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璃骁先去前殿,他的五个女人在太后那里候着,等佛诫礼开始。
五人进了宫门,在太监们的引领下,穿过回廊,绕过一座座挡风画屏,到了专供女眷们休息的温美堂。
进了殿中,只见已有不少宫妃和女眷到了,正好奇地看着她们一行人。
芙叶太后坐在正座上,俯看着众妃。后宫无后,蓉欣贵妃为尊,只是因为赵太宰侄儿一事,她向御天祁求情,惹怒了御天祁,他已有数日没有理她。今日的她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懒懒地坐在一边,闷头喝茶。
叶素简和秋玄灵与太后熟,先上前行礼。
“你们两个丫头,自打入了王府,一直都没来看过哀家,你们的娘亲等下也会来。今儿好好聚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见面也不容易,都快些起来吧。”芙叶太后含笑点头,温和地说着,一双凤眼微微一眯,视线掠过了渔嫣,停在晨瑶和夜明月的身上,“晨瑶夫人,明月夫人,你二人伺候王爷辛苦了。”
“见过太后。”二人上前来,给芙叶太后磕头。
“赐坐。”芙叶太后这才点头,让太监们引着四人过去落座。
渔嫣最后过来,芙叶太后向她招招手,笑着说:“你过来。你这丫头最可怜,性子和你爹一样直,也不知道放柔软些,让王爷早早消气,也宠宠你。”
“谨记太后教诲。”渔嫣怯怯磕头,起身过去。
芙叶太后笑得温和,眼中却精光一闪,拉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摁,渔嫣就坐到了她的脚边。
这是至高的荣耀,能贴着太后坐,别人都羡慕得不得了,独渔嫣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只猫或者一只狗——成了太后的玩物了。
“这玉簪可是玄泠国的贡物,哀家一见便觉得与你合适。蓉欣想要,哀家还不乐意呢。”太后轻抚着她发上的簪子,笑着问她。
“谢太后垂爱。”渔嫣又惶惶行礼,她一直未来提交当日约定的答案,太后正在提醒她。
“喜欢就好,就怕你不喜欢,哀家还琢磨着选点玄泠国别的贡物呢。”芙叶太后的手在她的肩上摁着,暗地里用了点劲,那指甲套儿狠掐进她的肉里,看她痛得抿紧了唇,才笑笑,俯在她耳边,语气温和地说,“渔嫣,哀家让你找的东西,可找着了?”
“晨瑶夫人机警,又排斥妾身,确实没机会靠近。”渔嫣忍着肩上的痛,小声回话。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靠近不了?若实在没机会,哀家替你除了她。”芙叶太后缓缓松手,那黄金的指套又在她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她是骁王心腹,若除掉她,只怕引起骁王不满,太后三思,妾身回去再想办法。”渔嫣小声说。
“他到底是真瘫,还是假装?”芙叶太后又问,明明凌厉,那神情却如春风般温和。
“妾身不知。”渔嫣努力挤着笑意,掌心下的肩膀瑟瑟抖动。
“再给你两日时间。两日之后,哀家令人去取,再拿不来,哀家可就不讲情面了。”芙叶太后冷冷说着,终于收回了手。
渔嫣瞟着她指上的黄金指套,轻轻地吸了口气,又轻轻动了动被她捏痛的肩。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道戏笑的声音,“小王真是有幸,一来就能看到满眼春光美景。”
“是祺王!”桂芸嬷嬷张望了一眼,立刻乐滋滋地说。
闻言,殿上立刻骚动起来。
这是太后送去玄泠国和亲的表妹的儿子,隔两年回来一次,出手十分阔绰,黄金随手一丢便是上百两。每回他来,宫中有些运气好的奴才都会小发一笔,人又随和风趣,很得人心。
爽朗的笑声从屏风外绕来,众人眼前一亮,只见祺王着一身湖蓝锦袍,高大轩昂,一双狭长黑眸泛着桃花光泽,唇角一扬,便是勾人的笑。
他没看任何人,可目光扫过,又让人觉得他每个人都看过了,然后洒脱地走向高台,双拳一抱,朗声请安,“太后,凤体可好?”
“兰祺,你怎么晚了半月?”太后眼中亮亮的,连声招呼他上前来。
渔嫣乘机起身退到一边,准备寻个空位坐下,也不知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差点往台阶下跌去。
“美人小心。”祺王身形一动,稳稳扶住了她,低眼时,那眸子里的湖光山色便往渔嫣眼中映来。
殿中一阵惊呼,太后看着渔嫣和祺王,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随即一挥手,亲络地说:“桂芸,快,去扶渔嫣起来,看看摔着碰着没?”
“不敢劳动桂芸嬷嬷,妾身无事,妾身下去了。”渔嫣不着痕迹地推开祺王握着她手指的滚烫手掌,给太后行了礼,然后快步下了高台,去晨瑶和夜明月身后的空位坐下。
往前看,每一桌都是一家人,独她孤单而坐。
众人不时扭头看她,她只低头垂眸,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拧着帕子,连头也不敢抬,再把肩膀轻轻前后动了几下,装出抖个不停的姿势,也是费力气的,现在骨头都有些僵。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去了祺王身上,有那未婚嫁的少女,更是满眼春光荡漾,不时耳语,掩唇娇笑,小声议论这位玄泠国最有钱的人,玄泠皇子夙兰祺。
渔嫣抿了口茶,也好奇地抬眼看着祺王。
太后身边加了把椅子,他就坐在那里,正和几名贵妇谈笑风生,毫不拘束。狭长桃花目,风流自在其中,指上一只翠玉扳指,幽幽碧光,尽显华贵。
世间三大国,后青、玄泠、天漠。
后青国崇文,天漠国尚武,两国长年征战,争抢地盘。后青国力虽强,兵士的勇猛却远不及天漠国,常年被天漠国欺压,还是到了骁王时,才一扭这种吃亏的局面,反打得天漠国精锐之军鬼哭狼嚎,千里泪洒,连连败退。于是上至天子,下至百姓,莫不对骁王又敬又怕,他战神的美名也由此传遍天下。
至于玄泠的皇族,他们只想发大财,派出无数兵士四处探宝。上挖高山,下掘大海,挖遍他们想挖的地方,还用黄金白银养出了许多看风水的术士、挖宝藏的能人,反而文功武略这四个字在玄泠是找不到的,就连他们的大旗上也只画着一个偌大的金币。
但正因为有钱,上能买通鬼神,下能买通妖魔,在后青和天漠都布下了密密的探子眼线,两国的大臣也多为他们说话,加之后宫的女人们争气,又生下一大堆如花似玉的女儿和一大堆挺拔俊秀的儿子,大肆与两国和亲,这两国常年打仗,他们就躲在后面挖宝。你若找他要钱,他马上就给,就是不参与你们的事,这两国怕把玄泠逼去了另一边,都不为难玄泠,继续互攻互杀的日子。
夙兰祺就是这样一个有钱的位高权贵的美男子。难怪这些女人见到他,个个心神荡漾,贵妇们忍不住拉着未嫁的女儿,上前去和他套近乎。
“你在看什么?”叶素简突然转过头来问她,秋玄灵也转过了头。
“嗯?”渔嫣转头看她。在府上那么久,她甚少和这二位夫人碰上,都是避而远之,不想擦爆火花。
“你在看祺王?你怎么能这样不安本分?”叶素简又说,尖刻而大声,惹得众人看过来。
渔嫣恨不能拿手中的茶碗敲她一脑门,让她故意挑衅!她抬眸看向前面,祺王也正看过来,眸中光芒又亮了几分。
“王妃,为女子者,当矜持温顺,若让王爷知道,你又有苦头吃了。”叶素简又冷笑几声。
“夫人就不要告诉王爷吧,王爷这几日在我那里,已经对我不满了,若夫人说了,他晚上又要来罚我。”渔嫣沉吟一下,手指在茶碗上轻握着,怯生生地求饶。
众人倒吸凉气,原来骁王天天在她那里呢,那不是正宠着吗?
叶素简脸色变了又变,气得牙痒痒,狠狠瞪她一眼,转过了头。
“咦,王妃,明儿晚上我去你那里玩吧。”秋玄灵却不生气,端着茶碗过来,和她坐着,眨着大眼睛兴奋地说。
这分明是想去她那里遇上骁王!渔嫣抿唇一笑,轻轻点头。
“嗯,我再带点好酒,你喜欢吃什么,我带给你。我娘家的厨子特别会做糕点。”秋玄灵又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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