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开门之前，本来是想和他说两件事的。
一件，是慕言歆你的常服真少的可怜，默叔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一堆正装里面捡出几件宽松版的。
还有一件，是，求你了、快去陪傅念练瑜伽吧。
不过当她推开门，看到他勉强坐起身子，靠在病床上，正听裴渊在一边汇报药物进度的时候，忽然，这诸多的牢骚，只汇聚而成了一句话。
淡蓝色的病服下面，绷带若隐若现，平日就因为那个“神一般的作息”而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如今，更是惨白一片。
慕言歆似乎察觉到了在门口进退两难的穆小羽，朝捧着文件的裴渊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回去了。
裴渊会意，告辞的时候同穆小羽擦身而过，这个平日正经非常的研发总监，一不小心瞟见了她手里抱着的东西，霎时，一口老血卡在了喉间。
慕言歆靠在床头，朝门口面色不善的人轻勾了个笑：“怎么了，一副死了人的模样。”
没了往日那种凌厉的气势，慕言歆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再加上他这幅大病初愈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病美人”的气质。
但是。
真正的“病美人”，大概是绝不会看清她怀里抱着的东西后，一脸风轻云淡的说，反正已经拿来了，不如帮我换上吧。
近乎是僵化在原地的穆小羽觉得，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选择，把这个“流氓”，就地正法。
“你难道要看一个伤患，就这样脏死在床上么。”
慕言歆挑着眉毛，说的一脸的理所当然：“更何况，又不是没看——唔——”
穆小羽，这个正义的伙伴，自然是不会允许这种“污秽人间”的说法继续弥散，红透着脸，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闭嘴！信不信我捂死你！”
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揽过在自己身上施暴的人，慕言歆柔了目光：“……这次，没说要逃跑的话，有进步。”
“哎？”
穆小羽被这话说的一脸迷茫：“为什么我要逃跑？”
“啧，之前不是你一脸决绝的和我说你惜命？我还以为这次之后，你肯定又被吓跑了。”
感受着慕言歆环在自己周围的气息，她认真盯上他的脸：“如果，我再跑一次呢？”
“嗯，”若有所思的慕言歆用头抵着那人，声音很低，却很清楚：“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再抓一次好了。”
哭笑不得，她低声嘟囔了一句：“不会再逃了。”
因为……试过了。
但结果，却是越陷越深。
“已经决定的事，我会把它坚守到底。”
“嗯？”
慕言歆一脸错愕。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从穆小羽嘴里面，听她说出“坚守”这个词，而对象，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以后再有徐卿那样的人出现也好，或者是傅念说的那个还摸不清路数的集团也好，我，会努力查清楚……”
眼眉低垂，穆小羽紧握着拳，眼前，晃过的是慕言歆晕倒在她面前的那一幕。
看着他缓缓闭上的眼眸，想起无论她怎么喊他的名字，躺在自己怀中的人，除了渐渐微弱下去的呼吸，再也无法给她任何回应。
殷红的血液，把自己的衣服也如数浸透，头一次，她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好好活着？！”
忽而抬头的人，眼中雾气朦胧，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乐观，甚至乐观到忘记了怎么去流泪，可当她遇到慕言歆之后，才发现，原来“生离死别”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
“你知不知道……昨天傅念和我说你没有大碍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开心到他问我要不要一起练瑜伽，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啊！”
她想告诉他，直到那时，她才理解什么叫做“虚惊一场”，也能成为最美好的成语。
刚刚进门那些腹诽中的牢骚，终于，如数爆发。
“工作什么的、我会帮你！我不明白的，我会努力去查，所以，你能不能老实呆在那、安静养伤？！疲劳破表会死人的啊？！你有点自觉好不好？！”
被训斥得一愣一愣的慕言歆，低头看着快哭出来的穆小羽，末了，还是点了头。
然后，他缓缓俯下身，一如往常那样，窝在她的颈间，深吸一口气，轻笑着说：“这样，就好像，不是很累了。”
……
吉大手是被房间里，频繁的打字声吵醒的。
打了个大呵欠，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好：“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唔，吵到你了？”
抱歉一笑，穆小羽继续把目光锁定屏幕上的文献：“我明天就搬回去，今天你就当支持我百年不燃烧一次的小宇宙吧~”
“你？你那小宇宙百年不燃一次，燃一次烧百年，算了算了，慕言歆不是受伤了，你还是老实在我这住着吧，不然我都怕毛毛被你饿死。”
胳膊撑在腿上，吉大手拖着下巴，笑的有点迷茫：“只是，感觉你有点变了……我认识的穆小羽，只有在大考前才会这么努力，啊~爱情的力量真伟大，说来，你在查什么呢？”
“最近几年药物筛选方法的综述，慕言歆说最近会有一批新的化合物，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傅念说过。
他们并非生来就是精英。
他们，包括涧君悦，都是一步一步，付出了超乎常人想象的努力，才爬到现在的位置。
穆小羽明白，自己如果要大大方方站在慕言歆身边，就不能一直躲在他帮自己布下的保护罩里面。
这段关系。
一旦她认了。
谁也别想轻易打碎。
“那，查到有用的东西了么？”
穆小羽停下手中的动作：“当然。”
电脑屏幕的光，应在她的侧脸上，这大半夜的，本应该是十分骇人的形象。
可吉飞飞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好友，此时，笑得格外好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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