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侯府-以命换命,他的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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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吗?给我起开!我要进去看我哥!如果我哥知道苏瑾为他送死,他会杀了你!”安绍芸想要推开如风,谁知如风依旧岿然不动的挡着门口。

    “侯爷的生死我来负责,若然侯爷此次殒命,如风必当以死相报。”如风抬眼看她,眼底终于划过一丝清冷。

    眼见着如风是铁了心不让自己进去,安绍芸恨然转身。既然见不到安绍卿,那她便先赶去救苏瑾。横竖他们两个,总要有人活下来。

    如风抬眼望着安绍芸远去的背影,而后侧过脸望着自己身后的门面,低低呢喃了一句,“你会疼吗?”

    无双疯似的冲进大牢里,额头的血已经凝固,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打开大牢的瞬间,无双连滚带爬的跪在苏信跟前,惶恐与无措让她说不出成句的话来,“老爷……老爷,小姐出事了,小姐……”

    苏信靠在草垛里,突然睁大眼睛冲过来,一把扣住无双的双肩,整张脸几近扭曲,“你说什么?瑾儿怎么了?她怎么了?”

    要知道,苏瑾与无双,自小便是形影不离。

    无双不会说谎,她说出事了,那便是真的出了大事。

    “小姐去天池了!”无双哭着跪倒在苏信的脚下,“老爷救救小姐吧,小姐会死的,真的会死的。老爷,老爷你可怜可怜小姐,小姐真的会死的……”

    苏信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到底,她还是去了。”此刻,他满脸的皱纹都开始轻微的抖动,眼神迟滞得可怕。

    无双泣不成声,“老爷,再晚就来不及了。”

    “她是一个人去的吗?”苏信显得很平静,眼底除了微漾的雾气,什么都没有。

    “是。”无双哭着回答。

    眉睫开始剧烈的颤抖,苏信的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嵌入肉里,一丝血腥从掌心落下。她一个人去的……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老爷?老爷?”无双已六神无主。

    “苏信,你还要倔到什么时候?难道你就这么忍心,连自己女儿的死活也不顾了吗?不过是一颗护心丹,难道真的比你女儿的性命还要重要?”安绍芸怒不可遏的走进来,趾高气扬的站在苏信跟前,眼底却掠过难以掩饰的担忧。

    苏信的眼神忽然变得狠辣无比,死死盯着安绍芸骄傲得不可一世的脸,若不是手镣脚铐,此刻他会杀了她。

    “把护心丹给我。”安绍芸的口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式。

    “我不会让安绍卿得到护心丹,永远都不会。”苏信冷若霜寒。

    那一刻他的心很疼,要知道即将面临生死大劫的是他的女儿。他不了解安绍卿,可是他了解人性。人性都是贪婪的!尤其是高高在上的人,更会未达目的不折手段。

    安绍芸长袖一挥,“苏信你这个疯子,苏瑾她会死的!”

    苏信不说话,只是倔强的别过头去,这副模样,与苏瑾何其相似。

    “为何你们父女两都是一样的倔?非要鱼死网破才罢休吗?不过是一颗护心丹,一个弄得家不成家,一个弄得失魂落魄。到底是为了什么?苏信,我不管你跟我哥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只想要护心丹。我不能让苏瑾死!我不想她死,你知不知道!”

    安绍芸忽然哭了,“她也救过我,也是她让我明白,什么是宽容。苏信,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救苏瑾。”

    那一刻,苏信的泪突然就掉下来,干裂的唇只匍出微弱的颤抖,“来不及了。”

    只听得咚的一声,是双膝落地之音。

    苏信愕然转身,却见安绍芸跪在他的面前。

    她还是那个骄傲的侯府大小姐,脸上的颜色没有更改半分,“我求你,是为了苏瑾的命,而非护心丹。苏老爷,我坦白告诉你,我恨过苏瑾,也伤害过她。我跟她之间的恩恩怨怨,谁都无法说清。”

    “从前的我,骄傲自私任性,没有人喜欢我。我知道,所有人怕我,只因为我是侯府大小姐。是苏瑾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人真正的尊重你。现在,我只想为我最好的朋友,求您把护心丹给我。”

    “天池水寒,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苏老爷,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在就杀了我,然后把护心丹交给无双。让无双去救苏瑾!苏老爷,我安绍芸求你了!”

    “我求你救救你的女儿,她一心一意留在侯府都是为了你,都只是为了救你这个父亲。你是她的爹,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都不去救她。”

    绝望的颤了颤身子,苏信重重的合上眸子,只是反复呢喃着那一句痛彻心扉的话语,“来不及了。”

    安绍芸愤然站起身子,“好,你不救我救!无双,我们走。不必求这个无情无义的。”

    无双哭着跟安绍芸走出大牢,外头还下着雪。天寒地冻的,若是苏瑾真的下了天池,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走,去洛府。”安绍芸用了很大的决心,才敢说出这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才能告诉洛谦。可毕竟洛谦是男儿,她与无双两个女子,哪里能带得回苏瑾。就算苏瑾死了,她也要将苏瑾的尸体带回来。

    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带她回来,你撑着。

    雪中的红梅,开得如此艳丽,那是苏瑾最喜欢的。洛谦站在雪地里,挥毫泼墨,将一幅红梅画得栩栩如生。这跃于纸上的艳丽,果然是极好的。

    “少爷画得真好。”四宝看得眼睛都直了。

    “自然。”他不会忘记去年下雪时,苏瑾也这么说。

    “相公。”安绍芸的出现,打破了属于洛谦的宁静。

    他们相敬如宾了很久,久得就像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见面除了问候,再无其他。然而今日的安绍芸却有些怪异,竟然眼眸猩红。更奇怪的是,无双跟在她的身后,仿若出了大事。

    心,突然漏跳一拍。

    视线快速的掠过两个女人的面孔,洛谦忽然觉得胸腔里一阵绞痛。耳边传来安绍芸刻骨刺痛的声音,“苏瑾去天池取冰魄莲花,如今九死一生。”

    手中的笔吧嗒一声跌落在画纸上,将一幅上好的红梅傲雪,毁坏得不成样子。就像他的心,顷刻间凌乱撕碎。

    “你说什么?”洛谦的声音在颤抖。

    “是真的洛少爷,我们去求老爷,可是老爷不肯救小姐。洛少爷,求您看在跟小姐一起长大的份上,救救小姐吧……”无双哭着给洛谦跪下。

    洛谦撒腿就跑,安绍芸痛苦的合上眸子,她就知道会是这种后果。苏瑾,也许你会笑我傻,可是我不后悔。

    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傻得无可救药。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安绍芸咬唇,“无双,我们走。”

    一行四人,洛谦骑着闪电飞快奔驰,无双坐在安绍芸身后,快马加鞭。一路上冷风呼啸,可是天再冷,又怎比得上天池水寒。四宝被远远落在身后,其余三人早已消失在前方。

    天池,高处不胜寒,经年覆盖着皑皑白雪。

    到了半山腰,马儿已经难以上行。苏瑾徒步走在迷茫的大雪之中,单薄的身影却散发着坚毅的光芒。

    雪风迎面而来,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咬着唇,她毫不犹豫的往前走。

    前方不远处就是天池,远远就能看见湛蓝色的湖面上浮起一层氤氲的水雾,如梦似幻。

    因为地势高,天池水通体湛蓝,站在岸边可以清晰的看见倒影在水中的人影。俯身探了探天池的水,苏瑾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池水异常寒冷,伸手便觉得阴寒之气快速钻入骨头缝里,疼得让人无可忍受。

    可是,她没有选择。

    湛蓝色的水,深不见底。她看不见自己的未来,只要她敢跳下去,就算拿到了冰魄莲花,也未必能活着上来。那么多的人都死在里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何以她一个小女子能活着回来?她不信奇迹,却期望奇迹。

    绍卿,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若我今生命丧于此,但愿来世,还能与君共白首。下辈子,希望我能在韩芷若之前,遇见你。

    深吸一口气,苏瑾脱去自己的外套。冷风萧瑟,衣衫单薄的女子宛若站在生死的边缘,只为心爱之人,谋得一线生机。

    爹,对不起,请恕女儿不孝。

    深吸一口气,苏瑾跃下了天池。寒彻骨髓的水流瞬间将她卷入漩涡中,再也没能上来。

    冰冷的水就像恶魔,不断钻入身体,不断撕扯着皮肉,身体里的骨头一个个被拆散,一块块被切割。疼痛席卷而来,水底下的女子无法嘶喊,除了忍受,她已无路可退。

    骨头开始叫嚣,身子不由自己的开始漂浮。

    苏瑾睁开眼,冰冷的池水泛着蓝色的光晕,水底下一片浑浊。冰冷刺骨的感觉让她觉得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脑子里生命都没有,耳朵里却嗡嗡作响。

    好似有人在说话,又像是水波冲击耳膜的声音。

    艰难的划动着僵硬的手脚,眼前漆黑一片。身子不断往下沉,却始终没有沉到水底。那种被黑暗与冰冷吞噬的恐惧逐渐浮上心头,让她觉得脚底已经开始抽搐。

    爹教过她,如何能沉得更深,如何在水底呼吸,如何在水下保全自己。

    恍惚间,她看见水底的一丝光亮,不由心头一喜,顾不得浑身蔓延的冰寒之痛,划向明亮处。终于,她看见在黝黑的水底,几缕星星点点的亮光不时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脚下踩着柔绵的淤泥地,苏瑾瞪大眼眸,看清了亮点所在。

    一朵透明如宝石的莲花在水底闪烁着迷人的光彩,浅蓝色的花瓣十分饱满,随着水波摇曳着,璀璨的样子让人叹为观止。

    但凡看见此物的人,应当都会被它的感动,整个心都为之平静下来。

    只是……苏瑾的心紧了紧。

    冰魄莲花找到了,然而它的周围都是海藻之类的水生物,张扬舞爪,极易被缠住无法脱身。这莲花周围,清晰残留着几颗骷髅,可见真的有人潜到水底,而且与冰魄莲花近在咫尺。

    苏瑾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犹豫。再不上去,她会死的。不被冻死,也会窒息而死。

    她的手终于碰到了冰魄莲花,第一时间将莲花拔出淤泥。欣喜得掉头便想让身子浮出水面,谁知脚下忽然一紧。再回头,许多海藻死死缠住了她的小腿。

    那一刻,她真的慌了神。一手拿着莲花,一手死死撕扯着海藻。奈何海藻有黏液,一只手根本抓不住,滑溜溜的感觉让她顿觉得使不出一点气力。

    巨大的恐惧将她紧紧包围,窒息的感觉不期而至。

    她不断踢踏着腿,试图挣脱,谁知海藻却越缠越紧。苏瑾心慌,只能将莲花捆绑在腰带上,开始用双手撕扯海藻。

    终于,她费劲了气力,用手将海藻扯断。

    她已无法呼吸,只想快点浮回水面。

    可是天池水太深,方才她潜下来已经所费需时,如今要上去,自然时间紧迫。然而刚升到一半,腰带因为没有打死扣,莲花坠落下来,快速往水底沉去。

    一咬牙,苏瑾想也不想的再次潜向水底。脑子如同涨裂般疼,一种彻骨的痛不断侵蚀她的五脏六腑。浑身的骨头开始四分五裂,血液随时都会凝结成冰。

    可是已到了这一刻,她是真的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就在莲花即将重新回到海藻群的前一刻,苏瑾握住了莲花,脚下蹬着水,尽量让身子浮向水面。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视线、意识、乃至体力,都到了绝境。好累,四周一片漆黑。她仿佛听见父亲在说话,还有母亲。死去的母亲冲她伸出手,笑得宛若梦中一模一样。

    “小瑾?小瑾?”洛谦在天池边嘶喊着,手中死死抓着苏瑾的外衣,“小瑾你出来!你给我出来!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我是洛谦,是你的谦哥哥,你听见了吗?”

    “小姐?小姐你在哪?无双在这里,无双在这里,小姐……我的小姐到底在哪里?小姐你别吓无双……”

    安绍芸泪落,“苏瑾你这个天底下最傻的傻瓜,你快给我滚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让我哥休了你!你到底还要不要安绍卿?苏瑾,如果你真的爱我哥,你就给我活着出来!我求你,给我滚出来……就当我求你……”

    洛谦泪如雨下,歇斯底里,“小瑾……”

    安绍卿……谁在喊绍卿……小瑾……是谦哥哥的声音?可是谦哥哥,我好难受,我无法呼吸,我……

    “苏瑾,你欠我那么多,这辈子都还不清,你这是耍赖吗?苏瑾,你给我出来!苏瑾,别逼我恨你,别逼我恨你一辈子。”洛谦泣不成声,痛不欲生的抱着无温的衣衫。

    他不要这样的结果,更不想让怀中冰冷的衣衫,成为她最后的告别。

    “苏瑾,我爱了你一辈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珍惜自己?我知道你爱安绍卿,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你爱他,可你为什么不能爱你自己?我可以原谅你所有的残忍,就是不能原谅你给的离别。我爱你,更怕失去你……”洛谦泪如雨下。

    安绍芸心如死灰,痛彻心扉。

    他爱苏瑾,她心知肚明。

    可是现在,当洛谦亲口说出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那种痛就像刀子,割在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直到鲜血淋漓也无法罢休。

    痛苦的别过头,安绍芸泪流满面。

    苏瑾,只要你回来,安绍卿是你,洛谦也是你的。只要你能回来,我什么都可以还给你。只要你能回来……

    黑暗中,仿佛看见一丝光亮。

    苏瑾看见安绍卿的笑容,悬浮在自己的上方,她仰起头,使劲的伸出手。

    “哇”的一声巨响,苏瑾突然浮出水面,大朵大朵的涟漪瞬间在她四周漾开。无力的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好似空气根本无法回到鼻腔里。脑子里仿佛有千万条毒蛇在嗜咬,剧烈的疼痛让浮在水面上的苏瑾开始痛苦的低吟。挣扎着,苏瑾终于浮向岸边。

    手中,死死攥着那朵用性命换来的冰魄莲花。

    “小瑾?”洛谦欣喜若狂,三人协力将苏瑾救上岸边。

    “苏瑾?苏瑾你醒醒?”安绍芸急忙为苏瑾盖上衣衫,却见她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

    唇色发紫,面色青白,整个人宛若来自地狱,没有一丝血色,更找不到一丝温度。发丝上的水滴顷刻成冰,肌肤上竟然也开始凝出薄薄的冰层。

    无双瞪大双眸,惊恐的尖叫着,“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小姐……”

    洛谦死死的将苏瑾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即将结为冰块的苏瑾。但是,都没用!一切都只是徒劳。

    苏瑾的唇齿紧咬,气息微弱得无法探出。

    那一刻,洛谦的泪突然掉在她的脸上,痛得每个人都心碎。脑子,猛然间嗡的一声,洛谦的眸子赫然睁得豆大。下一刻,他骤然拔下安绍芸头上的发簪,狠狠戳向自己的手腕。一瞬间,鲜血横流。

    鲜血不断涌入苏瑾的嘴里,像一种魔咒,将纠缠着苏瑾一生一世。

    安绍卿与无双瞪大眼睛,看着洛谦的血源源不断的滚入苏瑾的喉间,仿佛注入了新生的力量,苏瑾身上的薄冰开始逐渐融化,身子渐渐停止了颤抖。

    “我只是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勉力一试,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洛谦的面色微白,因为失血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一下子憔悴不少。

    小瑾,若天不亡你,必能因我而活。

    苏瑾体内的鲜血已经开始冻结,洛谦只能以血活血,别无他法。

    那一刻,安绍芸是感动的,不是绝望,只是觉得无望。在他的世界里,始终只有苏瑾一人,仅是苏瑾一人而已!

    苏瑾,我输了,但我不恨你,我输得心服口服。

    四宝终于赶到,乍一见洛谦鲜血不止的手,以及苏瑾嘴上的血迹,便吓得直哆嗦。要知道,如果不是事先知晓洛谦为了苏瑾而喂食鲜血,此刻苏瑾必然成为嗜血的妖孽。

    哪有好端端的人,会去喝人血?

    凝霜过后的眉睫,带着融水,微微颤动。苏瑾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洛谦焦灼的眼神,还有安绍芸与无双的泪眼迷离,终于缓过一口气,“是你们?”

    “小姐,小姐你终于没事了,吓死无双了。若不是洛少爷放血救你,你肯定会没命的。”无双哭着爬到苏瑾身边,开始搓揉着苏瑾冰冷彻骨的双手,“小姐,还冷吗?小姐你终于活过来了,无双在这里,你以后不要再丢下无双好不好?”

    安绍芸多少话哽咽在喉,愣是说不出来,她只是哭着背过身去。九死一生,她该为苏瑾高兴,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疼?

    他的丈夫此刻正抱着苏瑾,而她却要……重新见证他从未爱过自己的事实。

    四宝急忙撕下衣角包扎好洛谦的手,苏瑾这才意识到嘴里的咸腥味,作呕的血腥味还在嘴里徘徊,她的眼眶忽然就湿了。

    洛谦忙笑道,“没事,不过蹭破点皮。”

    苏瑾挣扎了一下,无双知道她的意思,急忙搀了苏瑾起身。虽说浑身寒彻骨髓,但是苏瑾觉得体内有一股暖流,融化了结冰的血液。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又活了。

    多少人为了一朵冰魄莲花不惜生死,她却能逃出来,可见上天并不想安绍卿死。

    身子很疼,就像万千蚂蚁嗜咬着五脏六腑,那种钻心的疼痛绝非常人可以忍受的。骨头缝里、肉里,好似针扎一般,脑子疼得几乎要涨裂开来。

    心中惦着生死一线的安绍卿,苏瑾咬牙撑着,“我们回去。”

    “小瑾,我背你下山。”洛谦上前。

    四宝看一眼不说话的安绍芸,忙抢在洛谦前头,“少爷有伤,还是四宝来吧。”

    苏瑾当然知道此刻的窘迫,安绍芸自小娇惯,如今却能容忍洛谦的一切,需要多少的隐忍才能做到。苏瑾摇了摇头,“不必了。无双,绍芸,你们扶着我便是。”

    安绍芸感激的看了一眼苏瑾,与无双一左一右的搀着苏瑾走在雪地上。

    洛谦一言不发,视线却不敢离开过苏瑾半步。

    快马飞驰,苏瑾死死拽着手中的冰魄莲花,此刻她什么都不愿想,只想着能让安绍卿活下去,其他的都已毫不重要。

    虚弱的伏在闪电身上,马儿通灵,尽量跑得稳当,生怕跌了苏瑾。即便是这样,苏瑾还是好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她执意自己骑马,不想拖累任何人。

    洛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看着心爱的女子,为了别的男人,不惜生死。他疼,却不敢阻止。因为他知道,若自己上前阻止,她会更疼。

    小瑾,除了陪着你,我无路可走。我为你心疼,却不敢让你知道。

    回到侯府,雪早就停了,如今隐隐见到山那边的日头,残阳如血。

    苏瑾抬起头,山那边的夕阳有着鲜血一般的颜色。

    洛谦回头看她,夕阳落在她的眼底,如血灼热,刺了他的眼睛疼了他的心。

    手中的冰魄莲花熠熠生辉,斜阳下,浅蓝色的光有些灼人眼眸。苏瑾握紧手中的冰魄莲花,顾不得浑身疼痛,一步一颤的走进安东侯府的大门。

    那一刻,她觉得无论做怎样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你没事吧?”安绍芸觉得苏瑾的面色极不对劲,惨白得让人心惊胆战。她的手,冷得教人不敢轻易触碰。

    “我没事。”苏瑾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无双,请大夫去侯爷房里,我稍后就到。”

    安绍芸看得出苏瑾的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急忙搀住她。

    一回头,苏瑾冲着洛谦清浅笑着,“谦哥哥先走吧,我没事。”

    洛谦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出现是如此尴尬,他的出现会让她名节有损。

    “少爷我们先回去,苏小姐都回来了,肯定没事。”四宝识趣的拽着洛谦朝门外走去。

    洛谦一步三回头,眼底的不忍与不舍就像刀子,割在安绍芸的心里。

    当洛谦的身影在她模糊的视线里越走越远,终于消失不见,安绍芸苦笑着回眸看着苏瑾,强忍住眼底的泪,“谢谢你,给我留下最后的尊严。”

    苏瑾笑得惨淡。

    脚下一软,她几乎瘫软在地,却还死死攥着手中的冰魄莲花。

    “苏瑾?”安绍芸心惊,慌忙搀住她,吓得脸色都发青。

    大口大口喘着气,苏瑾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绍芸,我走不动了,你帮我把冰魄莲花送去。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我好累……”

    安绍芸颔首,搀着她就近坐下。

    皑皑白雪,裘皮大氅下的苏瑾瑟瑟发抖,瘦弱得教人心碎。她坐在石阶上,头疲倦的靠在廊柱处,手中捧着婢女送上的手炉,不愿进屋。坐在这里,她能清楚的看见安绍卿房间的方向。宛若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

    “快去吧。”苏瑾无力的推着安绍芸。

    安绍芸含着泪,重重点头,“你等我,我很快会回来。”

    无力的合起双眸,苏瑾真的累到极点。身上的疼痛仿佛减弱了不少,却也抽干了她所有的精气神。此刻,她只觉得冷,只觉得累。

    绍卿,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要好起来。

    回廊处,安绍芸正好遇见带着大夫过来的无双,忙不迭道,“无双你去找苏瑾,这里交给我。”连大夫都错愕,愣是盯着安绍芸手中的冰魄莲花看了好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须臾,大夫才道,“有生之年得此一眼,幸甚。”

    然而大夫的脸色有些怪异,快速拿了冰魄莲花进去。

    如风在房外守着,不让安绍芸进去。房内静悄悄的,安绍芸牵挂着安绍卿的身子,又担心苏瑾的状况,一时间焦灼万分,只差跳脚了。

    “让开,我要进去看我哥。”安绍芸实在按捺不住。

    如风挡在门前,“大小姐还是别进去,有时候看不见,是一种福分。”

    安绍芸一怔,“你这话什么意思?”心里忽然有种极度的不安。

    “大小姐再等等吧。”如风不说话,他从来都是个不善言语的人,可是现在他竟然话中有话。

    安绍芸不是傻子,如风不会捕风捉影,也不会含沙射影,但是他会分不清好赖,愚忠于安绍卿一个人。不管安绍卿的命令是对是错,他不问缘由,都会照做不误。

    “如风,你有事瞒着我?”安绍芸的心狠狠颤了颤,“你跟我哥到底在做什么?”

    如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安绍芸,握紧了手中的剑。

    “如风,你最好别骗我,否则我会杀了你。”安绍芸忽然觉得无比的惊恐,那种极度的不安好似一盆冷水从头顶笔直浇下来。

    如风看着她,心下一沉,她从未说过这么严厉的话。低眉犹豫了一下,如风侧了身子,让开一旁,“你们都会后悔。”

    不管不顾,安绍芸大步走到门前。刚要推门,谁知里头竟然传来大夫清晰的声音,“侯爷放心,冰魄莲花已经服下,待一个时辰后药效吸收,韩姑娘就会苏醒。”

    那一刻,安绍芸僵在当场,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安绍卿!

    “砰”的一声,安绍芸一脚踹开房门,怒目圆睁的直视面色惊愕的大夫和安绍卿。愤然冲到床榻边,安绍芸一把撩开床幔,果然是韩芷若。

    美丽的女子安然无恙的躺在床榻上,原本死灰般的脸,正在逐渐恢复血色。一朵冰魄莲花,全部进了韩芷若的身体。

    “安绍卿,你竟然骗苏瑾?你竟然骗她替你去死!”安绍芸泪如雨下,吓得大夫落荒而逃。如风在外头,垂下眉眼,心里微微的疼。

    安绍卿完好无损的站在床边,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与我无关。”

    安绍芸只觉得心都碎了,几近嘶吼,“苏瑾九死一生,就换来你的一句与我无关?安绍卿,你到底是不是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可知道此去天池,苏瑾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以为你快死了,不顾自己的性命跳下天池替你去找冰魄莲花。你知不知道天池水寒,她差点活活冻死在水里。如果不是因为放不下你,此刻她已经回不来了。安绍卿,你好残忍!”

    “为了芷若,我只能出此下策。”安绍卿觉得左肩下方好疼,有种利刃割在骨头上的刺痛。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你无法想象,一个弱女子为你奋不顾身的样子。如果你亲眼看见苏瑾差点冻死,你还能若无其事的坐在这里吗?谁见了都会冬日,可是她为何就融不了你的心?连我都感动,她的执着只是因为她爱你。”安绍芸蹲下身子,掩面抽泣,双肩不断抽动。

    她是真的心痛,为了苏瑾的无悔,也为安绍卿的冷漠无情。

    安绍卿面无表情,只是坐在床沿,轻轻握住韩芷若逐渐转温的手,眼底泛着些许晶莹的光泽。

    安绍芸泣声,“韩芷若就那么好吗?好得让你失了本性,让你善恶不分。你利用苏瑾替你去死,安绍卿,你早晚会后悔的。”

    “苏信有护心丹,苏瑾不会有事。”安绍卿扭头看她,目光清清冷冷。

    闻言,安绍芸忽然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男人……果然都是无情无义的。你可知道苏信抵死不交出护心丹,苏瑾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因为爱你才会为你去死。”

    “此刻她九死一生,侥幸归来。安绍卿,你打算怎么处置?韩芷若就要醒了,你会休妻吗?休了对你情深意重的苏瑾,另立韩芷若为夫人?安绍卿,你果然够狠,我佩服你。”

    身子颤了颤,安绍芸的眼底泛着几似阴冷,徐徐别过头去,任凭泪水肆意,“是啊,苏瑾她该死,她是罪女,生来就是该死的。你为民除害,怎么会有错呢?安东侯好本事好气魄,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人间至宝,救活了心爱之人。如此一举两得,真叫人刮目相看。”

    “安绍芸你说够没有?”安绍卿怒吼,身子竟有些微颤。

    苏瑾竟然没有护心丹?她竟然敢就这样下了天池?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飘忽,“既然苏瑾还活着,我会尽量弥补她。若她喜欢,这个侯府夫人可一直由她来做。”

    “安绍卿,亏你说得出口。苏瑾是为了侯府夫人这个虚名吗?安绍卿,你扪心自问,你对苏瑾真的没有动过一点心吗?当她为我挡刀生死一线,当你知道她失去了你们的孩子,你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痛?安绍卿,我不信!我不信你这么无情!”

    安绍卿倔强的昂起头,袖中的手逐渐蜷握成拳,阴鸷的眸子落在远处,冰冷的话语静静匍出唇,“没有。”

    安绍芸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我恨你,恨韩芷若。我恨你们!”

    门外,如风的身子骤然僵直,愕然转身,苏瑾面色惨白的站在那里。心,突然狠狠揪起,如风音色微颤,“夫人?”

    那一刻,如风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不知所措。

    房间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安绍芸冲出门,错愕的盯着面无血色的苏瑾。

    裘皮大氅下的身子如此单薄瘦弱,仿佛随时都会烟消云散。昏黄的烛光被风吹得四处摇曳,明灭不定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刻在她的眼底,让人看着何其只觉得心疼至极。

    “苏瑾?”安绍芸只觉周身寒凉,已泪流满面。

    她抬起头,微微扯动着唇角,“我都听见了。”

    房内,安绍卿缓缓抬起头,听着她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终于,苏瑾站在他面前,脆弱得像飞上天空的风筝,只要他松手,她就会摔得粉碎。

    她的脸煞白如雪,眼睛里空空荡荡的,让他整颗心都跟着揪起来。长而卷曲的睫毛轻轻煽动了几下,在脸上留下一排好看的剪影。

    她原本就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所有人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份上。

    安绍芸语噎,不知该说什么。

    苏瑾转过头看她,“绍芸,我想单独跟侯爷说几句。”

    深吸一口气,安绍芸点头,“好。”转过头,她恨恨的瞪了安绍卿一眼,快步走到门外。

    如风关上房门,如此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苏瑾的难堪降到最低。

    寂冷的房间里,有着三个人的呼吸,却只有苏瑾一个人会觉得痛彻心扉,连心跳都是疼的。她抬起美丽的眸子,直视他俊彦如梦的脸,“我只想问两句话。”

    安绍卿侧过身子看她,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们真的有过孩子吗?”她从不知道自己有过身孕,整个安东侯府都缄口不提,以至于她从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母亲。直到方才在门口,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

    心,仿佛挨了一刀,安绍卿微微合起双眸,重重点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瑾心如死灰,“你有没有爱过我?”

    他面无表情,只是走到床前,握住韩芷若的手。那才是他心中所爱,而苏瑾只是扮演了一个小丑的角色,从未踏入过他的世界半步。

    他的行动,无言中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瑾的脸上浮起一丝干涩的苦笑,微凉的唇牵起凉薄的弧度,“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祝侯爷与新夫人,白首偕老,举案齐眉。”她转身,眼底没有一滴眼泪。

    “苏瑾。”安绍卿低喝,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好似只要转身,她会消失不见,这种莫名的惧怕失去让他的身子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可是韩芷若即将苏醒,他分明是失而复得,为何还会害怕失去。

    她转身,面上寡淡平静,脸色白得吓人,“如果你觉得亏欠我,就放了我爹。侯府夫人的位置,我也可以拱手相让。如果你觉得还不够,我还可以……”

    “够了。”他觉得烦躁,整颗心乱得一塌糊涂,脑子里不断叫嚣着安绍芸的话。

    他的良心被狗吃了,他毫无人性!他对她这么残忍,为何她却不哭不笑,哪怕像上次那样,她冲他吼冲他愤怒,也好过这样的平静。

    他心慌,无言的恐惧弥漫至四肢百骸。他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的逝去。

    视线紧紧落在她惨白的唇上,看着她的身子摇摇欲坠,仿若随时都会倒下。

    苏瑾低头笑着,觉得身子都空了,连心都是空的,不会疼的感觉真好。身子晃了晃,她一步一颤的朝门口走去,“那我就不打扰侯爷的喜相逢了。”

    一句侯爷,却让他的鼻子骤然泛酸,眼眶颓然湿润。

    以后那个会唤他“绍卿”的苏瑾,再也不会有了。

    “你恨我吗?”安绍卿问。

    为何有一种揪心的疼?有那么一刻,他的身子颤了颤,真的想要冲上去抱住她,像以前那样拥着她。可是现在,他有芷若了不是吗?以后,再也不会需要苏瑾。

    脚步顿住,苏瑾倔强的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美丽的眼睛平静的眨了一下,“若我恨你,不是因为你要我死,而是你让我错信了爱情。说我不恨你,那是假的。可是若我恨你,便得一辈子都要记得你。爱很疼,恨好累,苏瑾要不起。所以从此刻起,我会用剩余的时间去忘了你。”

    有人绝望会疯狂,但有人绝望只会彻底封闭自己。

    苏瑾属于后者。

    她已经绝望过一次,在安绍卿给予了希望过后,再次步入了绝望的深渊。所以这一次,她不想再有任何希望。心落了锁,便再也无法自由。

    “请侯爷看在苏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了我爹。算是苏瑾用自己的命,换爹的命。我们之间此扯平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她说得很轻,声音飘渺得如此不真实。

    “好。”再多的话也只能哽在喉间。

    安绍卿忽然觉得自己如此卑劣,卑劣得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苏瑾一介罪女,侯爷言重了。”苏瑾眼底的光愈发黯淡,“不过是贱命一条,侯爷若是想要,只管拿去。只是,侯爷不该拿苏瑾的命去换她的命。我不会恨你,但也不会原谅你。”

    她打开门,外头的风很冷,吹得回廊里的灯笼跟着左右摇摆,仿佛随时都会零落。再冷也不及天池水寒,不及心中凉薄。

    苏瑾目光迟滞的落在外头,回眸看一眼坐在床边深情守候的安绍卿,眼底掠过麻木的神情。唇角微微抽搐,终于发现她竟然忘了,如何微笑。

    以后,他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了吧!

    从一开始韩芷若就处于不可替代的位置,她的出现,只是为了填补韩芷若留下的空白,只是为韩芷若的苏醒,而刻意埋下的棋子。如今他做到了,她却傻傻的为别人做了嫁衣。

    仰起头,苏瑾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流过一滴泪。

    他不爱她了,她为何还要哭?流再多的泪,他都不会觉得心疼,她又何必碍他的眼?安绍卿,以后都只属于韩芷若吧?

    “夫人?”如风迎上来,眼底的光带着几分异样。

    苏瑾想笑一下,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哽咽着嗓子道,“以后就不是了。”低眉间,她看见如风的手死死握紧剑鞘,像是要将剑身折断才肯罢休。

    “那晚上的刺客是你吧?”她不是傻子,她从来都不傻,只是痴。

    如风的身子为之一震,面上满是愧疚,“对不起。”

    安绍芸像疯了似的冲过来,狠狠甩了如风一记耳光,“你们都是畜生!根本不配为人。”

    苏瑾呵笑几声,一步一颤的走下台阶。下雪的时候踩在雪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会让人觉得把雪踩疼了,自己也会心疼。

    安绍芸以为依着苏瑾的性子会大闹一场,或者冲上去杀了韩芷若,可她都没有。曾经,的苏瑾,是怎样的倔强,如今却……

    正是这样的平静,让安绍芸更揪心,更觉得无与伦比的可怕。安绍芸快步追去。

    如风扭过头,只看见苏瑾颤颤巍巍的身影,慢慢在雪地里走着,身后留下清晰可见的脚印,却深深的刻进了他的眼底。很疼!很疼!

    她曾是多么倔强的女子……

    安绍芸默默跟在苏瑾身后,一言不发。

    苏瑾一步一摇晃,雪地里留着她深浅不一的脚印,月光下,将她的背影拉得老长。她站在雪地里,止住脚步回头去看安绍芸,“你放心吧,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心掏空。”

    “苏瑾,你不恨我哥吗?”安绍芸看着苏瑾清冷的模样,想哭又不敢当着她的面哭,“他那么对你,连我都觉得委屈。苏瑾,如果你……”

    “我只想忘了他。”苏瑾垂下眉眼,“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绍芸忽然就哭了,“怎么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跟他明明……”安绍芸不忍,却已经泪流满面,“苏瑾,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我求你哭出来好不好?”

    她只是摇头,一滴泪都没有,心死之人怎么还会流泪呢?

    “我以为,他是我想要的白头到老。如今我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白了头,跟他到老的始终都只是韩芷若。我动了情,死了心,他用我的命换了韩芷若的命。”此刻说恨,还有用?

    安绍卿永远都不会知道天池水有多冷,更不会心疼她曾在冰冷的水底,为他九死一生。

    鲜血沿着唇角一点一滴的落在雪地里,嫣红的色彩迅速融化了脚下的积雪。

    苏瑾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卑微。

    “噗”的一声,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眼前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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