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雨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姐，你好像从来没有对囚犯用过刑，怎么今天一下子变得这么暴力了呀？是因为叶知秋对你的伤害才让你迁怒于他们吧？”
纳兰骨瞪眼瞧着他道：“就你能耐，你什么都知道，对吗？那你来！”
金花雨尴尬的笑了笑说：“我的姐，我这不是向着你说话吗？你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就算天王老子我也替你把他拉下马。”
纳兰骨哼了一声，问：“你们的审讯怎么样？有结果吗？”
纳兰骨当然更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把自己的情绪牵引开。
可是金花雨说道：“这卢诚纯粹就是个混蛋，除了变着法的酷刑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你们锦衣卫到底有多少的酷刑啊？连我都看了心寒。实话，我们东厂我觉得已经够狠辣的了，但是相比你们锦衣卫，相比他，简直是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我们那一组，已经有好几个仆从受刑不过死了。这小子居然若无其事说这还算少的呢，他有时候审讯一些谋大逆之类的罪案，十恶不赦，一家至少有七八成死在他酷刑下。”
纳兰骨没好气的白了金花雨一眼，说道：“你别在我面前说他，我烦！”
金花雨讪讪的赶紧答应。
第二天早上。
纳兰骨老早来到东厂，问金花雨道：“上官卿怎么样了？”
“没问题了呀，昨晚半夜就苏醒了，可以接着问。我们昨天审的没死的，今天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哟。这卢诚酷刑可真狠。看得我都心惊胆颤的。他说，这还是因为我在场，他不敢太过分。要是他一个人审讯，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他都能给你逼出来。我现在才发现你们锦衣卫逼供的手段比我们东厂厉害多了。”
纳兰骨苦笑说：“不是我们的锦衣卫，是他卢诚。锦衣卫很多人并不屑于如此，比如我。”
“姐，你当真没有刑讯逼问过吗？”
“以前几乎没有过，除了这次。——陆铭曾经跟我说过，他认为用刑讯逼供得出来的结论不光很不可靠，也是非常危险的，很多的冤假错案就是这样来的。我很赞同他这句话，在此之前我也深有感触。他说了之后我印象更深，他就从来不用刑，但都能够拿到真凭实据。但是说实话，有他这样的本事的人又有几个呢？”
金花雨笑嘻嘻凑到她耳边说道：“姐，我可感觉到了哟，你对这陆铭可比以前感觉更好了。是不是对他有点那个意思呀？要不我帮你跟他说说哇？”
纳兰骨顿时脸红了，眼珠一转，嗔道：“还说我？别忘了你家的徐岚桥，她不就是因为喜欢陆铭才不搭理你吗？”
纳兰骨这句话纯粹只想引开矛盾，避免尴尬。没想到却正好说中了金花雨的心思，顿时间愁眉苦脸说道：“你还说，我上次问过陆铭，他不承认，可是我的确也有这种感觉。徐姑娘说了，我再因为这件事去找陆铭的麻烦的话，她一辈子不会让我登门，我其实就明白了。徐姑娘心目中压根就没有我，究竟是不是陆铭我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不是我，这我很确定。”
眼看金花雨如此沮丧，纳兰骨忙开导他：“好啦，没关系，即便她不喜欢，难道这世间只有她这一个女子吗？有的是俏佳人，凭你的本事还找不着吗？”
“要说能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子还真有，可惜都不能让我得到。”
纳兰骨一听他话中有话，急忙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徐岚桥之外，你果真又喜欢上其他人了？”
金花雨沮丧的摇头道：“算了，说了也没有用，因为压根就没有办法跟她好上的，她也没有办法跟我好上的，这是一个死结，这个死节甚至比徐岚桥不喜欢我还要难以克服。她不喜欢我，我还能想出种种讨好她的办法让她高兴，让她最终接纳我。可是对于这个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纳兰骨不由很是好奇，赶紧把他扯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底喜欢上了谁？跟我说，姐别的本事没有，劝女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我去劝劝她，她就算是贞洁烈女我也让她同意嫁给你。”
金花雨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我的姐，你这简直是在损我呀！但我多谢了，可是真没用了啦。”
“你都没说她是谁，你怎么知道姐没有用？快说，她是谁？干什么的？连我都收拾不了她，莫非她是宫里的娘娘不成？”
纳兰骨只是一句玩笑，没想到金花雨却愁眉苦脸点点头。
纳兰骨惊讶得蹦起来：“你疯了，你喜欢上皇帝的女人？”
“不是当今皇帝的啦。”
“先帝也不行啊，——先帝？你喜欢先帝的嫔妃？”
金花雨又苦着脸点点头。
纳兰骨狠狠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竟然喜欢上了先帝的嫔妃？你有几颗脑袋？你爹就算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那也不够砍的。更何况你连陆铭那样的免死金牌都没有一块呢，连一颗富余的脑袋都没有。他就算多了一颗脑袋，他也没找皇帝的女人呀！你怎么回事啊？
金花雨惶恐不安的道：“我喜欢上她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是先帝的女人。后来我因为觉得她人特别好，再加上徐姑娘明确拒绝了我的求婚，让我简直没有办法，痛苦异常，如果不能够找到让我心动的人替代的话。偏巧她就是不肯说她的身世，所以我好奇之下，便动用了我的眼线进行调查，最后才弄明白，原来她是先帝的嫔妃。”
纳兰骨在之前整个心思都是在跟叶知秋的关系相处之上，从来没有仔细的去考虑其他的情感。而现在她能够静下心来仔细的琢磨金花雨所面临的局面，她立刻觉得不对劲。
金花雨可是相当于自己的亲弟弟，他惹下天大的麻烦自己这老姐却不知道。忙低声说道：“你到底喜欢的是谁？告诉姐，姐帮你琢磨一下。”
金花雨说道：“福隆庵的明觉法师，你知道吗？”
纳兰骨一愣，她是见过明觉法师的，说道：“我知道了，她难道是先帝的嫔妃？”
对于先帝嫔妃的去处，其实是对外秘而不宣的。
因为明朝有非常野蛮的一个制度——殉葬。
历史上少数残忍的君王都曾把自己的没有生育子女的嫔妃赐死替自己殉葬，当然也有太子继承大统之后，赐死父亲嫔妃替驾崩的先帝殉葬的。
这种野蛮习俗在明朝前期盛行。包括英宗和景泰帝的父亲宣宗皇帝，都曾经下旨让他的嫔妃殉葬。
但是，这是秘而不宣的，身为锦衣卫，这种事情纳兰骨当然知道，也一直觉得是一件非常让人心头不忍的事情。
她觉得不对劲，先帝的嫔妃要么便是生有子女，既然有子女，就不可能出家，都会留在宫中养育子女的。而没有子女的嫔妃，都殉葬先帝了，先帝哪来的嫔妃在这里出家？忙问：“你所说的这位嫔妃难道是有子女的人吗？”
金花雨摇头说道：“不是，她没有子女，准确的说她甚至没有跟先帝同床共枕。因为她来到我大明成为先帝的嫔妃的时候，先帝已经病得很重，别说男女同房了，朝政都已没有办法打理了。”
纳兰骨更是吃惊，急声问道：“你说什么？她来到我大明朝？——她不是大明朝的人，是番邦的女子吗？”
“是，她是朝鲜国进贡的一位朝鲜权臣的女儿。”
纳兰骨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你竟然爱上了一位朝鲜进贡的女人？”
纳兰骨当然知道，朝鲜国自古以来多次成为中原王朝的政权的附庸。由于国内战乱频繁，为了保住皇位，往往依赖强大的中原政权作为依靠来维护他们在朝鲜半岛的同知地位。为了加强这种皇权，历史上多次出现朝鲜国进贡女子到中原王朝献给皇帝作为嫔妃的事，这一点在明朝尤其如此。
从明太祖开始，几乎每个皇帝都有朝鲜国进贡的美貌女子成为皇帝嫔妃的。这些女子很多是皇亲国戚或者是朝廷中的权臣的女儿，都是位高权重执掌一方，需要依靠天朝帝国强大力量帮助维护他们的皇权。而金花雨所说的这位如果是朝鲜国进贡的女子，那就不奇怪了。
纳兰骨知道有这样的事例，可是她对这样的事情却从来不在意，所以根本就没有留心过。此刻听到自己的干弟弟说出这样的事例出来，才知道原来弟弟喜欢的女子居然是朝鲜国进贡的嫔妃。
她马上说道：“朝鲜国进贡的女子没有被处死为先帝殉葬吗？”
“以前但凡朝鲜国进贡给历代先帝的女子，作为嫔妃者，要么是生有子女而不会殉葬，要么便是殉葬死了。但是明觉法师却是一个例外，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这样的。”
“我动用了我手下能动用的力量，查出来的结果便只有她是先帝的有封号的嫔妃。可是却没有子女而没有被殉葬，反倒活了下来。至于是什么原因查不清楚，皇宫之中并没有任何记载。所以她在福隆庵地位很尊崇，即便是住持对她也都很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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