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梦到一半我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上网。QQ里有请求加为好友的消息,是周格。他不停地发消息给我,他说:“小河,加我,我是周格。”
我笑着通过了他,他的网名竟然叫旺财。哈哈,真好笑,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名了,很多港产片里都会有一只叫旺财的狗。那么忧伤的周格,竟然有这么滑稽的网名,真是让我意想不到呀!
我们在QQ上聊了很多很多。我告诉他我的学校,我的生活,还有我的担忧。
我说:“周格,我不想念书了,真的不想念了。我的成绩一点儿也不好。”
他说:“小河,从前你是成绩很好的女孩,你要加油。”
我说:“周格,这些都是真的吗?你没骗我吧?从前的我,真的是一个成绩不错的学生吗?”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是的是的”。
他说:“小河,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好的,周格,我保证再努力一点儿。”
我保证。
其实,这样说真的是苍白无力,我觉得我喜欢的不是学习。我喜欢唱歌,我记歌词记音符,永远快过英文单词和数学公式。可是这些天赋并不能给我的高考加分,不是吗?也许我注定不是学习的料。
也许,因为从前的苏小河学习太好,所以现在的苏小河要开始平庸。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给了我一个华丽的身份,却收回了我从前的聪明才学。
命运,有时候让人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命运,有时候也让人得意忘形,草木犹惊。就像我和周格,还有王子和左为为。
命运是个让人怅惆的东西。对吧?
下午,王伯伯亲自开车送我去学校。
我和他一起走进校长办公室,王伯伯客套地和校长在一旁讨论着公事,我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然后他们开始讨论我,他们说我的成绩。
“小河的成绩一直跟不上去吗?”王伯伯问校长。
“嗯,这样下去恐怕很难考上大学……”校长看着我,然后看了看王伯伯。
这样的对话真是让我难堪,我真恨不得夺门而出。可是我又听到校长对王伯伯说:“苏小河是一个综合素质比较高的孩子,如果她有什么特长的话,可以转到特长班去。”
“我会唱歌。”我走过去看着他们说。
王伯伯和校长都回头看着我,显然他们被我的话惊呆了。我没理他们,自顾自唱起了一首欢快的歌曲。唱完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长室。我听到身后校长对王伯伯说:“也许可以让苏小河进音乐特长班……”
我不知道王伯伯和校长还谈了什么,但这天我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我逃课了。我觉得我再在这些高才生里混下去,我会变得苍白无力,然后在无声无息的压力中渐渐失去一切动力。
我走在大街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真的,我爱极了这自由的空气,还有天上那些洁白得像棉花糖一样的大云朵,它们真是自由的孩子,可以来去自由。
真是的,我以前怎么没想到逃课?我想起自己以前,呆呆地坐在教室里,一次又一次地听那些死也听不懂的课程,然后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抄写老师板书在黑板上的笔记。这是多么浪费生命呀!
见鬼去吧!
我在心底呐喊着,可是接下来我又犹豫了。我要去哪里呢?
我站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圈后,决定去找周格。我走进街边的理发店,剪了一个新发型,然后坐上去周格学校的公交车。公交车穿过长长的马路,终于停在周格的学校门口。
校门口人来人往,学生进进出出。我突然有点儿害怕,我想起自己竟然没有问周格要电话。于是我去警卫室询问,门卫笑着说:“周格有好多个,你要找哪个?”我一下就愣了,我说我要找我认识的周格。于是大家哄堂而笑,也许他们以为我是疯子吧!
小疯子,苏小河呀!
离开警卫室,我直接朝男生宿舍走过去,可是那么大一栋宿舍楼让我傻了眼。老天,我要怎么找?在宿舍门口站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周格,我打算去找一个网吧,看周格有没有在线。在校园里问了一圈人后,终于找到了一间地下网吧。
我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网吧里乌烟瘴气。我没有多想,登记交钱后就在八号机子旁坐下,然后开机,打开QQ,只见周格的头像竟然亮着。我高兴得不行,赶紧发消息过去:“周格,我在你们学校。”
周格的信息不到一秒就回了过来。
“小河,你在哪?”
“我在网吧,你们学校的地下网吧。”
我的消息刚刚发过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我把头从电脑前抬起来,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周格。他竟然也在这间地下网吧,竟然在。真是巧。我脑子里突然划过“缘分”两个字,世界很小,我们真是有缘。不是吗?
周格领着我走出地下网吧,在他们的校园里转了几个圈,最后我们决定去郊外走走。周格说要带我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我跟在他的身后,走呀走呀,最后,终于在一片桦树林里停了下来。
天呀!这哪里是郊外?简直就是天堂!满山的桦林,半红半绿,树叶从半空飘飘扬扬落下来,就像梦境一般,真是太美了。我陶醉在这片“世外桃源”里,尽情地奔跑着,欢笑着,满山都是我的笑声和欢呼声在回荡。我回头看周格,他站在我的身后微笑地看着我。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歪斜着头,嘴角上扬,笑容像一朵绽开的小花朵,夕阳懒懒地照在他身上,散发出满山遍野的金光。周格的样子像极了希腊神话故事里的水仙王子,我被他的样子迷住了。
“周格!”我大声地喊他。
“怎么了?”他快步跑上来看着我问。
“我突然感觉我们好像认识。”我微笑地看着他。
“小河,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周格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眼里充满了期待。
我摇了摇头,周格的眼神慢慢地暗淡、暗淡……
我说:“周格,你弄痛我了。”
他赶紧松开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吸了一口气说:“没事的,周格。以后你陪我一起慢慢回忆好吗?你帮我一起找回我的记忆,也许我的记忆里真的有你。”
周格睁大眼睛,看着我说:“真的吗?小河,是真的吗?”
我看着他,重重地点头。
周格张开双臂,兴奋得飞奔起来。他像一只迎风而起的大风筝,载满了欢乐,马上就要腾空而起。我静静地看着他,也许真的,我们有过很多共同的往昔。
就这样,我和周格像两个小疯子似的,在这片“世外桃源”兴奋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感觉周格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可他总是欲言又止,看着他脸红的样子,感觉真是滑稽。我问他话,他总是点点头,或者摇摇头。于是,我准备要好好地捉弄他一下。
我故作惊讶地问周格:“嘿,周格,你听过大猪点点头和小猪摇摇头的故事吗?”
周格看看我,然后摇摇头。
看着他很认真的样子,我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啊!”周格突然尖叫起来,“好呀,你说我是猪?你真是个小坏蛋。”
说完,周格便做出要打我的样子。
我一个箭步跑了好远,大声说:“谁叫你摇头来着?小猪,你打呀你打呀,我才不怕你。”
就这样,我和周格你追我赶,打打闹闹,一不小心,我就被脚底的石头绊倒在地。
“哎呀!”我惊叫一声。
“怎么啦?”周格飞奔过来,将我搂在怀里。
“脚扭伤了。”我小声说。
“我看看。”
周格不由分说,把我的鞋子脱下来,轻轻地揉着我的脚腕。他的手是那么轻,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我弄痛,他是那么小心翼翼,我的心一下子就温暖了。
下山的路,是周格背着我走的。其实我的脚并无大碍,可是周格坚持要背我下山。我说不过他,只好乖乖地趴在他的后背上。我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说:“谢谢你,周格,今天我很开心。”
周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带着腼腆的笑容对我说:“只要你喜欢,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好的,一定会!”
下山后,周格又带我去他们学校的食堂吃饭。一路上他遇到很多同学,他们说:“周格,交新女朋友啦?”
周格连声说:“不是的,不是的……”大家便哈哈大笑。
我偷偷地看周格,发现他的脸又红了。
周格买了饭菜,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谁也没有说话。周格总是把菜往我碗里夹,我的眼前都快堆成了一座小菜堆。
我说:“周格,我吃不了这么多。”
周格看着我说:“小河,你看你多瘦呀,一定要多吃菜多吃米饭。”
我咯咯地直笑。
我说:“周格,你想把我喂成小猪,是吧?”
周格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拿筷子敲着他的头说:“我才不要变成没有男生喜欢的胖小猪。”
周格急了,大声说:“怎么会?我会喜欢你呀!”
他的声音真大,旁边的同学纷纷看了过来。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接着,大家都沉默了,最后还是我先开口。
我说:“周格,我该回家了!”
他连忙站起来,看着我说:“我送你!”
我点点头。
我们走到车站的时候,汽车刚刚开走,马路上还有飞腾的尘土。周格看着我说:“惨了,这是最后一班回市区的公交车。”
“啊?那怎么办呀?我可是逃了一天课呀!今晚再不回去,被老师查到我就惨了。”我焦急地把目光投向周格。
周格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打车送你回学校。”
“好吧,也只好这样了。”
可是,我们在车站等了一个小时,竟然没看到一辆路过的的士。我有点儿绝望了。周格似乎比我还急,他站在马路上不停地张望,可是依旧没有车。
唉,这个该死的乡下。
回不了市区,周格只好又把我领回他们学校。
我说:“周格,今天晚上我是不是要露宿你们学校的操场上呀?”
“怎么会呢?有我在,不用怕。”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打电话,不到一会儿工夫,一个长头发瘦高个儿的女生就朝我们走过来。
周格把她拉到一边,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他们才一前一后朝我走来。
周格朝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说:“小河,今天晚上你有地方睡了。”
长头发女生朝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算是打招呼。
我有点儿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只好礼貌地朝她笑笑。
就这样,我跟着长发女生去了她的宿舍。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盯着她的脚后跟,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她竟然穿了细高细高的高跟鞋,应该有十厘米,我拿手认真地比了比。她突然回头看着我说:“你在做什么?”
我赶紧捂住嘴说:“没什么,你的鞋子真好看!”
她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又什么都没说。
她们的宿舍有五张床,长头发指指进门的第一张床说:“你今晚睡那里。”
“哦。”我看了看说,“没人吗?”
长头发头也没抬地说:“她约会去了,今晚不会回来。”
我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好。长头发自顾自躺在床上看书,没有要和我说话的意思。我识趣地点点头,问了洗手间的方向,就走出了她的房间。
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了,书掉在地上。我轻轻地捡了起来,竟然是《小王子》。看《小王子》的女孩应该是童心未泯,应该不是坏女孩,我想。
于是,我把书轻轻地放她的枕边,然后在心底轻轻说了一句:“晚安。”
半夜的时候,这个宿舍里的女生陆续回来。我瞪大眼看着她们,只是她们都没和我打招呼的意思。再一次醒来,我也不知道是凌晨几点。我看到床前站了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孩,吓了一跳。她指了指床说:“这是我的。”
我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看着她不知所措。
这时长头发也醒来了,她把艳丽女孩拉了过去说:“亲爱的,我们睡一床吧!”
女孩什么也没说,脱了衣服,就钻进了长头发的被窝。
我长吁了一口气,续续钻进被子睡觉。
第二天早上,是长头发把我叫醒的。她说:“周格在楼下等你。”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好像有些妒忌。我连声说谢谢,她又催我说:“快点吧!”
我赶紧穿上衣服下床,朝楼下跑去。
周格穿着蓝色牛仔裤,白色T恤,远远地,我就看到他的身影,是那么耀眼。
“早!”我同他打招呼。
“昨晚睡得好吗?”周格轻声问我。
“挺好呀,她们都很可爱。”我想起长发女孩,不由得笑了笑。
“是呀!”他说,“我们去吃饭吧!”
“不啦,我想回学校。”我说。
“那好吧,我送你去坐车。”他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好。”
早晨的校园,处处都是年轻的面孔。我们一路走过,不时有人同周格打招呼。看来,他在这个学校里是个很受欢迎的人物。
临上车的时候,周格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面包和一瓶酸奶,递给我说:“在车上吃,女孩不吃早餐可不行哦。”
我突然挺感动,我没想到周格会是这么细心的男生。
我说:“谢谢!”
周格看着我,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有什么话要说。我的心突然跳个不停。这时,车开了过来,我迅速跳上车。
“我走了。”我对周格摆摆手。
说完,我赶紧坐在第一排的位置,把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回头看周格。我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也怕听到他对我说出那句话。
汽车开动后,我才偷偷回头看周格。他静静地站在马路中间,他的身影是那么落寞。我有些小小的伤心,我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多给他一点时间。
哦,周格,水仙一般的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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