰砰直跳,媳妇生气了?

    蓦地,他发现苏瑾的脸色变了,额头上有薄汗渗出,整个人微微弯曲下来,她紧紧捂着肚子,仿佛喘不上起来。

    苏瑾呼吸急促,扶着桌子拼命的眨眼间,“疼……绍卿,疼!”

    “来人!叫大夫!不不不,叫稳婆!”安绍卿当即将苏瑾打横抱起,疯似的冲出了账房。

    侯府内当即乱作一团,夫人要生了!大夫和稳婆进进出出,安绍卿被推出了门外。等着他回过神想再进去,却被如风拦住了去路,“侯爷,产房血腥重,您还是在外头……”

    安绍卿推开如风,疾步走进房间,“那是我女人,她的血是为我流的,狗屁的血腥重!”

    苏瑾疼得浑身是汗,“你、你进来干什么?”

    “上次没能赶回来陪你,这次断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安绍卿就坐在床边,死死握住苏瑾的手,“莫怕,为夫陪你!”

    “疼……”苏瑾紧咬着唇瓣,虽然有上次生女儿的经验,可到了这会她还是使不上劲来。

    稳婆急了,“夫人……羊水已经破了,要是再不用来,孩子和您都会有危险!夫人,您加把劲,一口气憋着往下使!”

    “我、我使不上劲!”苏瑾只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肚子好疼,可孩子就是生不下来。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走一圈,若是孩子在肚子里耽搁久了,大人小孩都会保不住。

    安绍卿紧握着苏瑾的手,脑子里灵机一动,“听说朝廷对洛谦颇有微词,有人还在朝廷上弹劾洛谦。小瑾,你说我要不要帮忙?”

    “废话!”苏瑾疼的脸都白了。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不许再见他!”安绍卿眼巴巴的望着她,满脸的心疼,“你要是再见他,我就落井下石!你知道的,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安绍卿!”苏瑾歇斯底里的高喊,“你……敢!”

    安绍卿忙不迭继续道,“我会上奏朝廷,以他渎职之罪,把他流放……或者是发落到边疆,让他孤独终老!你要是敢替他说话,我就把无双和你爹也送边关去,听说那里是荒蛮之地,去了会被活活的折磨死!”

    “你、你……”苏瑾死死的抓紧他的手,“安绍卿……安绍卿!安绍卿!”到最后,她疼得只能用力喊着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良久,“哇”的一声婴儿啼哭,苏瑾登时晕死过去,安绍卿额头上的冷汗这才缓缓下来。

    稳婆抱着孩子送到安绍卿跟前,“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是位公子!母子平安!”

    安绍卿点点头,仿佛也跟着苏瑾去了半条命。小心的为苏瑾掖好被角,安绍卿脚下虚浮的走出房间,“如风,把搓衣板拿来!”

    如风仿佛习惯了,转身就去拿了搓衣板。

    “怎么是新的?”安绍卿蹙眉。

    如风解释,“侯爷忘了,上次的已经坏了!”

    安绍卿点点头,接过搓衣板跪在门口,等着媳妇醒来!

    这次,祸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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