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关卡莫名设村口 一语点醒梦中人(2)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见苏轼夫如此俗不可耐,张大勇从心里根本就瞧不起他。多年前,他就跟苏轼夫有来往,交情也不浅。自从苏轼夫开了饲料店发财后,张大勇就没再跟他往来。这家伙有了点钱后,只要跟别人说话,总是粗声粗气的,似乎他的钱比澳门赌王何先生的还多。他暗中指挥两名职工,他们联合告林业局领导时,他就放出话来说:“我天不怕地不怕,谁惹了我,我就把重要的证据抖出来,让大家都不好过。”事实也证明,林业局领导最终仅反诉那两名职工,称他们滥用职权虚开木材指标。最终,两名职工有了牢狱之灾。而对他,林业局领导始终未进行反诉。有人认为,林业局领导之所以投鼠忌器,估计有什么把柄落到他的手上。

    张大勇说:“你的钱可能买不了记者手上的那支只有一元钱的水性笔。”

    苏轼夫一怔,说:“……那也是。哎,你整那件事多少也得花些钱吧?我听说现时的记者,没有钱请不动的。你告诉我一个基本的价格,我就知道自己该如何准备了。”

    张大勇不耐烦地说:“哎老哥子,你耳朵是不是有毛病,刚才我说的话你真的没有听清?”

    苏轼夫半信半疑道:“既然这样,劳驾你请他们下来,我要所有的材料交给他们。要痛打落水狗!这回要整这些人,就得乘胜追击,不能让他们有喘气的机会。据我从内部获得的消息,你整这事后,林业局有些人高兴,都希望记者继续追踪下去。我听说林业局领导放出话来说,张大勇算个球,你不给他们面子又能把我们怎么样;没过几天,什么事情也就没有发生过。记者曝光又能怎么样?哼,蜉蚁撼树,不自量力。像张大勇这样的角色,动不了他们一根毫毛。你惹毛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让你好过。”

    张大勇知道苏轼夫在用激将法,但他的话语里所透露出来的讯息此前张大勇早已知道——韦老板打电话骂他的时候,已有这个意思夹杂其间。他知道这话肯定是从福来那儿传来的,福来所得到的话,无非也是从林业局一些干部职工那儿捡来的。此时的苏轼夫,尽管不停地痛陈林业局领导的种种不是,说到激动处时,他还用力拍打着车门,大有要去找他们算账的架势。但是,张大勇怎么看,都认为对方是在表演——不停地刺激他之后,让他再把记者请到县城来,采访他手上的举报材料。

    苏轼夫见张大勇毫无动心,便又说:“这样吧,你既然不方便出面请那些记者,那你就把他们的电话给我,让我跟他们联系。”

    张大勇为难了:“游街事件”搞成这样子,已被那些人骂得狗血淋头,说他出尔反尔了。如今再让苏轼夫接着乱搞一通,他们更加怀疑是他搞的鬼了。若不把电话告诉苏轼夫,这家伙肯定没完没了纠缠下去。此前,张大勇也从其他渠道了解到苏轼夫在林业公司任职时,确实被领导整得人不人鬼不鬼,但他也相信苏轼夫绝对不会像其所说的那样干净。仅从林业局领导不反诉他一事就可以看得出,苏轼夫任职期间可能也与那些领导有过什么不正当的利益分成。只因后来由于分赃不均,他们之间才分道扬镳,反目为仇。

    不管怎样,作为和他站在同一道战线上的阶级兄弟,张大勇也颇为同情苏轼夫的遭遇。张大勇说:“这样吧,你这材料先留着,过段时间我再想想办法帮你。”

    苏轼夫感激地说:“他们都说你很仗义,乐于助人,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2.

    正如外界传言的那样,蓝同华、覃圣敏等人没有被处理,相反他们还把检查站设到进入大明山村的路口那儿。凡是从村子里或其他方向经过的货车,他们都要进行例行检查。遇到非法贩运肉蛙之类的车辆,他们还扣押下来,并找出各种理由进行处罚。

    张大勇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林业局如此设卡,明摆着就是向他挑战:怎么样,你能把我们怎么样?媒体曝光我们的事情,我们当记者是在放屁。现在的我们不是活得好好的,还专门针对你们的养殖场设了一个关卡。

    最让张大勇难受的是,每次进出那个关卡,蓝同华、覃圣敏就热情跟他打招呼,好像此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疙疙瘩瘩的事情一样。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哼,张大勇你算什么东西,想把我们整死可没那么容易。你既然搞不死我们,那你就等着我们怎么整你吧!

    这一招确实狠,张大勇的客户每次遭到查扣时,就向他抱怨,认为他没有跟执法人员搞好关系,耽搁他们的时间。尽管客户的车子被查扣之后,经再三检查没有发现异样,执法员也会予以放行,可天长时久,客户就有想法了,改与其他养殖户做生意了。此时,其他养殖户也大打价格战,与张大勇争抢客源。一时之间,他四面楚歌。

    而房姻莲整天也是提心吊胆,郁郁不乐,老是埋怨张大勇当初逞一时之勇带来连锁反应。房姻莲说:“你这哥们义气把我们一家害惨了。”

    得知张大勇遇到如此困境,张曼玉打来电话安慰他,问他有什么帮助尽管开口。记者报道“游街事件”后的第三天,她找到蒙世杰、方副局长二人,要他们赔偿损失,但他们总是找借口推脱。反复如此后,她只好回市里了。她建议张大勇在桃源市郊区另找一个地方重新建立养殖场,这样一来,就不再受那些人的鸟气了。她说:“你已在市里开了一个田鸡王店,下一步的发展趋势理应立足于市里。”

    张大勇此前也有这样的想法,正因为有此想法,他才把田鸡店开到市里。如果那些人不让他有活路,他也只有远走他乡了。他认为目前仍未走到那一步。他相信守得云开见明月,他就不相信这世道没有光明。正必压邪;多行不义必自毙。蓝同华等人终有一天会受到法律的惩处的。朗朗乾坤,不可能让邪恶永远霸道下去。

    张大勇给县纪委书记李志诚打了一个电话,了解到相关情况。原来,蓝同华、覃圣敏等人收受的红包数额并不巨大,每人也就两三千元,达不到处罚的数额;事发后,他们已主动上交,并说明情况,所以相关部门便从轻处理,严重警告处分或记大过,但职务等仍予以保留。而张大勇从一个律师朋友那儿得知,像政府官员这样的索贿行为,可视情节轻重做出严肃处理,绝对不会再让他们进行行政执法了。律师朋友还说,这样从轻处理违法干部,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利用法律上的空白违规操作。

    更让张大勇气愤的是,养殖场的供电也不正常了。肉蛙靠的是恒温控制,如果停电时间过长,它们就会受冻死掉。好在请人设计繁殖室时,他特意要求添加了柴火加温系统。停电时间一过长,他就请工人用柴火加温。他跟供电局联系时,供电局解释说,输往你们村方向的那些早年架设现在已经老化的线路出现一些问题了,我们正在排查。如果要解决这个问题,得更换线路。

    养殖场所使用的线路,是与其他村庄的供电线路是有所区别的。换之言,养殖场的供电线路是专用的,直接从县城变电所拉接过来。建立养殖场之初,当时的县委书记俞中书得知他与村民共用一条线路,便指示供电局给他解决专用线路问题。几年以来,专线一直未出现过停电影响生产的事情。自从“游街事件”发生后,供电就不正常了。供电局给他的解释他认为很勉强,这条专用线才安装几年,不可能这么快就老化了。上一次他帮村民申诉的事,得罪了供电局,听说前段时间他到桃源江都市报反映问题时,曾有记者打电话给供电局,尽管后来没见记者报道此事,但张大勇事后听说,局长宁无吾对此一直很有看法。现在,他在“弄臭”林业局,几家媒体同时报道草圣敏等人索贿的事,供电局岂能放过他——听说宁无吾跟林业局副局长方某人是亲戚关系,只要方某人暗示宁无吾,联合整他那简直易如反掌。

    这种猜测不久便得到了证实。有一天,张大勇突然接到苏轼夫的电话,说宁无吾经常到林业局办公室,与林业局领导商量着什么。之后,内部人员就透露出消息说,他们在密谋着给养殖场“限电”了。当然,苏轼夫还给张大勇透露一个惊天的内幕:宁无吾经常与蓝、覃二人到李茂财开设的赌场上去玩嘢。苏轼夫希望张大勇赶紧给省城的几家媒体报料,请记者来暗访赌场,让这些干部职工没了饭碗。

    张大勇抱着与人为善的心态说:“我不会再找记者来了。记者是给带来了麻烦。就是因为记者的文章,他们才拼命打击报复我。”

    苏轼夫说:“你不搞死他们,他们就搞死你!”

    之后不久,县计生局也来到养殖场,要求张大勇交纳社会抚养费。张大勇说,罚款不是交过了吗,干吗还要交钱?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计生局的人说,你上次交的钱是按旧的标准征收、2003年全国计生条例升格为法律后,我们还得按新标准执行。没错,当年的标准你仅需交几千元就可以了,但套用新的标准,你尚差几千元。

    几千元对于张大勇来说,根本也就算不了什么,原先他也就想要一个孩子而已,可父母早晚在他耳边唉声叹气,看他们的样子,他没一男半女他们是死不瞑目的。没有办法,他们只违法生育了。早几年,他认真受罚,没有怨言。当时他对他们开具的罚款发票颇有异议,认为他们可能私吞罚款,便到处告状,要求他们开具正式发票。也就从那时起,计生局就跟他结怨了。

    张大勇认为计生局此举简直是无理取闹。如果全国各地都以新标准来处罚,以前被处罚过的人恐怕早已造反了。显然,计生局的“秋后算账”绝对是有目的的。只是让他不解的是,他们偏偏是在“游街事件”发生后来找他要钱,就如同那些检查站不早不晚设立在村路口那儿一样令人起疑。

    此时,张大勇才想了起来,县城就那么大,官员与官员之间本来就认识,各个部门与各个单位之间常有往来,亲戚朋友也掺杂在其间。只要触动某一方利益,另一方也就会有所反应。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张大勇异常郁闷,看来只有像张曼玉所说的那样——只有搬迁养殖场所,才能摆脱他们的魔影。这搬迁工程太浩大了,非他所愿。

    此时,养殖证也到了年审的时候了。房姻莲拿着养殖证前往县办证大厅时,也莫名遭到了拒绝。办证员对房姻莲说,去年国家有规定,凡是超生的个体户,一律不得年审营业执照。房姻莲据理力争说:“这个政策我知道,是国家十几个部委联合下文的,专门针对富人、明星、老板等超生的。不用怀疑,我们十分支持国家政策,可据我所知,这政策是对个体老板在年审工商营业执照而言,并没有具体针对养殖证,你们不能一棒子打死一群人。”办证员说:“如果工商部门卡住你们的营业执照,你们的养殖场还不关门大吉?”房姻莲说:“你们这样卡住不让我们年审养殖证,还不等于卡住我们的脖子。”办证员说:“这个我们就管不了了。”

    这让张大勇颇为不解,也有一些养殖户超生了,但是他们在年审养殖证时却顺利过关了。两相比较,他就知道林业局想干什么了。他来到办证大厅,要求给个说法,办证员说:“我们确实给一两个超生的养殖户年审了养殖证,但他们的情况与你的不相同。这些养殖户的养殖规模远远不如你的。”张大勇气愤地说:“养殖规模就算不如我的,那他们也是个体户呀,也办有营业执照,他们能年审为何我就不能年审?你们这都是什么道理呀。”办证员被质问得哑口无声,最后她支吾地说:“……我只是个办事员,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去问领导,问计生局。”

    张大勇知道,就算他去质问林业局,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一句话,问了也是白问。事实也证明,当张大勇去找蓝同华时,蓝一直躲着不见,打他电话,刚说上两句话他就说在忙回头再给你电话,最终他也没有回复;再打他电话,他居然关机了,或采取了小秘书服务。张大勇再去找局领导,也没有结果。追问多次时,他们答复说:“这事你还得去计生局了解,我们是执行计生局的政策的。”

    计生局给出的答复却是:“林业局所套用的政策没有错,完全是依政策而为;别说你的养殖证年审不了,到了年审工商营业执照时,你也过不了关。我们在执行国家政策……”离开时,他遇到了福来。福来冷嘲热讽说:“很多市、县都没有执行新政策,但我们县已经把新政策吃透了,你就不要怪他们活学活用了。谁叫你撞到枪口上了。”张大勇说:“执行政策我没有反对,但你们总得一视同仁吧。”福来说:“我又不是领导,怎么会知道?政策又不是我们制订的,是国家十几个部委部门联合国家计生委出台的。你要是不满,可以到北京去找国家计生委。”

    福来在单位里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工,但张大勇分明听得出来,计生局似乎要以此政策打击他。张大勇知道,自“肉蛙事件”发生后,福来就骂他忘恩负义。福来戴着高度近视眼镜,从那厚厚的镜片背后,张大勇看到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