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是酒店的管理员,有个小小的职位,客房经理。此人大学毕业后,就到处找工作。见财源达大酒店招人,需要的旅游方面的人才,挺好,这正是他的专业,于是他来应聘了。笔试、面试什么都过关了,且酒店还让他做部门经理,他认为学有所用了。不料,一走进这酒店,他就知道有些“货不对板”。酒店的正业却是黄色业、赌场业。他吓坏了。这罪可大啦,警察一来查,哪还得了?他这个经理可得坐牢的。他赶紧提出辞职,并打算举报。热血青年,时代愤青,岂能容得如此勾当祸害社会、祸害百姓。
曾子强立即要毒殴这个客房经理,让他不敢轻易离开,也不敢轻易举报。罗达却阴阳怪气地说,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也不容易,他父母供他读书也不容易,十几二十年来,他父母花在他身上的学费少说也有十几万元吧。就这样打残了他,可是有些鲁莽了。想想,他从这里走出去后,还得求职择业、买房置地、娶妻生子什么的,对不对?他一个大学生读了那么多的书、喝了那么多的墨水也不容易,就给他一条退路吧。
曾子强初时搞不清懂罗达的意思,直至罗达面授机宜,他才采取了较为温和的劝告方式——“你可以离开,也可以举报,还可以要求我们发给你这几天上班时的工钱,但有一点你可得记住:一个人不是独立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在他的周边,还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如果我们酒店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我们吃起了牢饭了,那么你就得照顾我们。不仅如此,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你的亲戚朋友也得照顾我们。我们没饭吃了,就天天到你们家要饭,多出几张嘴,是会给你们增加经济负担的。你放心,我们不会采取极端手段的,也不会说一两句威胁话的,那样做只会适得其反。天天待在你们家里,你说你们见我们饿了,连一口水也不给喝?”
血气方刚的客房经理再也不敢提辞职的事。激怒了这伙人,会出人命来的。他死了倒不要紧,可父母、兄弟姐妹以及亲戚朋友也跟着受罪那问题就大了。跟这伙人硬撞硬,目前来看是不明智的也不理智的。没雄厚的资本也没点后台,哪能开得下这样的场子。他们的钱可以把人砸死,还可以把钱当棺材给人埋了。赔你就是了,你要多少钱都无所谓,我有的是钱!跟这样的有钱人拼,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确实心寒、确实无何奈何!
他想,当资本过于雄厚的时候,什么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甚至他们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了。外省有家报纸报道一家地产公司的事情,事情很小,小得如我们身上被蚊虫咬伤的一个小疤痕,擦擦风油精或花露水之类的东西,疤痕也就没有了。问题是,地产公司居然为这块小疤痕大动肝火,肆然封杀这家报纸,不让报纸进出他们所开发的小区。报纸订户利益受到损害了,公众媒体的尊严被侮辱了,几万户居民一时没法看到了报纸。看得出,地产公司有这样的嚣张嘴脸:我们只要动了一点点儿的原始积累,就可以买下你们十家八家这样的报纸。
这就是资本强盛的实例。有了钱的老板总是能摆平一些事情的,他们无视法律的存在,无视公众的知情权,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当强盛的资本对社会秩序有所影响的时候,这就需要法治的利剑了。可是,利剑在哪里?在利剑仍未出现的时候,客房经理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安危。无所谓的牺牲没有必要,保存实力才是上策。他相信利剑终有一天会划破长空的。
曾子强等人就是靠各种手段让招聘而来的员工服从安排,不敢跟他们作对。再说,管理员工的管理者都是有犯罪前科的,他们的恶毒手段也让员工领教过了。见警察把余掌柜等人带走,曾子强就想,警察不会问出什么东西来的,所有的人都经过“特殊培训”。公司还有这么一条规定,不管公司的客人或是员工,若是进了号子,只要缄默不语,公司都会想方设法花钱去“营救”的,多少罚金都行。这一点,公司跟其他赌场、色情场所的规矩是一致的。这也是行规,员工无须担心进去后出不来。
曾子强决定横下心来,继续待在总控室里观察车荣福等人的动静。确实不行,他再想办法出去。
就在此时,曾子强见到被带上警车的客房经理在一名警察押送下来到车荣福跟前。他惊讶不已:坏了坏了,这学生哥要捅出来了。早知道他会反水,当初就该废掉他。老板啊老板,你这回错了,他要举报我们了。当初,你就不该手软让他活着!曾子强在暗暗咒骂的同时,也紧张地盯着监控录像。
录像上,客房经理跟车荣福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警察来到赌场大厅,用脚跺了跺地板。看得出,他在告诉警察说这儿就是暗道的入口。不久,他拿来纸笔,画出了暗道的示意图。原来,客房经理被警察带上警车后,见车上没有其他酒店的员工,就对警察说他知道暗道的进口和出口,并说出了具体的位置。
曾子强心凉半截,知道暗道被撬开已是时间问题了。他再看出口处的监控录像,发现民房里面也有警察在到处搜索着,其中有两个警察就把守在房门。看来,警察已经从学生哥的口里得知这儿就是出口了。曾子强还看到不少的警察在巷子附近搜查出去的客人与小姐,见有可疑的他们立即扣下。
曾子强想,暗道的进口与出口均被警察封锁,他们要想出去已经不太可能了。他后悔极了,早就几分钟前离开这儿就好了。现在,他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
一直待在总控室操作机器的废佬、基佬和阿听,此时也坐不住了。特别是阿听,更是着急得想脚板抹油溜之大吉,他不停地问曾子强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打个电话跟老板说一声,让他们赶来搭救?
曾子强骂着:“你这没出息的东西!”骂完后,他就给阿听一巴掌,并拔出手枪,叫嚣着:“赶快拿出家伙跟他们拼了。”
阿听和两个打手急忙从抽屉里取出武器,准备从出口处冲出去。只要负隅顽抗,垂死挣扎,还是可以有一条活路的。
突然,总控室的灯光暗了下来,监控录像也失效了,瞬间伸手不见五指。曾子强想,警察切割电源了,要困住他们了。好在酒店还有应急电源,再过一会儿,各处的灯光又会恢复正常。
两分钟后,应急电源启动了,总控室的监控录像屏幕上又有画面了。曾子强看到警察已经动手撬开赌场大厅的活动地板了。再看民民房那儿,警察也找到了出口的位置,正在商量着要撬开活动地板。
其实,进口及出口处的活动地板是特制的。它的表面一层是有大硬石铺着,中间一层是厚厚的混凝土,最后一层是钢板,重十几吨。移开之时,它的下面就是一个楼梯,可供人上下;合上之时,整个就是一块完整的地板,跟其它地板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它与其它地板砖吻合在一起的进修,是没有一点儿的缝隙的。进口及出口处的活动地板控制权是在总控室。遇到紧急情况,一按电子按钮,活动地板就会慢慢移开。如果停电了,还可以人工操作,通过转动传动带让笨重的活动地板移开。但若想撬开它,确实得费一番功夫。
电视屏幕上,警察已经把活动周围的地板砖撬开了,正往下挖,试图从侧面挖开一个入口再进入暗道。显然,客房经理已经告诉警察说这个活动地板难以撬开了,只有从侧面下手。曾子强想,妈的,当初设计这活动地板时,为何不在它的四周用钢板与混凝土加固呢。
知道警察正在开挖的位置后,曾子强带着阿听等人拿着电筒朝出口处扑去。可仍未走近活动地板下方的楼梯处,暗道里所有的灯光就全部熄灭了。他知道警察把应急电源也关掉了。他暗叫不好,却听得“咣当”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听声音好像是一个圆圆的长长的铁罐子。他们急忙拧亮电筒,准备看清是什么东西。谁知,电筒仍未亮着,又听得铁罐子发出哧哧的声音,一股浓烟便扑了冒了出来,气味辛辣,呛得他们直流眼泪,拼命地咳嗽……
突然,曾子强听到一声枪响,听到阿听“哎唷”一声惨叫。他以为是警察冲下来了,向阿听开枪了,便也忍着难受的气味胡乱开枪。枪声啪啪地响着,有人惨叫,不知道是谁中枪了。暗道里黑如锅底,哪里看到什么东西。忽然,他感觉到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推开,重重地倒在地上。他知道自己中枪了,但他不敢打开电筒,怕成了枪靶子。
呼吸越来困难了,他用手捂着胸口,不让血水往外流。他吃力地拧亮电筒,见到阿听、废佬和基佬倒在血泊中,他顿然明白什么了。刚才,警察从开挖出来的洞口处扔下来一个催泪弹,黑暗中,他们被呛得咳嗽不已。抱头鼠窜时,废佬在东撞西撞逃窜时,不小心扣动了手枪的扳机,误伤了阿听。阿听以为警察进攻了,就胡乱开枪了。
几束灯光从洞口处照射下来,他见到警察穿着防毒面具、持着冲锋枪跳了进来。他已经没有意识了,视线迷糊了。他想,这一枪中了要害,是活不了了。
2.
车荣福走进暗道的时候,见到里面的设备时,他不禁惊诧了。这么大的工程,罗达等人是投入了不少的钱的。看来,他是煞费苦心要经营赌场的了。
苑长军也走进总控室,看着墙壁上持着几台电视显示屏,颇为感慨。这些设备,跟电视台那些导播室的设备几乎无二致。或者说,跟交警支队电子警察操作中心的平台仪器已经接近。通过这些显示屏,可以全方位地看到财源达大酒店周边的情况。哪怕是一只麻雀从围墙飞过来,里面的人也可以看到它的眼睛。随便操作几个开关,赌场上面的细小动作均可以看个真切。因为有些摄像头,可以调节远近高低,分别从不同角度窥看到参赌者手上的牌。换言之,只要把某个镜头对准着坐在赌场里的人,就可以看到他头顶上的白发。
苑长军说:“在此处赌钱,只有输的份儿。”他没有参加此次行动,行动前,花红的小孩突然得了急病,他开车送她母女二人去医院。花红本想不让他去送的,并叫他参加行动的,可他说了,有车局压阵,那些人一个也跑不了。等到他把花红母女送到医院并迅速赶到现场时,警察已经在清理现场了。躲在暗道下负隅顽抗的歹徒一死三伤。死者正是他们要追捕的曾子强,其余三人则是总控室的“遥控师”。
警察从总控室的抽屉等处搜出几把砍刀、一支猎枪及数十发猎枪与手枪子弹、一枚手雷、一根电击棍、一副手铐,还有大量的现金。在这些物品当中,有四个像手机一样的东西十分注目。原来,这些东西是反偷拍设备。一般来说,设立地下赌场的老板都会买来这些东西,以防止记者或警察携带微型摄像机来暗访、取证。只要有人携带针孔式的摄像机,这些反偷拍设备就会发出嘟嘟的响声。
车荣福拿过摆放在地板上的猎枪,仔细地看着。这是一支自制的猎枪,是手式制作的,做工还算精致。
苑长军说:“听说你对枪有着别样的感情。”
车荣福说:“谈不上,只是爱好而已。我经常买《军事天地》和《武器知识》这样的杂志来看看,长些见识。老实说,如果国家法律允许收藏这方面的东西,我会第一个申请。”
苑长军笑道:“这是杀人工具,国家法律是不可能允许任何个人或单位收藏的。”
车荣福正色道:“我认为,它既是杀人的工具,也是制服坏人的工具。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如某些植物,不小心品尝,可能会被它毒死,但提取它的毒素后,还可以另有他用,造福人类。众所周知,眼镜王蛇的毒液可置人于死地,但它的毒液经加工、提炼之后,却可以药用。”
苑长军说:“有道理。”
车荣福取出一支烟递给苑长军,自己再取出一支点了起来,他一面凝视着苑长军,一面淡淡地道:“人也是一样的,有时候他会残忍无比,但在另一面他并没有泯灭人性。那些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杀人无数,可到临死的时候,他也会流下悔恨的泪水。他在忏悔前生今世做错了事犯了案,至悲至哀之神态,无不为之动容。我认为,人是有双重的性格。有些人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有些人当面是鬼,背后却是人。”
苑长军一怔,哈哈大笑道:“真有你的,车局!你这对事对人的辩证法,算是让我开了眼界。”
车荣福说:“什么事情都得两面看,既看现象还得看本质。就譬如这支猎枪,如果放到坏人的手上,那真是残杀善良的恶毒工具;若是放到了猎人的手上,它可是制服豺狼的武器;假如放到爱好者的手上,它顶多不过是一件收藏品,不会危害到任何人。”
他们边说边走出总控室,沿着宽广的暗道朝杂物房走去。暗道并没有狭长,高与宽均达到三米。除了顶面之外,两面墙壁及地板上均铺着瓷砖。暗道里还有冷气、暖气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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