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倾城2:非我情迷-我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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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再碰过我,可是每一个夜晚,我都在这个男人怀里瑟瑟发抖,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他的身体很热,我却很冷。寒冷让我异常敏感,我能感觉到他贴在我身上的每一个动作,哪怕只是一次轻轻的拥抱,都犹如万剑穿心,犹如水深火热,犹如在地狱中走过一遭。我无数次问自己,为了活命而苟延残喘,付出这样的代价到底值不值得?

    我的记性越来越差,我开始记不住时间,记不住生活中的一些细节,记不住自己有没有吃过饭,有没有睡过觉,开始分不清幻觉和现实的距离,每天活在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对那段经历无法释怀。我的身体没有受到迫害,灵魂却遍体鳞伤,我不敢看任何有暴力情节的电影,无法面对任何与自己情景相似的镜头。我不敢让任何熟悉和不熟悉的异性靠得太近,甚至不敢听别人说一句重话。不管外面太阳有多大,阳光有多足,我总是觉得冷,那种寒冷渗入骨髓,像茧一样包裹住我,细细密密渗透我每一寸皮肤。

    回到家之后,文昭不止一次问我:“小夏,你怎么总是缩着?”

    我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说了也没有意义,只是在最深的夜里,无数次对着黑暗伸出手,希望有人能将我从那些噩梦里拉出来,或者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变。可是那些零碎的片段偏又那么的真实,我哭不出来,也醒不了,每次午夜梦回,连在最炎热的夜晚都冷得发抖。

    而给我带来这一切的男人,在那段时间,在那张床上,每天都会对我说,他爱我。

    可他所谓的爱又是什么?我看不懂。到了最后,或许只有两样东西可以证明他的爱情,一样是生死,一样是时间——幻灭与永恒。

    偶尔清醒的时候,我看着凌靖贴在我肩膀上的侧脸,我也会用心去想,从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对我来说究竟是什么?

    平易近人的谦谦君子?才华横溢的摄影师?出身将门的青年才俊?无话不谈的知己?推心置腹的朋友?

    我知道我从没爱过他,但我真心实意地信任过他。我接触社会太早,成长得太快,见识过太多人性的丑陋,这一生可以交付出去的信任委实不多,凌靖算一个。他曾经实实在在地给过我帮助,也扎扎实实地给我上了一课。

    以前在外面讨生活,很多人夸我聪明懂事。其实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没有碰到更聪明的人。此刻我遇到了,跟凌靖相比我就是一个傻子,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想不清楚。

    比如我们第一次见面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比如我心里一直挂念的那个人,他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比如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真爱和永恒?

    四月二十四日,在我后半生的回忆中,我一直记得这一天。或许是应了那句话,凡事有得必有失。

    那天,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永无止境的等待和煎熬,趁护士没留意,从二楼跳了下去,下面是草坪,我磕在土块上摔伤了脖子。那时凌靖不在,她们不敢告诉他,后来发现我不但看不清东西,连手和脚都是又凉又冷,意识到问题严重,才通知了屋子的主人。

    凌靖是天擦黑的时候赶回来的,那时我已经在床上躺了近八个钟头。他走到床边看了看我,就吩咐人找来一个担架,把我从床上抬下来,送进了医院。

    经过诊断,确定我是颈椎第四节和第五节交接的地方向右移位,错位的骨节已经压迫了神经。医院的骨科主任考虑到受伤部位的复杂性,权衡之后决定先采用保守治疗,如果实在不能缓解,再考虑动手术。

    在病房里,凌靖一直握着我的手,偶尔在上面掐一下,问我有没有感觉,会不会觉得疼。

    他的声音温柔,表情平静,如同初遇时那般风度翩翩,端方静好。然而那是一张空白无内容的脸,他看着我,就像看着屋里的一个物件、一盆花草。

    不过……比他的眼神更让人恐惧的是我的手,我那时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医生说,这可能是瘫痪的征兆。

    我静静地看着凌靖,我记得他过去说过,他要么不爱,爱了就要那个人的全部。能得到他的爱,也以同样的爱回报他,或许会幸福。可这种极致的爱背后是什么?

    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倘若绝情,便是冷寒入骨。

    “让我见见他,求求你,求求你……”我对他说,可是那声音太小太微弱,连我自己都听不到。于是我不断地说,不断地说,艰难地将这句话重复了无数遍,我希望这个聪明绝顶的男人,单凭口型也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用眼神恳求他,开始放肆地流泪。我知道自己生命中的某些东西已经被他毁了,永远地毁了,也预感到自己的一生都将因为这个男人而变得不再圆满,可我不想再跟他计较什么。

    如果我再也站不起来,如果我的生命只到这一刻,如果不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我计较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曾经以为一生还有那么长,我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其实根本没有,从来都没有。就像那天晚上,文昭贴在我胸口上,我只是迟疑了一下……就是那么一下,所有的机会,所有的幸运,所有可以圆满相守的可能,在瞬息之间就化为乌有。

    什么是命?这就是命!我过去不信命,也不认命,可现在什么都认了,什么都信了。我不想说恨,太浪费力气,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多长,我没有时间虚度,我只想见他,我只想见他,哪怕一面也好。

    凌靖好像没看懂我在说什么,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我手上,是那串铃铛,有几颗已经被压得变了形,还有些红色的东西染在上面,我想不起那是什么,却被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神经。

    这件曾经让我爱如生命的礼物,我以为已经在那场惨烈的车祸中丢失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让我紧紧抓住它,就像抓住自己一直紧握不放的生命和无法掌握的人生。

    凌靖还是那样看着我,空白无物的眼神,几分钟之后,抬起手顺了顺我鬓角的碎发,慢慢红了眼睛,“我离开这么久,就是帮你把这件东西找回来。我知道它对你有多重要,我已经打算成全你,让你回去找他了。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就连一天都等不了?”

    第二天下午,我戴着颈托在病床上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守在床边,此刻正是黄昏,他逆光坐着,身后是一大片红彤彤的火烧云,那是我见过最壮烈的火烧云,血一样层层叠叠的颜色,烧红了大半个天空。

    我慢慢伸出手去摸他的脸,牵动了错位的骨头,但我没有放弃,执拗地要完成这个动作,开始是针扎一样地疼,接着所有的痛都一起涌了上来,我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疼,但我没有哭,到了最该哭的时候,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文昭却哭了,他轻轻拥着我,好像我是浮在海面上的泡沫,稍一用力就碎了。我恍惚地看着这个拉着我默默流泪的男人,直到他的眼泪落在我脸上,我才敢相信,这一切原来不是幻觉,都是真的。

    “对不起,我尽力了,可我找不到你,怎么都找不到你,对不起,对不起……”他握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跟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知道我不是朱丽叶,他也不是我的罗密欧。我们的故事从来就不是这样讲的,可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命如草芥谨小慎微,一个穷其半生都不快乐,我们在寒冷的夜晚像小动物一样彼此依偎,不过希求那点可怜的幸福,却被人逼到这种地步。

    我伸出手搂住他的背,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想在他手心里写字,他却慢慢合上我的手,用泪湿的睫毛碰了碰我的额头,“不要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等你病好了,我们再慢慢说。”

    我看着他在逆光中的脸,点点头,轻轻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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