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耻辱木桩立村口 唯钱是图悔无涯(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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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友说:“我真不愿意看到她这么下去。她做这一行做了一两年了,也该收手了。她的人生还很漫长,我不想她就这样毁了!你是我的兄弟,情同手足,你难道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火坑里挣扎、沉浮么?我想到过报警,只怕警察仍未到来,她早就逃跑了。就算逃跑不了,她若被带进派出所,得知我这样害她,对我更加恨之入骨了。”

    丁后锋说:“你就算把她拉上河岸,但她却没有悔改,那又有什么用?”

    战友说:“我已经帮她找好一份工作,只要她愿意离开这些色情场所,我愿意为她做任何牺牲。”

    丁后锋说:“当初你为何不说这事,早说这事,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战友叫到一起来,砸烂这些发廊!现在,我们这些战友散的散,忙的忙,都不在市里混饭吃,不可能一呼百应了。”

    战友低垂着头,讷讷道:“……这种事,我怎么好说……家丑不可外扬。上回带你回老家,是迫不得已的。若不是老人们一再委托着我办移民补助的事,我不会带你回家的。‘鸡村’这么难听的名头,早已把我压得抬不起头来。人不到最困难的时候是不会低头的,也不会说出最真实的话语的。我原本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解决这桩事儿的,谁知折腾那么久了,我妹妹还是那个死脾气。”

    他长舒了一口气,似乎积压心间多年的愧疚之情终于得到有效释放了。

    丁后锋知道战友缘何长舒这口气了,既然他们之间是兄弟是哥们,就不应该隐瞒所有的事情。隐瞒这些不光彩的事情隐瞒得那么久,就是不把他当兄弟看了。如今,战友向他坦诚而出胸间那些话儿,也就是意味着战友不把他当外人了。

    既然如此,丁后锋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他把烟头扔掉,说:“行,我冒死也要把黄小妮救出来!”

    确实如战友所说,癞皮蛇确实不敢对丁后锋动粗。见到丁后锋堂堂正正地亮出记者证,他惊惧且惶诧不安。癞皮蛇想,以往,记者来这条街道时,多是暗访式的。因为记者经常装作成嫖客,跟发廊妹打情骂俏或假意要到发廊的里间完成肉体与金钱的交易时便找借口离开,之后就在报纸上洋洋洒洒弄出几千字的文章配以图片予以曝光,让他们防不胜防。之后,他们只要卷土重来时,都不得不花气力去盯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嫖客,生怕这些嫖客就是记者乔装打扮而来的。不仅如此,他们还不得不盯着背着皮包的嫖客,或找个机会检查皮包,看看里面是不是藏匿着微型数码相机之类的东西。

    如今,见丁后锋两眼喷射着像山火一样可怕的光芒,大步流星地闯进来,并大声喝问“我是都市报记者,谁是老板”,并亮出深蓝色的记者证,癞皮蛇就吓得脸色铁青。

    那些坐门口的发廊妹没有听到丁后锋在说什么,以为他是个嫖客,居然一个劲儿地围上来,拉拉扯扯的,“帅哥哥,要不要按摩享受一下”。丁后锋愤怒地把她们的手甩开。

    一直坐里间的黄小妮此时也走出来,把一对丰满的乳房压到丁后锋的胳臂上,眼里放出一把尖锐的钩子,勾起了好色男人的原始欲望。丁后锋一看,就知道她的目光有一种职业的味道,大胆而火辣。

    作为风尘女子,天天接触各种各样的嫖客,她们的目光早已“训练有素”,知道如何用眼神去勾引嫖客,让嫖客乖乖掏出钱来买春。极具挑逗意味的眼光,让丁后锋无所应从,何况那丰挺的胸部一挤压到他的身上,他就有些酥软的感觉,但他没有忘记自己闯进发廊的目的。

    这都是什么发廊啊,一把剪刀也没有,甚至连一瓶洗发水也见不到踪影。墙壁上除了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还在墙壁空隙的地方张挂着裸体的东欧美女各种姿态的写真画,放在镜子下面的是几张轮转式的人制皮椅子。靠近镜子前方的是一张木制的但上面铺着看起来十分肮脏的海绵垫子的沙发。沙发上散落着几本也是黄色内容的画册、地摊杂志,还有各个私人医院企策部印制的固体宣传资料,封面精美得如同一本拥有公开刊号的杂志,但细细一看,就知道那些固体宣传资料的封面除了刊用各个港台明星的美女照片之外,内页的内容无非也就是些性病如何治疗、如何提高叫床技巧、男人或女人的第一次性爱经历、妇科或男科炎症如何根治、无痛人流门诊开设、计划生育专科专家教你如何避孕等等内容。再就是,他们把一些美人的相片充分放大,几乎要占整个页码,形成“图片并茂”的视觉“效果”。细看那些配文的图片,却有粗俗之感。

    特别是某些丰胸的广告或有关丰胸、阳痿或早泄之类的技术性资料,居然用编造出来的“故事”进行介绍:××女士脸色焦黄,月经紊乱,几年前就有性冷淡之病症。她的丈夫于是有了外遇,爱上一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办公室女秘书,经常声称工作忙很晚才回家。事实上,丈夫经常与女秘书在办公室或宾馆或秘书的家里一阵高潮接一阵高潮地缠绵。得知丈夫另有女人,也为了让他迷途知返,维护家庭的尊严,她鼓起勇气到××医院就诊,在××专家的指点下,开始服用××药丸。于是,她重新焕发成熟女性的风韵,当丈夫惊喜地把她拥入怀里并把她按到床上时,她又有了初恋的感觉——丈夫又回到她的身边……

    固体宣传资料的文字异常煽情,说黄色也不怎么黄色,说不黄色也很黄色,让人认为医院的专家或××公司生产的妇科药丸很有药效,只需一两瓶子或一两颗,就可以挽回濒临死亡的婚姻;平扁的胸部也只需在专家的指导下注射一两针或做个什么手术的,就有什么和谐的性爱或自信的人生了。

    因此,那些丰胸的文字与广告就显得格外抓人眼球——那些面熟的明星或其他长得养眼的美女的特大胸部就被他们隆重推出,并被刻意放大,让人心猿意马。再有,他们就是把一些可能是从网络上下载的近乎黄色小说的“文学作品”一期期地连载,既没有作者姓名也没有出处,里面的文字也还算得顺畅,但所写的都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情爱、性爱之恩怨关系;也有些反映职场就业、股市风云的小说,但所有的表述,都离不开外遇、房事、性病之类的东西,似乎道德观念与道德价值已经“西化”了。那些“杂志”所传递的信息就是:里面的男女主角已经没有在乎那一层一捅即破的传统观念,传统观念已是明日黄花,就如同挂在枯枝上那随风飘荡的败叶,某一阵风或某一场雨,就会把它吹落——败叶也只有飘到远方,跌进万丈深谷,悄无声息,最终不知所踪。

    丁后锋想,私人医院这种档次的宣传资料,也只有往发廊、按摩院等这种场合里免费发送了。看来,私人医院企策部的眼光没怎么样。封面上打出的“免费赠送高尚社区”等字眼,看来只不过是噱头。他们的性病科、妇科、泌尿科、美容美体科等所盯上的人群,无非也是这类的特殊人群:卖淫女与嫖客;再不,就是菜市之类的小摊小贩与车站、码头之类的流动人员……所以,他们那印刷得如同杂志一样让人“过目不忘”的宣传资料,档次永远也提不起来。

    每次看到这些“杂志”摆在一些发廊的沙发上,丁后锋就反胃。当然,令他反胃的还是这肮脏的环境。尽管发廊里洒着空气清洁剂或香水,可里间那些被褥等物品因没有及时洗换等,散发出令人呕吐的气味。

    前几回若不是有采访任务,他绝对不会来到这种地方作“卧底”的。现在,他再置身如此环境,把自己完全地曝露在如此危险的境地,再闻到那刺鼻的味道,他极不自然——以他一个人之力对付眼前这个癞皮蛇,多少也应付得了。像癞皮蛇这等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人,他只需要使出一两招擒拿格斗的功夫,就把对方扳倒在上。

    问题是,外面那些打手如果不要命地扑上来,他寡不敌众,肯定腹背受敌,大吃一亏。因此,在亮出记者证的那会儿,他向坐在对面马路上的小车里的战友看一眼,就是提醒他在必要的时候前来接应。在部队时,战友的拳脚功夫比他的还好,合他们两人之力对付这些歹徒,想来是不成问题的。

    见丁后锋向癞皮蛇亮着证件,黄小妮也像其他姐妹一样,一点儿也不意外,似乎早已知道他是个记者:“记者也是人嘛,来呀记者哥哥,请跟我到里面去玩一玩呀,我保证让大哥你尽兴而回!”她边说边拉着丁后锋的手,非把他拉进里间不可。

    丁后锋闻到一股劣质香水的气味。他头皮发麻,全身隆起了像鸡皮一样的疙瘩:黄小妮变成这样子,着实让人心痛。她还年轻,却在这道儿上混得如此老练,早已没了廉耻了。

    丁后锋把黄小妮推开,一走近癞皮蛇跟前,他就把身子挺得笔直,就像当年在部队列队出操一样。他想,如果心理出现障碍,畏畏缩缩的,要比坏人矮一截,就会正不压邪。凛然正气是制服坏人的关键所在。比如在公交车上见到持刀行窃的小偷,你若默不作声,他的气焰就会更加嚣张,甚至还会把一双罪恶的手伸向你的钱包;若你挺身而出,突地竭出气力断喝一声“住手”,把众人的目光一齐吸引过来,或毫不犹豫地抓住小偷的双手,把他按倒在地,他就不会张狂了。

    丁后锋眼里像喷着熊熊的怒火,那样子就要像拳击手一样来一记直钩拳,把癞皮蛇的下巴打得个稀巴烂。

    癞皮蛇的个子并不比丁后锋矮,甚至还比丁后锋高出两三厘米,可当他见到丁后锋傲然地挺立在他跟前,似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雕塑一样岿然不动,气势逼人,他蓦地感到自己的双脚崴下来了。他的眼光躲躲闪闪的,似乎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名威严的警察一样,准备要把他捉拿归案。

    很快,癞皮蛇便恢复了常态,恶狠狠地问:“你想干什么?前几次就是你在报纸上弄我们的吧?”

    丁后锋威严道:“那些事就是我弄的!”

    癞皮蛇冷哼一声:“啊,你还真有胆,现在居然还敢在我面前亮相!”

    丁后锋逼视着对方,不让对方有丝毫的喘气机会。他看过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知道在强悍的对手面前,你只要毫无畏惧地逼视着对方,就把对方的气焰逼下去;那么,再高大再狂躁不安的敌手也心虚如鼠,败下阵来。

    果然,癞皮蛇在丁后锋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有些慌惶了。做贼心虚,此话一点儿也不假。像癞皮蛇这样的恶棍,坏事做尽,心里有鬼,当然害怕凛然正义的目光了。

    丁后锋问:“你不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吗?”

    癞皮蛇答非所问地说:“……你想怎么样?”

    丁后锋问:“你有收容组织妇女卖淫的嫌疑。”

    癞皮蛇道:“……我不是老板,我是路过的。”准备离开发廊。岂料,丁后锋的身子已经把他挡住了。黄小妮也想退回里间,但癞皮蛇怯懦地侧身后退时,也把她的退路阻住了。

    丁后锋说:“你已经在此处待了一整天了。”

    这间发廊确实不是癞皮蛇所开,作为“鸡头”,他只不过是与其他烂仔、打手充当众多涉黄业务的发廊老板的保护伞而已。因为他们控制着很多卖淫小姐,并给这些发廊提供小姐,而发廊每月则给他们交纳一定的保护费。每天,他们行走在条街道附近,或进出各家发廊,见到异样情况,他们就上前搭救发廊老板。警察前来查处时,他们也会装成围观的群众起哄,趁机让老板或卖淫女逃脱。此间发廊的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是做小姐起家的。接到一个嫖客的预约电话后,她就专门送两个小姐到一个宾馆去了。临走时,她交代癞皮蛇帮她看店。

    癞皮蛇说:“谁说我待在这儿一整天就是老板了?”

    丁后锋说:“黄小妮你认识吗?”

    黄小妮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记者会认识她,做小姐这么久,直接能喊出她名字的人没几个。像其他小姐一样,只要个出没于肮脏场所,她也是使用“艺名”或假名。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记者居然直呼其名,他是谁?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癞皮蛇说:“什么黄小妮林小妮的,发廊里没有这个人。”他当然知道黄小妮是谁了。黄小妮自从进入此行后,就被癞皮蛇扣压了身份证——癞皮蛇这样做,主要是防止手下的这些小姐“转会”了,不再交“台费”了。隐约中,他已经知道丁后锋冲着什么来着了。

    丁后锋诘问:“你终于承认发廊是你的了!”

    癞皮蛇气急败坏地说:“……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这个发廊,再叫人把你殴打一顿?”

    丁后锋冷傲地盯着对方:“你信不信我把你这个猪模兽样的东西发到报纸或网络上?在我仍未来找你之前,我们早已把你作恶的事情拍录下来了,随时都会见报或发到网上。哼!”

    癞皮蛇往发廊外面的马路看去,并没有见到丁后锋的同事,只有他的手下在闲逛着。

    这会儿,黄小妮上了二楼。二楼也是“按摩”之处,七八十平方米的空间,被分隔成十几小包间,每个包间的门口都用一块沾满污垢的白布作为门帘。有客人“按摩”时,发廊妹就放下门帘;若要与客人做那苟合之事时,她们则把塑钢门反锁起来。即使隔间还有客人在接受“正规按摩”,她们也还是吭吭哈哈地发出“兴奋”的浪叫声。实际上,她们早就没了快感,天天如此接客,麻木且麻木,只想尽快把客人打发。那阵阵浪叫声,是装出来的。正如一个嫖客所言,动情的不叫婊子,婊子不动情。

    癞皮蛇说:“我知道你的来意。”

    丁后锋说:“啊?”

    癞皮蛇说:“你可以把黄小妮带走,但你们得把她欠下我们的管理费还清。她的管理费,以每月2000元来计,两年下来,你至少得交五六万元。”

    丁后锋说:“组织妇女卖淫还合法了?”

    癞皮蛇说:“你去捅水呀,派出所就在附近。”

    丁后锋退出发廊,摸出手机,要报警。癞皮蛇低声说:“兄弟,有话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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