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进自言自语地道:“晋商八大家富甲一方,天下谁人不知,只不过在下一直听说,八大家所为之中甚有不法之事,所以才能赚的这些富可敌国的银两。”
赵泽微微一笑道:“你且听我道来,岂是听说,八大家最赚钱的事情,便是这不法之事的勾当。他们勾结边镇大笑官员,走私违禁物资给建奴和鞑虏,又从建奴手中收购他们劫掠的财物,将他们带到内地来分销。故此,他们才能赚得这如山的金银。然而八大家之所为,并不轻易露面只不过是在各处寻找扶持一批代理人,来说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碰巧的是,我所在之处就有一位,本将军已经查了他很久了,现在人证物证已经收集完毕,只等待收网的时机。”
赵泽这话说到了郭进职责之内的事,他敏锐的问道:“既然证据已经收集完毕,将军何不就将其绳之以法,却还要等候时机呢?岂不知道迟则生变。”
赵泽微微一笑道:“你道我自己不想收网,将他们绳之以法,只不过我是武将,几曾兼着了一个御史之职。怎能越俎代庖。不过天赐良机,郭大人不是来此了吗?所以我想请郭大人代劳,这些贼人已经在大同太原走私日久,所积累更是亿万之计,若此大鱼落网,圣上必然高兴无比,郭大人何愁前程不保,这便是你目前最大的政治资本啊!”
郭进的心砰砰而动,道:“这些人为虎作伥,一直为朝廷灭奴之心腹大患,郭某不仅作为巡查御史,同时作为大明子民,将这些人绳之以法更是责无旁贷。只不过空口无凭,还请赵大人先让我看到证据再说话。”
赵泽想了想后便说道:“我可以将我们的证据拿出来给郭大人看,不过此事兹大,为了安全起见,郭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还请郭大人最近几日就留在我府中,到时我会专门找人看管着郭大人不和任何人接触,不知郭大人可否愿意。”
郭进淡然道:“赵将军谨慎,下官理解,还请赵大人拿出证据,再和小官说明一下案情。
赵泽就把自己掌握的所有证据,以及他们的罪行一五一十的全部都讲给了郭进听,听得郭进自己也是浩气长扬,对于国内的商人资敌的事情,国内已经是群情汹汹,如果此时自己能够破获一件大案,不仅朝廷之上,还是士林清议都对自己极为有利。
当郭进听说要自己去太原抓人的时候,也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对着赵泽无奈地说道:“赵将军你是有所不知,我等巡查御史只不过巡查监督当地,手中无人无权,真要是在当地直接办案,难度可想而已,何况此等大案。要不你教你收集的证据全部交给我,我即刻回京,回京后当即弹劾他们一本。”
这种小滑头怎么逃得过赵泽的眼睛,赵泽厉色地问道:“出去京城近千里远,谁能保证中途不泄露,就算你保密工作做的好,当庭奏对,京中受理此案,到时自然又会来大同和太原拿人,此等奔波之后,才能正会正式审理。但是其中要花费多少时日,他们会坐而待毙吗?你能保证他们不翻案吗?所以要做就当即而发,将他们全部端掉就在此地了案。不过我也知道八大家能耐颇大,郭大人要深思熟虑一番,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时间并不等人,你到底是想做还是不想做,如果不敢做,此事已经泄密,那就请郭大人留我府上几日,待我自己先斩后奏之后,自然会放郭大人回去。还请郭大人先支吾一声。”
郭进沉思了一会儿,他有点顾虑,虽然知道他们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但是对他们这些风宪官来说,后台越厉害越好,扳倒一个不仅能为自己积累政治资本,还能青史留名。
终明一朝,汉人还是很有气节的,不仅能够不割地,不纳款,不和亲,天子守国门以身作则。人们为了名节也是趋之若鹜,尤其是大明的风宪官们。就如同廷仗,廷仗其实是一种非常残忍的刑罚,他还打板子不同,廷仗的用具,在末端用生铁包裹,上来还有倒钩,打下去一拉还能将皮肉带一块走。当时如此残忍的廷仗也没有吓阻风宪官们直言上谏。嘉靖时因为大礼仪之争,一次便廷仗一百三十多人,当场打死十六人。当时也没有吓阻言官上谏,上谏的言官依旧是趋之若鹜。以至于廷仗开始演变出一种畸形的形态,就是有的人为了名声,博得个青史留名,冒险骗取廷仗的也是大有人在。
被赵泽这么一简单的激将,唤醒了郭进作为风宪官的热血,他猛的站了起来,就像一个即将英勇就义的烈士一样,满身的凛然正气。大声地说道:“我敢做。”
略施小计就已经让这个书呆子已经入彀,赵泽心中一喜,谁料还没喜完,郭进憋过头来,气势汹汹地道:“只不过此事牵涉众多,钱源光是在大同宅邸都有好几处,再加上他的生产制造,仓库等各处窝点,就靠我仪仗的这几人,如何一次能够尽数收网,还请赵大人想一个办法。”
赵泽微微一笑道:“这个不需要你担心,我恩师现在就为岢岚兵备道,手中刚好募集了五百标兵,这五百标兵都是他的家乡亲朋故旧,绝对可靠,我可以修书一封,到时你可去找他借兵,直入太原,将其一网打尽。”
郭进满意的点了点头。赵泽接着说道:“此事重大,断不可轻心大意,你先回去休息一晚,明天我让你见一个人后,再一起商量。”
赵泽连夜便叫张勇潜入大同城中,去将艾吉请来,艾吉虽不知何事,但是想到赵泽此间见自己,肯定有所急事,当即便穿衣而起,和张勇一起骑马而来。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艾吉就来了,因为天寒,他内着一件棉袄,外面还穿着一件羊皮羊皮大袄,头戴着一顶大大的狗皮帽,加上他的五短身材,赵泽就觉得进来了一种玩具熊一样。艾吉进门就咧开了大嘴道:“将军连夜召见下官,不知所谓何事。”
赵泽先是将郭进和他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再把两人的想法告诉了艾吉,艾吉闻知收网,高兴的是欢喜若狂。不过赵泽突然又想起一事,沉着脸道:“我还有一事要告知艾大人,根据我现在的了解,我估计刘安和钱源会有所勾结,我所知道刘安现在已经是你的顶头上司,我怕这次收拾了钱源之后,刘安若是知道了艾大人也参与其中,怕艾大人以后会有不少小鞋穿。所以要不你现在退出,临时挽救一下。”
艾吉淡淡一笑道:“此案从头到尾倾注了我不少心血,此时退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又有什么用呢?如若不然艾某无处安身的话,赵将军若是不嫌弃,可以收留艾某,艾某定会感激不定。”
赵泽高兴不已的说道:“有艾大人加入,我必会是如虎插翼。怎么有拒之之理。”艾吉听后只不过是淡然的笑了笑。
三人简单的商量之后,赵泽就做了一个简要的分工,他首让赵拓拿着自己的亲笔信带着郭进去找顾德义借兵。话说赵拓已经坐久了冷板凳了,每天就和张大山一起负责平虏卫的后勤工作,他那是一个能做这种活的人,心中的憋屈劲比谁都大,闻知这次的差事,又可以去大打出手一番,心中这个美啊!这次赵拓其实是赵泽的有意安排,他暴躁的脾气,一出场定然是打打摔摔,胆小的立马就已经吓怂了,干这种抓人的活,他是太合适了。
赵拓拿了赵泽的亲笔信,便带着郭进快马加鞭的向着顾德义这里来。
顾德义到了岢岚就任之后,深深地懂得了什么叫做手中没兵,嘴上没毛。他这个兵备道,新官上任,这才发觉所处之地山头林立,根本就没人鸟他,连赵泽交待他的缉拿走私的小活都干不了。所以他认识到了这一点几次上书到山西巡抚吴甡那里,要求给饷让他自己招募一营标兵,经过了他几次死磨硬泡之后,吴甡想了想,岢岚地处于河曲之地,那是边关要冲之处,多点兵总是好的,这才大手一挥,同意了此事。
赵拓带着郭进刚去的时候,他的这些兵还只不过刚刚募集而已,谈不上什么训练,无非就是有了一个行伍的模样。但是两人知道,此行不是打仗,有这些人就够了。当顾德义知道了两人的来意之后,想都没想,就兵分数地,自己和郭进带着大部分人马向着大同而来。
他过了城门之后,就再次兵分数地朝着钱源的府邸而来,而这一切钱源浑然不知,依旧和怜蓉一起在府中笙歌曼舞,直到听到了破门声后,才知有变。平日太原大小官员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既然冒出一个这么不知好歹的人来,钱源当即带着几个手中拿着家伙的家丁感到门口大声地喝道:“何人胆敢如此无礼,也 不看看你们来的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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