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记者可能就是此类人物,不能不防。张大勇对凌记者说:“谢谢你的关注了,等我筹够你需要的那些钱后,我再与你联系吧。”
凌记者急不可待地说:“不要紧的嘛,你有多少钱就出多少钱吧,反正这活我接了,写出的稿子绝对令你满意。语不惊人誓不休,官员不倒我退钱。一句话,如果不把那些整你的人搞废,打死我也不会收你的钱。”
张大勇说:“我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正因为这样,我才想此下策寻求帮助。谢谢凌记者你的好心了,改天到省城时,我一定会请你出来喝酒。顺便告诉你,日后我若有什么麻烦或纠纷,我一定会请你来帮忙,到时你想要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钱。”
凌记者还想说什么,张大勇已把手机挂了。凌记者再焦急地拨打电话过来时,张大勇要么没有接听,要么接听了,就是不说话,最后他还把手机调到静音状态。多次拨打且没见张大勇接听后,凌记者才停止了纠缠。
房姻莲说:“这年头,这些记者咋变成这样子了,开口闭口就谈钱,居然把我们当作摇钱树了。印象中,记者是为民请命的,就像黑脸包公一样敢为老百姓说话。”
张大勇说:“真记者不会这样的,开口要钱的人肯定是假记者。报纸上多次披露这种现象,有不少的人上当受骗了。有些人或单位之所以损失惨重,那是因为他们身上沾有屎尿,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假记者知道他们的种种问题后,就上门来敲诈勒索了。”
房姻莲说:“对啊,上次我有一个亲戚就给我说了一件事,他在林上县开有一家地下钢材加工厂,接二连三来了几个记者,声称要请工商等行政执法部门前来查处。我亲戚为了息事宁人,也不想花几十万元建起的工厂在一两天之间被工商等部门查封、处罚,便花钱把那些记者打发了。现在看来,那些记者肯定是假的。上次我们请来的那些记者,在报道‘游街事件’时,就没有收我们一分钱嘛。”
张大勇说:“你亲戚办了合法证件了没有。”
房姻莲说:“听说还没有。”
张大勇说:“这样是不行的,你得劝他赶紧去办证,不然就会有所谓的记者登门拜访,索取钱物。”
房姻莲说:“我也跟他说了,可他向我诉苦说,办证好难,因为他那地方根本就不符合办证的条件。”
张大勇说:“当初选址时他就没有考虑清楚,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你还是劝他干脆别开厂了。”
房姻莲说:“几十万元钱砸进去了,他怎么舍得放弃。”
快到县城的时候,张大勇忽然发现车子后面跟着一辆宝马小车。他想起来了,这小车曾在他们的养殖场附近出现过——那是他召开“游街事件”新闻发布会时,记者们向他反映有一辆小车偷偷地跟着,当时他也跑到养殖场门口观看那辆小车,远远地,他看不清车牌号,于是他告诉众记者那车可能是县委派来盯着记者的。现在,这辆小车居然尾随在他的身后。这么说,他们下乡张贴小广告的事,又惊动县领导了。
房姻莲也看到那辆小车了,见那车子越来越逼近他们,她不安地说:“他们是谁?怎么这样跟着我们?他们会不会撞上来,要把我们撞翻?”
张大勇说:“我猜这车可能是县里头的,他们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县领导怎么这样无聊,怎么这样动用了‘间谍’监视起我们来了。”
房姻莲说:“这事我们还是别弄下去了,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
张大勇说:“怕什么,我们又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难道他们把我们抓去坐牢不成。”
突然,那小车呼地一下超了上来,停在张大勇的车子前面,示意他们停下。张大勇把车子停在路边,看到三个男子从小车上走下来。见妻子脸无血色,紧张不已,他轻轻地抓得她的手,让她把情绪放松。张大勇安慰说:“不用怕,他们不会把我们吃掉的。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我们是个清白的农民,全国十三亿人全部犯罪了,最后那两个才是我们!”
那三个男子走到张大勇的车门前,问道:“你是张大勇吧?”
张大勇肯定地回答着,并扫视着这三名男子,见他们凶着脸,似乎天下人人都跟他们有仇,若不把仇人干掉,他们绝对不会痛快地活着。再仔细一看,张大勇还发现他们行同狗彘,一副流氓相。他还看见小车驾驶室里坐着一个肥肥胖胖的中年男子。仔细一看,那男子竟是杲晟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罗达。
有一年春节,县里搞了一个春节茶话会,原县委书记俞中书邀请了全县所有的企业、先进个体户前来相聚。张大勇也应邀参加,席间他与罗达认识,得知对方是县里的房产大鳄。此后,车荣福也把他和罗达约出来喝茶,算是朋友了。看了看宝马的车牌号,他才知道这小车是罗达的。让他弄不明白的是,罗达为何这样跟踪他,这三个面目不善的男子要干什么?
罗达也看到张大勇了,他并没有跟张大勇打招呼,只顾点着烟慢慢抽着,不时把烟灰弹到车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三个男子说:“你知不知道自己伤害别人了?”
张大勇说:“我伤害了谁呀?”
三个男子说:“你装傻呀!”
张大勇说:“我没有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三个男子说:“这一次,我们是来警告你。你若再搞七搞八的,小心我们灭了你!”
张大勇说:“我与人为善,怎么可能会伤害了别人。”
三个男子怒容满脸,猛地把张大勇从驾驶室上拉下来,就要挥拳殴打。房姻莲尖叫起来,疯了一样冲到车下,拉着那三个男子。
罗达把烟头扔掉,慢慢从车上走下来,暗示三个男子退到一边。他走到张大勇跟前,说:“我们是兄弟,所以我也不想为难你,我只想告诉你,你把很多人搞得非常不爽。”停了一会儿,他指着站在他身边的三个男子介绍说:“喏,这是屁九九,这是曾子强,这是山楂,他们都是蓝同华、覃圣敏的兄弟。我呢,也跟蓝同华、覃圣敏有不浅的交情。怎么说呢,我们算是大友仔吧。”
张大勇说:“我明白了。”他环视那三个站在他周围的男子,见他们一脸邪恶,特别是那个叫曾子强的人,眉毛如同鬼怪般可怖。别人的眉毛要不就是细细的像柳叶,要不就粗浓得如刀剑,要不就淡黄得很秀气,要不就倒悬成一撮撮的长寿眉……而此人的眉毛,跟门神那倒竖的眉毛有些接近而又不尽相同,居然倒竖成半月形,十足一个倒霉的煞星模样。
原来,罗达和蓝同华、覃圣敏等人都是赌友,他经常到林业局宿舍楼楼顶上的赌窝去赌钱。一来二往,他就与他们成了道上的哥们。作为赌鬼,曾子强、屁九九也跟开赌场的李茂财混得烂熟。曾子强开过赌场,有好多东西李茂财还是从他那儿学来的。而李茂财跟蓝同华、覃圣敏等人本来就臭味相投,以致“游街事件”发生的当天,李茂财便建议蓝、覃等人找个兄弟收拾张大勇。蓝、覃言听计从,便找来了曾子强、屁九九。
得知哥们有难,罗达也主动加了进来,并对蓝、覃二人说:“张大勇是车荣福的兄弟,我跟车荣福是世交,这样一说,他张大勇也是我的兄弟。按理来说,就凭着这层关系,我是要回避的。问题是,你们也是我的兄弟,还帮了我不少的忙。当年我搞边贸生意的同时还搞些山货,没少得到你们的关照。这回,也该轮到我报答你们了。哼哼,像张大勇这样顽固不化、搬弄是非且弄得全县人民都不高兴的人,我岂可视而不见。”他番话让蓝、覃二人感激涕零,而他们有所不知,他主动“援助”却另有目的。
在记者前来采访“游街事件”的当天,罗达要求曾子强、屁九九等人尾随着那些记者,打听张大勇要搞什么新闻发布会。
前两天在检查站发生的冲突,蓝、覃二人知道后,觉得张大勇一再跟他们作对,气愤之余,要让罗达、曾子强等人前往搅局。得知县委书记、县长等人就在现场,不好再插手,罗达便也罢休了。当时,他也在设计抓胡静蕙、笨笨和冬瓜,没有时间前往。
事后,蓝、覃二人对罗达说:“张大勇老是给我们难堪,如果不收拾此人,日后我们再也难在县城这个小地方混下去了。上一次的游街事件,险些弄得我们没了饭碗。”罗达、曾子强表示,他们会找个时间收拾张大勇的。
谁知两天后,“有偿收购白条”的小广告竟在街头巷尾出现,矛头直指向林业局。蓝、覃二人心惊意乱:这几年,他们开出了不少的白条,如果记者闻讯前来采访,这事可大可小,他们的饭碗就难以为继。他们打听时得知,主谋居然是张大勇,这与他们事先猜测的是一致的。恼羞成怒之余,蓝、覃一面向局领导汇报此事,局领导急忙向县委、县政府上报,县领导于是做出决定,由建设局城管大队处理街头的“牛皮癣”。接着,蓝、覃又把情况反馈给罗达等人,让他们给张大勇一个下马威。蓝、覃叫嚣着:“把张大勇给我们废了!”
罗达答应帮忙。次日,他得知张大勇把小广告贴到了乡下,便带人前往寻找。返回县城的路上,他们无意见到了张大勇的车子。按原计划,罗达是要求曾子强等人废了张大勇的双脚。转念之下,他又要求他们进行口头警告。毕竟,他还念张大勇跟他有过往来。
此时的罗达,假惺惺道:“大家都是同一个地方上的人,何必搞得这么大,你就放过他们吧。”
张大勇义正词严道说:“他们做得太过分了!”
罗达说:“这些事情,我都知道。这样吧,你立即收手了,我跟他们做做工作,让他们给你年审养殖证。”
张大勇说:“何敏等人的话他们都听不进去,你又能力挽乾坤?”
罗达说:“兄弟,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张大勇挖苦道:“如果你对我还有善心,就不会带着那么多的人来找我了;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用不着这样叫人威胁我了。我很困惑,像你这样有身份的商贾,怎么跟这些下三烂的人混在一起。曾子强是通缉犯,屁九九和山楂也是刑满释放人员,沆瀣一气。你不怕掉自己的身份吗?”
曾子强等人一听,脸部的肌肉变形了,怪声怪气地叫道:“张大勇,你信不信我们把你捅死!”
屁九九也吼道:“呀,你这卵仔,骨头就是硬!惹毛了我们,我们就一把火把你的养殖场烧了!”
山楂冲上前来,紧紧地揪着张大勇的衣领骂着:“你知不知道我怎么进宫的么?我告诉你,我把一个卵仔捅了个半死。前些天,我们还弄了两条人命。哼,我们弄你全家去陪阎王爷也太容易了……”
罗达急忙用眼神制止山楂往下说。房姻莲早已听得心惊胆战,她看到曾子强等人摸出了尖刀。她吓坏了,叫道:“我们没有得罪你们,求你们行行好吧!”
罗达挥手把曾子强等人闪开,他上前拍着张大勇的肩膀,说:“我知道你是不想听兄弟我的劝告了。”
张大勇说:“那我问你,我这种维权方式违法错了吗?”
罗达说:“……既然这样,那我帮不了你!”
房姻莲见罗达脸色发青,知道意味着什么,她急忙拉着张大勇的手说:“老张,你别太认真了,这事算了吧。”然后,她面对着罗达,求情说:“你去跟他们说说,就让我们年审养殖证吧。你这个人情,我们领了。”
罗达转身回到小车驾驶室。罗达想,房姻莲的话并不管用,一个女流之辈,并不能代表张大勇的真正想法——张大勇坚毅的目光足以说明,他将以自己的方式继续维权下去。房姻莲向罗达求情,只是一时手足无措之时想到的唯一的办法。这办法对于罗达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曾子强等人把刀收了回去,钻进车内。不一会儿,罗达驾驶着小车迅速离开了。
房姻莲仍心有余悸地说:“怎么办?曾子强等人是烂崽头,什么事情都会干得出来。”
张大勇说:“你带着老人、小孩到市里去玩一玩吧,上次我回来就想让你们去玩了,你们却说离不开这里。现在合适,你顺便去看看田鸡王店经营得怎么样。我和黄富强把那店铺经营得风生水起,目前已接了第一单大业务,暴牙妹已跟我们签订了购销合同。接下来,我们还要攻下一些大型连锁餐饮公司。”
房姻莲含泪道:“别跟他们斗了……”
张大勇说:“我咽不下这口气!跟我多年,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落叶之所以没有骨气地翻飞,那是因为它没有既定目标,也没有真正的归宿。一脱落母体,它就失去了方向,失去了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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