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石重贵纳娶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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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国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是一介武夫,恃勇残暴,曾对部下说:“现今时代,讲什么君臣,只要兵强马壮,谁都可以做天子。”府署立有幡竿,高数十尺,安重荣曾拿着弓矢自诩:“如果我能射中竿上的龙首,一定会得到上天的帮助。”说着,一箭射去,正中龙首,从此他更加飞扬跋扈。随后,安重荣召集了一些亡命之徒,采买战马,打算独霸一方。他的奏请很多都超出了规定,朝廷稍稍批驳,安重荣便反唇相讥。

    石敬瑭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戒备心很重。义武军节度使皇甫遇与安重荣是儿女亲家,石敬瑭担心他们就近联络,特调任皇甫遇为昭义军节度使,并命刘知远为北京留守,暗中防着安重荣。安重荣不愿向晋国称臣,更不屑于向辽国称臣。每次见了辽使,必定辱骂不休,有时还将辽使杀死。耶律德光曾经写信诘问,石敬瑭只好卑辞谢罪。安重荣更加气愤,正遇上辽使拽刺过境,便派兵将他抓了回来,派轻骑抢掠幽州。

    安重荣上表晋廷,说吐谷浑、突厥、契苾、沙陀等部各率部众归附,党项等也与辽为敌,愿意出兵十万攻打辽国。朔方节度副使赵崇已赶走了辽国节度使刘山,请求回中原。此外沦没在虏廷的旧臣,也都伸长脖子,专待王师来救。天道人心,不便违拒,兴华扫虏,正在此时。陛下臣事北虏,甘心做儿子,搜刮中原百姓的脂膏,去填外夷的欲壑,全国上下,无不既惭愧又愤怒。何不誓师北伐,上洗国耻,下慰人心?臣愿意为陛下做前驱。

    石敬瑭看完奏折,却也有些心动,多次召集群臣商议。北京留守刘知远当时还没有出发,劝石敬瑭不要相信安重荣。桑维翰刚刚调镇泰宁军,听说了这个消息,立即秘密上疏谏阻。石敬瑭看到他的奏折,欣然说道:“朕今天心里乱七八糟的,烦得不得了,看到桑卿的奏折,仿佛大梦初醒。”于是急忙催促刘知远速速赶往邺都,并兼任河东节度使。

    石敬瑭诏谕安重荣说:“你身为大臣,家有老母,却不思报恩,抛弃君亲。我有契丹相助才得到天下,你因为有我,才有今天的荣华富贵,我不敢忘德,你却忘记了,是谁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呢?现在你想拿一镇之力与一国抗衡,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以后可别后悔!”

    安重荣得到诏书,反而更加傲慢。指挥使贾章一再劝谏,安重荣却随便给他加了个罪名,将他推出去斩首。贾家只有一个女儿,年纪还很小,因此就放过了她。那个女孩慨然说道:“我家三十口人全部死在战乱中,唯独我和父亲活下来了。现在父亲无罪被杀,我怎么可以苟且偷生!我愿意和父亲一起死。”安重荣于是将她一同处斩。镇州人民称她为烈女,料到安重荣将不得善终。

    安重荣派人制了个大铁鞭,放在牙门,说铁鞭有神,指到谁,谁就会死,自称铁鞭郎君。每次外出就令士兵抬着铁鞭,作为前导。镇州城门有个抱关铁像,样子很像胡人,像头无缘无故自己落了下来。安重荣小名铁胡,对此虽然引为忌讳,但造反的心思还是不肯打消。

    山南东道节度使安从进与安重荣同姓,恃江为险,暗中也想造反。安重荣于是与他互相勾结。石敬瑭既要防备安重荣,又要注意安从进,于是派人对安从进说:“青州节度使王建立上奏说要告老还乡,朕已允准。特意留着青州给你,你如果愿意去,朕立即下诏。”安从进答道:“把青州移到汉江南面,臣就赴任。”石敬瑭见他出言不逊,非常生气,但又害怕两难并发,只好暂时把火气憋在肚子里。安从进的儿子安弘超是宫苑副使,留居在京师,安从进请求让儿子归省,石敬瑭也爽快地答应了。等安弘超到了襄州,安从进立即下定决心造反。

    天福六年冬季,石敬瑭想起桑维翰的话,于是北巡邺都。学士和凝已升任同平章事,入朝面奏道:“陛下北行,安从进必反,应当预先布置一下。”石敬瑭答道:“朕已经留下了郑王石重贵据守大梁。你还有别的事上奏吗?”和凝又奏道:“兵法中说,先入才能夺人。陛下此行,京中事恐怕难以兼顾,请留下空名宣敕三十通,秘密交给留守的郑王。一旦有变,就可以立即写上诸将的名字,派他们去讨逆了。”石敬瑭称妙,依计而行,然后留下石重贵据守,自己向邺都进发。

    等车驾来到邺都,留守刘知远已派亲将郭威,招诱吐谷浑酋长白承福进入内地,翦去安重荣的羽翼,专待石敬瑭的命令,听候发兵。石敬瑭因为安重荣虽有反意,但还没有露出反迹,于是只任杜重威为天平军节度使,马全节为安国节军度使,秘密下令调出军械,控制安重荣。

    安重荣写信给安从进,约他即日起事,趁着大梁空虚去进攻。安从进于是举兵造反,进攻邓州。郑王石重贵得到消息,立即派西京留守高行周为南面行营都部署,前同州节度使宋彦筠为副,宣徽南院使张从恩为监军,在空敕中填名,颁发出去,令他们去讨伐安从进。邓州节度使安审晖闭城拒守,催促高行周速速来支援。高行周急命武德使焦继勋、先锋都指挥使郭金海、右厢都监陈思让等人,带着精兵万人,支援邓州。

    安从进得到侦卒的探报,说邓州的援师将至,不禁惊诧道:“晋主还没回去,什么人调兵遣将,竟来得这么迅速?”于是他退到唐州,驻扎在花山,列营待战。陈思让跃马前来,挺枪杀入,焦、郭二将挥兵做后应,冲入安从进的阵内。安从进没料到他们如此勇猛,吓得步步后退。主将一动,士卒自乱,被陈思让等人一阵横扫,一万余人统统散去。襄州指挥使安弘义从马上摔下来,当即被擒。安从进一个人骑着马跑了,连山南东道的印信都丢了。

    安从进到了襄州,慌忙召集众人守御。高行周、宋彦筠、张从恩等人陆续赶到襄州,将城池四面围住。安从进很是着急,安重荣还没有得到消息,竟然纠集境内数万饥民,赶往邺都,扬言将要入朝。石敬瑭知他有诈,即命杜重威、马全节前去讨伐,添派前贝州节度使王周为马步都虞侯。杜重威率师西去,到了宗城西南,正与安重荣相遇。安重荣列阵自守,杜重威一再出战,均被强弩射退。杜重威有些害怕,便想退兵。指挥使石重胤说:“兵家有进无退。镇州精兵,尽在中军,请您将精兵分为二队,袭击他的左右两翼。重胤等愿直冲中坚,安重荣势难兼顾,必败无疑。”杜重威依计而行,分军并进。石重胤身先士卒,闯入中坚。镇州军见他杀气腾腾都有些害怕。杜重威、马全节见前军已经得势,也麾众前进,杀死无数镇州军。镇州大将赵彦之卷旗倒戈,前来投降晋军。晋军见他的铠甲鞍辔都是银制的,不由得起了贪心,无暇过问来由,就把他乱刀分尸,将头颅扔给了敌人,将铠甲鞍辔等物当场瓜分了。

    安重荣见全军失利,已是心惊,听说赵彦之降晋被杀,更觉得战栗不安,只好飞奔而去。部下两万人马,一半被杀,一半逃散。那年冬天非常冷,逃兵饥寒交迫,差不多都死光了,安重荣仅率十余名骑兵逃回了镇州。安重荣逼迫州民守城,用牛马皮做成铠甲,闹得全城不宁。杜重威的兵来到城下,镇州牙将自西郭水碾门,引官军入城,杀死了守城的两万军民,城中大乱。安重荣退守牙城,顷刻间又被晋军攻破。安重荣走投无路,只好束手待毙,被枭首以后送往邺都。石敬瑭命将安重荣的首级献给辽主,改镇州成德军为恒州顺国军,任用杜重威为顺国军节度使,令他镇守恒州。

    以前,辽主耶律德光听说安重荣擅自拘留辽使,派人去诘责晋廷。石敬瑭担心辽兵侵犯边塞,急忙派邢州节度使杨彦珣为使,到辽国谢罪。耶律德光盛怒相见,杨彦珣却从容说道:“这就好像家里出了逆子,父母不能制伏他,你说怎么办?”耶律德光的火气这才稍稍小了一些,但还是拘留了杨彦珣,不肯放他回去。安重荣造反以后,辽主才相信罪在安重荣,与晋国无关,于是释放杨彦珣归晋。

    很快,安重荣的首级就被送到西楼,晋廷以为这下就没事了。哪知辽使再次来诘责,问石敬瑭为什么要招纳吐谷浑。石敬瑭说吐谷浑酋长暗中勾结安重荣,不得已才迁入内地。偏偏辽使索要白承福的头颅,这个条件让石敬瑭左右为难,为此竟忧郁盈胸,患了重病。这时已是天福七年,高行周攻克襄州,安从进自焚而死,高行周抓住安从进的儿子安弘超,及将佐四十三人,送往大梁。石敬瑭还在邺都,已经病得起不来,收到捷报,却不能回京受俘,只落得欷歔叹息,最终一命呜呼。石敬瑭共计在位七年,享年五十一岁,后来庙号高祖,安葬在显陵。

    石敬瑭生有七个儿子,四个儿子被杀,两个儿子早逝,只剩下年龄很小的石重睿。石敬瑭卧病在床时,宰相冯道进来探视他,石敬瑭令内侍将石重睿递到冯道怀中,临终托孤寄命,让冯道辅立幼主。石敬瑭病终以后,冯道与侍卫马步都虞侯景延广商议立嗣之事,景延广说国家多难,应该立长君。冯道本是个没有主意的人,这时就依了景延广,拥立石重贵,派人飞快去奉迎。

    石重贵之前被封为郑王,接到消息后,星夜奔赴邺都,哭着来到保昌殿,在灵柩前即位,随后下诏大赦天下。内外文武官吏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拔。正逢襄州行营都部署高行周、都监张从恩等人,从大梁来到邺都献俘。石重贵在乾明门受俘,下令将安弘超等四十余人斩首。随即在崇德殿设宴款待诸位将校,并对他们大加封赏。命高行周为宋州节度使,加宦检校太尉;改调宋州节度使安彦威为西京留守,兼河南尹;张从恩为东京留守,兼开封尹,加任检校太尉。降襄州为防御使,升邓州为威胜军,任命宋彦筠为邓州节度使。其余立了功的将校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封赏。并提拔景延广为同平章事,兼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景延广恃功自大,乘势擅权。高祖弥留时,曾有遗言,命刘知远辅政。景延广暗中劝说石重贵,叫他不必遵循遗旨,封刘知远为检校太师,调任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因此怏怏不快,失望而归。

    冯道、景延广等人要向辽国告哀,起草表文时却有了分歧。景延广认为向辽国称孙已经足够了,不必再称臣。冯道一言不发。学士李崧刚刚被任命为左仆射,在一旁力争道:“屈身事辽,无非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今天若不称臣,他日战衅一开,后悔都来不及了!”景延广还是辩驳不休。石重贵正倚重景延广,就依了他。

    晋使来到辽国,辽主览表大怒,派使者去邺都,质问晋主为什么称孙不称臣,并且责怪石重贵不先禀命,就即了帝位。景延广愤怒地说:“先帝是北朝立的,所以奉表称臣。当今皇上是中原立的,不过为了顾全先帝的盟约,卑躬称孙,这已经是格外谦逊了,岂有再称臣的道理?况且国不可一日无君,若先帝晏驾以后,必须禀命北朝,然后才能立主,恐怕国中已经乱的不可开交了,试问北朝能负此责任吗?”辽使倔强不服,愤愤地走了,回去以后详细地报告了辽主。辽主已经怒上加怒,再经政事令兼卢龙节度使赵延寿,从旁挑拨,好似火上添油。辽主耶律德光愤不能平,就想兴兵问罪,入侵中原。

    石重贵毫不在意,反而忙着勾搭一位寡妇去了。可笑的是,这个寡妇就是石重贵的叔母冯氏。冯氏是邺都副留守冯蒙的女儿,生得颇有姿色。晋高祖一向与冯蒙交好,于是让弟弟王重胤娶了冯蒙的女儿为妻,冯氏被封为吴国夫人。不幸红颜薄命,竟然丧夫,冯氏寂居寡欢,少不得双眉锁恨,两眼盈泪。石重贵早就心怀鬼胎,只因叔侄关系摆在那里,更因为晋高祖家法甚严,不敢胡作非为,只好暂时忍耐。石重贵做了汴京留守以后,元配魏国夫人张氏得病身亡,他便想勾引这位冯叔母,要她来做继室。转念一想高祖出幸,总有回来的一天,倘或被他听说,必然遭到谴责。况且高祖膝下,单剩一个幼子石重睿,自己虽是高祖的侄儿,毕竟不比皇子少受宠。他日皇位继承,自己十成中也有七八成的希望。若因乱伦获罪,岂不是把这个现成的帝座抛弃了吗?于是石重贵压抑住心中的欲望,专心筹划军事,后来平定安从进,立下大功。

    嗣位以后,石重贵大权在握,正好为所欲为,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正巧这位冯叔母与高祖皇后李氏、石重贵的母亲安氏等人,一起来奔丧。她们在梓宫前,素服举哀。石重贵偷偷地瞟了一眼,见冯氏身穿丧服,越发显得苗条,青溜溜的一簇乌云,碧澄澄的一双凤目,红隐隐的一张桃靥,娇怯怯的一副柳肢,真是无形不俏,无态不妍,再加那一腔娇喉,啼哭起来,仿佛莺歌百啭,饶有余音。此时的石重贵呆立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那冯氏已经有所察觉,用水汪汪的眼波与石重贵打了个照面,更把石重贵的神魂勾了过去。举哀完毕,石重贵才稍稍定了定神,立即命左右将她引入行宫,选了一所幽雅的房间,给冯氏居住。

    到了晚上,石重贵先到李后、安妃那里,请过了安,顺路来到冯氏的房间。冯氏起身相迎,石重贵说道:“我的婶娘,可辛苦你了!我特意来问安!”冯氏答道:“不敢不敢!陛下继承了大统,妾正当拜贺,哪里当得起问安二字!”说到这里,即向石重贵行礼,石重贵忙要搀扶,冯氏偏偏又停住不拜了,却故意说道:“妾弄错了!朝贺须在正殿啊。”石重贵笑道:“正是,这里只能行家人礼。你坐下吧,我们好好聊聊。”冯氏于是与石重贵对面坐下。石重贵令侍女回避,对冯氏说:“我特来与婶娘商议,我现在已经正位,什么都不缺了,可惜没有皇后!”冯氏答道:“元妃虽然已经早去了,难道没有嫔御吗?”石重贵说:“后房虽多,但都不配做皇后,你说怎么办?”冯氏嫣然笑道:“陛下身为天子,想要才貌佳人,尽管可以彩选。中原这么大,就没有一个中意的人吗?”石重贵说:“中意的却有一人,但不知她乐意不乐意?”冯氏答道:“天威咫尺,怎么敢不依呢?”石重贵欣然起身,凑到冯氏的身旁,贴着耳朵说了一句:“我看中了婶娘。”冯氏又惊又喜,却低声答道:“这可使不得,妾是残花败柳,怎么配得上伺候陛下?”石重贵叫道:“我的娘!你已经说过了依我,今天就要依我。”说着,就去搂冯氏。冯氏假意推开,起身跑进卧房,想把卧室的门关上。石重贵抢步进去,关住了门,凭着一副臂力,轻轻将冯氏抱到床上。冯氏半推半就,与石重贵成了好事。

    后来,这件事情就传开了。石重贵竟然不避嫌疑,要立冯氏为后,先尊高祖皇后李氏为皇太后,生母安氏为皇太妃,然后备着六宫仗卫、太常鼓吹,与冯氏一起来到西御庄,在高祖像前行礼。宰臣冯道等人都来道贺。石重贵怡然说道:“奉皇太后命,卿等不必道贺!”冯道等人这才退了去。石重贵带冯氏回宫,张乐设宴。酒兴正浓、醉态横生的时候,石重贵忽然想起了梓宫,竟然端着酒去祭奠,嘴里还说着:“皇太后有命,皇帝的婚礼不用太隆重!”一语即出,左右都想笑却又不敢笑。石重贵也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不禁笑得倒在地上,还对左右说:“我今天又做新郎了!”冯氏听了这话,“扑哧”一下笑了。左右也不避讳,索性哄堂大笑。

    转瞬间又过了一年,晋主石重贵已将高祖安葬,带着太后、太妃及宠后冯氏,一起回汴州去了。石重贵暂不改元,仍称天福八年。他暗自庆幸内外无事,整天与冯皇后寻欢作乐,消遣光阴。冯氏受到专宠,所有宫内女官凡是讨冯氏欢心的,都被封为郡夫人。石重贵又任用一位男子李彦弼做皇后都押衙,这也算是开创先例,破格用人了。石重贵已被色所迷,也不管什么男女嫌疑,只要皇后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做。皇后的哥哥冯玉,本来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却被任命为中书舍人。幸亏同僚殷鹏颇有才思,常替冯玉捉刀,冯玉才得以敷衍过去。不久,冯玉被升为端明殿学士,没过多久又升任枢密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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