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命-凌晨血案骇人心 五条尸体现房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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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想,也许这是都市报的内部机制与管理出现了问题,当以高额稿酬作为奖励猛料、好料也是作为评判记者是否优秀的唯一标准时,当以超级猛料刺激客商投放广告且以广告的收益来刺激采编人员的干活劲头时,难免会出现很多泥沙俱下、真假不分甚至虚假捏造的社会新闻——某电视台“纸做的包子”此起事件,也许最能佐证此点了;也许是市民过分追求那些所谓的“感官新闻”,在自己的权益受到伤害而求告无门时,他们当然希望记者“仗义执法”;或者说,从深层次的意义上来讲,当法治建设仍在逐步完善而有些老百姓至今仍为自己的事情整日奔波、诉苦而得不到解决时,媒体就像网络论坛一样成了受众首选的求助工具、阅读工具、宣泄工具了;也许媒体作为一个监督平台,记者整天喜欢把它当作揭露社会弊病的工具,所以有些人受到“特别关注”的群体特别害怕它的存在,一旦媒体的记者出现,他们就会施以威逼利诱,而意志薄弱的记者自然也就被人左右了……

    丁后锋只不过是一个媒体从业者,对于当今媒体出现的这种反常现象,他只能反思也只能深思、忧思,因为他毕竟不是管理层,也不是决策层。而且这么大的课题,也不是他一个人所能承担得了的。他没有泯灭社会良知,每次采访,他总是小心翼翼行走着、求证着,以免稍有不慎就会误入“雷区”,被虚假新闻的地雷或当事人抛出的糖衣炮弹炸得粉身碎骨。

    存疑是辨别新闻真假的窍门,正如眼前的苏世创,尽管他声称自己做了很多坏事,但丁后锋只能姑妄听之、信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电力宾馆那事儿,苏世创所说的各个细节与丁后锋求证的相同,也就是说,此事确实是苏世创等被人授意去陷害他的。

    至于是否报警处理此事,丁后锋迟疑了。迟疑的原因是,“电力宾馆事件”对他伤害有多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受到了伤害,但他自认这些精神损害,只不过是暂时的。随着时日慢慢远去,他就会淡忘了。一个人太容易健忘了。再说了,苏世创还主动向他认错。

    丁后锋是一个心地慈软的人,一般来说,能原谅别人过错的,他都会原谅。苏世创还称要把庞得成的事情捅出来。他还需要通过苏世创找到阿炮等人,再通过阿炮逮到那个陷害他的主谋,他没有必要报警了。

    然而,当苏世创向丁后锋抖出庞得成的事情时,丁后锋震惊住了。

    苏世创说:“庞得成收了包工头陶豹的钱,要做掉你和肖如铁。你知道陶豹为什么要请庞得成做杀手吗?就因为你写的有关防洪堤存在质量问题的稿子。防洪堤事件在全市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陶豹恨得咬牙切齿,他找来庞得成,把几万元佣金交给他。庞得成认为在这风头上干掉一个记者,风险太高,他建议收拾肖如铁再说。于是,他请花哥跟踪肖如铁。哼,庞得成这卵仔虽说有贼心却没有贼胆,他声称在香港做过杀手的事那全都是瞎扒掰的,只要确定肖如铁的生活规律后,他会请其他人去干的。”

    丁后锋虽倒抽一口凉气,但心里自嘲般乐了:“哗,俺还算个值钱的记者,居然有人拿几万元去暗杀我。此前,我从事一些黄、赌、毒的报道时,也有人扬言要杀我,但我都不知道自己值几个钱。”忽然间,丁后锋想起欧阳天白说过的话,“道上有很多人要杀你,我在保护你”。当时,他听了不以为然,以为这个无恶不作的哥哥在吓唬他,让他感恩于他,不再曝光地条钢厂以及与他有关的涉黑事情。现在看来,暗地里确实有很多人要追杀他。

    丁后锋对庞得成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那天,蒙志献在绕月茶楼“请客”,丁后锋就对这鼠眉鼠眼的家伙厌恶到肠子里,先不说这家伙把蒙志献的父亲弄成那样子,单就这家伙那副花花肠子,以及脸上的那道贼亮的伤疤,他就认定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

    丁后锋想起来了:“难怪那天得知我的名字时,他的脸色就表现得有些异样,原来他是个杀手,伺机要暗杀我;昨天在大学东路的场景,我就看得出这家伙的品行了——明明是他们一伙人报的料,他居然一口否认。事后,我们居然听信了他的话,帮他做足了人情。”

    丁后锋用一种不易让人察觉的挖苦的口吻对苏世创说:“你知道得挺多的嘛,是吕八妹告诉你的吧。”

    庞得成说:“对,是吕八妹告诉我的。其实,庞得成不仅仅接了陶豹给的活,还收了姜锋的钱,要除掉瘦三、阎王等人。你肯定不知道姜锋、阎王、瘦三他们是谁了。姜锋是专门做假币生意的,供货商是瘦三等人。一直以来,姜锋都在扮演桃源市假钞总代理的角色。当他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时,决定撇下瘦三等人。于是,他黑吃黑了。谁知,瘦三等人却侥幸逃脱了。庞得成还把瘦三的去向告诉了姜锋,从中收取信息费。姜锋带着人前往追杀,岂料瘦三等人早有准备……”

    丁后锋惊恐不已,心想,那起在沙井矿区一个类似于碉楼的房子里发生的爆炸案,他早有耳闻。因当天他休假,领导便让他的两个同事前往现场采访。那起爆炸案的报道他也看了,写得不咸不淡,像个简讯又像个消息,只简单说明死伤多少,并未讲明原因。事后,他听说那是因为省委宣传部门打了招呼,媒体不宜过多渲染爆炸现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爆炸案的原因是这样的。

    丁后锋装作要抽烟的样子,摸了摸口袋,一惊,手机被他放在小车上了。苏世创东瞧西望,异常警惕,流露出“你想报警是吧”的神色。

    丁后锋问:“你为何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苏世创也摸了摸口袋,摸了半天摸不出什么东西。丁后锋后退一步,生怕对方要突然袭击他。丁后锋想,这家伙也像庞得成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看他那副长相,十足一个地痞流氓的本性。莫非他约我出来,明是捅庞得成的事情,实则想要我的命?难道我在以往的报道中得罪过他?莫非他就是青山路发廊一条街里的某个“鸡头”?刚才在推搡他的过程中,没见他身上藏有凶器呀。

    苏世创说:“庞得成逼我裸跑街头,你说我咽得下这口气吗?昨天,我本来就想告诉你这些事情。但我担心说出来后,你会找庞得成核对,这样相反不好……我想知道,我跟你说的这些事,你能不能见报?……我就是想搞死庞得成这卵仔!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还准备报警。”

    苏世创摸索了半天,终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劣质香烟,他给丁后锋递去一支。苏世创耷拉着脑袋,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烟。很快,那一支烟便很快被他吸光了。接着,他又取出一支烟抽了起来。这一场景,让人想起某些电影里一些情节:警察审讯疑犯时,疑犯拒不开口;之后警察旁敲侧击,疑犯终于全线崩溃,问警察要过一支烟后,大口大口地吸着……

    丁后锋说:“……你为何不向警察报案呢?”

    苏世创说:“报案有用吗?像你这样聪明的人都不相信我的话,你说警察会相信我吗?我信任你,愿意把一切告诉你,同时也希望你原谅我……”

    丁后锋知道,苏世创所说的话并没有多少真实的水分,就像注水的新闻报道一样,虽有真实的素材,但有些记者为了挑出角度或拔高人物形象,于是拼命往那点素材里注水。苏世创狡诈的眼神闪烁着,这就说明他的话没有多少可信度。

    丁后锋反问:“我认为你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

    苏世创迟疑道:“……我没隐瞒你什么。不错,我是嗜赌如命,输得上公共厕所的钱也没有了,可我绝对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庞得成做的坏事,拿出去杀头都不为过。”

    丁后锋问:“有人要杀庞得成?”

    苏世创说:“……没有,我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我会向你报料,捅他一刀。”

    丁后锋朝江面眺望,见江水泛黄,飘浮着很多垃圾。上流肯定下了暴雨,不然江面上不会有那么多的垃圾的。

    远处,一艘水上巡逻艇突突地响着,慢慢朝大桥下方开来。大桥下有很多游泳爱好者“泡澡”。这条河虽说浑浊不清,可它很深,每天都有人在江里游泳。不懂水性的人,在游到江中的时候,一时体力不支会就被平静中隐藏着漩涡的江水吞噬了。水上巡逻艇不时出现在江面上,就是专门来劝止人们不要游得太远,或见到有谁遇险了上前搭救。船头上坐着一名警察,他慵倦地抽着烟,偶尔扫视江中的游泳之人。与此同时,这名警察还朝大桥上方望去,看是否有人一时想不开了,就从桥上往下跳。

    丁后锋想,每年站在大桥上跳河自杀的人有不少,他们的报料热线每隔一段时间,就接到市民打来电话反映说有人跳江了。他们每次匆匆赶到时,水上警察已与游泳爱好者在江心中到处打捞着尸体。这年头,活着确实不容易,压力太大,有些人就是想不开。他们为何在跳江之前不往远处的楼房望去一眼呢,望望那些楼房,再看看行色匆匆的路人,再想想这么一走有多少人为自己断肝碎脏,或许会停住纵身往下一跳的念头了。

    苏世创见警察朝他看来,他急忙把目光收回,不料正与丁后锋的相撞了。对望几秒钟后,他又把脖子扭向别处。他找丁后锋爆料是另有目的的,把庞得成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的时候,他就从这个城市彻底消失,到无人知晓的地方去。他早已制订了逃跑的路线。跟三字经等人混这么久,危如累卵,他知道警察早就盯上他了。

    丁后锋冷观着苏世创,他知道这厮有一肚子的坏水没有吐出来。只有一肚子坏水的人,才不敢看警察一眼。看得出,这家伙尚有一点人性,脸色隐现着一丝丝的痛苦与忏悔。再抽完第二支烟,说不定他真的把所有的坏水全部吐了出来了。

    哼,一肚子的坏水,恐怕早就把他的肠子、肝脏等器官腐蚀得溃烂、腐臭了,要不他就不会在昨天晚上问坏事做多了有没有报应这样的蠢话来了。丁后锋把那支劣质香烟扔掉,取出自己的烟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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