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蝶也嚷:“就是,凭什么光咬我们,为啥不咬大嫂,为啥不咬谭宁月,为啥不咬李小柔!”
谭宁月和小柔不作声,张氏眼一瞪,说:“你凭什么叫它咬我!它咬你是它愿意咬你,是因为你该被咬!”
李小蝶平时对张氏还有三分忌惮,这时什么也不顾了,说:“你凭什么说我该被咬,照你这样说,爹和娘也该被咬了,你才该被咬呢!”
张氏正要还嘴,周氏呵斥道:“好了,都别跟着添乱了,你们是看我还不够难受吗!”
张氏和李小蝶都怏怏地闭上嘴。
周氏转向江新,问:“江大夫,这到底是个什么虫子,为什么会咬我们?”
江新平静地说:“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毒虫,学名叫沉蛾,寿命非常短,只有一个昼夜,而且只在夏季出现。沉蛾体积很小,外形普通,而且通体颜色近乎透明,又因为很少出现,一般人都没有见过,就算见了也不会留意到。但是,这种虫子,不仅咬人的时候会放出毒液,就算死后,尸体的毒性在三个时辰内依然很强。这时候,就算无意中碰到,也会中毒。”
周氏这些人里面,只有张氏略识得几个字,但张氏才不会为了他们去找自己从来没有看过也根本认不全的医书,来查看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种稀罕的虫子。李小达和王氏虽精明,无论是算账还是算计都样样在行,可惜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筐。
何况,这些人根本不敢轻易质疑也没想到要怀疑学识渊博医术高超又很有名望的江新。于是,江新这么一说,这种虫子便存在了。
王氏说:“那不知道我们是在家里中的毒,还是在外面中的毒?昨天一天,我和娘在家里干活,爹大部分时间在地里,有成和蓉蓉基本上在外面玩。小达从早上出去,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回来。可是,我们全都中了毒,而且都是从上午开始就发痒的,这未免有点蹊跷。”
江新说:“这种毒有短暂的潜伏期,也许在更早的时候你们已经中毒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
王氏思索了一会,说:“我倒觉得,我是从昨天穿上那身衣服开始发痒的,我总觉得那身衣服不对劲,好像衣服上有什么东西引着你发痒。”
王氏这么一说,周氏和李小蝶都表示赞同。
王氏说:“我们昨天穿的,都是前天小蝶去河边洗的衣服。”
周氏把眼瞪向李小蝶,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蝶慌了,说:“我哪知道,我什么也没做!”
忽然,想起了什么,李小蝶瞪着眼睛,拿手指着小柔,说:“是她,这都是她搞得鬼!”
谭宁月开口了,说:“小蝶,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可你也不能随意冤枉别人。这事跟小柔有什么关系?这些天她又没来你家。”
李小蝶大声说:“衣服是她洗的,不怪她怪谁!”
谭宁月奇怪地问:“小柔怎么会洗你们家的衣服?”
李小蝶说:“我让她给我洗的,她肯定是没好好洗,不对,她是故意在衣服上放了什么东西!”
谭宁月说:“哦,你让你小柔妹妹给你洗你们家的衣服,我说怎么每次洗那么一点衣服半天回不来,我还以为小柔偷懒说过她几次呢。小柔,你怎么不告诉我是在帮你小蝶姐姐的忙,那样我不就不说你了嘛。”
周氏讪讪地瞪了李小蝶一眼,这死妮子,就会丢人。
小柔早被谭宁月教过了,这时候也不慌,依然像平时那样有点胆怯地说:“小蝶姐姐拿着我家的衣服说要是我不替她洗衣服,她就把它扔了,我们没钱,买不起新衣服,我就只好替小蝶姐姐洗衣服。但是,我只洗了衣服,别的什么也没做,我就像洗我家的衣服一样洗得你们家的衣服。”
王氏说:“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正好请江大夫检验一下。”
江新说:“理当如此。”
昨天的衣服都被取出来,江新一一看过,说:“是衣服的问题。”
谭宁月没反应,小柔站着不动,周氏和王氏看向小柔,李小蝶大声说:“还说不是你搞得鬼!”
江新笑笑,说:“是衣服的问题没错,但毒还是沉蛾的毒,这倒不是谁搞得鬼了。”
王氏问:“哦,江大夫,这怎么说?”
江新说:“方才我已经说过,这沉蛾寿命很短,且死后三个时辰之内尸体依然毒性很强。我没有说的是,这种虫子,它的葬身之处,就是水边。当寿命将尽的时候,沉蛾会找一处水源,把自己的身体分解,就像尘土融入水中一样沉到水底,因此得名沉蛾。就算沉蛾的体积很小,几只沉蛾的尸体已可让大片水面充满毒性。若是水流不畅,毒性会更持久。只怕就是在洗衣服的过程中,不幸遇到了被沉蛾尸体污染的河水。”
村西的小河,确实水不怎么流动。最近都没有下雨,水流更是缓慢。这么说的话,确实可以解释。
李小蝶平时很少动脑子,这时却灵光乍现,不用王氏开口,自己嚷起来了:“这衣服是李小柔洗的,他们家也在那洗了衣服,为什么他们都没事?”
江新说:“这也没什么稀奇,人与人的体质本就不同,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剧毒的东西,却无法对另一些人起丝毫作用。因为,这些人体内有抑制这种东西的成分。而沉蛾这种东西,能抑制它的成分,就在中药中。我想,你们一家一定很少熬中药,相反,他们却经常受中药的熏染,不知不觉获得了抵抗沉蛾侵害的能力。”
周氏他们都没有说话,这也是事实,他们家人一向健康,多少年没有熬过药了。而李小柔和李小安,这几年是在药气熏染中长大的,就连那个谭宁月,也被药熏过两个月呢。
江新笑一笑,说:“对于医者来说,这真是难得一见的情况,非常具有研究价值,只是得辛苦各位受几天不适之苦了。还请各位不要介意,回医馆后我会把诸位的病因、病状等一一记录下来,留待日后学习研究之用。”
周氏他们自然不能说不让江新记录,而且看江新说得这么玄乎,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了。
江新拿起毛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好些药名,说:“按这个方子,除两个孩子外,各抓十五天的药。这两个孩子,药的分量减为一半,服用七天即可。”看得出来,有些是手下留情的。
李小飞接了药方,屁颠屁颠地跟着小丁先去医馆抓药了。
周氏问:“江大夫,那这衣服怎么办?”她想问的是这衣服以后还能穿吗,毕竟新买七身衣服要费不少钱呢。
江新说:“先在太阳下曝晒三天,然后用清水洗净,晒干即可。这种毒超过三天之后,便会自动失效。”
周氏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少花点钱了。
江新又看向谭宁月,说:“你们虽有幸免于侵害,但还是把衣服也如此处理一下的好,毕竟三天之内毒素依然存在。”
谭宁月说:“多谢江大夫,我知道了。”
张氏和谭宁月送江新出去,临走前,趁着张氏跟围着她来看热闹的人绘声绘色地描述时,江新看一眼谭宁月,眼里有淡淡的笑意。
谭宁月也轻轻笑一下,说:“江大夫不愧是名医,真是多谢了。”
江新说:“举手之劳,有始有终。”
两人不再说话。江新告辞离去,谭宁月带着小柔回了家。
关上门进了堂屋,谭宁月和小柔才轻轻地笑出来。这个被江新有模有样描述的“沉蛾之毒”,其实就是前些天谭宁月去医馆买砒霜时特地找江新要的东西。
要这些东西原本只是预备,因为小柔的自保能力很弱,谁知那么快就有了它们的用武之地。
谭宁月一贯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先忍一忍;人还犯我,那就别怪姐心狠!
周氏她们不知收敛,一再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地挑衅,谭宁月不能光明正大地扇她们耳光,但要治一治她们有什么难的。谭宁月早已警告过她们,也说过,叫人痛苦的法子多的是。她们非想试一试,谭宁月就成全她们。
小柔说:“嫂子,这是我第一次做坏事,也是我第一次撒谎,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难受。”
谭宁月笑笑,说:“所谓的好事和坏事是相对而言的,尽力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但要学会区分对于不同的人,什么时候该做好事,什么时候该做坏事。无论如何,学会保护自己是很重要的。”
小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谭宁月笑笑不再多说,孩子会慢慢长大的。
江新回到医馆,小丁见四下无人,立刻凑上来,笑着说:“师兄,嫂子可真行啊。”
江新扯扯嘴角,的确挺有胆量。
小丁说:“师兄你也是够厉害,说得一套一套的,我差点儿都信了。”
江新说:“正好,你都快信了,别人更不会怀疑。”
小丁问:“师兄,你为什么要帮嫂子掩护?你想过要把事实说出来吗?”
江新不答,反问:“你会说出来吗?”
小丁眼一瞪,说:“当然不会,我肯定是要帮嫂子的。”
江新问:“为什么?”
小丁说:“这还不简单吗?因为我喜欢嫂子,而且嫂子是好人,他们肯定欺负嫂子了。”
江新笑笑。
小丁问:“师兄,那你呢,你为什么帮嫂子?”
江新想了一下,说:“嗯,因为我忽然觉得编故事很好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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