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诱-098 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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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宁的手紧紧抓着剑柄。仿佛是用尽了全力,纤细的手,青葱般的小指卡在那镂花的剑柄上。白皙的肌肤因为太过使力,泛起了一层粉红。

    她咬着唇,恨恨盯着眼前的皇后。

    “殷宁姑娘,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这件事,你还敢推脱?”她说着这话,明显是要她一力抗下所有的罪责。若是不然就连永盛剑坊她也会牵扯进去。

    殷宁确实是怕了。永盛剑坊要是被她卷入其中,那么代价也太大了。只是就算是此时此刻她哑忍了。也不见得皇后会放过永盛剑坊。这么好的一个可利用的剑坊。加之与她关系匪浅。无论如何,这都是她手上的一颗绝佳的棋子。有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她就算是牺牲自己,也不可能换得永盛剑坊的安然。更有可能,让永盛剑坊中无人知晓已经存在的危机。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所犯的罪,怎是这一条命能抵消的。

    事到如今,退已经退不得。她一要自保,二又不能让皇后将所有的罪责推卸与她。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怎样才能保全自己。如果要杀出一条血路,是唯一离开的办法,她也必须毫不犹豫的。

    “皇后,殷宁做了什么没做什么,奴婢心里也很清楚。没有做过的就是没有做过。就算是所有人都不信任奴婢。奴婢也还是没做过。”她态度坚硬,皇后有些耐不住性子。可是这样的僵持中,谁先扛不住,谁就输了一些。

    “姑娘别太当真了。你这把剑是好东西,锋利得很。削铁如泥,你这么拿着,一个不小心,伤了本宫该怎么办?”她明明笑得那般慈祥,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也仿佛是沾了蜜似的。也可是句句都是口蜜腹剑,不论她如何反抗,如何闪躲,都注定要被牺牲。

    她缓缓地转过了剑尖,一点一点往剑鞘里头塞。云主缓步上前,“都把东西收拾起来。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拖下去。”

    “陛下,他们不过是为保护本宫。”皇后伸出阻止。云主冷眼瞟了她一眼,“都给朕下去。殷宁收了你的刀,先伺候二殿下。太医来了没有。”

    云主一番令下,所有人都退了开来。这边离落宫里的人晃悠悠地醒了过来,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敢问。

    殷宁守在二殿下寝宫。云主见状也没让她离开。心里明知是不妥的,可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墨胤只静静看着,最终也只是静默地转身离开。秦公公刚才席间一直在里头伺候着,这会子人影不见。殷宁心下愈发怀疑。当时她在外,秦公公在内。为何事情发生后他就莫名的不见了。她方才情急,没有发现他不见了。这会儿没人端药伺候,方才发觉。

    “来人,去找找秦公公。”她一边忙碌着替他换纱布,一边又急着找人。她掀开他的衣裳,肩膀上的那道砍伤,很深。洒了止血粉,依旧是有血冒出。她的手紧紧按着。

    “姑娘,你手臂上也伤了。为何不先看看?”秦公公从外头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这么问。殷宁一愣,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不过是一道小口子,血已经止住了。”

    “姑娘向来都是这样。不拿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这里有奴才照顾,姑娘去歇息一下。”

    殷宁侧眼看了他一眼,道:“你们都下去吧!”

    秦公公心里头也知道,只等着所有人退下。他欺近了一步。殷宁微微抬手,指了指窗台。秦公公会意退到那边去,殷宁扎好纱布,站起身。两人依窗而站,殷宁压低声道:“秦公公你刚才是去哪儿了?”

    “去了一趟流水阙。给你取了一样东西。”

    “什么?”殷宁不禁惊呼出声,她瞪大了眼睛。秦公公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姑娘,雪大人料想今儿个晚上不会太平。他又出不了门。这荷包里有药。只是我还是来迟了,方才听人说里头发生了争斗。云主来了,皇后才走的。殷姑娘没事吧?”

    “秦公公真是出乎我意料。”殷宁接过那荷包,叹了口气,“你既然早已知道我身份还处处与我为难。我以为你是为了二殿下着想……”

    “我是为姑娘您不值。”

    “值得不值得,与做与不做,是两回事。”她说着回身看着那床榻上的人。“今日,我才知道,有些人你是死也放不下的。纵使知道他不值得。”

    “姑娘,二殿下与你并没哟实质上的冲突。”

    “就算是有,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死,也是不可能的。”她叹了口气,眉头深锁。“我已经不知道为何时至今日,还会这样。我以为,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既然皇后决定下手,我何不看着。那样太子殿下就顺理成章。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不必付之东流了。皇后她知道永盛剑坊……”

    “皇后知晓地并不多。但肯定的是,她知道姑娘你与永盛剑坊有脱不了的干系。至于是何种干系,她不会明白。”

    “你为何亲自去雪那里拿这荷包。难道你知道今晚……”

    “不……”他摇了摇头,“如果知道,不会有人放姑娘一个人,在这里的。”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从别院里出来,绝对不能。”

    “如果不出来,那么皇后她若是派人去查,那么我们就有可能暴露。”

    “今天的事,皇后自己已然脱不开干系。她自身难保,怎么还会有时间管这些事。她现在不过是想要拖我下水。如果我不从,她肯定会破罐子破摔。”

    “那姑娘怎么还在这里守着二殿下,不该赶紧去想办法?”

    “办法是想出来的。不是急出来的。二殿下一日不醒,我就还有时间。”她斜靠在窗台,无力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露出了她深邃的眼。秦公公压低声道:“李天李公公失踪了。”

    “昨儿个晚上他在宴席上。然后呢……”殷宁记得他跳窗,并没有人追出去。“没找到他?”

    “找了一个晚上了,也没有找到。”

    “怎么会……”殷宁有些不敢想象。人掉进了河里,怎么会找不到。“这内河和护城河是一起的,会不会顺着河水游出去了?”

    “那就麻烦了。”殷宁叹了口气,“让人再找找。陛下最信李公公,有他在,我和皇后不至于两败俱伤。误会是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而这个误会,最好是由陛下引起的最好。那玉佩……”

    殷宁说着蹙起了眉头。“也许当初我把那块玉戴在身上,本来就错了。”

    “姑娘又何必自责。你和二殿下之间,他们又知道多少。你昨儿个晚上拼了命护着二殿下,皇后只会以为她猜对了。这下子二殿下醒来,他所说的一句话,至少会让皇后被废黜。”

    “因为太子的关系,陛下不会对皇后怎样。废黜是不可能的。”殷宁别开眼看着榻上的人,“说来二殿下也是可怜。这么多年来的处心积虑,到头来不过是陛下制衡太子的一颗棋子。这江山后继归谁,也只有陛下知道。单看这次,陛下怎么处置皇后了。”

    “制衡太子的同时,不也同时制衡了二殿下。陛下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也难怪,皇后宁愿放手一搏。如今陛下年事已高。虽然人还精神。只等有一日倒下来,她若不及早做打算。只怕到时陛下选了二殿下,她这一辈子所有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所以才会孤注一掷。谁知半路还出了一个你。”秦公公叹了口气,“这宫闱兵变是获得权力的最快的途径。我想不止是皇后,不知还有所少人蠢蠢欲动。不过他们没有机会。也不可能像皇后这样,大张旗鼓。”

    “毕竟没有谁担得起这个罪责。”殷宁说着长叹了一口气,“这般狠下杀手。皇后她终究是算错了。”

    “错不了。就算是她做的,最终扛下罪责的不是她。”

    “罢了。这样吧……”殷宁又将那荷包拿出来。“这里的药就给你了,处置了离落宫中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

    “为何?”秦公公诧异,“你不是要二殿下醒来,指证皇后。这自然不能少了离落宫中的人。”

    “当日宴席上的人除了各位皇嗣,鸡犬不留。”

    “姑娘这是准备帮皇后善后?”

    “我不得不这么做。连着我自己也……”她根本就无法逃脱啊。如今也只有刘墨胤是她最后的屏障。如果不能,那么她就必须要豁出命去。“秦公公不必问得太过仔细,你只需这么做就好了。其余什么都不要问。你参与的越多就会被牵扯得越深。”

    “奴才遵命!”秦公公看着榻上的人,“二殿下受伤严重,看样子不会很快醒来。奴才先去准备。殿下要是醒了,你也该做打算了。”

    殷宁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她回身在榻前坐下,盯着榻上的人。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舍不得看着他死,可是要她回到他身边已经不可能了。她不会拿任何人换取二殿下的命。

    也许皇后知道她一定会明智地选择替她善后的。因为这个时候闹事,她也不会有好下场。她痴痴地看着榻上的人,渐渐的眼前便开始有些模糊。她恍惚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着那个她爱的男人。

    那一年,他如天神临世,抱着她入怀。那温暖,是她必生不可求的。她却还如飞蛾扑火一般,扑上前去。

    “你……在?”微弱的声音传来。她猛然回过神来,看着他。

    他轻声咳嗽了一声。殷宁端了水喂他。他想要抬手都觉得费劲。

    “殿下,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这一战,多亏了有你。”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撑着坐起身。殷宁蹙起了眉,道:“殿下你受了极重的伤。能醒来,已是万幸。便牵动了伤口。”他抬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手一点一点地收紧。

    他的力道不轻。正好又抓住了她的伤口,但真是疼。

    “本宫问你一句,今晚的事,你有没有分?”

    “殿下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质问奴婢吗?你为何不看看,守在你身边的,只有奴婢一人?”她咬牙,声音清冷,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出来的。

    他的手抓得更紧,声音低沉暗哑。“自从你和本宫摊牌之后,你会做什么,怎么做。本宫根本就猜不到。你会做这样的事,也是情理之中……”

    “殿下既然信不过奴婢,那么就这么以为也好。”她无力地垂下了头。

    他想要再问,却不知如何问出口。今晚,明明是她护在自己的身前。她如果没有来,此时此刻他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可是这么问她,她一定什么都不会说。她很倔强,就算是被误会也断然不会承认她的心。

    他一时控制不住手劲。握住了她的手臂,手心感觉黏糊糊的。他摊开手一看,看见了稠稠的血。“你……”

    墨漓心中一恸,抓着她的手。“你为何不去处理一下伤口。你的伤……”

    “奴婢的伤,不碍事的。”她别开了眼。

    “为何不为自己辩解一句。本宫只说一次,你一定要记住。”她轻声一笑,“无论你说什么,本宫都会信。只要你一句话。”

    她咬唇,就是不肯说话。一声不吭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解释清楚。他说他会信,她却不想解释。“那么殿下就按着你认为的,这么想奴婢好了。奴婢只想问你要一句话。”

    “什么?”他的脸色苍白。殷宁伸手擦着他额角的汗,“殿下,你改喝药了!”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不,你先说是什么话?”

    “今晚的事,你就当做没有这一回事,回陛下如何?”

    “为何?”他不曾说好,也不曾说不好。只是看着她,眼神柔和中还带着点点熠熠星光,闪闪烁烁的。殷宁缓缓低下了头。“今晚,皇后设下了一个不能回头的局。她是一定要二殿下的命。她既然这么做了。还不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二殿下若是说了,那么她必定要受到重罚。皇后若是被罚了,你和太子之间,就真的到绝路了。除非二殿下已经准备好了。否则……”

    “现在的我对上太子,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么二殿下是同意奴婢的话了?”

    他沉默,伸出了手,将她搂入怀里。靠在他的怀里,闻见了她身上的香味。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心,轻声道:“还以为再不能这样拥你入怀。闻你身上的味道。我还以为,这一次我真的会死去。你知道我看见你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吗?”

    “奴婢不知!”她乖顺地伏在他的膝上。他无力地笑:“我想,如果我们能死在一起,是不是也算是亡命鸳鸯。只可惜就这样死后,你不能和我死不能同穴。”

    “殿下是糊涂了,说的什么糊涂话?”她坐起身,看着他。四目相对,他摇了摇头。“本宫是说真的。那一刻,什么都没想,就想着这件事。这一辈子本宫对你不住太多。怕你来生不会再和本宫一起。那么死也要葬在一起。下一世本宫怕遇不见你。”

    他边说边笑。殷宁看着他,眼神一闪。“殿下,你是死都不愿意放过奴婢吗?这一世已经太长。奴婢只争朝夕。”

    “那么你要的朝夕,是怎样的?本宫在想你我从未朝夕相处过。本宫倒是想要试一试。”他伸手勾起她的下颚。“告诉本宫,若是如你所愿的回了皇后。你是不是也会答应本宫一个要求?”

    “殿下不说,奴婢不知道如何答应。”既然是交易就要问清楚。她不想到最后还要被人摆一道。

    “本宫要你回离落宫伺候。”

    “这不是奴婢能做主的。奴婢现在是太子的女官……”

    “这不过是借口。本宫相信你做得到。只在乎你愿不愿意。这是交易,你说如何?虽然本宫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柄在皇后那里。但是皇后污蔑你在先,你还要为她善后。单从这里看,你就不得不答应本宫的条件。”

    殷宁咬牙,低头。“好——不过不是现在。”

    “多久?”他要一个期限,才能安心。

    “一个月。”她低下头,“殿下不好奇奴婢究竟有什么把柄在皇后手中?”

    “跟本宫无关,那么就是太子。你倒是到哪里都能成了别人的心腹。正因为是心腹,知道的东西越多。你就越危险。”他的手拂过她的脸颊,轻轻地带着些许不舍和眷恋。“如果你要好好的。就回来我身边。”

    他偶尔也会如此温柔。温柔地说着梦话。她好想相信。还能吗?还可以吗?

    二殿下醒来一事,很快就传到了云主耳中。云主带着御医匆忙赶来。皇后也迫不及待地跟了过来。刘墨胤在昭阳殿听闻后,急欲起身,被楼妃拦了下来。

    刘墨胤和楼妃相持不下。叶良娣却是一下子就窜出了门。楼妃慌忙喊人去追。竟也没有顾得上拦阻刘墨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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