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美院图书馆馆长萧元是一个挺有名的人,早年写过很多学术著作,这次有个事件使他变得更有名。他做了什么事呢?就是掉包,掉包的是什么东西呢?是该院图书馆的藏画。
过去图书馆都有很多藏画,因为画家喜欢到图书馆查阅资料,那时候画家随便就给人画画,不要钱,其实那时也不值钱。所以,很多画家就给图书馆留下了很多画作。广东最重要的画派叫岭南画派,岭南画派的关山月、赵少昂等画家的画作,广州美院美术馆里都有收藏,但是他不敢掉包,因为广东人对这些人的画作都非常熟悉。他掉包的是什么呢?都是北方画家的作品,比如齐白石。齐白石的画作南方相对收藏得少,了解也不如北方多,他就盯住了这些画。他利用职权把东西拿回家临摹,临摹完了裱好,再把自己画的画拿回去,把真画留下。
他作案十多年,偷了将近一百五十幅作品,有相当一部分已经通过拍卖行拍卖,变成钱了。卖掉的有三千多万,他被抓住以后,公安机关对剩下的东西估价,估了七千多万!两者加起来一亿一千万多,这是个过亿的大案。
我发现检察院是以贪污罪起诉他的,而不是以盗窃罪。明摆着是盗窃博物馆的藏品嘛,那怎么变成贪污罪了呢?这里有一个很微妙的变化:刑法修正以前,盗窃数额特别巨大的时候,尤其盗窃珍贵文物有死罪,现在没了,盗窃文物或者盗窃财产的最高徒刑就是无期。但贪污可有死罪,这个案子的数额一定是特别巨大,我觉得他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掉包博物馆藏品是很常见的一种盗窃手段,如果不是他卖了很多东西,还将一部分东西拿到香港去卖,这个事案发不了。报案的人是因为发现画作上有广州美院藏画的印章,一看这不是美院的藏画吗?就报案去了。
其实,过去有很多私人的藏品有各种单位的章。主要是因为“文革”期间查抄文物,收上去的东西没地方搁,就放在当地博物馆及文物单位。有好事者一看这东西都是国家的了,就直接往上盖章。“文革”以后查抄退赔了,结果很多私人收藏上面也盖着博物馆的章。这本来没有什么大问题,萧元可能也是基于这种考虑,认为上面有个章就有个章,没在乎这事,结果百密一疏,翻船就翻在这儿了。
这些年博物馆的盗窃跟三十年前完全不同了,过去博物馆一发生盗窃案基本是外盗,这些年内外盗一比九地反转了。
宾馆是国画失窃的高发场所
在中国,大一点的城市或者旅游资源发达的城市都有一个国宾馆。
过去,这种高档宾馆都用国画装饰。中国有名的画家,大都给宾馆画过画。宾馆的人也不是太懂行,不知道收藏,一般裱好了就挂在墙上,做装饰了。后来,这些大师的画值钱了,有人就惦记。那些懂点绘画,有临摹技术的人就有行动了。他们找到高档饭店,一房间包一礼拜,进去以后把墙上有点价值的画都临摹了,然后将镜框摘下来,把真画拿走,假画搁上去。很低级的临摹就可以,你说每天就打扫卫生的进来,他哪知道画被掉过包呀。然后换一房间,又把另外一张画给掉包了。后来,高档宾馆因为害怕,将那些国画全给换成印刷品了。
2003年那会儿,我在北京琉璃厂。有次,宣武公安局的一位侦察员找我来了,说出大案子了,东方宾馆那张《江山如此多娇》被盗了,而且是直接拿着壁纸刀拉的,拉完就跑了。
我们都知道,人民大会堂最重要的一件作品是关山月和傅抱石当年合作画的《江山如此多娇》,这是一巨幅作品。一九五几年的时候,傅、关二位先生就住北京的东方饭店,每天在那琢磨这画,先打小稿,打完小稿放样,整个过程达半年之久,双方都满意了,才去人民大会堂画。这之前在饭店里画的样稿,好几十平米上百平尺的画,画家说就给饭店留做纪念了。东方饭店如获至宝,把这张画裱到大餐厅里展示。
结果,这张画被人拿壁纸刀四边一割,直接一卷走人了。后来破案了,贼是个南京画家,他在南京、苏州、上海等地国宾馆偷了不少画。一开始就是采用掉包计,掉着掉着就急了,干脆直接盗走了事。案子破了,到他家一翻,他在所有高档宾馆偷的作品一件不落,《江山如此多娇》就在他们家床铺底下放着呢。这人是个雅贼。
防掉包要加强管理
为什么这么容易发生掉包的事呢?因为管理很差。
管理分很多层,第一层就是档案。过去博物馆登记简单,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路子登记,名称能简则简,能模糊则模糊。今天非常容易了,有图像采集。过去不行,过去是拿照相机,照一张是一张的钱,搞不起,就靠文字补充。比如登记的时候,一般说“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年代:元代”。过去登记他看不明白,只写“青花人物故事”,什么人物故事?不知道。没有具体的信息,这东西就很容易被掉包。
过去很多登记的卡片,不管是博物馆系统还是文物管理系统,都比较笼统。
比如山水画吧,有的说得清楚点,叫“王原祁山水大轴”;有的根本连人名也没有,就写“山水大轴”。还有家具,就写“硬木条案”。硬木条案,是什么硬木啊?紫檀?黄花梨?红木?鸡翅木?不知道。什么样的条案啊?是翘头案,是平头案,还是卷书案呢?都闹不明白。这么笼统地写就很容易给掉包。我见过最笼统的写法是这么写的:今送去古代家具一车。这就行了,连个数量都没有,当时就这么不认真。
今天,博物馆的管理已经提升很多了,大都是电脑输入。再有就是技术,广州那个案子,萧元自己就交代,说进那个库要三把钥匙,而且要依次打开才行。
问题出在哪呢?出在人的管理叫“情感管理”,这就比较邪门了。
台北故宫管理得就比较好,这么多年没出过掉包这种事。因为它有极强的制度,它的三拨人:保管的,守卫的和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制度要求互相不沟通。比如我们到门口了说“您辛苦啊”,这在制度上不允许;持枪守卫的这拨人,也不会跟你打招呼,他跟你打招呼也犯纪律。再有就是去库里提货,专业人士和管理人员,一定要同时在场。今天这个社会诱惑实在太多,现代化的管理一定要做到位,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每个人的自觉上。
这有俩大老鼠,这东西是一对夫妻,名字叫吐宝神鼬。
吐宝神鼬是藏传文物中很重要的一个文物,它是财富的象征。藏传佛教的黄财神手里一定执吐宝神鼬。为什么鼠跟财富老联系在一起呢?因为老鼠是聚财的动物。
吐宝神鼬吐的这个宝叫摩尼宝珠,它代表的是神灵和财富。东西是用铜铸造成形的。成形以后经过锤叠錾刻,把细部打造出来。它的尾巴上有大量细微的纹饰,眼睛的睫毛,都是一刀一刀錾出来的。做好以后通体鎏金,工艺比较复杂。
东西是清代中期的,距今二百多年。由于年代比较久远,身上有些磨损的地方,已经看出胎体来了,当时应该是金灿灿的。这个吐宝神鼬非常肥硕,尾巴非常长。老鼠在汉文化中是个负面形象,但在藏传文化中是正面形象,是神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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