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木再次发送对话内容:“忙什么乱?快点回话,我有事要找你聊。”结果,“老友粉”仍然没有回复。斤木准备取出手机发送短信时,忽见“老友粉”回复说:“刚才在忙着上厕所,不好意思。”
斤木说:“上厕所上这么久?是不是在厕所里跟陪网女搂搂抱抱干那种事?看你的IP地址和显示的信息资料,你是在北大路极速度网吧上的网,那地方都是陪网女。我若没有猜错的话,陪网女正跟着你去厕所呢。”
“老友粉”说:“猪头!这地方哪来的陪网女?你以为是在车站附近一带的网吧呀。这儿离那儿还有一两百米哩。”
斤木问:“近日在忙什么鸟?”
“老友粉”说:“在帮我舅舅搞创意,准备让他创作的百米牡丹画面世。”
斤木说:“我听你说过你舅舅早就过世了,你到底有多少个舅舅?”
“老友粉”说:“我就一个舅舅。我什么时候说自己舅舅死掉了?你瞎说什么啊,你这么恶毒地说话,老天要诅咒你的。”
斤木说:“我清楚地记得你说过的呀。”
“老友粉”说:“是不是那一次我借不到他的钱后,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斤木说:“对呀,就那一次。”
“老友粉”说:“那是气话。我舅舅那么有钱,居然铁公鸡一毛不拔,一气之下,我就对你说他死了。”
斤木说:“在看什么A片,这么让你魂不守舍?有空把文件发过来,让我瞧瞧是什么东东。”
“老友粉”说:“一男八女的故事,是韩国的。哗,真是太那个了,让我太开眼界。若有机会,我可得去一趟韩国,那儿的mm才叫mm,看了直流鼻血。唉,我们这儿的mm,垃圾都不如,看了直吐。”
斤木说:“哎,听到什么风声不?”
“老友粉”说:“你说谁呀?”
斤木说:“你装什么呀!我说的当然是那个胡女了。”
“老友粉”说:“我在忙着,回头跟你再聊了。舅舅约我去他家,帮他看看他的画。舅舅说他要在近期搞个新闻发布会,要我去邀请新闻记者来参加。”
斤木说:“你哄谁呀。你舅舅怎么会请你去看看他的画,他见到你啐你口水都来不及呢。你每次去找他,总是少不了要开口借钱,他烦着你呢。”
“老友粉”说:“你不信拉倒。舅舅真的要找我。我下了,886。”
斤木恨恨地骂着,狡猾的家伙,不见兔子不撒鹰。等着吧,我找你去,把你狠狠揍一顿。骂着时,斤木见“玩死你”和“哈哈笑”还在线上,本想跟他们说声“闪人”了,想想,他便默默地退出QQ。
斤木关了电脑,准备出门时,却见瘦三和阎王惊慌地走了进来。瘦三破口大骂:“妈的,真是霉透了,又碰到那两个鸡婆了。如果那地方人少,我开枪崩了她们!”
斤木问:“怎么回事?”
阎王说:“三哥他们上次在城中村搞的两个卖淫女,被条子放出来后,又到一个宾馆桑拿部去做技师了。我们进去洗完澡,裹着浴巾跟着领班到鱼缸去点鱼(黑话,即卖淫小姐统统集中在一个房间里看电视或休息,客人可以透过门上的玻璃物色里面的小姐)。我点完后,准备去房间等候。谁知,三哥抬头往鱼缸里一看,脸色顿时煞白,他低声对我说,换个地方桑拿吧,这儿有两条鱼好眼熟。那天我与山狗在城中村出事,就是这两个鸡婆带来的晦气,赶紧走人吧。不然,我们又要像山狗一样落难了。”
斤木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瘦三说:“见到这两个鸡婆,我就冒冷汗。她们是煞星,是不详之兆。这地方恐怕也不安全了。”
斤木说:“别那么草木皆兵嘛。”
阎王也说:“没事的。这医院不会有人来的,不会有条子知道我们在此处的。”
瘦三说:“废话!以前做的生意,条子难道就忘了?说不准他们在到处寻找我们呢。还有,呀哥肯定把我们还活着的事告诉皮一张。我担心这儿不出明天,就有皮一张的人打上门来。”
斤木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瘦三说:“你去跟郝老板打声招呼,我们立即就走。”
阎王嘀咕道:“这么晚,去哪里混呀?”
瘦三骂道:“去你妈那儿怎么样?猪头一个!找个朋友抹铺一个晚上,你难道也找不到?这些年你是白混了,连个信得过的道上的朋友也没有。”
10.
斤木等人连夜挪窝,躲到城郊结合部的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叫万秀村,与连畴村相连。跟连畴村一样,万秀村的治安环境也是乱糕糕的。吸毒、贩毒、卖淫、赌博、盗窃等,让村民头疼。而一些开在村里的小旅社、饭店,也成了藏污纳垢之处。
万秀村的出租房很多,人员复杂,村委曾多次联合相关部门进行治理,但收效甚微。与连畴村的房租相比,万秀村的房价有些低,一个不足十平方米带厨房与卫生间的单间,月租只有180元,再最高也不会超220元。一房一厅一厨一卫之类的房子,房租也就260元左右,两房一厅一厨一卫的房租,还不到300元/月。水费是按人头平均的,每人每月5元水费,电费则按实际用电量来缴纳。
万秀村的房租之所以便宜,与房子的构造及所处的位置是有一定关系的。此地的房子楼层多为两三层,从整体上来看,房子设计多很不合理,通风、采光等均达不到要求——说白了,房贴房,两者相隔的距离不到为半米,有些楼房是“因地制宜”搭建而成,就像竖放着的火柴盒,或像瘦瘦长长的月饼盒,形状怪异。入住这样的房子,始终给人一种压抑感。
心情本来就不舒畅,一回到这个狭窄的房间,也会莫名其妙地烦噪起来:明明从单位里受领导的气回来,本以为回到避风港,听听音乐或看看电视或喝喝茶什么的,借此释放紧张的情绪,把领导那恶毒而毫无事由的咒骂放到一边,然而一看到那压抑的居住环境,心情更加压抑,情绪更加波动——女朋友、室友或老婆、小孩当然也就成了出气筒。
万秀村房租不高的一个主要原因还是,所处的位置问题。连畴村毗邻外环公路,得天独厚。而且,有几个主要的城市街道一直延伸到村口,进出城区十分便捷。万秀村尽管靠近连畴村,离外环公路也不远,也就是一公里左右,就是这一公里左右的距离,使得它的经济永远落后于连畴村。万秀村被连畴村挡在前面,有什么优势或好处,尽被连畴村优先占去。
瘦三、阎王和斤木当晚是跟一个叫四毛的人孖铺的。四毛是瘦三的哥们,在万秀村一个靠近鱼塘边的一幢民房租住,一房一厅一卫一厨,显得宽广,视野也开阔,住在五楼嘛。四毛原先也是做假钞生意的,被警察送进牢房。出来后,他再也不沾这一行当,跟着老婆在村中的菜市一心一意做起小摊小贩买卖。当晚见瘦三等人来“投宿”,他也没说什么,就腾出一个客厅让他们打地铺。
四毛的老婆见瘦三等人深更半夜出现,满腹怨言,这几个人比她老公的长相还凶狠,一看绝非什么善类,但她又不好发作——四毛长得三大五粗,一脸的凶相,而她则瘦小如柴,肌肤因缺乏水分而糙裂,若惹怒了男人,那厚厚的巴掌搧过去,还不把她搧到房子外面。
睡到半夜,阎王忽然被瘦三弄醒,他坐了起来,睡眼惺忪问:“什么事?”
瘦三说:“入睡时,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两个卖身女就住在隔壁。”
阎王打了一个哈欠,说:“……没那么巧吧。”瘦三没再说什么,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此时,斤木也被惊醒了,再也睡不着了。他走到阳台往外一看,见各条街道的路灯昏暗如墨。此时已凌晨5时了,除了上早班的人骑着单车匆匆离开村子外,偶尔只有蹿过街道的一两只流浪猫发出沉闷的嗥叫声。他点着烟坐在阳台上,任由寒风灌进脖子。
忽然,斤木听到房间传来哼哼哈哈的哭泣声,是四毛的婆娘的声音,她好像被四毛殴打了。仄耳倾听,女人的哭泣似乎不是因为被男人欺侮后而发出的。他折回客厅继续入睡。醒来时,没见瘦三和阎王了,甚至连四毛的影子也不见了,只有四毛的女人怨恨地盯着他。她幽怨道:“你们离开这儿吧,我不想再让四毛进去了。我们贩卖青菜的日子虽说苦了点,可挣来的钱是干净的。你跟瘦三说说吧,让他放过四毛吧。”
斤木一凛,方知昨晚她因何而哭了。原来,她极力反对斤木等人居住于此,担心四毛又要走上“老路”。四毛听不进去,就嘶吼着;她很委屈,就偷偷饮泣。整个晚上,她都是坐在床沿边哭泣。早上醒来时,四毛也不像以往一样去五里亭疏菜水果批发市场打货了,而是跟着鬼鬼祟祟的瘦三和阎王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她隐约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害怕丈夫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儿来,所以一见斤木醒来,她就哀求他救救四毛。因为她见斤木的眼神还有点善意,不像个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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